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鸩》九宝酥

2、神州来使

　　在发生了刺杀事件后的七日里，全州戒严，尤其是在城中。因为作为第一目击证人，兰月被州卫府请去配合调查了几次，风月楼业也大门紧闭宣布暂时休业。
　　舜华被舅舅要求安分的呆在家里，此时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大厅中喝茶，突然听见了一阵喧哗，像是有人来了。
　　管家此时匆匆跑去大门口，楚胤也从后院赶来。
　　舜华抬眼望去，门口出现了两个男人的身影。一个他非常熟悉，是他的表哥，也是楚家下任接班人楚笙，另一个他则从来没见过。
　　“杜大人，这边请。”
　　舜华见自己的舅舅那般客气的将那人迎进大厅中，也礼貌的起身走到一旁去。
　　那位被叫作杜大人的男人，一脸倨傲，径直坐到主位上去，看向众人的眼神带着不屑，实在令人厌恶。
　　“邢止长老听了你上报的事很担心，便派我来看看。”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傲慢无礼，像是与他们说话玷污了自己一般。
　　舜华的眼神骤然变冷，脸上不由得显现出一丝怒意。这时身旁的一人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扭头看去，正瞧着楚笙对自己摇头。
　　“我们正在严加搜查凶手，一定不会放走他，还请长老院放心。”
　　“放心？”他蔑视的瞟了眼楚胤，觉得他像是在说笑，“你可知道这一个多月来，已经有五名圣使被杀。”
　　作为汀州的州主，楚胤消息自然是灵通的，这些事也早就知道。不过眼下这时间，却也不是和神隐司的人争辩的时候。
　　“那请问长老院那边的意思是什么？”
　　杜恒轻哼一声，说道：“长老院的意思，自然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
　　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一愣，也是没想到这次长老院如此沉不住气，竟是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明白了。”楚胤说道，“杜大人舟车劳累，还是先请休息一下吧。”说罢，楚胤唤来管家带路，一同陪他前往客院。
　　因为事情不宜多人知道，刚才楚胤进来后便已经遣了前厅的所有下人，此时大厅里只剩下舜华和楚笙。两人本就是站在一块，见也没了其他人，就坐到一旁的座位上去。
　　舜华自那位杜大人进来后便一直对他不喜，见人离开，立刻问道：“表哥，这杜大人是神隐司派来查案的？”
　　楚笙自从接到消息神隐司要派人来后，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他早知道加上汀州，已经有五州圣使被刺杀身亡，此时神隐司派人来，想来也是急了，顺道还要给他们施压，必须找到幕后黑手，不然楚家可没有好果子吃。
　　见他不回答，舜华愤愤的吐槽起那位杜大人，骂道：“就算是查案，这态度也太恶劣了，不就是长老院的一只狗吗？”
　　“小心点。”楚笙听后立刻打断他，也难得的露出严肃神情。
　　舜华平时在家里随意惯了，在外面也是一副无法无天的模样，最是瞧不起杜恒这种自持清高的人，虽然闭了嘴却也掩不住脸上的鄙夷。
　　“这段时间你收敛点。”楚笙嘱咐道。
　　不同于因为楚胤对自己妹妹的愧疚而从小被放纵长大的舜华，楚笙一直是在楚胤的严厉教导下按着正统的名门贵公子路线长大的。彬彬有礼，风姿卓然，与舜华可以说是极与极的对比，外人说起汀州楚家的两名公子，都说一个是翩翩佳公子，一个是混世小魔王。不过意外的是，两人感情一直很好，而楚笙对于这个从小没有父母的表弟也十分照顾。
　　“知道啦，知道啦。”舜华吊儿郎当的做出掏耳朵的动作，满不在意的随口回答。
　　对于他这副模样，楚笙也是无奈，不过还好这么多年习惯了，也就随他去了。他知道自己这个表弟有些时候不着调，不过却不是个鲁莽的人。

　　舜华一直对自己母亲不让他去北方十分疑惑，在送走了楚笙后，他因为神隐司的来人而对这次事件上了心，索性骑马去了风月楼，想去问问兰月当晚还有什么事发生。
　　风月楼的正门立了个木牌，上面写着“暂不营业”。舜华可不想那么多，仗着自己轻功好，又熟门熟路，直接从窗户进了兰月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人，他便坐在桌前。等了一段时间还不见人，也就无聊地拿起果盘里的水果吃了起来。
　　这时房门开启，舜华听见了一声女子的惊叫，随后又传来水盆落在地上的声音。
　　舜华看去，一名身着绿色布衣的女子正慌忙的捡起掉落的水盆，水洒了出来，正好湿了她的裙摆，神色慌张不知所措。
　　“怎么了，碧菀？”兰月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那名女子身后。
　　当兰月跨进房间时，一见舜华，也是吓了一跳。
　　“舜华公子？你是怎么进来的。”
　　然后她看见了大开的窗户，立马明白房中人的来路，眼神瞧着窗边瞟了几眼，好笑的对绿衣女子说道：“碧菀，你先下去吧。”
　　“可是，”碧菀不安地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的舜华，有些担心，“可是兰月姐……”
　　兰月知道她顾虑什么，对她笑着解释：“没事的，舜华公子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不会害我的，你先下去换身衣服吧。”
　　碧菀低头看看自己湿透的裙摆，想到房中还有个男人，立马浮现了羞意，连忙点点头，抱着怀中的盆子离开。
　　今日的兰月只是穿了一身素雅的白色锦裙，没了平日的浓妆艳抹，乌黑的长发也仅仅用一支银制素钗绾了起来，看起来格外秀美，饶是舜华与她相识多年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她淡定的走到舜华身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顺势帮他剥了一颗葡萄递过去。舜华用手接过，放进嘴里，对她说：“还是兰月你这的葡萄好吃。”
　　“公子就会说笑，这葡萄还不就是市集里买的。”
　　说完这句，兰月扭头问道：“公子今日来风月楼，可不只是来吃葡萄的吧。”
　　“还是你懂我。”
　　“公子想问什么？”
　　“我就是好奇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舜华说的随意，她也就不做多想。
　　“那晚？”兰月陷入沉思，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那晚我陪圣使大人游湖赏花，正在与他喝酒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船外闯了进来，然后突然那人拔剑刺向圣使大人，我被那场面吓到了，就躲到了一旁。”
　　“船只原本就你们两人？”
　　“嗯，就只有我和圣使大人。”
　　“那个刺客杀了圣使后直接跑了吗？”
　　“对。”
　　舜华疑惑，当日他虽只是匆匆看了眼尸体，但也知道是一刀致命，照理说这等专业的杀手手法必然是个职业的杀手，又怎么会留下一个活口？
　　“那你看见杀手的脸了吗？”舜华当时离兰月在的那艘花舫还是有些距离，再加上夜里昏暗，自己只是在匆匆一瞥中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不过兰月却不同，她当时可是就在船舱中。
　　“我慌忙中看了一眼，可那人一身黑衣，带着面罩，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兰月停下思索了一会儿，思索一会儿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好像看见他衣服的左肩上绣有东西，是……是……对了，是只绿色的小鸟。”
　　绿色的小鸟!舜华脑中如同一根线突然拉直一般，手立马抓住兰月的手腕，力度很大，叫她忍不住叫疼。
　　舜华见自己失态，立刻放手道歉：“不好意思。”
　　他稳下心神，沉声问道：“你确定是绿色的小鸟？”
　　兰月神色迷惘，不知道他为何这般模样，但还是点点头说：“确定。”
　　绿色的小鸟，那是传说中的毒鸟——鸩鸟。难道这一切都是那个神秘组织“杀鸩”所为？不过的确，杀鸩这个组织从出现开始就一直与神隐司为敌，多次杀害神隐司的官员。神隐司对其深恶痛绝，却一直追踪不到他们的行踪，更不知道组织成员姓名长相。如果真的是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事，你和州卫府的人说了吗？”舜华问道。
　　兰月摆手说：“没有，要不是公子你问起，我也没想到这么多。”
　　舜华呼出一口气，放心下来，对她叮嘱道：“这事，先不要声张，我怕你招来不必要的祸事。”
　　兰月一听，内心一惊，连忙问：“这么严重吗？”
　　“嗯。”
　　见他这般郑重的点头，兰月原本绷紧的脸上不禁露出一笑，打趣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公子你这样严肃的模样，像是变了个人。”
　　舜华一听，动作停滞了一下，眼眸一闪，不过很快又恢复往常模样。
　　“我就是听说了一些事，事情比较麻烦。”
　　“那就好，见公子这样，我都快以为这么多年，我认错人了呐。”
　　两人说着话，门突然被推开。
　　舜华抬眼见是碧菀换了身衣服，端着茶水进来了。在她为自己倒茶时，舜华问到一股香味，很特别也和熟悉，不像他往日在其他姑娘身上闻到的花香。
　　“你身上这味道是什么香粉？”
　　碧菀动作一愣，许是没想到舜华会问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一丝羞涩。
　　兰月见此，掩面一笑，替她回答：“这是我收到的一个礼物，说是来自神州丰都城的名贵香粉，你知道我不爱这些，便送给她了。”
　　“也是。”舜华想到了什么，“往日里便甚少见你擦香粉，我记得有次送你一盒海外来的珍品，你都没用过。”
　　就在两人对话时，碧菀为他俩倒上茶后，然后又匆匆离开，像是很怕继续留下来一样。见她这样，舜华有些惊愕，看着兰月问道：“我很恐怖吗？”
　　兰月听了他的话笑了起来，说道：“哪有，汀州花街的姑娘可都是日日夜夜盼着舜华公子。”
　　“她们盼不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花街的姑娘里就你一个敢这样取笑我。”
　　听完这话，兰月笑得更胜。

　　最后，在兰月的调笑及注视下，舜华还是翻的窗户离开。回家后却意外发现有个人在房间里等自己。
　　“表哥，你在这干嘛？”
　　楚笙此时坐在书案前，正在看舜华平时无聊写的字，写的那叫一个糟糕，难看极了。见他视线，舜华双脸霎红，也不太好意思，立马上前一把扯过那几张纸，然后揉成一团扔到一旁。
　　“字该练了。”
　　“我知道，我知道。”一边说，舜华还一边将其他的藏起来。
　　楚笙就当没看见他的小动作，问他：“你下午去哪了？”
　　因为知道自己瞒不过他，在这照水城中楚家早就布满了眼线，而自己也没遮掩，舜华便直接说道：“我去了风月楼。”
　　楚笙皱眉问：“去那干嘛？”
　　“去见兰月姑娘呀，她那天可是被吓得不轻。”
　　一听他见了兰月，楚笙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问道：“她有和你说那晚的情况吗？”
　　舜华当然知道自己表哥的意图，不过他本就想找个机会提箱他们关于“杀鸩”的事，此时他既然提起，自己便顺势说下去吧。
　　“说了呀，我还问她见到那个杀手的样子没？”
　　“兰月姑娘怎么说？”
　　“她说那人带着面罩没看见。”舜华见楚笙露出一丝失望，又说道，“不过我多问了他一句，她就又多想了下，说好像那人的黑衣服上绣了个东西，是只绿色的小鸟。”
　　顿时，楚笙露出了和舜华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样的神情，立马起身走到舜华面前。
　　“你说的是真的？”
　　“嗯。我也奇怪，还多问了几次。”舜华回答说。
　　楚笙深吸了一口气，来回踱步，缓缓说道：“这事，你先不要给别人说，我去和父亲商量下。”
　　舜华露出一副疑惑的模样，不过见他如此慎重的嘱咐，便说道：“我知道了。”
　　“我先离开了，你休息吧。”
　　说完，楚笙竟然是小跑着离开，在出了院门后甚至用上了轻功。
　　舜华目送楚笙的离开，眼神也慢慢变了。
　　如果真的跟“杀鸩”组织有关，那么自己还是要去再看看那具尸体才好。
　　想到这他又捶胸懊恼，当时那么好机会，就他和兰月两个人，怎么不多检查下尸体？现在尸体放在义庄，还有专人把守，这可不好办了。不行，要想想，还必须躲过舅舅他们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