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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这位年轻医生长得并不粗矿,相反的还很漂亮,他气质沉静,不动声色的吸引人的注意,所以总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关先生,我能理解你想要‘补偿’的心态,但目前的确是不合适。”

      简凝打开病历夹,最前面夹了一张乱七八糟写满字的4A纸。

      关昱礼扫了一眼,微小的动作牵扯头上的包,疼的脑仁整个一炸。他忍不住“嘶”了一声,接过简凝递来的那张纸。

      排版像是人物关系表那种,最上面一个“关昱礼”三个字,被圈起来,箭头往下,藤连着枝的硕果累累,一顺溜看下来,当真是触目惊心。

      “他第一次的性-经-历并不愉快,十九岁,正是少年到青年成长的过渡期,这个时候的性-经-历很容易对他的性格造成影响,他之后的接受绝不是自愿,纯粹是环境因素和外界引导,让他不得不妥协。”

      简凝的口吻很学术化,却不妨碍关昱礼领会精神。

      环境因素——乌烟瘴气的娱乐圈。

      外界引导——强取豪夺之后的温柔伪装。

      “这种状态下产生的情感依赖是扭曲的,当然,受害者和侵-犯者之间转化为事实关系的先例有很多,但是你们这种情况显然是失败的例子。”简凝说:“之后两次绑架都存在性-暗示,而且都和关先生有关,患者情感和事业受挫,家人亲情关系淡薄,失去寄托而产生一种孤独感,他现在的状态就是不接受外界任何信息,自我放逐真空状态来保护自己,我的工作就是协助他重新走出来,好比脱敏治疗,这将是个漫长的过程。”

      关昱礼哑声说:“你需要我怎么配合?”

      “暂时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就行。”简凝说完准备走,又回头道:“还有,病人非常敏感,你留在医院‘监视’他的人很容易影响他的情绪。”

      ……

      肖芹峥的病房很热闹,这是他清醒过来的第十天,恢复情况良好,已经开始系统进行复健。

      关昱礼是被吴忧的电话叫过来的,他进来的时候,病房里的欢声笑语微妙的静了下来,吴忧暧昧的对他挤眼睛,关昱礼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在众人眼里却是难为情的表现,顿时爆出一阵哄笑。

      “阿礼,过来坐。”头上戴着顶棒球帽的肖芹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拍拍病床。

      关昱礼走了过去,却没有坐,长-腿打叠靠在沙发背上,“今天气色好多了。”

      肖芹峥眼中划过失落,转而顶顶帽檐,笑道:“是啊,鉴昕还说我脸色不好,三餐都灌我喝汤水,都说了他是天天看我这个样子,才看不出变化。”

      高鉴昕靠在沙发里对着肖芹峥笑得温柔。

      关昱礼当然听得懂肖芹峥拐弯抹角的埋怨,他以前就是这样,善解人意,人缘关系非常好,待人接物点到即止,连重话都裹着糖衣,谁会不喜欢这样的人?

      关昱礼扯扯嘴角一笑,没接茬。

      肖芹峥把话题岔开,跟吴忧他们聊到这几年日新月异的变化,什么苹果发布了iphone8,八年前他还准备用一个月工资买一部iPhone 3G。

      关昱礼抬头看了一眼肖芹峥,八年前他带着肖芹峥去美国找关太太出柜,在南加州渡过了难以忘怀的七天,为了方便联络,去的时候他就给了肖芹峥一部iPhone,肖芹峥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接受关昱礼的馈赠,为了这件事,还吵了一架。

      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关昱礼从头到尾保持着沉默,一直到曹赞过来赶人,关昱礼舒了口气,夹杂在几个人中跟肖芹峥打招呼,然后往外走。

      “阿礼,你等等。”

      ……

      秦徵用一只枕头把聒噪的李涛赶走,去洗了个澡,身上裹着厚厚的浴巾出来,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透气。

      窗外装了防盗网,站在这儿往外看,就像是站在牢笼里的鸟,离自-由只有一步距离。

      湖边杨柳依依,夏风吹皱湖面,倒映天边翻滚的火烧云,动态静态各种线条,组成一幅生动唯美的画面。

      这里是五楼,能嗅到风带来的夏草香味,听到湖边小孩嬉闹的声音,看到病号服的年轻男孩和女朋友依依惜别,肩上背着太阳匹练,影子被拉的老长。

      视野中跳出一个推着轮椅的身影,秦徵的瞳仁猛地一缩,正要关窗,又把手收了回来。

      关昱礼推着那个人沿着湖边走,平时贴在脑后的头发没整理,风一吹就耷-拉在额前。他含-着胸,上半身的重量都放在轮椅的扶手上,疲惫的拖着脚步。

      秦徵眼神空洞的眺望那两个人,无悲无喜。

      他抬起冰凉的手背蹭了蹭自己的“假脸”,视线紧跟着轮椅里的“真人”,那人带着帽子看不清面孔,靠着椅背时不时回头,明明看不清表情,可肢体语言缠-绵悱恻,应该是带着笑意。

      关昱礼停下来,栓上轮椅刹车,绕到肖芹峥面前,两手撑着扶手说话,没一会又蹲下来,仰着脸,任由肖芹峥的手拂过他的五官。

      “你没怎么变。”肖芹峥克制的收回手,笑着感叹。

      “哪里话。”关昱礼低下头,自嘲的一笑,“老了……”

      他的视线放在肖芹峥的裤腿上,空荡荡的鼓着风,两只脚踝细的可怜,骨节突兀,几乎从干燥的表皮扎出来。

      肖芹峥是隔壁音乐学院的学弟,比他们小两界,刚进学院就成了几所大学之间的风云人物,能那么受欢迎,可不止是他才华横溢,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颜值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阿礼,如果我现在解释,你愿意听吗?”

      关昱礼低着头,他不想听,也不能拒绝,唯有沉默。

      “其实咱俩性子都很要强,我一直不敢答应你就是因为怕闹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拖到快三十岁,我知道不能再耗着,我怕你放弃我,才答应跟你交往。”

      “我没想到你那么冲动,刚刚确定关系就急着出柜,我又感动又担心,一路上我都很紧张,始终绷着一根弦,下飞机第一天因为一部手机咱们闹得不愉快,加上那天晚上做了……”他羞赧的略过这一段,“后来你发脾气走了,把我丢在酒店……其实我说的都是气话,除了你,我哪还有什么人……”

      关昱礼霍然抬头,哑声质问:“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肖芹峥愣了愣,把脸埋在掌心痛哭失声。

      关昱礼的拳头抵着牙齿,狠狠的咬了几口,狠下心说:“算了,都已经过去了。”

      肖芹峥松开手,含-着眼泪看着他,呆滞的眼神像是天地间万物都失去了颜色,毁灭性的打击让他一时连哭都哭不出来。

      关昱礼愧疚的叹了口气,伸手捞住肖芹峥的后颈,安抚性的捏了捏。

      “不……”肖芹峥一个劲的摇头,“不……阿礼……”

      关昱礼站起来,双手捧住他不停摇晃的脑袋,像是一个亲吻的姿势。

      他的钳制迫使肖芹峥安静下来,透过模糊的泪眼,看他坚定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听着芹峥,当初我们都有错,错过的就回不来了,向前看,我们都会陪着你康复,知道吗?”

      “不,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肖芹峥状似很冷静,话音未落,哽都不打的栽进关昱礼怀里。

      秦徵面无表情的看着楼下一人抱着另一个人狂奔,生死时速似的大秀演技。

      病房门被推开,张妈惊呼:“哎呦,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秦先生,快别站在窗口……”

      秦徵转身,张妈过来扶着他上床,絮絮叨叨的说:“洗完澡最好在浴-室把长袖穿好再出来,别看浴巾厚,根本就不顶用。”

      张妈把被子掖好,看时间还早,开了电视。医生说可以适当听听舒缓的音乐,秦徵好像没什么兴趣,这些天追一部情景喜剧,发现秦徵好像还挺喜欢看。

      还在播广告,张妈换了几个台,跳到娱乐新闻,现场乱哄哄的,像是在那个医院的大厅,记者对着镜头疾声播报着什么,立时吸引了张妈-的注意。

      “……意外坠马……昨晚凌晨送来医院抢救……有高位截瘫的风险……”

      屏幕下方放了张当事人的剧照,白衣若仙,眉目如画,正是获得最佳男主角的那部大型古装剧。

      “哎呦!”张妈下意识看了秦徵一眼,“这不是那谁吗,红的不得了,值班岛的小护士天天聊他,怎么就坠马了呢,哎……”

      镜头切换到直播间,主播感叹道:“一周前,xx的经纪人mimi微博宣布离职,网友还在猜测离职原因,昨晚二十三-点却因意外坠马,究竟是不是因为mimi离职心情低落,只有等xx伤情稳定下来才有答案……”
      “算了,不看了。”张妈发现秦徵情绪不对,赶紧换了个台,去收晾干的衣服。

      张妈转身那一刻,秦徵突然抓-住了被子捂住口鼻,否则牙齿打颤的声响藏不住。

      关昱礼出手了!

      他的爱人醒了,所以他开始清扫床伴,谁不听话,新闻播报的就是谁的结局。

      用跳的最欢腾的那一个杀鸡儆猴,在其他人那有没有效果不好说,对他却很有效——他才是最碍眼的那一个。

      张妈收好衣服回来,秦徵已经安静的坐好,眼睛盯着电视,看的很投入。

      “要不要喝水?”张妈说:“嘴唇都起皮了。”

      秦徵摇头。

      张妈又开始絮絮叨叨:“空调房干燥得很,要多喝水才好,晚上睡觉最好是关掉空调,把窗子打开,自然风对身体有好处……”

      “谢谢你,张妈。”

      正在整理衣服的张妈倏然抬头,惊喜的盯着秦徵瞧,“哎呀,你终于开口说话了,简主任刚才还说你有好转,还真是啊。”

      她是亲眼见证秦徵从木僵抑制状态慢慢恢复到有意识,今天还是第一次对她表达出意义完整的口语。

      “好了就好。”张妈哽咽道:“这么年轻,你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嗯,还长着呢。”秦徵点头,再次看了看窗外。

      “你要好好的。”张妈说:“你好转的事我不会告诉关先生。”

      秦徵突然扭头看向张妈。

      张妈慎了慎,这眼神又有点不对劲儿,都怪自己嘴快,哪壶不开提哪壶,万一又发病,那她罪过就大了。

      “关先生?”秦徵茫然的反问。

      张妈:“……”

      “关先生是谁?”

      ……

      这边住院部属于疗养性质,一楼大厅只有两三个散步的病人和家属,关昱礼抱着肖芹峥冲进来的时候,纷乱的脚步声在地板砸出一阵阵回响,比警铃还好用。

      在车子里抽烟的吴忧大老远看见关昱礼抱着人往住院部冲,他赶紧熄了烟跟进来,急赤白脸的问:“怎么了老关?操!怎么晕了……不会是又——”

      “你俩一头一脚,蹲下来把病人托在膝盖上,快!”远远的,一道冷肃的男声从电梯传来,紧接着人已经快步走过来。

      “简主任!”关昱礼急道:“他昏迷八年,半个月前刚苏醒,你快看看……”

      简凝从兜里拿出听诊器蹲下来,抬手示意关昱礼闭嘴。

      他严肃的听完肺音心音,翻开肖芹峥的眼皮看瞳孔,问道:“昏迷八年,是意外导致脑部损伤吗?”

      “是的。”

      “病人长期卧床,电解质及酸碱靠仪器平衡,代谢和内分泌处于最基本的状态,现在醒来,最少需要一年的调整才能恢复正常人的最低值。”

      简凝收好听诊器站了起来,睫毛微垂,瞥了关昱礼一眼,眉眼间带着一股冷峭,只差没直接怼他:你的戏还真多啊关总。

      关昱礼装傻充愣,只当看不懂,问道:“他四年前肾衰竭,曾经做过移-植手术,他这种情况是不是比没做过移-植手术的更难恢复?”

      “靠仪器介入获取营养存活的病人,沉积性肺炎,呼吸道梗阻,或者是器-官衰竭这些临床反应都很常见,肾-脏移-植只要经过了排异反应,一般来讲安全了。”

      “那他时不时昏迷,要注意些什么?”

      “他不是我的病人。”简凝淡淡的收回视线,转身就走,“送他回病房吧!”

      关昱礼揽住肖芹峥的腰,推了吴忧一下:“帮忙抽一把!”

      面朝电梯的吴忧被关昱礼一掌唤回了神,看表情还没完全回状态,满眼跳动的爱神之火,声线漂浮的呢喃:“他、他谁啊……”

      “医生!”关昱礼没好气的说。

      “卧-槽!”吴忧恶狠狠道:“他看人的眼神真他-妈有毒!”

      关昱礼:“……”

      吴忧:“那双眼睛看谁谁就是蠢货!”

      关昱礼深有同感的嘲道:“你被他看过了!?”

      两人抱着肖芹峥进电梯回病房,吴忧在路上一个劲的感叹:“哥们儿被射-中了,又疼又爽!”“草!美人儿看上去不好搞啊!”“我该怎样制造偶遇的机会?”“诶!他门诊坐诊么?”

      关昱礼忍无可忍的踹了他一脚:“你他-妈倒是去啊,精神科一三五!”

      电梯门关,李涛从一楼卫生间探头探脑的摸出来,挠了挠脑袋,“……肾衰竭……器-官移-植?”

      良久,脚一跺:“我-操!关昱礼这个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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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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