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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上言加餐食(1) ...

  •   佳盼当初租房子时,一眼相中这间屋子的窗户,又大又明亮。日头足的时候,屋子里亮堂堂的,坐到地板上,玻璃铺满了天空的蔚蓝色。天气不好的时候,外头广袤阴沉,拉上窗帘,就是独属于自己静谧空间。

      外面的雪早停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毛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聂朝问:“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佳盼不明所以:“有。”

      “能来店里帮我个忙吗?”聂朝又问。

      “好。”佳盼不疑有他,他的事,她自然答应。

      因着约在下午,佳盼不急着出门,外面融雪后残存的水渍,经日头一晒,消失得无影无踪。佳盼紧了紧大衣的腰带,打车去了聂朝店里。

      她推开玻璃门,暖气热烘烘的,店里稍有些凌乱,地上堆了十几箱杂物,靠玻璃窗的桌上堆着没裁剪好的贴纸。

      并不见聂朝。

      佳盼放下包包,拉开椅子坐好,帮忙整理桌上的贴纸。

      聂朝从后厨出来,他斜靠在门边,单手插在兜里。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出碎钻一样的火彩,窗边的哪个姑娘,她低着头,长发散落,聚精会神地修理手中的贴纸。

      他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佳盼似乎有所察觉,她朝这边望过来,撞上聂朝的目光,放下手中的剪刀,抿了抿嘴唇。

      “来了。”聂朝神色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他到吧台那儿,竟从后面拿出一大束玫瑰花,单手抱着,一步步地向佳盼走来。

      佳盼的心脏狂跳,不自觉捏紧手中的贴纸。

      聂朝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佳盼的身边,将玫瑰花放在桌上,取出花间的卡片,对佳盼说:“麻烦你帮我写几个字。”

      佳盼呆呆地望着那束玫瑰,黑色磨砂的包装纸裹着红艳艳的颜色,其间可以闻见淡淡的香水味。

      不知多久,佳盼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笔,问聂朝:“写什么?”

      聂朝从她浅淡的笑容里瞧出几分客套疏离,他紧紧注视着佳盼的眼睛,缓缓道:“保重。”

      佳盼手骤然一抖,笔在卡片上重重一点,她不敢看聂朝,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那束向日葵,于许许多多杂乱无章的往事中赫然清晰起来。

      墙上的石英钟哒哒地工作着,聂朝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推到佳盼的面前。

      佳盼睁大眼睛,她抬手,轻轻抚过照片,拍下这张照片的那天,她躲在桌子下,听见少年神采飞扬地说:“我能拿第一,咱们班就能第一。”

      丢失这张照片的日子,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

      “上言加餐食。”聂朝念出这句诗,“后面是什么?”

      佳盼嘴唇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聂朝不打算再放过她了,这个女人能不动声色地隐忍十年,如果他不挑破,她还能再憋十年,他对她简直不要太有信心。

      聂朝步步紧逼:“看不出来你平时胆小得跟兔子似的,关键时刻还挺有能耐。”

      “啪嗒。”

      眼泪滴落在照片的塑封上,晶莹剔透。

      聂朝叹息一声,他捧起佳盼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怂样儿。”

      聂朝慢慢低下头,蜻蜓点水似的触碰佳盼的嘴唇,她的唇很软,他吻得极其小心,轻轻地流连辗转,生怕惊扰她半分。

      佳盼的思绪一片空白,她努力想找寻出路,却困在他的吻中进退两难。

      好在聂朝浅尝辄止,他今天很有计划很有目的。聂朝稍稍退开一点点距离,额头抵着佳盼的额头,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郑佳盼,花是男人送给女人的。”

      “以后换我送你。”他说。

      佳盼依然没说话,泪水受困于眼眶,也和佳盼一样,没有出路。

      聂朝坐直身体,用手指认真地擦去佳盼脸颊的眼泪,他的手有点粗糙,摩挲过的皮肤更热了几分。

      “你看我这辈子哄过谁。”聂朝一边擦一边嘟囔。

      佳盼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

      聂朝满意了,又抽了张纸巾,给佳盼擦脸,问她:“中午吃饭了没有?”

      佳盼摇摇头。

      聂朝捻了一撮佳盼的头发,问:“想吃什么?”

      佳盼抽抽鼻子,琢磨了一下,小声道:“黄焖鸡。”

      “行。”聂朝起身。

      佳盼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厨房刚刚装修好,聂朝准备做饭的功夫,佳盼帮忙归置没来得及摆放的油盐酱醋。聂朝没阻止,他从冰箱里拎出两根鸡腿,丢进微波炉解冻。

      佳盼机械般地转悠,感觉自己可能在做梦。

      聂朝瞧见她晕晕乎乎的模样,忍不住笑,凑过来“叭”地又亲了她一口。

      佳盼震惊,这人真不要脸。

      。

      傍晚,外面飘起了小雪。

      聂朝送佳盼回家,小区门口车子不好进,聂朝便下车送她。路灯亮了,那一小片的明亮中,小雪悠悠然落下,他们原本是并排走的,走着走着,聂朝拉住了佳盼的手。

      “那年北京的很大。”聂朝没头没尾地说。

      他的掌心温热,佳盼回握他的手:“嗯,很大。”

      聂朝握着佳盼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不知道是问当年的北京还是在问此时此刻:“冷么?”

      “不冷。”佳盼如是说。

      到了佳盼家楼下,佳盼抽出自己的手:“我到了。”

      聂朝拂去她头顶的几片雪花:“明天见。”

      “明天见。”

      佳盼丢下一句,迅速跑了。

      聂朝笑了——她确实很像兔子。

      佳盼跑回家,不管不顾地扑在被子上打了个滚,高兴、羞赧、激动甚至茫然,掺杂一起,佳盼摸摸自己的嘴唇,对于失去初吻这件事,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我回家了。”聂朝见她家灯亮了,发来微信。

      “好,注意安全。”

      佳盼还没放下手机,“东北尼姑庵”的群里,于颜发了一大串“啊”。

      “咋了?”宋一格秒回。

      微信提示音接连响起,佳盼收到好多张照片。

      “这是小Q?”佳盼不可置信,“咋胖成这样了?”

      曾经的翩翩少年,多了层双下巴,脸大了一圈,啤酒肚隐约可见,发福以后,身高优势也不复存在。

      “啧啧啧,果然白月光的尽头是发福。”宋律师精辟总结。

      佳盼心想,聂朝就没变。

      关于她和聂朝的事,佳盼预感到,如果告诉宋一格和于颜,势必要引起一阵腥风血雨。输入框里来回敲了好多句话,佳盼心虚,最后默默退出了群聊。

      她闭上眼,脸埋在被子里,笑出声来。

      这一夜,佳盼睡得并不踏实。

      夜里雪如鹅毛,覆盖整座城市。

      佳盼被闹钟叫醒,看见聂朝十分钟以前给她发的消息:“醒了吗?”

      她和聂朝,在一起了。

      佳盼意识到这件事,裹着被子滚了一圈,回道:“醒了。”

      “我在楼下等你。”

      佳盼连忙爬起来洗漱。

      大雪之后,银装素裹,温度更低了。树上结满透明的冰凌,脚踩在软绵绵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佳盼套了件带着白毛衣,卡其色的毛线裙,一双雪地靴,围着谢青织的羊毛围巾,整个人看上去很暖和。

      聂朝的车停在小区门口,车里暖气热乎乎的,聂朝拎起车窗前面的早餐,递给佳盼:“先吃点东西。”

      佳盼打开餐盒,聂朝买了好些东西,她拿了一个蒸饺,小小的咬了一口,问聂朝:“你吃了吗?”

      “没。”聂朝给佳盼的豆浆插好吸管。

      佳盼把小笼包递过去:“你也吃。”

      “嗯。”聂朝夹起小笼包塞进嘴里,两个人安静地吃着早饭,车外行人经过,脚踩积雪,留下串串脚印。

      佳盼吃了四五个蒸饺,她剥开茶叶蛋,从中间掰开,蛋白上布满细小的酱油色纹路,腌得十分入味。佳盼捏着剩下的一半茶叶蛋,问聂朝:“你吃么?”

      聂朝不客气,就着她的手吞了剩下的鸡蛋。

      佳盼抽了一张纸巾擦手,聂朝边发动车子边问她:“今天中午我给你送饭?”

      佳盼不想麻烦他:“不用不用,我去食堂吃。”

      “食堂的饭好吃?”聂朝反问。

      “不好吃。”佳盼老实摇头。
      聂朝被她逗笑了:“中午等我。”

      佳盼侧头望向窗外,难掩嘴角的笑意。

      托聂朝的福,佳盼今天早了十分钟到单位,她正要解开安全带,忽听聂朝喊她:“郑佳盼。”

      “嗯?”

      佳盼抬起头,猝不及防的,嘴唇冷不丁被他啄了一下。

      “……”

      慧慧早上来,刚踏进服务大厅,她左右观察一番,莫名其妙地说:“这寒冷的冬日,我怎么觉得大厅里有种春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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