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雁》静默的鱼

1、第 1 章

　　靖安侯府
　　书房内，静安侯父子和幕僚正谈论今□□堂上发生的事。
　　谈论完毕，当郭博彦动身准备离开时，静安侯叫住了他。
　　静安侯抿了一口茶，沉思片刻，然后抬头看向儿子，“你二叔已经出发了吗？”
　　静安侯世子郭博彦听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之前商定了托由二叔去那边提亲。
　　“晌午过后就已出发，在她及笄前应该会赶到。”他回道。
　　看着日渐沉稳成熟的儿子，静安侯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是否怪我当年私自就定了你的亲事，而没有征求你的意见？”虽然儿子之前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满意，还一起商讨了关于提亲之事，静安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婚姻大事，本就由父母定夺，儿子怎会有怨言。”郭博彦面无表情道。之前一直没问过，怎么要提亲了才问，他对父亲也是无语。
　　静安侯从儿子的表情上没有看出什么，“雁丫头嫁过来以后，欣岚也好，其他人也罢，只要你想要，不必委屈自己，但也不要尽听你母亲的。”
　　“儿子自有分寸。”郭博彦已及弱冠之年，他思考行事已有自己的风格。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静安侯看了儿子片刻，没有再多说，就让儿子走了。
　　郭博彦离开后，静安侯在窗口前背着手静站了一会儿，然后叫来小厮，服侍洗漱收拾一番，就在书房歇下了。
　　正房内，白氏等了很久，才等来一句“侯爷在书房睡下了”。她突然用力摔掉了手中的梳子，装扮精致的面容上略显一丝狼狈。儿子的亲事自己作为母亲的一点都没参与就定了，拉下脸面请他晚上过来，他依旧睡在了书房。若不是侯府有规定女人不能进外院书房，她真想跑过去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对她。自从那个贱女人死后，侯爷再也没有睡过她的床。虽然年纪大了，也不能做什么，但他这么明晃晃的打她的脸，还是让白氏心里很不平。白氏恨极也气极，心窝疼的厉害。不行，明天得回相府一趟，她抚着胸口想着，躺在床上睁着眼度过了这一夜。
　　郭博彦回到自己的院子。先打了一阵拳，然后洗了个澡。洗漱完毕，他来到自己的书房。坐在桌前，他接过茶杯，开始慢慢品茶。
　　他回想之前父亲的话。父亲不看重母亲，不喜白家的人，这是他一直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父亲会松口。他虽然有点喜欢白欣岚，但也没有到要纳她的程度。父亲是不想他受制于女人，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行。之前母亲给自己张罗婚事，父亲一直没有同意，他隐约有猜到父亲可能有什么想法。直到不久前父亲说起关于提亲的事，他才反应过来。原来父亲早已给他订下了亲事，可能迫于白家这边的压力，这么多年来便一直没提。虽然配合了父亲，他对未来待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也不是没有要求的。合适还好，不合适的话…他动了动身体，靠在了椅子上。

　　冀州将军府
　　热闹了一天的将军府，随着来参礼的人们的纷纷离去，渐渐安静了下来。府内下人正有条不紊的打扫收拾。夕阳的余晖照着偌大的将军府，平添了一分庄严、古朴。
　　洗完澡后，丫鬟锦书在给赵清雁梳头。将军夫人李氏走了过来，她抚了抚女儿乌黑的头发，看着女儿日渐长开的五官欣慰的说道：“我女儿终于长大了。”
　　“娘~”赵清雁扭头看向母亲，嘴角上扬，眸中带光，忍不住的高兴。
　　忽然她身体前倾搂住母亲的腰，头埋在她怀里，深吸了口气后闭上眼。她贪恋这一刻母亲怀抱的温暖。
　　李氏惊了一下，但转瞬间反应过来，满足的搂住了女儿的背。房间里一片温馨。
　　“宁儿呢？”片刻后，赵清雁直起上身，抬起头来问母亲。
　　“由乳母带着休息了。今天早早就起来了，又玩了一天，忍不住就睡了。”李氏语气温柔。
　　“小孩子贪玩，也贪睡。”赵清雁笑着说。
　　李氏莞尔，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犹豫片刻，她拉着女儿的手，来到床前坐下。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李氏开口道，“那边来人了。”
　　赵清雁眼睛一眨，“娘？”
　　“是静安侯府，今天只是着人拿着信物过来拜访了一下，给你送了及笄礼，想来这几日就要来提亲了。” 李氏说道。
　　赵清雁听着，眼睛转了一下，微微垂下头来。
　　李氏手轻轻抚上了女儿的头，叹了口气，说道，“当初你爹与静安侯口头定下你们的亲事，刚开始我还很高兴。那可是京城侯府，大富大贵之家，想到你以后会享福，我晚上睡觉都会笑醒。可后来我又担心受怕——那几年京城风云变幻，倒了不少官员，我很担心你将来嫁去京城会受到牵连，这么远我们又照顾不到。谁知静安侯离开冀州之后便似断了联系一般，与咱们竟再没有往来了。” 李氏说着有些气愤。
　　“近几年你渐渐长大了，我常给你父亲说，要么联系联系那边，看看那边是个什么意思啊，是成还是不成，给句准话，不能总这么吊着咱们啊。可你父亲总说不用，不但自己无所行动，让我也不要再操心。”虽然李氏一直以来都很温顺，但在女儿婚事上当初对赵毅还是稍有埋怨的。
　　“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不为你的婚姻大事操心呢。想着等你及笄后，便开始准备为你相看人家，咱们也做两手准备。”李氏稍稍平静下来，语气关心的对女儿说。
　　然后稍有停顿，她略提高音量，“谁想那边竟赶在今天来人了，说不日便来府中提亲。”
　　“虽有些不满，我也放下心来。”李氏最后说道。
　　“娘，都是女儿不好，让娘亲操心了。”赵清雁低着头轻声道。
　　“傻孩子，这哪里是你的不好。都是大人们决定的事，我们也只能听从罢了。” 李氏在女儿的婚事上，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权力。
　　片刻后，赵清雁又抬起头来，向李氏恳求道，“娘，那边若来提亲，能否等女儿再大一些再成婚，我舍不得这么早离开娘亲，离开家。”
　　“我也舍不得你啊，”看着女儿清秀可怜的模样，李氏心里很不舒服，女儿很少在人前示软。想到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就要送去了别人家，为别人家操劳一生，而且离得还这么远，再见面都不知是什么时候，李氏心酸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娘，娘，您别哭。”赵清雁赶紧拿手帕为李氏擦掉泪水。“您一伤心，女儿就更难过了。”说着，她也掉了两滴泪。
　　看到女儿眼泪掉下来，李氏赶紧忍住了，也忙为女儿擦了擦脸。看着女儿微红的眼睛，她说道，“你等着，我去和你爹商量一下，尽量多留你几年再出嫁。”像下了决心一般，李氏说完便匆匆忙忙离开了女儿去找夫君。
　　“多谢娘亲…”站起来，看着母亲离去的身影，赵清雁喃喃道。
　　赵清雁知道，能做的只有在婚期上做文章了。虽然儿时对那个总是微笑着耐心与她说话的伯伯很是喜欢，便一口答应了要做他儿子的小娘子，但那时年幼无知，并不懂得做人娘子的含义。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过联系，对那边的人和事也不了解，离家又是那么远，赵清雁也不甚满意这桩亲事。可父亲重诺，在这件事上，她恐怕动摇不了父亲的意愿。与其与父亲正面抗争得不着好，不如换取父亲的同情，多为自己争取些时间。赵清雁咬紧嘴唇，握了握拳。

　　冀州将军府是前朝就建成的，赵毅当了将军后就搬进了这里。将军府占地面积极大，赵清雁所在的清芜苑亦是不小。清芜苑是一个带花园的各种配备都齐全的独立院落。花园在院子的中心，里面除了各种花草树木，还挖了水池，造了假山，建了小桥和凉亭，这是仿了南边的风格，冀州比较少见。李氏母子也很喜欢这个花园，不时来这里逛逛。这个院子是当初赵清雁一眼相中的，将军府当初只她一个女儿，便依着她让她搬了进来。
　　待头发干透后，赵清雁披上斗篷去了花园。她喜欢晚上来花园的凉亭，懒洋洋的坐躺在凉亭的座椅上，吹着凉风，夜观星空，说不出的惬意。
　　此时，赵清雁清退下人，自己一人躺在凉亭里。深夜寂静，星空高寒，她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与无助，她对未来有一丝迷茫。

　　自从当年静安侯离开冀州后，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没有联系过将军府，赵毅也不主动去联系。一是自己是女方家，堂堂将军的女儿又不是没人要。虽然有约定，他也有自己的自尊和坚持。二是他相信建安侯郭振庭。虽然见面时间不长，但郭振庭的言行风度和能力着实令他钦佩，尤其是在他帮忙指挥作战击溃了北胡主力五万大军而己方军队没有多少损失后。那是近十几年来冀州发生的最大的战事，也因为此次战争，北胡一直没有缓过来，没有再发动大规模战争。当时若没有郭振庭，赵毅自认为没有那种能力将冀州军的损失减少到只有四分之一。那样的人物，是不会轻易许诺的。静安侯不联系，应该有他的理由。
　　赵毅在等静安侯府主动联系。
　　终于，在女儿及笄这天，他等到了建安侯府来人。
　　床榻上，赵毅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女儿大了，要嫁人了。虽然平时见面少，父女关系并不是很亲近，但他自认也是疼爱女儿的。想着李氏那哀求的面容与女儿纤细的身影，叹了口气，赵毅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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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