《思玉华》腆笑

42、故友

　　青竹小院内，只有一个下人守在门口，门窗紧闭，听不到屋内的声音。
　　“你这是什么意思？”邓玉瑛皱着眉头问他。
　　齐少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掳走睿王妃的是齐景旭，他想杀了睿王妃，却被睿王杀了。母亲，睿王很早之前就知道父亲是血剑盟的人，只是一直没有证据，可这次出了这事，睿王只怕不会再和齐家客气了。”
　　邓玉瑛沉默了一会儿，“当真？”
　　“睿王要对付齐家，是玉儿告诉我的，他还说希望我能脱离齐家，免得受到牵连。”
　　邓玉瑛闭上眼睛，脑海里思绪混乱，虽然早就料到齐家会有落网的一天，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少辰如今还未有能力反抗。
　　“母亲，孩儿这几年一直在想办法保全我们母子俩，可惜一直没什么进展，是孩儿没用。”
　　“你能想到什么办法！如今的你，根本就没有能力和你父亲做对！”
　　“我曾经想依靠父亲混入血剑盟，趁机搜寻血剑盟和父亲作恶的证据，可惜父亲防备心太重了，我根本就接近不了父亲，更别说血剑盟……”
　　“胡闹！”邓玉瑛骂了他一声，看了下紧闭着的门窗，“你知道你在做多危险的事吗！”
　　“可我没有其他办法了！”齐少辰情绪有些失控，“当时我只知道，白叔叔是因我而死的，我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想到这个了！”
　　邓玉瑛捂着心脏，“你就只想着你白叔叔的死，那你想过我吗？若是失败了，你会遭遇什么，你就忍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如何没考虑到母亲！自从父亲抬了乔燕佟进门，母亲就被冷落，甚至还被她欺辱，而他对我呢！齐少维才是这齐家的少爷，父亲何时正眼瞧过我！我早就不把他当我父亲了。外公自小教育我，为我大晅不辞劳苦，为百姓尽我所能，父亲这样的反贼，我就是大义灭亲，也不为过。”
　　邓玉瑛看着齐少辰，叹了口气，屋内又恢复平静。
　　待双方都冷静下来，齐少辰才开口：“母亲，刚才是孩儿太激动了，总之，我会想办法的。”
　　“不用想了。”邓玉瑛看着他，眼神坚定，“你父亲身边有我的人，很得你父亲的信任，要找出点他和血剑盟交接的证据，我想他会有办法。”
　　齐少辰惊讶地看着她，没料到他母亲竟然有这般手段。
　　“在我知道的那年，我就和你外公商量过了，这颗钉子埋伏许久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我们能保住性命。现在是时候了。”
　　齐少辰看着一脸平静，眼里却带着坚决的母亲，现在的她完全颠覆了以往母亲在他心中的形象。
　　邓玉瑛知道他在想什么，握住他的手，“我好歹也是邓将军的女儿，你外公从小对我的教育，和对你是一样的。”
　　齐少辰点头，“是孩儿考虑不周，居然还得依靠母亲。”
　　邓玉瑛摇摇头，“你压抑在齐家多年，又处处被齐少维压了一头，父亲也不理会你，所以你能力得不到施展，是正常的。知道许向荣吗？”
　　齐少辰想了很久，许向荣，齐家的副总管。
　　“他就是我安排在你父亲身边的人。”
　　“母亲说，他很得父亲的信任，可他只是个副总管……”
　　“副总管就够了，方便他做许多隐秘的事情，他一直在为你父亲做事，而你父亲并不知道他是我的人。”
　　“那母亲，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会和他联系，让他找到你父亲为血剑盟做事的证据，这么多年了，书信总该会有的，这些交给许向荣去做，你，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明白吗！”
　　“是，母亲。”
　　睿王府内，萧煜铭坐在书房里问余立，“余立，你今日去了西山崖底，情况怎么样了？”
　　“回王爷，属下带人搜了一遍，没发现血剑盟的人，只发现了一些踩踏的痕迹，估计是他们去找王爷和王妃的时候留下的。”
　　“那间屋子呢，发现什么了？”
　　余立拿出一副画来，“属下在屋里找到这个，至于其他的，除了一些生活用品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萧煜铭打开画卷，上头描绘了一个人，看着有些眼熟。
　　萧煜铭辨认了许久，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人。
　　“萧大哥。”齐司玉敲了敲门。
　　“进来。”萧煜铭放下手中的画像，起身迎接齐司玉，“怎么过来了？”
　　“你的药煎好了，一直放着快冷了，我就端过来给你。”
　　萧煜铭接过他手中的药，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这事让下人来就行了，天冷，你别到处跑。”
　　“他们知道你在和余立议事，不敢打扰。萧大哥，这副画是怎么回事？”
　　“余立在那间屋子里找到的，崖底的那屋子。”
　　齐司玉盯着画像上的人看，皱起眉头，“你们去崖底调查了？”
　　“嗯，血剑盟的人都跑光了，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那屋子也是，只找到这么一副画，怎么了？”萧煜铭见他紧皱着眉头，不知道他是否发现了什么。
　　“这画像……”齐司玉抬眼看着萧煜铭，一时说不出话来，随后就拿起画像，放在萧煜铭的脸旁边对照。
　　“萧大哥，我觉得这画像上的人，跟你真像……”
　　萧煜铭听了，又看着画像，皱着眉，“像吗？”
　　“余立，你来看看。”齐司玉叫余立上前，“是不是挺像王爷的？”
　　余立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点头，“属下也觉得挺像的，但这人看着比王爷年纪大些。”
　　“怎么回事？”萧煜铭盯着画像，“难怪我一看到就觉得眼熟，可这是谁？那间屋子的主人吗？”
　　三人研究了半天，都没有结果，萧煜铭只好暂时放弃。
　　“在平安寺盯着的暗卫呢？一直都没传什么消息来？”
　　“回王爷，余九，余十，余十一一直轮流盯着平安寺，可传来消息一直说没发现异常，但最近五天一直没收到他们的消息，属下今日派人前去了。”
　　“没有消息，那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这次我亲自和明能过招，打草惊蛇，平安寺估计也被清空了。有收到任何一点消息，立刻通知我！”
　　“是。”
　　该商议的事情商量完后，萧煜铭陪着齐司玉入睡，两人躺在床上说着话。
　　“萧大哥，你伤还没好，别太操心了。血剑盟跑不了的，迟早还会再碰上他们，再说了，还有齐景博在。”
　　萧煜铭亲了亲他，“我听你的，好好养伤，但你也要好好养病，知道吗？”
　　“嗯。”
　　“至于齐景博，暂时还动不了他，毕竟没什么罪名，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他有罪的。”
　　“今天大哥来看我的时候，我跟他说了，让他想办法，脱离齐府。”齐司玉叹了口气，“大哥对我很好，又救了我两次，我不想他有事。”
　　萧煜铭知道齐少辰不是齐景博的人后，心中已有一番计划，“放心，我会帮他的。”
　　“好……”齐司玉很快就睡了过去，萧煜铭看着他的睡颜，心里一片柔和。
　　第二天一早，睿王夫妇刚用完早饭，就有客来访。
　　当齐司玉在大厅见到客人的时候，一时愣住。
　　“臣参见睿王爷，睿王妃。”
　　“草民参见睿王爷，睿王妃。”
　　萧煜铭看着余嘉祺和易秋明，摆手让他们免礼。
　　“你们怎么来了？”
　　余嘉祺坐了下来，“初二就来京城了，一到就听说你们两个落崖了，本来想跟着余立去找你们的，但我爹不肯！”
　　萧煜铭没理会他，看着齐司玉呆愣的样子，笑了笑，“玉儿，不认得他们了？”
　　齐司玉这才回神，觉得自己刚才太失礼了，“余大人，易公子，好久不见了。”
　　易秋明看着齐司玉，发现他还挺精神的，笑了笑，“好久不见了，睿王妃。”
　　齐司玉听到这个称呼，和他对视着笑了笑。
　　现在想想，当时还真闹了个大乌龙。
　　余嘉祺挑眉看着萧煜铭，笑了笑，看到他们两个平安无事就好。
　　“看到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所以，除夕那晚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萧煜铭握着齐司玉的手，“你带易秋明去到处逛逛，我和余嘉祺说点事。”
　　“好。”齐司玉和易秋明离开。
　　萧煜铭示意余嘉祺和他进书房，简单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
　　“真是那明能方丈？”余嘉祺听完，有些惊讶。
　　“我都亲自跟他过招了，能看错？”萧煜铭没计较他咋呼的反应，“早跟你说了，那明能肯定有问题。对了，你来的正是时候，平安寺怎样了，我派了暗卫在那盯着，可已经五天没来消息了。”
　　余嘉祺板起脸，“我回来京城的时候，的确去过平安寺，可那里只剩下三四个和尚，不是年老的就是年纪还很小的，其他人都不见了。问那几个被留下的，他们只说方丈有事出门了。”
　　“什么时候的事？”
　　“年前的事了。”
　　“看来他们早有准备。”
　　余嘉祺啧了一声，“那西山的崖底呢？还是没人？”
　　“没有，如今又失去了他们的行踪了。仅存的线索，就只有那几个没死的刺客。”
　　“那几个刺客还没说出什么来？”
　　“没有，我问过白润，血剑盟的刺客受过严酷的训练，轻易不会透露任何一点关于血剑盟的事情，再者，其实他们知道的也不多，杀手有人统一管理，除了管理杀手的主子，他们没见过任何一个人，白润以前的主子，就是沈柏寒，其他的人他都没有见过。”
　　“沈柏寒？”
　　“我第一个抓到的血剑盟的人，他是奉命去杀贪污案的牵头人沈中岳，碰巧被我抓住了，可惜后来死了。”
　　“白润，不知道明能？”
　　萧煜铭摇头，“除了沈柏寒，还有他一个已经死去的同伴，他没有见过其他血剑盟的人，更别说明能。”
　　“你确定，他没撒谎？”
　　“不会。”萧煜铭看着他，“白润是玉儿的人，他对玉儿全心全意的，所以我不会怀疑他。”
　　余嘉祺点点头，心想对齐司玉全心全意的是你吧！
　　“那齐景博呢？打算怎么办？”
　　萧煜铭没回答他，敲了敲桌子，“可以利用齐少辰。”
　　“齐少辰？你想怎么做？”
　　“齐少辰住在齐府里，离齐景博最近，让他去搜集证据，最适合不过，我可不信齐景博和血剑盟一点书信来往都没有。”
　　“嗯，这个可行。”
　　“所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
　　“我和齐少辰不能有牵扯，但你适合，让他去偷取证据的事由你跟他说了。”
　　余嘉祺最后只好点头答应他。
　　“你带易秋明来京城，这是什么意思？”萧煜铭和他谈完事情，就离开书房去找齐司玉和易秋明。
　　“我和秋明在一起了，所以带他回来见见我父亲和母亲。”余嘉祺难得正经一回，脸上全是幸福。
　　萧煜铭惊讶地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离开之后，我就和秋明说清楚了，他挣扎了几个月，最终磨不过我，就答应我了。”
　　“那你父亲和母亲同意了？”
　　“他们其实早就知道我心里有人了，几年前的事了，一开始是接受不了，可拿我没办法，我迟迟不肯回京城，就是因为秋明在陵州，离开了父亲和母亲好几年，他们也慢慢想清楚了。”
　　“祝你幸福！”
　　余嘉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他们找到齐司玉和易秋明的时候，发现在聊天的不止他们两个。
　　“你怎么来了？”萧煜铭走了过去，看着萧怡婷。
　　“见过九皇叔。”萧怡婷规矩地行礼，“我来看看睿王妃。”
　　“你们聊完了？”齐司玉起身牵着萧煜铭。
　　“嗯，累吗？”
　　“不累。”
　　“一起去远稻亭吃顿饭吧，你也许久没见蔡冠霖了。”
　　“行。”
　　众人兴高采烈地用过午饭，考虑到齐司玉的身体，下午就各回各家，约好今夜一起去游湖，余嘉祺已经先包了一艘船了。
　　萧怡婷跟着睿王夫妇回了睿王府，齐司玉看她心情不好，本来想问问她，但萧煜铭却直接牵着他回房间。
　　“你该睡午觉了，其他事情等你醒了再说。”
　　“好。”
　　萧怡婷一下午都呆在王府里头到处乱逛，逛累了就坐在院子里发呆。
　　齐司玉醒来之后，问了白润，才去院子里找她。
　　“公主，吃些点心吧，这是白润做的，我很喜欢吃这个。”
　　萧怡婷笑了笑，拿起一块点心尝了一下，“好吃。”
　　齐司玉看着她不像以前快乐的样子，倒了杯茶给她，“公主不开心？可以和我说说吗？”
　　萧怡婷放下点心，先叹了口气才开口，“白公子……不对，王妃，我喜欢上一个人了，可对方似乎对我无意，我很烦恼。”
　　“我能问一下是谁吗？”
　　萧怡婷红了脸，“是，杜昊清。”
　　齐司玉想了一会儿，“杜公子？新状元郎？”
　　“嗯。”
　　齐司玉看她一脸娇羞，想了许久，“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去年，我们在陵州碰面的时候，我……”萧怡婷笑了笑，“我对他一见钟情了。”
　　“哦。”齐司玉对杜昊清不了解，只见过两次，人是长得不错，性格嘛？
　　似乎挺爱看书的。
　　也不知道萧怡婷怎么就对对方一见钟情了。
　　“那，你和他相处过吗？”
　　萧怡婷拉下脸，“没有，我是公主，他是和文官，怎么相处？”
　　“那你怎么知道对方对你无意？”
　　“过年前，我父皇曾经想给他许亲，可他拒绝了，他说他有意中人了。”
　　齐司玉听她这么说，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萧怡婷叹了口气，“唉！其实，让我自己想清楚就行了，王妃，我没事的。”
　　齐司玉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磕磕绊绊地开口：“公主，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和杜公子也没相处过，又互相不了解，所以，不一定适合对方，所以……想开点就好了……”
　　萧怡婷撅着嘴看他，“好了，王妃别勉强安慰我，我就是一时想不开，等我想开了，一切就都好了。”
　　齐司玉笑了笑，“公主真是个性格爽直的人，将来谁要是娶了你，一定很幸福！”
　　萧怡婷也跟着笑了笑，“我看现在九皇叔娶了你就很幸福，你不知道，我九皇叔以前是性格多暴躁的人，哪像现在，温柔得每次都让我怀疑他还是不是我九皇叔。”
　　齐司玉有些脸红，“萧大哥一直都很好，很温柔。”
　　“嗯，我好像听见有人在称赞我。”萧煜铭从齐司玉背后出现，脸上满是笑容。
　　“萧大哥。”齐司玉笑着站起来牵住他。
　　萧怡婷看着这对幸福的夫妻，叹了口气，“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要出门了再喊我！”
　　夜幕降临，萧煜铭和齐司玉，后面跟着个萧怡婷一起出门，和余嘉祺会合。
　　齐司玉看着停靠在河岸边的船坊，附近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还有一些乐器唱歌的声音，热闹得很。
　　这是齐司玉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繁华的夜景，心里一阵感叹。
　　萧煜铭倒是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太吵了？”
　　“不会。”齐司玉摇头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船坊，这里真热闹！”
　　萧煜铭看他开心的表情，这才原谅余嘉祺。
　　“行了，上去吧！我都让人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