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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出意外 ...

  •   屋子里只留下若有所思的万小朵,和一脸愁苦的李氏,以及不知所措想哭又不敢哭的树儿。

      李氏长长地叹了口气,怔怔地坐了下来:“闹成这样,这下可如何是好。”

      “没事的,娘。”万小朵宽慰她,“既然是要分家,就没有和和气气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事儿,总归要吵一吵的。爷爷只是一时不能接受,咱们先给他点时间,等他想明白了,总归要有个说法的。”

      李氏只是闷闷的,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见桌子上还剩了一些点心,便找店家要了些油纸包,将它们包起来,给树儿带回去慢慢吃。

      走出一品轩,车夫在原处等候。万小朵四下一望,却不见先前出现的那名灰衣男子,坐上车之后,忍不住向车夫问道:“叔,你是一个人送我们来的吗?还有没有别的人跟您一起来?”

      车夫微微一笑:“姑娘是在问郭平吧,穿灰色衣服的那个?”

      “啊,对,”万小朵道,“他也是祝老爷的人?刚才他出手帮了我,我还没向他道谢呢。”

      “不用客气,”车夫笑道,“我们都是受了九爷的嘱托,特意护送姑娘的,姑娘要谢就谢九爷好了。”

      原来春九不仅让祝老爷安排了马车相送,居然还另外安排了一个护卫,专门保护自己的安全。万小朵只觉得心里头暖暖的,笑道:“还是要谢谢你家老爷,也让你们辛苦了。”

      车夫道:“我们老爷是九爷多年的……朋友,这点小事不算什么的。”

      马车回到祝宅,天色已黑,屋内早已备好热水,各种用具一应俱全。洗过澡,大家都觉得颇为困倦,尤其是万小朵,她跑了不少地方,又经历了许多事,各自早早地上床安歇。

      第二天,用过早饭,春九便过来了,说道:“一会儿我们先去医馆,看完病抓好药,就直接回去。”

      万小朵和李氏自然没什么意见,春九依旧驾了来时的骡车,然而此时车上多了一个带着隔断的大木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从玉香楼得来的那批花,正好给万小朵他们三人还能空出乘坐的位置。

      万小朵很是惊讶:“春九叔,这箱子是你专门给这些花做的?”

      春九嗯了一声,“不然你们就没有地方坐了,回头你送花进城,这箱子也用得上。”

      万小朵十分欢喜,“你想得可真是太周到啦。”

      到了欧氏医馆门前,还是春九带着树儿在外头等候,万小朵陪李氏进去找乔太医。

      她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神医,不由得细细打量一番。圆头圆脑,身材高大肥壮,感觉上身衣服一脱,就能表演个胸口碎大石,顺便再卖一波大力丸,半点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高深儒雅有内涵的感觉。

      万小朵心里头不由得有些犯嘀咕,好在这乔太医的谈吐还是不错的,把完脉后扯了一大通的中医术语,什么荣卫否涩、三焦不调等等,扯得她晕头转向,不明觉厉。

      接着,乔太医唰唰唰写下一张药方,交给旁边侍从,“可以了,你们出去抓药吧。”

      万小朵道了谢,正想多问一句后续看诊的事,树儿蹦蹦跳跳跑了进来,咧着嘴,满脸兴奋,将手里的东西摇得哗啦作响,高声叫道:“娘,姐姐,你们看,春九叔给我买了个九连环!”

      春九跟在后面,头上的竹笠压得更低了几分,笑道:“一个九连环而已,就把你高兴成这样。好了,不要打扰你娘看病,我们先出去。”

      看见树儿那么开心,万小朵也忍不住笑了,柔声劝道:“树儿,你先出去,我们很快就好,一会儿再慢慢看。”

      春九拉了树儿,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那位乔太医,神色间突然多了一丝异样,他抬起头来,取下竹笠,向前走了两步,“这位就是乔太医吗?”

      见他短衣竹笠的打扮,一看就是下层劳苦大众,乔太医拿起茶碗,垂眸轻呷了一口,淡淡道:“是,快些出去,休要打扰我看诊。”

      春九站在那里没有动,却勾起唇角,露出万小朵熟悉的那种略带嘲讽的微笑,“乔太医是从京城过来的?”

      “正是,”乔太医沉了脸,将茶碗一搁,“你还不出去,问这个作甚?”

      春九神色如常,不慌不忙地道:“小人正好有个亲戚,也在太医院做太医,名叫张从,你们既是同僚,想必一定是认得的。几个月前他写信给我说,他喝醉酒了骑马,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将左臂摔伤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正好向您打听打听。”

      乔太医面上闪过一丝轻微的迟疑和慌乱,随即打着哈哈道:“张从是吧,呵,我当然认得,他早就好了,太医院里头什么好药没有?他恢复得很好很快,你就放心吧。”

      春九微微一笑,眼里的嘲讽之色更深了,却没有再对乔太医说什么,而是转向了万小朵:“你们看的怎么样了?”

      万小朵道:“刚开了方子,正要出去抓药,我还有几句话想问问乔太医。”

      春九截口道:“先不忙抓药,我有件要紧的事和你说,你先跟我出来。”

      万小朵有些莫名其妙,见他说得郑重,只得起身向李氏说道:“娘,那你带着树儿,先到抓药的地方等着我,我一会儿就进来。”

      李氏应了,万小朵随着春九走出医馆,见他一直走到街对面方才站定,不由得心中更加疑惑,跟上来问道:“什么要紧事?

      春九沉声道:“这病不用看了,药也不必抓了,这个乔太医是假的。”

      “什么?!”万小朵被惊到了,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真正的乔太医我见过,不是这个人。我刚才说的,什么叫张丛的亲戚也在太医院当太医,骑马摔伤胳膊什么的,统统都是假的,是我现编来诓他的。太医院根本就没有叫张丛的太医,这家伙却信以为真,还附和我的话,说什么他的胳膊已经好了。

      万小朵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她自然是相信春九的,难怪她看那“乔太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缓过神来,转身就要往里跑,“他还收了我二钱银子的挂号费呢,这个死骗子,我要去管他要回来!”

      春九拉住她,“别急,先不要打草惊蛇。说不定这医馆的老板和这骗子是串通好的。你现在进去一闹,他们知道被人识破了,必定会逃走,就算你把钱要回来了,其他的受害人怎么办?”

      他微一沉吟,“这种招摇撞骗之人,得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不如先去报官,让官府把人抓起来,审理清楚了,该还钱还钱,该治罪治罪。”

      万小朵想了想,“你说得对,那我先进去,找个理由把我娘和树儿带出来。”

      春九点点头,万小朵转过身,正要穿过街道,街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一辆马车急驰而来,赶车的正是那位祝宅的车夫赵六。

      万小朵诧异地停住脚步,车夫赵六瞧见她和春九,眼睛一亮,缰绳急拉,将马停住,跳下车匆匆走过来,向春九行礼:“九爷。”

      春九沉声问道:“什么事?”

      赵六看了旁边万小朵一眼,神情凝重,“方才,离咱们不远的李朴李老爷家来人,说今天上午万姑娘的祖父和父亲在李老爷家干活时出了事故,让万姑娘和家人赶紧过去。”

      “啊?!”万小朵吃了一惊,“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故了?”

      赵六转向她,目光中带着同情,“好像是从架子上掉下来摔伤了,具体还不太清楚,是他们工头知道万姑娘你们住在我们家,以为你们还没有走,所以找过来了。”

      万小朵心里发急,也顾不得什么假太医的事儿了,忙说道:“我这就去找我娘和弟弟出来,然后一起过去!”说着匆匆穿过街道,进医馆去寻李氏和树儿。

      “这样。”春九略一思索,向赵六说道,“我们俩换一下车,你把马车给我,我送他们直接去李朴家。你把这辆骡车赶回祝家,然后马上找你们老爷,跟他说,这家欧氏医馆有人冒充乔致庸太医行骗,估计已经有不少受害人了,万姑娘他们也是其中之一,请他马上去找官府出面处理。”

      赵六惊异地看了看对面医馆,随即恭敬应了:“九爷放心,属下这就回去,一定处理好。”

      这时,万小朵也带着李氏和树儿出来了。李氏满脸焦急惊惶,连路都走不稳了,全靠万小朵扶着,才勉强上了马车。树儿紧紧的攒着手里的九连环,眼泪汪汪的跟在后面,待万小朵也上了车,春九扬鞭催马,驱车飞快奔了出去。

      万小朵一行赶到李大户家时,万老爹已经咽了气。他是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从架子上滑了下来,摔在了地上,头颈受伤,当时就不行了。

      万老爹摔下来的时候,万大郎正好在下面,冲上去想接一把,却没能接住,反倒被带倒的架子压了个正着,右臂断了,痛得直接晕了过去。

      万三郎更早收到消息,借了匹马急匆匆地从县学赶过来,询问了事情经过后,抚着万老爹的尸体放声痛哭。然而,作为万家的代表,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悲痛,还得与工头以及李家商谈抚恤赔偿以及操办后事。

      他谈妥了回来,正好万小朵他们看过了受伤的万大郎,一起来到停放万老爹尸体的屋子。

      万三郎一见万小朵,仿佛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大步上前,向她喝斥道:“你不是万家的人,我爹也不想见你!”然后向门外一指,冷声道,“请你马上离开!”

      李氏又悲又气,嘴唇微微哆嗦着,说道:“老三,你这又是何必,她不过是个小孩子,说错了一些话而已。”

      “就是她害死了我爹。”万三郎双眼泛红,愤然道,“你们教孩子太没规矩了,让她无法无天,如今铸成大错。要不是她,爹也不会一宿睡不着觉,叹了一晚上气。他是因为精神不济又心神不宁,所以才会摔下来受伤而死的!”

      面对他的控诉,万小朵瞠目结舌,想要反驳却难以出口。虽然她并不认为这一死一伤是自己的过错,但多少跟她有些关系。

      一直没有说话的春九,站到了她身前,向万三郎道:“骤然失去亲人,心中痛苦,可以理解。但是,意外就是意外,不要随便推责任,更不要乱发脾气。”

      他转身拉起万小朵的手,“你先跟我出去。”到了外面松开她,又劝道:“这是意外,你不必自责。”

      万小朵脑子里一片昏乱茫然,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清醒了些,“我知道,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太突然了。”

      “逝者已去,生者还要继续。”春九道,“刚才看你爹的胳膊,得找个好一点的大夫才行。”

      万家父子出事,李家找大夫还是很及时的,大夫来了以后,宣告万老爹不幸身亡,对万大郎的胳膊持悲观态度——会落下残疾,再做木工是不可能了。

      万小朵欲哭无泪,“一时半会儿上哪里去找什么好大夫,你又说那个乔太医是个假的。黄郎中的医术也不够,这个乔太医还是他推荐给我的呢,如今我娘看病的事也一样没了着落。”

      春九沉吟着说道:“兴许真正的乔太医确实会来,只是时间上有些出入,所以被人钻了空子。这样吧,你先在这里看护你爹,我去找祝老爷,让他帮忙打听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在惶惑无助的时候,能有一个人这样关心自己、帮自己,万小朵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谢谢你,春九叔。”

      春九微微点了下头,快步离开。

      出了人命事故,李家只想快些了结,在抚恤银子上一点儿没含糊,拿了整整一百两出来。除此之外,还效率奇高地准备了棺材寿衣等物,请来仵作将万老爹入殓了,又叫两个和尚来念了一回经,当晚安排车,拉了万老爹灵柩回四亩地村。

      也不知万三郎是有意还是无意,只带着众人忙活万老爹的后事,对受伤的万大郎不闻不问,幸好有万小朵在那里,和李氏一起料理照顾。

      万老爹移灵后,春九也让祝家安排了马车过来,专门给受伤的万大郎乘坐,李氏和树儿陪他一起,万小朵则跟着春九依旧坐骡车回村。

      等她再到万家的时候,万老娘哭也哭过、骂也骂过了,看她的眼神冷冷的,只当她是空气。她白天在春九这边料理花儿,早晚去万家烧纸,几天下来,居然没有挨万老娘一句骂。

      待头七过后,万老爹出了殡。回到家里,邻居亲友都散了,万老娘向大郎夫妇说道:“听说大房恨我怨我,早就想分家了,只是老头子不答应。如今他不在,我如了你们的愿,省得天天被你们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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