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玉华》腆笑

36、齐景博

　　秋高气爽，齐司玉和萧煜铭走在街上，看着白日里繁华的京城。
　　一阵风吹来，萧煜铭紧了紧齐司玉身上的披风，“冷吗？”
　　齐司玉摇头，虽然风有些大，但阳光晒着他，还是挺暖和的。
　　又走了一段路，齐司玉左看看右看看的，很快就随着萧煜铭停在一栋小楼前，抬头一看，牌匾写着永福商铺。
　　齐司玉张大眼睛，左右看了看，“真的是永福商铺！”
　　萧煜铭笑了笑，“玉儿还记得？”
　　“当然记得！我之前还回来过这里找胡掌柜，不过他已经不在了。”
　　“什么时候来的？”
　　“跟你成亲之后，那时候我才有空过来找永福商铺，不过找不到胡掌柜。”齐司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萧煜铭摸了摸他的脸，带着他进了永福商铺，立刻有人上前迎接。
　　“胡掌柜三年前便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做事了，所以你才找不到他。”
　　齐司玉点头，跟着他一起上楼，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
　　“爷，您要的东西，小的特意挑最好的。”
　　余立接过钱掌柜手里的东西，钱掌柜继续说，
　　“爷，今日来了匹好货，不知道爷有没有兴趣？”
　　萧煜铭看时间还早，点头答应，钱掌柜立马让人奉上来。
　　齐司玉跟着萧煜铭看了看，都是些古董，看的他眼花缭乱的。
　　这是第一次齐司玉发现萧煜铭原来这么有钱。
　　萧煜铭随意看着，他在皇宫见过的宝贝多了，所以这些对他来说都很平常。
　　突然他停在一套茶具前，拿起来看了看，钱掌柜见他有兴趣，给他解释：“这套茶具是用上等的羊脂玉制成的……”
　　萧煜铭自然识货，吸引他的是这套茶具的颜色。
　　萧煜铭拿起一个茶杯，放到齐司玉的手上，晶莹剔透的白色和齐司玉的手搭配得刚刚好。
　　齐司玉拿着茶杯，疑惑地看着萧煜铭，虽然他也觉得这套茶具挺好看的。
　　“就这套，送去王府。”
　　钱掌柜笑着点头。
　　“玉儿喜欢那茶具吗？”
　　“嗯。”齐司玉点头，他平日里喜欢喝茶，所以刚才那些宝贝里最吸引他的就是那套茶具了，“很好看！萧大哥也喜欢？”
　　“那套茶具适合你，所以送给你了。”
　　齐司玉顿了一下，笑着回答：“嗯。”
　　萧煜铭见钱掌柜要把东西撤了，拦住他，“把这里的东西挑一半，送到府里，把单子也列好，都是王妃的东西。”
　　齐司玉抓住他的手，“送我那么多东西干嘛？我用不到。”
　　“你是睿王妃，总有需要的时候。”萧煜铭笑着牵着他的手离开永福商铺。
　　齐司玉跟着他到一家酒楼前，今日萧煜铭说是要和一个朋友谈事情，把他也带上了。
　　“远稻亭。”齐司玉看着酒楼的名字，“这名字真有趣！”
　　萧煜铭牵着他走进去，现在时间还早，酒楼里的人不是很多，小二热情地迎上来。
　　“两位客官，里面请！是吃饭还是喝茶？”
　　“你去招呼别人，他们是我的客人。”小二后面出现一个人，笑着对萧煜铭和齐司玉点点头。
　　“好的，掌柜的。”
　　齐司玉看着那掌柜，对方也是个月人，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挺亲切的。
　　“爷，请。”夏生带着他们上了三楼雅间，吩咐小二拿来最好的茶。
　　“生意不错！”萧煜铭似乎和掌柜挺熟的，说话态度看似随便，但齐司玉知道这是只跟熟人说话才有的态度。
　　“承王爷的吉言了！这位就是睿王妃吧。”夏生给他们倒了茶，对看着自己的齐司玉笑了笑。
　　“嗯。”萧煜铭给齐司玉介绍，“这位是刑部尚书蔡冠霖的夫人，夏生，也是远稻亭的掌柜。”
　　齐司玉对他点头，“你好，我叫齐司玉。”
　　夏生不敢无礼，“参见睿王妃。”
　　“行了，不用那么多礼。”萧煜铭了解夏生的为人，有心想让他和齐司玉做朋友。
　　他知道齐司玉虽然在京城生活了十几年，但认识的人没几个，也没有朋友，所以最近在挑人，让齐司玉能结交。
　　萧煜铭是王爷，平日里总有许多事情忙，虽然他想时时刻刻陪伴在齐司玉身边，但事实却不允许。而他又见不得齐司玉无聊孤单的样子，于是费心挑选了一两个月人跟齐司玉做朋友，有空的时候陪陪他也行。
　　夏生就是他挑选的第一个最合适的人选，萧煜铭和蔡冠霖结交了几年，夏生又是蔡冠霖的妻子，所以对他的为人萧煜铭还是有所了解的。
　　“玉儿没什么王妃的架子，你和他相处不必太拘谨。他平日里只会躲在府里看书认药，本王有时候没空陪他，今天带他出来认识一下你，你待他像朋友一样就好。”
　　夏生聪明，知道睿王这是想他和睿王妃做朋友，笑着点头，“那我便不多礼了，王妃喊我名字就行，我是夏日里出生的，就叫夏生。”
　　“夏生。”齐司玉第一次结交月人朋友，他也知道了萧煜铭的用意，内心很感动。
　　“夫君还未回来，所以得请王爷和王妃稍等片刻了。”
　　“无事，我和王妃先尝点美食也好。”
　　夏生陪着他们用午饭，期间看着萧煜铭对齐司玉关怀备至，时时刻刻照顾着他，果真传言不可信，谁说睿王和王妃感情不好！
　　最亲密的夫妻莫过于他们两个了。
　　午时到了，酒楼开始热闹起来，夏生作为掌柜，总得去外头盯着点，匆匆吃了一点就先告辞离开。
　　“玉儿觉得夏生为人如何？”
　　“举止大方，谈吐有礼，而且，像个读书人。”
　　萧煜铭笑了笑，“他丈夫蔡冠霖就是个书呆子，所以夏生受他影响，也喜欢看书，我想着玉儿和他应该谈得来。”
　　齐司玉对他笑了一下，“多谢王爷了。”
　　一直到过了午时，蔡冠霖才匆匆进了雅间，“抱歉！今日有事耽搁了，所以来晚了！请王爷恕罪！”
　　蔡冠霖嘴上这么说着，却自顾自地先倒了杯水喝起来。
　　“最近刑部忙，本王理解。”
　　齐司玉观察着刑部尚书，蔡冠霖比他想的年轻许多，大概跟萧煜铭岁数差不多，看起来文绉绉的，像个书生。
　　蔡冠霖喝完水，对着萧煜铭鞠躬道歉，“下官来迟，刚才无礼了，还请王爷恕罪！”
　　萧煜铭摆摆手，“先坐下吧！”
　　蔡冠霖听话地坐下。
　　“你要先吃点吗？”萧煜铭只要有齐司玉陪伴在身旁，对待其他人总是特别宽容。
　　蔡冠霖惊讶的表情都表现在脸上，而后又觉得这样太失礼了，赶紧收好表情，“下官不用，还是先说正事吧，免得耽误了王爷的时间。”
　　齐司玉看他说话文绉绉的，的确像萧大哥说的，是个书呆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当上了刑部尚书这个职位。
　　萧大哥怎么会结识一个这样的朋友？
　　“中州刺史供出谁来了？”
　　蔡冠霖叹了口气，“一个名字都不肯说。”
　　萧煜铭沉默下来，握着齐司玉的手，问他，“齐景博呢？可有查到齐景博跟中州刺史的关系？”
　　齐司玉听到这个名字，反应了好久才转头看向萧煜铭。
　　齐景博，他的父亲。
　　蔡冠霖见他这么直接地问出来，看了一眼齐司玉，“他……”咨询了一眼萧煜铭。
　　“没关系，直接说。”
　　蔡冠霖听令，“下官听从王爷的命令，查了许久才查到，齐景博和中州刺史朱家平，还有贪污案的牵头人门下侍郎沈中岳，以及前中州刺史季绍彦，他们唯一一起出现过的时候，正是十九年前在陵州举办的斗文大会上。”
　　“十九年前的斗文大会？”
　　“是，这是下官查了许久，费了许多力气才查到的。”蔡冠霖一改刚才书呆子的模样，眼神尖锐，活像一个□□首领，看得齐司玉目瞪口呆的。
　　“十九年前，陵州城举行斗文大会，齐景博，季绍彦，沈中岳，朱家平，他们几人共同参加过的活动就是那里。当年的斗文大会破例举行了两天，期间能发生很多事，让他们牵扯在一起。而十九年前，时任陵州刺史的人，正是张义鹤。”
　　萧煜铭皱紧眉头，“张义鹤！这么说，他也有嫌疑。”
　　“张义鹤的门生，在朝廷里可不算少，余嘉祺也曾是他的学生，王爷，余嘉祺，什么都不知道？”
　　萧煜铭摇头，“余嘉祺是忠国侯余鸣丰的儿子，本王自小就认识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本王最清楚。再者，余嘉祺跟随张义鹤只学习了三年，他应该不知道张义鹤是血剑盟的人。”
　　蔡冠霖也不觉得余嘉祺那个诈诈咧咧的蠢蛋会是血剑盟的人，点头选择相信。
　　“两任中州刺史，门下侍郎，吏部尚书，尚书令，朝廷里到底还有多少人存有异心？”萧煜铭揉了揉眉头，叹了口气。
　　“这件事还请王爷和皇上说一声，让皇上拿主意。”直接管理蔡冠霖的不是皇帝，而是尚书令，如今朝廷里谁是清白的已经摸不清了，蔡冠霖只能私下先跟睿王报告，由睿王传递给皇上。
　　萧煜铭点头，“贪污案齐景博没有丝毫牵扯进去？”
　　“没有。”蔡冠霖眼神又变得恶狠狠的。
　　“老狐狸，藏的够深的！”萧煜铭点了点桌子，“他就没有污点？”
　　蔡冠霖摇头，“暂时查不到任何可以把他捉拿起来的事。”
　　“继续查！”
　　蔡冠霖看了一眼齐司玉，点头答应。
　　两人又简单讨论了一些事，夏生在外头忙完之后就敲门进来，“王爷，王妃。”
　　蔡冠霖一改刚才跟萧煜铭讨论贪官的恶狠狠的表情，对夏生露出笑容，虽然笑容有些奇怪。
　　齐司玉猜想他大概不习惯笑。
　　夏生走到他身旁，对他温柔地笑了笑，“打扰你们谈话了，但我看着时辰，都过午时了，夫君你还未吃饭，所以冒昧进来问一下。”
　　萧煜铭见齐司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心里有些担心，“行了，你先去吃饭吧！我和王妃先回府了。”
　　“是，王爷。”蔡冠霖起身想送他们，却被萧煜铭阻止了。
　　马车上，萧煜铭紧紧牵着齐司玉的手，没说什么。
　　回到主院，萧煜铭让所有人都退下，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齐司玉。
　　“玉儿。”萧煜铭喊了他一声，见他看着自己。
　　“？”
　　“玉儿今日听到我和蔡冠霖的谈话了，有什么话想说的？”
　　齐司玉想了想，“我父亲，是血剑盟的人吗？”
　　萧煜铭如实回答他：“嗯，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我很早就怀疑他了。”
　　“萧大哥什么时候怀疑他的？”
　　“十年前，那时候我遇刺受伤，在遇刺之前就见过齐景博和一个黑衣人在城外一间破庙碰头。”
　　“十年前……”齐司玉顿了一下，“所以，十年前你受伤了，是被血剑盟的人刺伤的，而且，跟我父亲有关。”
　　“但是当年多亏了你救了我。”萧煜铭笑了笑，亲了他一口。
　　齐司玉一想到是自己的父亲害了他，怎么都笑不出来。
　　“是我父亲害了你，而且，他还是血剑盟的人……萧大哥，血剑盟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要杀你？”
　　“从我开始调查，到现在抓到的血剑盟的人，他们都在和朝廷做对。大晅正值鼎盛时期，虽无外患，但总有一些人心存异心，想和萧家做对，毕竟，皇位谁不想坐。”
　　齐司玉看着萧煜铭，“萧大哥呢？”
　　萧煜铭知道他在问什么，摇摇头，“做皇帝有什么好的！跟玉儿一起逍遥自在的生活才好。”
　　齐司玉终于笑了笑，抱住他，“萧大哥，今天谢谢你！谢谢你顾虑我。但是，如果我父亲真的是血剑盟的人，请你一定要严惩他。”
　　萧煜铭这才松了口气，“玉儿不怪我？”
　　“不会。”齐司玉摇摇头，声音闷闷的，“萧大哥……”
　　齐司玉推开他，看着对方，“萧大哥，其实在我八岁前，我最恨的人，就是我父亲。”
　　萧煜铭知道他自小在齐府过的是什么日子，能理解他这个想法。
　　“我不恨其他人，我只恨他，我恨他，不爱我爹亲又为何要纳他为妾，为什么可以对我们不理不睬，为什么任由三姨娘欺辱我爹亲，他还能不理会，甚至偏袒对方……”
　　萧煜铭抱住他，“都过去了。”
　　“嗯，那些都过去了。”齐司玉笑了一下，“后来我跟随师父入住临风寺，学习佛法，我才慢慢放下仇恨，人生苦短，我应该把时间花在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上面，而不是怨恨。”
　　“人生虽苦短，但接下来我们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我不会让玉儿再记起那些痛苦的事的。”
　　“萧大哥，不要因为顾虑到我而放过我父亲。若他真的做了错事，该有的惩罚，他必须承受。”齐司玉停顿了一下，“但是，我怕……若因为我父亲的事，皇上要你休了我……”
　　“不会！”萧煜铭打断他，“你跟齐府关系如何，众人皆知，早在十年前，你和齐府已经毫无关系了，你是慧可大师的弟子，是睿王妃。齐景博做的任何事，都与你无关！还有，谁都不能逼我休了你！”
　　齐司玉看他一脸严肃，对他笑了笑，这才放下心里一块大石。
　　“萧大哥，玉儿没你想的那么善良，是非对错，我都分得很清楚，所以以后你都不用顾虑让我知道这些事，好吗？”
　　萧煜铭很开心，把这件事说开来，他和齐司玉反而没有隔阂，关系却又亲密了些。
　　蔡冠霖说得对啊！夫妻间的坦白，反而能让双方更亲密一些，你的妻子也会对你更加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