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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探义庄 ...

  •   当夜色已深,楚宅的守卫也不似白日里那般戒严时,舜华一身黑衣偷偷从自己房间的窗户跃了出去,沿着一路的屋顶,躲过了城中巡视的州卫,进入城北的密林里。
      义庄位于城北郊外这片树林中,舜华害怕遇上人,便选择用轻功在树枝间穿梭。途中他恍惚觉得身后有人,但在放缓脚步仔细观察后却一无所获,便觉得估计是自己太紧张,疑神疑鬼了。
      此时,他站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眺望见远方的亮光,也看见那座庄子外有许多守卫正巡视着周围的情况。而当他靠经时再仔细一瞧,发现守卫身上的衣服不是平日里汀州州卫深蓝色的制服,而是一身漆黑,显然不是楚家派来的人,想必是那位神州的杜大人的手笔。
      他按兵不动观察了许久,趁两班守卫交接时,身形一闪便快速进入内室。
      不同于庄外的严防死守,陈放尸体的屋内并没有人。
      刚进入屋内,一股难以忍受的腐烂的气味便熏得舜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夏日天气炎热,连尸体也比其他季节腐烂的快,散发的尸臭味也就更加浓烈。而他的嗅觉从小异于常人,对气味格外敏感,也格外厌恶。这也就是为什么游遍照水城花街的他能和兰月成为至交,或许得归功于兰月不似一般花街女子那般爱用香粉。
      屋中共放着六具尸体,舜华强忍住心中的难受,一个个掀开遮在他们身上的白布。因为屋内没灯火,除了从窗户里透进来的月光能勉强支持他看清路以外,为了确定尸体是否是他要找的那个,他还从袖中掏出一枚夜明珠,借着夜明珠的幽光来检查一具具尸体的脸。
      汀州圣使的尸体被陈放在房间最角落的位置,直到他查遍其余所有尸体才找到。
      他小心的掀开尸体上的白布,发现尸体上已经出现了许多尸斑,伤口处也开始腐烂。不过,不同于他第一次看见汀州圣使的尸体时,此时这具尸体已经被清洗过,伤口处没有了衣物的遮掩,也没有血迹。
      舜华伸手探到他胸口的那个伤口,发现伤口并不宽,大概有两指宽度,且伤口创面非常的小,切口非常整齐,应该是极其锋利的薄剑瞬间刺入。
      他觉得这伤口好像似曾相识,便又将尸体侧身,观察他脖子上的伤痕。从伤口的创面来看,应该是来自同一把武器,而且杀手动作十分娴熟,就算如今伤口已经有些溃烂也看得出才造成时是如何的平整。
      舜华一时没有头绪,看见尸体的脚边还放着主人身前的衣物,便将尸体摆好有附上白布遮住,转而研究其一旁的衣服。
      衣服的胸前是大量的血迹,脖子的领口处也因为伤及脖子大动脉的那一剑而侵染了不少血。而在他拿出衣服的一瞬间,他仿佛闻到了一些熟悉的香味,不过因为屋内尸臭味是在太浓,就仅仅闻到了一丝而已。
      正当他准备翻看其他东西时,门外传来巨大的动静,似乎有人走近了房间。舜华立马将手中的衣物放回原处,快速将夜明珠收入袖中,一个飞身,跃上了房梁。
      他屏住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气息,并用手扶住一旁的柱子,让自己不至于因为晃动而发出声音。
      房门被推开,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舜华仔细瞅着,一个是今日见过的杜恒,另一个带着一顶黑色斗笠,直接遮住了他的身形,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更是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从他的角度更本看不出那人的长相。可是,他惊讶的发现,今日在楚家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杜大人,此时在身边那人面前如同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一般。由此看来,想必这个神秘人物在神隐司地位不低,难道是长老院的长老?
      不对,就算长老院对这件事很上心,也没必要亲自来。那这人到底是谁?
      带着好奇,舜华小心的移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想要换个地方,看能否瞧见他的正脸。可刚动了一步,那人突然抬头望了过来,让舜华下意识往后闪躲进阴影中,吓得不敢呼吸。而他透过帽檐瞧见了那人的一只眼睛,尽管屋中漆黑,仅有月光照耀,却在这种环境下有着夺目的光彩,眼神中透着杀意,如同一把用玄冰铸成的宝剑让人寒彻心扉。
      他望向舜华的藏身地看了半晌,直到后面有人从门外提着灯跑进来才扭过头去。就这短短的片刻,舜华觉得自己好像是去地府中走了一趟回到人间一般。
      杜恒接过护卫拿来的灯,不敢轻易发出声音,只是跟在那人身侧,与他保持一段距离,为他带路。
      两人来到汀州圣使的尸体前,那人掀开白布,随意看了眼尸体上的伤痕,便转身欲往外走。
      “是他没错。”
      空荡而寂静的屋内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这个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冰冷而平淡,却异常的好听,舜华知道是那个人在说话。
      杜恒忙跟在他的身后,手中的灯火印在他的脸上,正好照出他此时的神情,一脸的诚惶诚恐、讨好奉承。
      杜恒战战兢兢的问道:“大人知道是谁干的了吗?”
      原本走着的那人停下了脚步,正好挡在门口。杜恒忙收住脚,生怕冲撞了眼前的人,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惊恐的低头。
      那人抬头望向空中的明月,今日不是十五,只有一轮下弦月挂在那里。
      他冰冷的声音再次出现:“你回去告诉长老院的人,汀州这次不是杀鸩干的。”
      杜恒惶恐,思索了一下还是声音带着些许颤抖的说道:“这样说长老们未必会信我。如果大人能告诉我凶手是谁,那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闪过一阵银光,脖子右侧立刻感受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正贴在那里。杜恒浑身僵硬,他自然知道面前这人是多么冷血,只要自己再多说一句,那么今晚就走不出这个房间了。
      舜华本是一直注视着他们,可是他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发现那人抽出腰间佩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转身将剑架在杜恒的肩膀上,只要再微微动一下,便可以隔断他的大动脉。
      “我的话你没听懂吗?”那人说道。
      杜恒不敢轻易动弹,背后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他发现因为恐惧,自己好像已经说不出话一般。
      “是。”杜恒发出微弱的声音,在那人将剑收回的一刹那立刻瘫倒在地上。
      舜华目送那人离开,见杜恒在地上坐了足足有一刻钟,直到外面的护卫进来将他扶起来,才颤颤巍巍的离开。
      眼见两人走后,舜华没有继续查看尸体旁的衣物,从刚才两人的对话来看,那个神秘的男人已经知道凶手是谁。而他说这事并非“杀鸩”所为,看来事情真相另有乾坤。

      舜华沿着来时的路线准备回去,因为来时并没有阻碍,便放心的走在林中的小路上。
      突然,他再一次感受到身后似乎有人在一直跟着自己,立马施展轻功,欲甩开那人。
      可是,一把剑,一把银色的剑,就那样擦过自己的身体,从右后方飞来,深深插进自己面前的地中,瞬间阻止了他的去路。
      而这把剑正好他刚刚才见过。
      舜华下意识地拔剑回头,却没看见任何人,待他再次转身后,那把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戴着黑色斗笠,身披黑色披风的男人。
      就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时的一瞬间,他被那人一掌拍在胸口,一口血瞬间从他嘴里吐了出来,而他自己也被震出几丈远的距离。
      那人拔出插在地面的剑,随意的提着走进舜华,在快要靠近时,将剑抵在他的额头。
      “你是谁?”
      冰冷的声音飘荡在阴森森的树林中格外的渗人,舜华抬头望去,看见了那人隐藏在斗笠帽檐下的模样。
      而就是这一眼,舜华仿若心中被重击一般,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此时正处于生死攸关的时候,就那样死死的盯着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那张脸,和他多年噩梦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面前的人也瞧见了舜华异常的神色,眼珠微转打量了他片刻,冷冷的问道:“你见过我?”
      此时,舜华已经从刚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明白自己决不能说实话,不然很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我只是过路人。”
      “过路人。”那人发出一声轻笑,却冷得仿佛置身于地狱,“是错进了义庄的过路人?”
      舜华顿时心中一紧,没想到他早在义庄就发现了自己,那他刚才在义庄是故意不揭穿自己?
      “你是谁派来的?”那人又问道。
      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舜华选择赌一把。如果他刚才在义庄不拆穿自己,那么应该是没有要致自己于死地的意图,现在就看自己能不能坚持住了。
      两人就这样眼神对峙,直到舜华撑在地上保持自己身形的双手都开始有些颤抖了,才看见那人满不在意的收剑回鞘。
      “你走吧。”
      他说完这句话,还不待舜华作出回应便先一步消失在他面前。
      而此时的舜华因为刚才的高度紧张终于脱力的瘫倒在地上。
      舜华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之后,他的脑海中全是那双眼睛,那张脸。
      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困扰了自己多年的噩梦——
      梦里的那名少年立在门前,趁着皎洁的月色,舜华看见了一张如同璧画中高高在上的神祇一般的美丽面容,那双眼睛黑的发亮,仿若透着丝丝幽光,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那般阴森恐怖。
      少年的右手握着一把长剑,因为月光还闪耀着银光,血迹顺着剑身就那样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滴答滴答,声音沉闷而骇人。
      当时只有八岁的舜华被母亲死死搂在怀里,他感受到了母亲身上来传来的体温,更感受到母亲因为绝望而无助的颤抖。
      空气中满是鲜血的气味,一滴水落在他的手背上,冰冷刺骨。他抬眼望上去,看见的,是母亲戚烈的无声哭泣。
      他木然的看了一眼院子中的尸体,平日里陪他一起玩耍的几名小厮都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再无生机。
      他只能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少年,连嘶吼都已经忘记,心脏仿佛也不再跳动,除了恐惧与绝望再没有其他。
      他看着那把剑离自己越来越近,好像只要一瞬间就可以夺走自己的性命,下意识的闭眼,却没有感受到意料中的疼痛,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哨响。持剑的少年眼中露出诧异,手中的剑因为这片刻的迟疑而久久没有落下。
      此时那把剑离舜华与他的母亲不过分毫距离。
      一个黑影突然窜了出来,立在少年身侧,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舜华睁眼看见少年眼中闪过的一丝异样,然后将剑收入剑鞘内,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在走到房门口时,他突然驻足回望,神色不明,似有他意。
      可不待舜华多看,少年又在次向前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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