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雁》静默的鱼

2、第 2 章

　　及笄礼后第三天，靖安侯府郭二老爷郭振宇请了冀州刺史秦文忠的母亲端和郡主做媒，一同来将军府提亲。
　　因路途遥远，静安侯是朝廷重臣，轻易离不开京城，就由侯府二老爷代为过来提亲。端和郡主是冀州品级最高的女性，由于地位高，年事高，平常人一般都请不到她。赵清雁虽是将军女儿，及笄礼也没能请到她。靖安侯府能请她来，也说明了那边对这婚事也不是不看重。
　　李氏看到二人后，心里波动了一下，也谅解了。
　　一些客套话之后，就进入了正题。前边还比较顺利，只是最后在婚期这方面双方意见比较大。
　　“彦儿是嫡长子，年纪已然不小，就等着令爱及笄后便完婚，尽快为侯府开枝散叶了，所以婚事不能久拖。”郭振宇道。能尽快完婚就尽快完婚，省的以后横生波澜，大嫂白夫人那边也不是容易应付的，大哥的意思是不想拖太久。
　　刚开始听到“彦儿”，将军夫妇还稍有些不习惯，他们的女儿也叫“雁儿”，虽然不同字但同音。估计这也是静安侯当初许下亲事的一个原因。
　　“这我们也很理解。然小女虽说已及笄，但还略显稚嫩。她嫁给世子，以后就是侯门贵妇。之前在这方面考虑不多，也就没有以更高的标准多加要求。若多等两三年小女更稳重些再出嫁，于侯府于小女都是更有益处的。”赵毅回道。
　　这种场合，李氏基本上都不说话，一切交由赵毅来应对，她只默默的听着，看着。
　　这也是对侯府现在来提亲多有不满，郭二爷想到。稍顿了一下他说道：“赵将军也见过大哥，识得大哥的人品，既然已许下令爱，便已认可了令爱，将来也会将令爱当做自己的子女般关心爱护。我们侯府向来不是尖酸刻薄之辈，即使有人行事不够沉稳，也不会多加指责。况听说令爱聪慧明理，举止大方，相信嫁来侯府后也会得心应手，受人尊重。”赵毅如果不是信得过大哥的人品，也不会一直默默的等这么多年。
　　“我信得过侯爷的人品，侯爷也是我非常敬重的一个人，小女嫁到侯府我也比较放心。”然后赵毅微调了一下语气，“但是京城与冀州相隔甚远，小女出嫁后就很难再与家人见面。家中只她一个女儿，她祖母与母亲也甚是不舍。若能多留她两年再出嫁，她祖母和母亲也许就没那么多遗憾了。”他晓之以情。
　　“咱们大景也没有明确规定女儿非得及笄以后再成婚，前朝现在十四五岁成婚的大有人在，令爱年龄已够了。虽说两地相隔比较远，很难再见面，但也不是不能再见。”端和郡主接过话来，这些话她说比较合适。
　　“长辈舍不得儿孙是人之常情。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我就经常对文忠他们哥儿几个说啊，这女儿啊还是要尽早嫁了，省的耽误年华被女儿埋怨。这女儿的青春才有几载啊，不能拖的。都说这年少的情谊是最真最久的，令爱早早嫁过去和世子早早处好了感情，这以后一辈子就不用愁了。再者若是拖久了，被别的狐媚子钻了空子，看令爱去哪儿哭去。” 端和郡主是很有经验的女性，不过最后一句让郭振宇稍有尴尬。
　　经过一番讨论，婚期最终定在了后年三月。赵清雁得到消息后，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自己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准备。

　　这口头约定终成现实，将军府上下都很高兴。将军夫妇不必说，等了那么多年终有所回报，对结果还是很满意的。下人们也很高兴，一是为自家的小姐能嫁到京城的侯府高兴，二是收到了李氏发的红包。李氏在这种时候，还是比较慷慨的。
　　“小姐，太好了，你以后啊就是侯府世子夫人了，等现任静安侯去了，你就是侯爷夫人了。”赵清雁闺房内，锦书满面兴奋的对赵清雁说。
　　旁边，赵清雁另一个大丫鬟红绵听了锦书的话后，微微皱了皱眉。她走过来悄悄拉了拉锦书的手，随后，她也对着赵清雁开口说道，“小姐，红绵也很为小姐高兴。”
　　怎么了？看到红绵拉她的手，锦书不解。
　　看到红绵的小动作，赵清雁了然。
　　“你们都高兴啊，我可不高兴。”赵清雁说道。
　　“啊？”锦书瞪着眼睛张大了嘴，“为什么，小姐？”
　　“还‘等现任静安侯去了’，这静安侯是你随意编排的？”赵清雁撇了锦书一眼，继续说道：“你这样没规矩，若等你随我嫁去了侯府，说不定得经常被人逮住打板子呢。伤了我的面子事小，你的身子被打坏了就严重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得好好考虑一下到时要不要带着你去。” 赵清雁晃着腿靠坐在椅子上吓唬她。
　　“啊，小姐，我错了，你千万不要到时不带着我。”锦书被吓着了，登时上前半蹲下，紧紧抓住赵清雁的手哀求道，并保证“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让小姐操心，不给小姐丢脸。”
　　猛然被锦书抓住了手，赵清雁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她挣脱锦书的手，站起来，稍稍平复了下，然后点着锦书的额头说道，“你这冒失的性子，可真让我不放心。”
　　“小姐，”锦书又拽住了赵清雁的手，然后摇了起来。
　　“行了行了，我的手都要被你拽下来了。”赵清雁扒拉下锦书的手，继续说道，“你要跟着红绵多学学，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也不求你能向红绵一样稳重，不被人揪着错我就安心了。”
　　“好的小姐，你放心，我会和红绵姐姐好好学的，定让你满意。”锦书复又开心的说道。
　　赵清雁看着锦书那天真的小脸，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捏了捏她的脸。
　　红绵站在一旁看着赵清雁和锦书的交流，心生一丝羡慕，然后她垂下了眸。

　　“姐姐，”将军儿子赵康宁扭着小身子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后面跟着小跑进来的他的奶娘张氏。赵康宁冲到赵清雁跟前，抱住了她的双腿，然后仰着可怜的小脸看着赵清雁张开小嘴，“姐姐，听娘亲说你要嫁人了，你要离开宁儿了吗？”
　　赵清雁俯身抱起弟弟，然后走到床前坐下。
　　她低头看着弟弟，沉默不语。这是一向和她很亲近的弟弟，她一直关心疼爱的弟弟，让她很不舍的弟弟。
　　“姐姐，”看着姐姐不说话，赵康宁不满地拽着她的袖口叫她。
　　“我不离开宁儿，暂时不离开。”她低声温柔的对弟弟说。
　　“那还会和我玩？”赵康宁紧接着说道。
　　“呵，”赵清雁忍不住笑了，亲昵的捏了捏弟弟的小鼻子，“你就知道玩。”
　　看到姐姐笑了，躲着姐姐的手，赵康宁撒娇的把脸埋到赵清雁怀里蹭了起来。
　　随后，赵清雁拉着弟弟的小手，去了旁边的游戏房。
　　清芜苑房间多，赵清雁单设了书房、练武房、游戏房等一般冀州闺阁小姐没有的房间。这游戏房是赵清雁为了更好的和弟弟相处，单为弟弟留的。虽说赵康宁所在的正院也有不少玩具，但并没有专门玩玩具的房间。
　　陪弟弟玩了一会儿，看他坐在榻上拿着玩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赵清雁起身嘱咐张奶娘看着弟弟，来到了房间最里边的搁架旁。
　　这个房间不仅有赵清雁为弟弟置办的各种玩具，也放置了她自己儿时的玩具。她的玩具都在这一搁架上。
　　她拿起一个已落有灰尘的黄胖，用手帕擦了擦，注视了良久，放下。然后又拿起了旁边的小木马，同样擦了擦，良久，放下。然后又拿起一个…满满的都是儿时的回忆。小时陪伴她最多的，就是这些玩具了，虽然她长大后再没有动过。
　　“姐姐。”赵康宁玩累了抬头没有看到姐姐后，紧张的大喊一声，生怕姐姐不在了。
　　“在这里，我马上过来。”听到弟弟的喊声，赵清雁从回忆中醒来，放下手中的木偶，转身来到弟弟的身边。

　　将军府老夫人房内，赵毅在和母亲说话。
　　“雁儿的亲事终于有着落了，李氏不说，我这心也放下了。” 老夫人满面柔和的对着儿子说。
　　“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赵毅道。
　　“可是，这婚期为何定在后年？侯府那世子不是年纪不小了么？”老夫人不解。
　　“雁儿还小，就多留了她一段时间。”赵毅回道，“将军府这么大，宁儿还不懂事，让雁儿多留些时间分担一下李氏，以更好的照顾母亲，我也放心。我经常不在家，也让雁儿多陪陪母亲为儿子在母亲跟前多尽尽孝心。”
　　“你的孝心母亲懂，你不在跟前，我只盼着你平安顺遂，我就知足了。”老夫人眼眶微有湿润，“只是，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我怕突然熬不住了去了，耽误了雁儿啊。”说着，老夫人拿起了帕子擦眼睛。
　　“哎呦老夫人，您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啊，”旁边候着的容妈妈赶紧上前安慰老夫人，“老夫人寿命长着呢。这叶老大夫之前不是说只要好好养着，少至三年五载都没问题吗？您看将军这么孝顺您，您少说再活个十年八年的都没问题。”容妈妈这强调，说的就跟真的似的。
　　“你啊，不用唬我，我自个儿的身体我清楚。”虽这么说，老夫人听到容妈妈的话心里还是很高兴。
　　“之前不是好些了么？”赵毅有些疑虑，“不然我再请叶老大夫过来一趟给您看看？”
　　“不用了，这一段时间确实没什么事。再说如果身体不舒服，我还有上次叶老大夫开的药呢。我只是担心雁儿而已。”老夫人拒绝了赵毅。
　　“母亲只要好好养着，其他的事都不用担心，有儿子呢。”赵毅说着，心里想着要让李氏多看顾母亲。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