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玉华》腆笑

41、对付

　　睿王夫妇落崖获救，大年初二才刚回到王府，年初三早晨，辰时已过，眼见着就要到巳时了，睿王府的主院里依旧安安静静的。
　　萧煜铭先醒过来，几天没睡好了，昨夜才睡的安心，他碰了碰齐司玉，发现没问题才安心起床。
　　“萧大哥？”齐司玉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跟着醒过来，“什么时辰了？”
　　萧煜铭低下身子，“你还不舒服，也没什么事，再睡一会吧！”
　　齐司玉看着外头天色大亮，觉得自己有些饿了，摇头起身，“我有些饿了。”
　　萧煜铭给他穿戴好衣服，吩咐人进来洗漱。
　　简单用过早饭，齐司玉穿戴好披风，起身到院子里坐了一会儿。
　　“想出来透透气？”
　　“嗯。”齐司玉点头，“不想在屋里闷着。”
　　萧煜铭见他没什么精神，拉着他起身，“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齐司玉有些好奇地跟在他背后，他们走了一段路，还在王府里头，不知道到底是要去哪里。
　　萧煜铭带着他停在一个门前，齐司玉看了看，这是王府的东院。
　　“闭上眼睛。”
　　齐司玉笑着闭上眼睛，由着萧煜铭牵着他走路。
　　走了一段路，萧煜铭带他上了楼梯，齐司玉信任他，一直闭着眼。
　　“好了，睁开眼睛吧。”
　　齐司玉感觉有风划到自己脸上，睁开眼睛，就看到下面一个水池，里头重了一些植物，上面还覆盖着些雪。
　　看仔细点，齐司玉这才发现那些植物大概是荷叶。
　　“萧大哥，这……”齐司玉转头惊讶地看着他。
　　萧煜铭皱了皱眉，“本来打算夏天才让你过来看，给你惊喜的，结果等不到了，虽然现在荷花还没开，但冬日里的雪景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齐司玉看着冬季的荷塘，笑得开心，“萧大哥，这里之前，好像没有荷塘吧？”
　　“嗯，你不是喜欢陵州的清荷小筑吗？回来之后，我就让人把东院收拾了，给你修建一个荷花池。”
　　齐司玉看着他，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萧煜铭抱着他，“喜欢吗？”
　　“喜欢。”齐司玉看着眼前的美景，“谢谢你，萧大哥！我开心多了！”
　　“别再想过去的事了，看到你伤心的样子，我也不好受。为了我，以后开心点。”
　　齐司玉点头。
　　“我会让齐景博和乔燕佟得到惩罚的。”
　　“嗯。”
　　两人一起欣赏了一个上午的美景，余立进了东院通知他们，大内总管李洵奉命来王府。
　　萧煜铭和齐司玉一同到前殿接待。
　　“奴才参见睿王爷，睿王妃。”
　　“总管请起。”萧煜铭对待李洵还算客气，毕竟李洵在皇帝身边伺候几十年了。
　　“奴才奉皇上的命令，前来王府看望王爷和王妃，除夕夜王妃被刺客掳走，王爷去追，而后双双掉落悬崖，太后娘娘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卧病在床，陛下也一直在永寿宫中伺候着。昨日听到王爷王妃获救的消息，太后娘娘这才病情好转。陛下和娘娘听说王爷王妃受了点伤，还在王府养伤，就派奴才前来看望看望。”
　　齐司玉从昨日到现在，一直浑浑噩噩的，这才想起来还有太后在担忧，听李洵说太后病了，便着急起来，
　　“母后病了？我太不孝了，回来到现在都没去给母后请安，让她宽心……”
　　萧煜铭安抚着他，“好了，不着急。我亲自进宫一趟，给母后报平安，探望一下她。”
　　“我……”
　　“你不能进宫。”萧煜铭打断他，“你如今还病着，母后也病了，过了病气给对方就不好。听话，等你身子好点了再去给母后道歉。”
　　齐司玉考虑了一下，的确是这个道理，只好同意。
　　“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用午饭，我让师父来陪你，好吗？”
　　“我一定多吃一点，你先去吧！多哄哄母后，让她多吃一点。”
　　“嗯。”
　　齐司玉和慧可用过午饭，人就有些困顿，慧可给他把了脉，没多大的问题了，安排他睡下。
　　皇宫里，萧煜铭看着太后睡了过去，才离开永寿宫，跟随萧煜宏进了御书房。
　　“这次掳走睿王妃的刺客，是谁？”
　　萧煜铭冷着脸回答：“齐景旭。”
　　萧煜宏想了一会儿，“齐景旭？禁卫军的人？”
　　“嗯，他是驻守在相国寺的禁卫军首领，也是齐景博的胞弟。”
　　萧煜宏很惊讶，“他是齐景博的胞弟，那为何要掳走睿王妃，为了杀你？”
　　萧煜铭只好和他解释起齐家从前的往事。
　　萧煜宏听了，唏嘘不已，“睿王妃可还好？”
　　“有我在，我会让他好起来的。”
　　“即便如此，”萧煜宏叹了口气，“若想就此给齐景博定罪，还不够。他完全可以撇清和齐景旭的关系，毕竟齐景旭离开京城已经有许多年了。”
　　“我知道。”萧煜铭这才烦恼，他如今只想着尽快给齐景博定罪，好让齐司玉心情好点。
　　“除夕夜的刺客呢？苏锌和李洵查到什么了？”
　　萧煜宏摇摇头，“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刺客装扮成宫人，是因为负责管理宫人的太监王永进也是血剑盟的人，所以才这么轻易入宫，至于禁卫军，苏锌查不到有可疑之人。”
　　“可如今出了齐景旭一事，只怕禁卫军里头也不简单了。那太监呢？”
　　“服毒自尽了。朕已经下令，让李洵和苏锌好好排查可疑之人了，希望不是一场空。”
　　“皇兄，这次落崖的确不是一场空。臣弟在崖底和血剑盟的主子交过手了，而且还知道他是谁。”
　　“你和对方交过手了？是谁？”
　　“是明能，平安寺的明能方丈。”萧煜铭眼神发狠，“还记得我从陵州回来跟你提过的吗？当初我就怀疑平安寺，没想到那明能方丈居然是血剑盟的主子，看来平安寺应该是大本营。”
　　萧煜宏想了想，“你不是派暗卫盯着？可一直到现在都没消息。”
　　“血剑盟隐藏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轻易露出马脚，这次若不是碰巧，我就不会知道血剑盟的主子竟然是个和尚。”
　　“那他为何回去崖底？下面有什么？”
　　“大概是得到消息，去寻找我和玉儿，还有齐景旭的。只是齐景旭死了。对了，崖底有一座屋子，许久没人住了，那明能最后去了那间屋子，可我没看到他进去，他只是站在门口，嘴里念叨了一句‘白珩’，就想离开。皇兄可曾知道那底下为何有间屋子？白珩，又是什么？”
　　萧煜宏摇头，“西山的崖底根本就无人去过，虽然那里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进入，但那条路凶险，而且到处都是毒障，就是身怀武功的人都不能轻易闯入。至于白珩，到底是什么？”
　　萧煜铭沉默不语，听余立说，他和暗卫们也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进入崖底的路，路上不止有毒障，甚至还有阵法掩盖着，若非有白润，还有熟悉阵法的余二在，他们都进不了崖底。
　　“那个地方不简单，血剑盟的人似乎能来去自如，还请皇兄派些人手前去查探，还有平安寺，这两个地方都得仔细查探一番。”
　　“嗯。朕会派信得过的人前去，你受了伤，这两天就好好养伤，别太操劳了。”
　　“至于齐景博，”萧煜铭考虑了一下，“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对方会不会狗急跳墙。”
　　齐司玉只睡了一会儿，白润见他醒了就端了药给他喝了。
　　“公子心情不好？”
　　白润看他从昨日回来就有些萎靡，不知道他落入崖底发生了什么事。
　　齐司玉握着白润的手，想了很久，才简单说了他爹亲的事。
　　白润这才明白他这两日为何总是露出伤心的表情。
　　“公子……对不起……”
　　白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道歉。
　　“又不是你的错，道歉干嘛！”齐司玉心情其实已经平静了许多，再提起这件事来已经没那么大怨恨了。
　　“可你爹亲，是因为血剑盟的事才……”白润顿了顿，“我只能想到道歉。”
　　“白润，早在八年前，你就和血剑盟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只是白润，是我的小厮，也是我的朋友。至于血剑盟做的事，跟你都无关了，所以你不需要道歉。”
　　“是，公子，我是白润，八年前我得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重生了，不再是血剑盟的人了。”
　　“王妃。”方海祥在外面敲了敲门，“奴才有事求见。”
　　“进来吧方叔！”
　　方海祥进门递上了一封信，“王妃，这是一个孩子送来的，下人们看到上面写着王妃亲启，就交给奴才了。”
　　白润接过信，“公子要看看吗？”
　　齐司玉点头，“你小心点，我怕里面有什么。”
　　白润点头，小心翼翼地开启信封，抽出里面的纸，整个过程都没发生什么。
　　齐司玉接过信纸看，上面写着：齐少辰求见王妃，在王府后门等待。
　　齐司玉收了信，“白润，是大哥，齐少辰，他说想见我，在后门等着，你带几个人去看看，小心点。”
　　白润点头，带了几个护卫一起到后门，开门后果真只见到齐少辰一个人。
　　“齐少爷，请。”白润确定门口只有他一个人，才把人请了进来。
　　齐少辰看着白润带了好几个护卫，皱眉问了一句：“情况很糟糕吗？”
　　“公子才刚被掳走救回来，王爷吩咐下去了，王府的戒备加强了许多，齐少爷这样暗访睿王府，也难免大家要小心谨慎些。”
　　齐少辰点头，“听闻王妃和王爷落崖了，受伤严重吗？”
　　“公子情况好些了，但到底伤了身子。王爷进宫给陛下和太后娘娘报平安了。”
　　齐少辰随着白润兜兜转转，随处可见王府的护卫在巡逻，进了主院更是层层守卫。
　　“大哥。”齐司玉站在门口看到白润领着齐少辰过来，先开口喊了他一声。
　　齐少辰看着他披着披风站在门口，小脸苍白，急忙走过去，“参见王妃。”
　　“大哥不必多礼，这里没外人在。”
　　“你不是病了吗？怎么还站在门口，赶紧进去。”
　　齐司玉只好先进到屋里，跟齐少辰坐下聊。
　　“大年初一一早，宫里除夕夜宴的事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同时还有消息传出睿王妃被刺客掳走，和前去追踪刺客的睿王一起失踪了，我听了消息就急忙去问大皇子，才知道你们落崖了，昨日听见你们平安回来才放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这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我和王爷掉入了崖底的水潭，这才没事，我就是受了点风寒，没什么大碍。大哥来看我，为何要从后门进来？”
　　齐少辰叹了口气，“我是偷偷来看你的，我不想你和齐府再有牵扯，若从王府大门进来，会被其他人看到的。”
　　齐司玉沉默下来，脸色越发不好。
　　“怎么了？”
　　齐司玉看着他，“大哥，除夕那晚掳走我的人，是齐景旭。”
　　“齐景旭！”齐少辰惊讶地喊出口。
　　“嗯，齐景旭掳走我，除了想引来王爷杀了他，他还想杀了我。”齐司玉叹了口气，“他觉得我爹亲是被我害死的，所以想杀了我。”
　　“你……”齐少辰看着他，一言难尽。
　　“大哥，王爷已经告诉我了，我爹亲去世的真相。”
　　齐少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和他沉默相对。
　　“大哥，我不怪你，你不用感到愧疚。”
　　“不怪我？可若不是因为我，白叔叔他……”
　　“错的是齐景博和乔燕佟，我不怪你。大哥别想太多，你救了我两次，我感激你才对。而且虽然我对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但隐约记得有个大哥哥总是陪我玩，对我很好，没想到原来是大哥你。”
　　齐少辰知道他从小就心地善良，知道了这件事还依旧肯喊自己一声大哥，心里越发疼惜他。
　　“大哥曾答应过白叔叔，一定会一直保护你的，当年我年纪小，没有能力保护你才让你被赶出齐府，但以后我会变强，永远保护你的。”齐少辰信誓旦旦地说着，眼里都是光彩。
　　齐司玉笑了笑，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大哥，齐景旭是血剑盟的人，他已经被王爷杀死了。”
　　“确定了？”
　　“嗯，我们碰见血剑盟的人去崖底寻找齐景旭的尸体，王爷还跟血剑盟的主子交过手了。”齐司玉抿了抿嘴，“大哥，接下来王爷怕是要对付齐景博了，你……我不想你受到牵连……大哥，你能想办法脱离出齐府吗？”
　　齐少辰沉默着，脱离齐家，对他这个齐家大少爷来说，谈何容易？
　　虽然他母亲不受齐景博宠爱，她也不争宠，一心向佛，整日里只会躲在府里的佛堂念经，所以整个齐府都是由乔燕佟管理着。
　　他母亲虽为正室，却毫无地位，导致他这个齐大少爷在府中地位也岌岌可危。
　　不过齐少辰倒是无所谓，从二弟齐少维出生后，他父亲齐景博就对他冷漠得很，刚开始的时候他会很不习惯，但后来当他知道齐景博和乔燕佟的真实嘴脸之后，他就彻底对齐家死心了。
　　可惜，即使他对齐家死心，但若真要脱离齐家，又怎么可能。
　　齐司玉也知道自己在说的都是天方夜谭，“抱歉，大哥，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为难了。脱离齐家，对你来说谈何容易。”
　　齐少辰摇头，“你只是担心我而已，这也说明你是真心把我当做大哥看待，大哥很开心。”
　　齐少辰摸了摸他的头，“你放心吧！虽然脱离齐家很困难，但我还是会想尽办法，降低我和我母亲的罪罚。”
　　“到时候，我也会和皇上求情的，求皇上放过你们。”
　　“万万不可！”齐少辰打断他，“到时候若皇上不怪罪于你就很好了！万事不可强出头，你平平安安，就是最好了。”
　　齐司玉最后只好点头答应。
　　齐少辰聊了一会儿，待萧煜铭回到王府的时候，就请辞离开。
　　回到青竹小院，齐少辰一开门就见到自己的母亲坐在房间里。
　　“母亲。”齐少辰给他行了个礼。
　　“你去哪了？”邓玉瑛面容平静。
　　“孩儿随意逛了一下。”
　　邓玉瑛叹了口气，“去见睿王妃了吧！”
　　齐少辰抬眼看了一下她，最后点头承认，“是。”
　　“齐司玉如今贵为睿王妃，已经是我们高攀不起的了，睿王和老爷关系又不好，以后，你还是少点和他们往来。”
　　“母亲，”齐少辰低下眼睑，“玉儿永远都是我的家人，我答应过白叔叔，要好好照顾他的。”
　　“可他并不需要你照顾，他有睿王宠爱着，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何来的能力保护他？”
　　“但我依然会尽我所能。”
　　邓玉瑛瞧他一副死心眼的样子，到底是自己儿子，什么秉性她最清楚。
　　“那睿王妃如今怎样了？”
　　齐少辰惊讶地看着她，“他没什么大碍了。”
　　邓玉瑛点点头，让人关好门窗，“我不希望你和齐司玉牵扯上，你难道不明白吗？齐景博对他不仅没感情，如今怕是更想他死，你若再和他有纠缠，会累及你的，懂吗？”
　　齐少辰吃惊地说不出话来，“母，母亲……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些什么？我什么都知道！”邓玉瑛闭上眼睛，神情痛苦，“当年白若宁死去的事，齐景博和乔燕佟的身份，睿王在查的事，我都一清二楚！”
　　齐少辰缓了很久才找回声音，“母亲为何会知道？”
　　“你还记得吗？当年白若宁死去，你大病一场，后来我就把你关进屋里罚你闭门思过。你发热的时候，脑子糊涂，什么都跟我说了。”
　　齐少辰努力回想，但当年生病的事他一无所知。
　　“我也吓到了，但我知道不能声张，否则我会失去你。”邓玉瑛摸着齐少辰的脸，“你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我不能失去你！”
　　“所以母亲这些年，一直装作一心向佛，从来不过问府中的事，任由那乔燕佟骑到你头上也不跟她计较，都是为了保护我。”齐少辰眼眶发红，表情痛苦。
　　原来他母亲是为了保护他。
　　“乔燕佟的身份，对老爷十分重要，所以一直宠着她，我和你若想活命，只能这般隐忍。少辰，不要觉得隐忍是丢脸的事，只要能活着，活得比他们都长，那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齐少辰落下眼泪，“可是母亲，只怕我们不能再隐忍下去了，否则，我们只会受牵连，到时候只怕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