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男人跟我共系统》红缟

16、想分家

　　人既来齐，店家开始上菜，万家人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筵席，一个个儿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万小朵虽是见过世面的，一尝之下，也觉得味道不错，亦是吃得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万老爹微有醉意，差不多也吃饱了，便拿了旱烟袋出来抽，间或滋一口酒，很是惬意。

　　他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看着眼前的丰盛席面，心中生出几分感慨来，向万小朵说道：“看不出你这丫头倒是个有福气的，在春九面前这么有体面。你好好伺候他，回头生个一男半女的，能做个姨娘，也算是终身有靠了。”

　　姨娘？原来在这爷爷眼里，自己就这么点造化。

　　万小朵听得无语，想到今天一起吃饭的主要目的，顺着万老爹的话说道：“爷爷的话我记下了。不过说起体面，我想，还是万家能够多出几个读书人，才算是真正有体面。树儿今年七岁，早该上学了，得送他去学堂才行。”

　　一旁树儿跟着附和：“是啊，爷爷，我真的很想去上学。”

　　万老爹大而化之地摆摆手：“这种事不用跟我说，跟你们奶奶商量就好。”

　　万大郎和李氏面色变了一变，知道他这话不过是随口敷衍罢了。倘若跟万老娘商量，结果只会和从前一样。还是没个着落。

　　万小朵自然也明白，她可不会这样就被轻易打发，接着说道：“这事儿现在只能跟爷爷你说，先前也不是没跟奶奶说过，一点用也没有。奶奶总是说家里太穷，只能供三叔一个人读书。

　　“这回她把我卖给春九，一共得了五十两银子，我娘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必须要到城里来看大夫，我再三请求，她才给了二十五两银子给我娘做医药费，还有二十五两可都在他那里。

　　“就算为了退刘家的亲事，赔了五两出去，那也还有二十两。这钱若是能拿出来给树儿读书，几年的费用都够了。今天当着我爹娘和三叔的面，请爷爷给个准话，这次我们回去以后，就让树儿上学去，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她越说，万老爹的脸色越难看，到最后眉头简直结成了一团。

　　按他的私心，让大孙子去上学他自然不会反对，可是架不住已经有个小儿子在县学读书，各种缴用确实是大。家里婆娘性子泼辣，惯会拿捏人，每每都将他拿捏得死死的。若是现在贸然答应，回头就得被她借机发作，没完没了。

　　他说道：“这么大的事，总得经过你奶奶，等中秋节回去，我再和她商量。”

　　万小朵不悦，“爷爷说来说去，树儿能不能去上学还是得奶奶说了算。你们不答应就算了，我另想办法。可是，这样的话，今天有件事我不得不说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爹不是奶奶亲生的，这么多年，奶奶对我们大房的人怎么样，爷爷你心里应该有数……

　　“住口！”啪的一声响，万老爹将手里的旱烟杆猛地拍在桌上，表情惊怒交集，盯着万小朵斥道：“你这丫头说这种话，是想干什么？！”

　　其他人吓了一跳，一时都不敢吭声。

　　万小朵却不为所动，平静地说道：“我就想说，奶奶不喜欢我们大房，与其别别扭扭地凑合在一起，不如让大房分出去，商量个数目，每年交你们一份养老钱就是了，这样清爽。”

　　万三郎一直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万小朵，他发现这丫头变化很大，听她提出要分家，更加惊异。他知道，老爹一向最反感分家，这丫头简直不知死活。

　　“究竟是谁教你的这些话？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想分家？！”万老爹咆哮起来，花白胡子随之颤抖，他目光扫过大房夫妇二人，怒声质问：“是你们教她的？”

　　万大郎急忙跪倒，“没有，爹，儿子从没有分家的念头，更不会教大妮儿说这些。儿子对老天爷起誓，没有半句假话，不然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氏拉扯万小朵的衣角，慌慌张张地小声劝道：“看把你爷爷气得，赶紧跪下，认个错，分家的事不要再提了。”

　　万小朵立着不动，飞快地说道：“我没错，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么多年，奶奶确实待我们大房不公。我爹从十来岁开始就跟着爷爷，在外面干活，手里一分钱都没有，我们大房看病要钱，都还得求奶奶，看她的脸色，挨她的骂。我娘带着病，早饭都没吃，奶奶就逼着她挑水洗衣，弄得我娘直接晕在了井台边上。

　　“我拿把白米煮粥给娘喝，奶奶又骂，还想打我。这回娘进城看病的医药费还是靠我的卖身钱。这么多年，全家一起供三叔读书，现在他已经在上县学了，我弟弟呢，连个村里的私塾都不给上，太不公平了。我要求分家，有什么错？！”

　　万老爹暴跳如雷，“你这丫头，还越说越有理了。好大的胆子，竟敢说你奶奶的不是，我，我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他拿起面前的的旱烟杆，挥舞着想去打万小朵。

　　万大郎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爹，您消消火，消消火，大妮儿不懂事，您别生气。”

　　万小朵后退躲到了墙边，万老爹够不着她，又挪不动脚，一怒之下直接在大儿子胳膊上暴打了两下，

　　万大郎吃痛，手一松，万老爹直向着万小朵过去，举起旱烟杆抽下。

　　突然他手腕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刺痛无比，不由得大叫一声，倾刻间整条手臂都麻了，软软垂下，旱烟杆也抓握不住，啪嗒落在了地上。

　　一名灰衣男子不知从何处而来，出现在雅间窗外。

　　他相貌平平，眼睛不大，目光却是冷利有神，扫过屋内不知所措的众人，阴沉沉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姑娘不是你们万家的人了，她是九爷的人，不是你们想骂就骂、想打就打的。若是再有人敢伤她一根毫毛，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这话，他身子一闪，消失在窗外花木中，如同来时一般诡异迅捷。

　　万老爹面色铁青，用另一只还能活动的左手抖抖索索地指着万小朵，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好，很好……”

　　万三郎将他扶到椅子上，万老爹瘫坐在那里，呼呼直喘气，脸色难看至极。万大郎给他舒缓胸口，又和李氏再三劝解赔罪，生怕他气出个好歹。

　　万三郎来到万小朵面前，“我看这丫头跟往日大不一样，是不是中邪了？大妮儿，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病了？”说着，伸手向她额上抚去。

　　“你才有病呢。”万小朵啪地一下将他的手拦开。她原本就对他心存反感，这会儿越发厌恶，“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动手动脚！”

　　万三郎退后了两步，眼神变得阴冷，语声也十分严肃，“我看这丫头很不对劲，一定是被邪祟附身了。对长辈如此不尊重，还说出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绝对不是以前的大妮儿能够说得出来的。”

　　万小朵心中暗惊。这家伙到底是个读书人，居然被他多少说到了些点子上。所谓的邪祟附身，不正暗合了自己的穿越身份？

　　她冷笑道：“三叔不就是想说，我现在变聪明了，没有以前那么傻了，所以就是被邪祟附身了？没见过像你这么心思恶毒的长辈！照你的说法，我倒是应该一直傻乎乎的才好？！

　　“是——我要是一直傻乎乎的，那就合了你的意了。一不会替大房出头，让大房一直老老实实的受你们欺压。二，你对我做什么禽兽不如罔顾人伦的事，也不用担心我会告发你，是不是？”

　　她最后几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几个人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向万三郎望了过去。

　　万三郎目中闪过一道惊慌，怒声喝道：“你这丫头，看来是病得不轻了，我好心关怀你，你竟然编出这么荒谬的话来污我清白！我何曾做过什么，什么对你？！”他竟是气急，语无伦次起来。

　　“你还说你没有？！”万小朵毫不留情地继续揭发他，“那年夏天，全家人半夜去田里下笼子抓鳝鱼，就你和我在家，树儿睡着了。奶奶临走时，说你夜里读书辛苦，嘱咐我晚一点把灶上的汤水拿给你吃。我送汤过去，你做了什么？”

　　“行了，别说了！”万老爹大吼，双目圆睁，额上青筋凸起，从脸到脖子都涨得通红，胸口起伏不止，“不管是真是假，这样的事你也说的出口！你这丫头，到底知不知羞？！行，你现在不是万家的人了，我也管不了你。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走！”说着挣扎起身。

　　万大郎想要扶他，却被他狠狠一甩手。万三郎上前将他搀住：“爹，我送你回去。”

　　万小朵望着他，心平气和地道：“爷爷，我并不是存心要气你。这么多年来，大家一直遮遮掩掩、别别扭扭地凑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把心里话痛快说出来。您一时难以接受，也很正常，回去好好想一想，我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

　　万老爹勉强站起来，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在万三郎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万大郎跟在他身旁，转回头来，瞪了万小朵一眼，“别再说了！”跟上去赔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