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生七

33、第三十三章

　　在众人的搀扶下，老金老婆和几个孩子来到了饭店。殡仪馆的大厅里留下了几个朋友照看着，这老金老婆这才放了心。众人来到了饭店里，看到了大伙在兴高采烈的吃着饭，喝着酒。时不时饭桌上还传来笑声，但是那笑声却显得有些刺耳。
　　“去那一桌吧。我专门留了一桌。”林阳母亲说。
　　“好，辛苦大家了。”老金老婆还不忘说声谢谢。
　　随后一行人来到了刚才说的桌子，围着桌子坐了下来。林阳坐在了自己父亲旁边，林阳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林阳父亲正抽着烟，眼神有些空洞，脸上显得有些疲倦。林阳父亲脸上的胡渣和头发都是乱七八糟的，这时候林阳才想起来自己父亲这几天好像都没有梳理。大概是这老金的去世给了自己父亲很大的打击。
　　看来自己的父亲很是在乎这老金。这时候林阳父亲又抽完了一根烟，林阳父亲把烟头丢在了脚下，随后便狠狠地踩了踩这烟头。林阳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这时候林阳才想起来自己父亲这几天已经抽了不知道多少烟了。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踩了多少烟头了，林阳只知道自己父亲身上的烟味越来越浓了。在林阳想的时候，林阳父亲又从烟盒里面拿了一根烟，点燃抽了起来。
　　“这老金可真可怜啊，被人撞死了还拿不到一分钱。”一个中年男人大声的说。随后又传来了一群男人的笑声。这男人的声音和一群男人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大厅。所以人都听到了，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一桌的男人。林阳也看向了那一桌的男人。大概是看到所有人再看自己，这时候那一桌的男人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妥，随后便停止了笑声。
　　一群男人看了看周围的人，脸上似乎有些尴尬，毕竟刚才确实是有些失礼了。但是刚才说话的男人好像没有发现。
　　刚才说话的男人是个胖子，挺着一个大肚子。一副皮带系不上的样子，脸上胡子拉碴，头发乱乱的。那胖男人说完继续喝了一杯酒，随后又很大声的和旁边的男人谈论起来。但是旁边的男人大概是知道了这样不妥，不断的劝着这胖男人，希望胖男人不要再讲下去了。但是那胖男人好像没有打算理旁边的男人，还是我行我素的在讲着，一边讲还一边喝着酒。
　　在林阳这一桌的几个人，包括林阳很是气愤。一个个带着愤怒的表情，尤其是林阳的父亲。林阳父亲皱了皱眉，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随后吐出了一团烟雾。那老金的老婆则是默默的看着，两个小孩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两个小孩子应该也是听不懂吧，还是依然吃着饭菜，大概是饿坏了吧，大口大口的吃着，丝毫没有受到那胖男人的话影响。
　　“早听我的话，买我的保险。不就可以拿到钱了吗？你们这些人就是舍不得那点买保险的钱，还说我是骗子。哼，真是活该。”那胖男人借着酒气又大声说了一句。这时候大家纷纷看向了那胖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家都停下了筷子，看着那胖男人。似乎在等待着老金老婆是什么反应。大概很多人还抱着看戏的态度看着吧，这场好戏可有的看了。但是那老金老婆却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和其他人一样，默默的看着。
　　“我们去把那男人赶走吧。”坐在林阳一桌的一个男人站起来说。大概是看不下去了，那胖男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林阳父亲没有做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的抽着烟。林阳父亲皱着眉，狠狠的抽着烟。那烟很快就被林阳父亲快要抽完了。“不要搞事。老金的葬礼上不要搞事情。让老金安静的走。”林阳的父亲抽了一口烟，吐着烟说。
　　显然那老金的老婆是同意林阳父亲的话的。老金老婆看了看刚才说话的男人，朝那男人示意了一下。那男人应该是心领神会了，随后坐了下来。随后看到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坐在饭桌上的人又开始了吃饭的动作。那胖男人借着酒意，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的说，周围的人都不怎么理会他。
　　林阳坐在那里，看了看那老金老婆。老金老婆安慰着两个孩子，喂着两个孩子吃饭。眼睛里似乎还泛着泪光。那老金老婆大概是没有想到这老金尸骨未寒，他的所谓朋友就这样说他，会在葬礼上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那死去的老金听到之后会是怎样的感受。那老金老婆眼里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林阳看了看那胖男人，依然与旁边人在说笑。时不时还往自己嘴里送一杯酒，喝的那胖男人高兴的很。脸上露出了笑容，笑容还像是一个痞子，赖在了胖男人脸上，不肯走呢。林阳看了看胖男人的脸，一张扭曲的脸浮现在林阳眼前。林阳想到了那天看见的那烟头，那烟头像极了一张扭曲的人脸。此时林阳想到这胖男人的脸，像极了那张脸。
　　胖男人最后喝好了，吃饱了。带着浑身的酒气，离开了酒席。剩下的人纷纷何老金老婆打了招呼，安慰了几句话。随后都逐一离开了小饭店。
　　“真是麻烦大家了。我代表老金谢谢大家了。”老金老婆对着留下来的人说。说完还朝大家鞠了一躬。“应该的，老金走了，我们没什么本事，我们只能帮老金料理后事了。”林阳父亲说。说完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嘴里吐了一团烟雾出来。其他人也说着类似的话，除了这些都又说了些安慰的话，希望老金老婆不要太悲伤了。把孩子拉扯大就是好的，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老金老婆点了点头，再一次的说谢谢。
　　大家随后把老金的骨灰带回了家，一行人来到了老金家里。说是家，其实就是一间普通的出租屋。出租屋很小，挤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大家都聚集在院子里，三五个成群说着话。老金老婆安顿了两个小孩子，随后来到了院子里，准备和大家打个招呼。
　　“老金要我把他带回家。”老金老婆说。
　　“回家好，回家好。”林阳父亲抽着烟说。一行人静静的，没有再说话。
　　“天色不早了，大家回吧。我能照顾好孩子的。”大概是看到了大家脸上还有些顾虑，老金老婆这样说算是想打消大家的顾虑。“大家走吧，我们也不能做什么了。只能帮到这里了。”林阳父亲抽了一口烟说。眼里似乎又有些疑虑，似乎在担心着什么。大家听到林阳父亲这样说，也觉得有些道理。自己毕竟不是老金家人，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大家纷纷散去，只留下了老金老婆。林阳走之前，看了一眼那老金老婆，似乎又看到了什么。
　　林阳，林阳母亲和林阳父亲回到了家里。“这老金可真是可怜，死后还有人在他葬礼上说那样的话。”林阳母亲摇着头说。林阳父亲则是狠狠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之后，叹了一口气，随后恶狠狠地说：“那人就是欺负老金老实。老金没死之前就欺负老金。没想到死后还说出这样的话，真他妈不是人。”林阳父亲把一根烟抽完了，随后把烟头丢在了地上，拿脚狠狠地踩了踩那烟头。林阳则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
　　这件事过去了不知道多久。肇事司机始终没有被抓到，那老板依然过着酒肉日子，每天逍遥自在。林阳只记得听自己的父亲说那老金老婆回家去了，把老金的骨灰埋在了老家。这件事就这样，好像有个结局，但是又好像没了结局，被时间遗忘了。不知道是不是时间遗忘了人，还是人遗忘了时间。事情就这样被人们所忘记，偶尔被人谈论起来，像是饭后的谈资。时不时被人拿起来谈论。
　　有个姓金的，被车撞死了。肇事司机跑了，老板不管事。只留下一个女人和两个小孩子，可怜的很。大概是就是这样的结局吧。人们谈论最多的好像就是这样吧。林阳也差不多不记得那件事情了，大概是忘记总是好的。
　　那天林阳如往常一样，在家里面待着。林阳父母刚刚回来没多久，正是下午。吃过了晚饭，林阳，林阳母亲和林阳父亲都在房间里面。林阳父亲却接到了一通电话，这通电话林阳一开始不知道代表着什么，只知道自己父亲脸上又多了一些痛苦，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老爷子中风了。”林阳和林阳母亲听到了这句话。那时候林阳还不知道中风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的爷爷出事了。林阳母亲很是着急的问：“怎么会这样。没有大事吧。”林阳父亲拿起烟盒，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烟点燃，抽了起来。“爷爷怎么了？”林阳急忙询问着。但是自己的父亲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一旁静静的抽着烟。
　　“中风了，就是不能走路了。”
　　林阳这时候才想起了中风，好像自己在书里面看到过。“老爷子现在怎么样了。”林阳母亲很是关心的询问。“在医院里面，没什么大事。”林阳父亲说。虽然语气很平静，但是林阳知道那只不过是林阳父亲装出来的平静，其实此时林阳父亲内心一点也不平静。林阳看到自己的父亲不断的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林阳父亲抽烟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抽完了好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