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玉华》腆笑

40、噬心散

　　萧煜铭望着天空繁星闪烁，已经过了一天了，余立还没带人找过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咳咳咳……”齐司玉的咳嗽声在屋里响起，萧煜铭拿着茶杯进去。
　　“玉儿，喝点水吧。”
　　齐司玉接过水喝了一杯，神情还是很伤心。
　　萧煜铭脱下鞋子上了床，抱着齐司玉安慰他：“还难受吗？”
　　齐司玉也环抱着他，想着白天萧煜铭告诉他的事实，嘴里发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乔燕佟和齐景博能那么狠心？他的爹亲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遭遇这样的对待？
　　是不是真的像齐景旭说的，是他害了他爹亲？
　　“玉儿。”萧煜铭扶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你听我说，你爹亲是被乔燕佟和齐景博害死的，所以罪该万死的是他们，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
　　“可是，”齐司玉打断他，“可是齐景旭说了，我爹亲本来可以跟他远走高飞，过更好的生活，如果不是因为怀了我，他不会留在齐府的，如果他没有留在齐府，就不会死。”
　　“你爹亲宁可留在府里也要生下你，这说明你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你这么否定自己，就是在否定你爹亲。”
　　齐司玉点点头，“爹亲自小就很疼爱我！就算我们过得很苦，在齐府地位卑微，他还是会把好的东西给我！我知道的，爹亲很爱我，我也很爱他……”
　　“所以，别再责怪自己了，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齐司玉痛哭了一场，萧煜铭抱着他不说话，叹了口气，哭过才能好点。
　　第二日清早，齐司玉起床的时候感觉眼睛痛的有些睁不开，萧煜铭也不在身旁。
　　“萧大哥？”齐司玉下床走出门口，看了看四周，就见到萧煜铭从远处走来的身影。
　　“萧大哥。”
　　萧煜铭快步走到他身旁，“怎么出来了？这天气还冷着。”
　　齐司玉任由他抱着自己回房间，“你去哪里了？”
　　“我出去看了一下，兜了半天才找到当初我们掉落的水潭。”萧煜铭摸了摸他的眼睛，有些肿，他很担心齐司玉的身体，昨夜才又起了热，虽然有慧可师父的药在，但到底不是办法。
　　齐司玉这才反应过来，“萧大哥，这都两天了，余立他们怎么还没找过来？”
　　“我也弄不清楚。不过，我刚才去水潭那里看了，齐景旭的尸体不见了。”
　　齐司玉愣了一下，“不见了？怎么会不见的？”
　　“不清楚，我担心你，没去别的地方看看就赶回来，玉儿，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我没关系，萧大哥，我们先赶紧离开！若是血剑盟的人找来了，只有你一个人也对付不了他们。”
　　萧煜铭反而是在担心齐司玉，若来的人多，齐司玉才是最危险的。
　　两人匆忙收拾了一番准备离开，萧煜铭决定走另一条路，再次回到水潭那处也没有路可以走。
　　他们都不认识路，只能凭直觉走着，萧煜铭顾忌齐司玉的身体，但他一直说没事，就没有停下休息。
　　突然萧煜铭拉着齐司玉躲进草丛中，萧煜铭捂着齐司玉的口鼻，示意他小心。
　　齐司玉尽量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一些稀稀疏疏的声音。
　　“主子，找不到人。”
　　“行了，你再继续带人找找，我去一个地方。”
　　“主子，属下刚才看到睿王的人来了，所以，我们是否该撤退。”
　　“睿王的人？他们怎么过来的？不是有个迷障阻止着他们吗？”
　　“他们似乎配了解药，所以过了迷障。”
　　“啧，睿王身边倒是能人多得很！你们先撤了。”
　　“是，主子。”
　　萧煜铭耳力好，听着他们的对话，这两个人的声音都很熟悉，他仔细辨认着，到底在哪里听过。
　　萧煜铭见人走远，看着对方的身影，然后就被齐司玉拉住，
　　“萧大哥，不如你跟上去看看？”
　　萧煜铭摇摇头。
　　“我就呆在这里，不会有事的，你去看一下，他很有可能就是血剑盟的主子。”
　　萧煜铭的确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见到血剑盟的主子，但他到底不放心齐司玉，“我先带你离开！”
　　齐司玉见他坚持只好快步跟着他走，即使他觉得心脏有些不舒服，却不敢开口。
　　走了许久，两人才走出小树林，看着前方开阔的草坪，萧煜铭感觉到四周没人，这才安心点。
　　“累不累？我们歇一下吧。”
　　齐司玉摇头，“我没事，萧大哥，我们赶紧走吧，也不知道余立他们在哪里？会不会碰上血剑盟的人？”
　　“别担心，余立带的人应该不少，否则血剑盟的人不会赶着要撤退。”
　　萧煜铭带他又走了一段路，远远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群人，余立看见他们，急忙跑过来，“王爷！王妃！”
　　萧煜铭见余立和暗卫都在，这才安心下来。
　　“公子！”白润也在，看着齐司玉的脸色，皱紧眉头。
　　齐司玉拉着白润，示意他先别说话，“萧大哥，既然余立他们在这，你不如回去看看？”
　　萧煜铭点头，“余立，照顾好王妃，本王离开一下，马上回来。”
　　“爷？”余立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建议：“让余一跟着您吧？”
　　萧煜铭点头同意，和余一飞身回去他和齐司玉住了两天的地方。
　　白润拉着齐司玉坐下，给他把脉，越把越惊心。
　　“公子，你现在的状态很糟糕，我们必须得先离开。”
　　齐司玉示意他小声点，“我在这里等萧大哥。”
　　“公子！”
　　余立在一旁听到他们的对话，猜测齐司玉的状态应该是真不好，但睿王没回来，他也劝不了王妃。
　　萧煜铭和余一速度很快，悄无声息地来到之前那处屋子，果然看见有人在。
　　那人光着脑袋，身上穿着一件袈裟，萧煜铭瞳孔放大，这才想起来是谁。
　　平安寺方丈明能方丈。
　　萧煜铭见对方站在屋子外面不动，他也不打草惊蛇。
　　“白珩。”明能只念叨了这么一声，就叹了口气，转身想离开。
　　萧煜铭立刻出手跟他打起来，可明能作为血剑盟的主子，武功肯定不会差。
　　余一不知道萧煜铭两天前掉下崖底有没有受伤，担心他打不过对方，只好加入战局。
　　萧煜铭这两日总是给齐司玉传内力，所以现在有些虚弱，若不是有余一在，他的确有危险。
　　明能看刚才余一发了信号，不知道他们带来多少人，所以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看准时机打伤了萧煜铭就逃走了。
　　“爷！”
　　萧煜铭摇头，“没事！算了，我们先回府。”
　　萧煜铭才离开了一小会儿，回来身上就带了伤，齐司玉看着余一扶着他走过来，急忙迎上去搀扶着他，“萧大哥，怎么回事？你碰到那人了？”
　　萧煜铭摸了摸他的头，“我没有什么大碍，先回府再说。”
　　马车上，萧煜铭运功调理内息，白润则在一旁给齐司玉把脉，皱着眉头不说话，齐司玉感觉自己心口越来越疼，握着白润的手不让他说话。
　　马车一到王府的时候，萧煜铭睁开眼睛就看见齐司玉越发苍白的脸，额头上满是冷汗，急忙抱着他回主院。
　　“余立，派人去临风寺，找慧可大师来，一定要快！”白润一下马车就抓着余立吩咐，语气很紧张。
　　萧煜铭抱着齐司玉躺到床上，吩咐人把火盆都点着了，“玉儿，你哪里不舒服？”
　　齐司玉捂着胸口，“心口疼……”
　　萧煜铭看他这样，猜想他应该是疼了许久了，只是一直忍着不说。
　　“白润！”萧煜铭冲着门口喊。
　　“公子中的是噬心散，所以心口疼，这药我解不了，我已经让人去请慧可大师了。”
　　“噬心散？什么时候中的？为何他今日才发作？”
　　“除夕那晚，齐景旭先撒了噬心散，然后才抓住公子。噬心散不会立刻发作，而是在中毒后第五日才发作，之后每个月会发作一次，时间不固定。公子本来身子就虚弱，这两天又染了风寒发热，还有，公子精神不稳定，这都影响了整个身体的健康，所以提前发作了。”
　　萧煜铭看着齐司玉难受的样子，打了自己一巴掌，齐司玉自从嫁给他之后，身子就总是受磨难，一病再病。
　　齐司玉抓住他的手，“萧大哥，不怪你，是我自己不争气……”
　　萧煜铭反抓着他的手，“这毒可有解药？慧可师父有？”
　　“嗯，我曾中过噬心散，是慧可大师救了我。”
　　萧煜铭转头看着白润，“你怎么会中了噬心散？”
　　白润看着他和齐司玉，跪了下来，“因为我曾经是血剑盟的人，噬心散是血剑盟特有的毒药，解药也只有他们有，而慧可大师，他是研究了多年才研究出解药的。”
　　齐司玉呆愣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萧煜铭瞪大眼睛，盯着白润，“你说什么？你是血剑盟的人？”
　　余立见萧煜铭气红了眼，急忙挡住白润，“爷，白润说了，他曾经是血剑盟的人，请王爷先听一下他的解释！”
　　齐司玉惊醒，抓住萧煜铭起身，“萧大哥，白润不是坏人！他在我身边呆了八年，一直贴身伺候我，从来没做过其他坏事，我们先听听他的解释，好不好？”
　　萧煜铭闭着眼睛深呼吸一下，“好，为了你，我愿意听一下他的解释。”
　　余立这才站开，担忧地看着白润。
　　白润坦然跟他们对视，“我六岁的时候，就被拐卖进了血剑盟。血剑盟每年都会做人口拐卖，特别是小孩子。资质好的孩子会被留在组织里，被训练成杀手，资质不好的，则卖掉换钱。当年我是被留下来的一批。”
　　“被留下来训练的，都会在一开始被强行喂下噬心散，然后每个月得到一颗缓解噬心之痛的解药，这些都是为了防止那些杀手背叛组织。”
　　“我在血剑盟呆了六年，这六年来，或者生不如死的生活，要想活命，我就得一直变强，一直杀人。后来我和一个同伴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便决定逃离组织。最后，我活着逃离了，对方却失败死去了。”
　　“八年前，我逃离了血剑盟，却被追杀至重伤昏迷，是公子救了我，还有慧可大师医治好我，之后，我就一直跟着公子生活在临风寺内。”
　　白润说完，屋里一阵沉默，齐司玉听了，心里有些难受，他没想到白润曾经受过那么多苦，即使现在他轻描淡写的提起，可是谁都猜的出那是段黑暗痛苦的日子。
　　“萧大哥，我愿意相信白润，白润对我真心实意，他从未做过伤害我的事，反而一直尽心伺候我，请你相信他好吗？”
　　萧煜铭看着齐司玉，回想着从他重逢齐司玉以来，白润的所作所为，若白润今日不说，他根本就不会怀疑对方。
　　“所以，这八年，你从未和血剑盟有过联络？他们也没人知道你？”
　　“这八年，我和血剑盟没有过联系，对方似乎是确定我在八年前就死去了，所以没人知道我。杀手的信息本来就是要保密的，而且互相基本都不认识，在血剑盟里，除了我那名死去的同伴，其他人也没有认识我的。”
　　萧煜铭考虑了许久，“本王暂且相信你。可是照你所说，这噬心散是血剑盟特有的毒药，他们只有缓解的解药，但并不能完全医治好噬心散的疼痛，所以，慧可大师真的有解药？”
　　“王爷请放心！”慧可走进来，“贫僧有解药，而且能完全解了这毒。”
　　“慧可师父。”萧煜铭站起身行礼。
　　慧可直接走到床边，让齐司玉躺下，给他把脉，随后喂他吃下一颗解药，又开了药方。
　　“白润，去煎药。”
　　白润犹豫地接过药单，看着萧煜铭。
　　萧煜铭示意他去抓药，“去给王妃煎药吧！本王相信你不会害他，但是现在最清楚血剑盟的人就是你了，如果我想知道什么，希望你能说实话。”
　　“属下一定会如实相告。”白润跪下磕头，“多谢王爷，公子相信我。”
　　“去吧。”慧可扶起他，让他去抓药，又摸了摸齐司玉的头，“怎么又病了？这样下去，就算师父能治好你的病，这身子迟早也会熬坏。”
　　“是我没保护好玉儿，总是让他受伤。”萧煜铭先在一旁认错。
　　“师父，我没关系，您给萧大哥看看吧，他也受伤了。”
　　慧可转头看着萧煜铭，“你的状态更不好，脱了衣服给我看看伤口。”
　　萧煜铭走到齐司玉身边，“你先休息一下，我给师父看看伤口，别担心，我没事。”
　　齐司玉虽然也很想看看他的伤到底怎样了，但知道萧煜铭是不想他担心，只好点头。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钱韦英在他身旁照顾他，“王妃，您安心睡吧！”
　　齐司玉回到熟悉的房间，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慧可给萧煜铭上好药，又开了药方给余立，“拿去给白润，让他顺带煎了。”
　　余立领命出去。
　　“多谢师父。”萧煜铭穿好衣服，打算过去看看齐司玉。
　　“玉儿睡下了，你先别去打扰他，我们坐下来谈谈吧！”
　　萧煜铭点头坐下，脸上露出少有的愧疚的表情。
　　“我不是想骂你。”慧可给他倒了杯茶，“不过玉儿嫁给你还不到一年，身体就搞成这样，我身为他师父，怎么都要过问你这个丈夫一声。你身为睿王，为朝廷，为皇上做事，我理解，但你现在在做的事，是否真的很危险？玉儿，是不是受你牵连了？”
　　萧煜铭先喝了口茶，犹豫了一下，“我是玉儿的丈夫，但如师父所说，这段日子是我没有保护好玉儿，让他接连生病，是我做错了。但是，请师父相信，玉儿对我真的十分重要，我宁可不要自己的命都会保护好他的。”
　　慧可叹了口气，“我说了，我并不是想责备你，我只是想确定你对玉儿的心意。这世上，有些人，在自己面临危险的时候，会选择离开自己最爱的人，免得牵连到对方。但他们在保护对方的时候，没有想过，其实对爱人伤害最深的，就是自己。我担心你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所以才来试探你的心意。现在听你这么保证，我就放心了。”
　　萧煜铭了解有些人的确会这么做，但了解是了解，他自己不会对齐司玉做出这种事，如果齐司玉因为他而伤心，那这样的保护根本就没有意义。
　　“师父请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伤害玉儿，即使现在情况有些糟糕，但玉儿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况且，他才刚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慧可皱紧眉头，“你为朝廷办事，有些事情不能让我知道，我了解，但若事关玉儿，还请王爷明白告知，我看玉儿这次生病，除了因为中毒，还是心有郁结引起的。”
　　萧煜铭看着他，考虑了许久，最后还是开口和他解释起来。
　　齐司玉觉得自己睡了许久，听到白润喊他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公子，先起来喝点粥吧！呆会才能喝药。”白润扶着他起身，摸了摸他额头，“公子又发热了，感觉如何了？”
　　齐司玉脑袋晕乎乎的，“有些晕，没事，我把粥喝了，然后喝药就没事了。”
　　白润端来粥喂他喝，齐司玉看了看四周，“白润，萧大哥呢？他的伤很严重吗？”
　　“皮外伤而已，慧可大师早就给他上药了，不过大师吩咐他先休息，所以在隔壁房间休息。”
　　“嗯。”
　　慧可听完萧煜铭的话，叹了口气，“阿弥陀佛！”
　　这个心结，齐司玉怕是难解了。
　　“师父，我先过去看看玉儿。”
　　萧煜铭进了房间就看到齐司玉醒着，走过去碰了碰他的额头，“怎么又发热了？”
　　“王爷别担心，呆会儿喝了药就好了。”
　　齐司玉拉着萧煜铭的手，“萧大哥，我没事！你陪我躺一下吧！”
　　“好。”萧煜铭陪着齐司玉躺在床上，心情才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