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界的角落》知尔思

34、比海更深（7）

　　杂七杂八的东西弄到后半夜，佳盼和慧慧去客房睡了一会儿，佳盼头涨涨的，隐约听见门外隋良沈逸铭的说话声，却听不真切。

　　再睁开眼，天刚刚透亮，佳盼接了冷水洗脸，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陈婧家和隋良家隔着两条街，沈逸铭先送佳盼去陈婧家里，给新娘子和伴娘们拍拍花絮。

　　“你们一宿没睡啊？”佳盼问沈逸铭。

　　沈逸铭眼中有些红血丝：“我眯了一会儿，隋良睡不着。”

　　佳盼捏捏眉心：“坚持就是胜利！”

　　佳盼到陈婧家时，化妆师正给新娘做造型，陈婧的闺蜜团也都到了，六个姑娘穿着不同颜色的闺蜜服，热热闹闹的，每个人都有很多想法，一生只有一次的重要日子，佳盼尽可能满足她们的要求。

　　“来，靠近一点，一二三，茄子。”

　　六点钟，婚庆公司的摄影师和录像师上门，佳盼抽空吃了碗陈婧妈妈煮的面条。

　　八点钟，迎亲的队伍来了，伴郎们不知道塞了多少个红包，终于挤进门，却没成想，万里长征刚刚迈出第一步。

　　陈婧的表姐掏出一张A4纸，大声念道：“第一关，蒙眼涂口红。”

　　伴郎们一通哀嚎，隋良被蒙住眼睛，嘴上叼着口红，沈逸铭首先遭受了残害，他视死如归凑近隋良嘴里的口红，潦草地蹭了一圈。

　　伴郎们陆续涂完，伴娘们要求他们跳了一段草裙舞，摆出最性感的造型。

　　佳盼忍着笑，尽量稳住相机不抖。

　　各地的婚礼总有各自的独特风俗，陈婧一会儿吃这个一会弄那个，屋里，伴郎伴娘的游戏进行了好几轮，佳盼的快门咔嚓咔嚓，几乎从未停歇。

　　婚鞋始终没有找到。

　　佳盼知道，婚鞋藏在枕头里。

　　当沈逸铭使劲全身力气用脸穿过保鲜膜时，佳盼毫不犹豫地当了内鬼，她给沈逸铭一个眼神，沈逸铭瞬间领悟，直接扑倒枕头上，成功抢回了婚鞋。

　　九点多，新娘子出门，陈婧的弟弟背她下楼，新娘上了婚车，身后的家人们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湿润。

　　佳盼跟着婚庆的面包车一起出发，开在最前面，方便录像。

　　婚庆公司的摄影师大哥问佳盼：“你这一天多少钱？”

　　佳盼笑了：“不收钱。”

　　摄影师惊了：“他们白嫖啊？”

　　到了酒店，佳盼和婚庆公司的摄影师提前下车找好位置，跑前跑后，按照陈婧和隋良的要求拍了几个角度。酒店门口宾客往来，佳盼背着相机跑来跑去，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散了，她也没工夫理会。

　　新郎新娘下车，佳盼边拍边倒退，退着退着忽然听到“哎呦”一声。

　　她撞到了什么人，一只手扶了一下她的肩膀，佳盼扭头，居然是聂朝。

　　佳盼懵了，她忘记了今天齐悦和聂朝也有可能参加婚礼，不然至少她涂个口红。佳盼冷不丁想起自己的形象，慌忙别了下耳边的头发。

　　“我的佳佳呦。”出声的是齐悦，“你可小心点。”

　　没那么多空闲说话，佳盼借由拍照，抓紧跑路了。

　　齐悦摇摇头：“佳佳真不容易啊。”

　　中午，宾客满堂，婚礼开始。

　　婚礼进行曲响起，佳盼台上台下的拍照，从一方小小的镜头中，她看见一个女孩挽着父亲的胳膊，一步一步走向即将和她共度一生的那个人，洁白的婚纱逶迤于地，带起白色的玫瑰花瓣。

　　隋良作为一位纯正的理工学男同志，他的浪漫实在有限，感言也是东拼西凑出来的:“也许世界上，也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节选自《小王子》。

　　陈婧还是被这份笨拙质朴感动的稀里哗啦，努力维持着，不让眼泪弄花妆容。

　　“新郎，你可以吻新娘了。”

　　礼花炸开，缤纷飘落，那一刻，佳盼的想法动摇了。

　　她原本觉得婚礼是件麻烦事，或许，这一刻的庄重与幸福，一生都值得回忆。

　　新人们向宾客敬酒，佳盼终于得闲歇息，慧慧在那边招呼：“佳佳，这里。”

　　佳盼穿过人群，慧慧和聂朝、齐悦坐在一桌，慧慧与聂朝之间空着一个位置，佳盼腰酸腿酸胳膊酸，什么也顾不得了，赶紧坐下来。

　　她的朋友们都是光棍，这样的罪，还不晓得遭几回。

　　喜宴早就上了，慧慧给佳盼盛了碗饭，佳盼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噎得咽不下去，聂朝无奈，帮她倒了一杯水。

　　“谢、谢谢。”佳盼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斯文起来了。

　　慧慧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佳佳，你帮我写句话，祝他们百年好合。”

　　佳盼无语：“你自己为什么不写？”

　　“我字丑嘛。”慧慧撒娇，“你帮我写嘛。”

　　佳盼抖去一身鸡皮疙瘩，碍不住软磨硬泡，提笔略思考了片刻，写道：“佳偶天成，永结同心。”

　　聂朝盯着佳盼的字，字迹娟秀，他皱了皱眉，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谢了。”慧慧吹干红包上的墨水，“我去送红包。”

　　“那个……”佳盼话音未落，慧慧已然走远了。

　　人有三急，佳盼整个上午都没空上厕所，她又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戳了戳聂朝的胳膊。

　　婚礼会场吵吵嚷嚷，聂朝低头凑近，想要听清佳盼的话。

　　“能帮我拿下相机吗？”佳盼说话时，细微的气流扑在聂朝耳边。

　　“好。”聂朝坐正，“给我吧。”

　　佳盼把包塞给他。

　　等她回来时，慧慧红包送出去了，佳盼缓过劲，眼睛酸涩，太阳穴涨疼。那边新郎新娘要和父母亲人合影，佳盼敲敲脑袋，告诉自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差不多两点钟，宾客陆续离开，佳盼脚步发飘，她走出酒店，一辆车正好停在她面前。

　　“上车，我送你。”聂朝的手臂搭在车窗上。

　　“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没事，顺路。”聂朝不肯走。

　　此时佳盼的大脑已经不能做过多的思考了，她满脑子只有“睡觉”这两个字。

　　“哦、好、谢谢。”

　　佳盼机械地拉开车门，系好安全带。

　　起初，她强撑着，告诉自己不能没礼貌地睡过去。奈何午后太阳正好，路又颠，晃着晃着，佳盼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聂朝侧头看她，佳盼的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

　　他低头笑了。

　　车速慢了一点。

　　佳盼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懵，她望了望窗外，发现已经到了自己的小区，她掏出手机一看，竟然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聂朝也在假寐，察觉到佳的动作，他睁开眼睛。

　　佳盼抿了抿嘴唇，窘迫至极。

　　聂朝淡淡地说：“醒了？”

　　“嗯。”佳盼尴尬地点点头。

　　没等她说什么，聂朝望着她的侧脸，说：“回家好好休息。”

　　佳盼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