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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醉闯 ...

  •   林洛对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任由翠芸和刘祯从中郎将府邸的后门将她送回。
      林洛昏睡了两日才醒来,醒来时得到的消息:曹植被暂时关押在廷尉,并没有把朝华殿里发生的事说出来。而府里的丫鬟小厮也不知道她那天是何时回来的,只知道她从宫里回来后就大病了一场。
      张璇喂着药:“听青浦说,是翠芸送你回来的?那天她也被诏进宫了?”
      林洛心里正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事,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看来临淄侯那天是在宫里喝醉了酒,才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正当此时,石头传报临淄侯夫人到。林洛暗喜,来的巧,总算能问问具体的情况,统一个口径了。翠芸双眼红肿、脸色苍白,憔悴之容竟与她不相上下。待张璇走后,林洛指示青浦出去。
      “临淄侯现在怎么样了?”
      “他一人揽下所有罪责,你可以继续做你的甄夫人!不必担心被人陷害受辱的事泄露出去。”
      “不行,我得去和他们讲清楚。”
      “说什么?说你被人陷害,临淄侯只身一人去救你,还夜闯司马门?还是说你与临淄侯早已暗通款曲?他已经为你担下了不臣不孝的罪责,难道还要担上不伦的骂名吗?”
      “我们是清白的!”
      “那也得天下人信!”翠芸收起眼泪,“那天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你不用想着道谢,我们临淄侯府也不欢迎你!你以后离子建远远的,他福薄,你命硬,他消受不起!”
      翠芸说的有道理,她的命就是太硬,一度令曹丕失宠,如今司马门事件竟也是因她而起!她喉头一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陷入深深的梦魇。
      梦里她又来到了那片浓雾弥漫的水面,脚边尽是水鬼伸来的鬼爪,她在里面看到任覃、朝华、还有那个恶心的胖子。她拼命地向上飞,终于望见远处一叶小舟,曹植微笑着伸手迎她。她飘过去,正要靠近曹植,却听到曹丕厉声责问:“你去哪儿?”
      梦境突然变化,她好像回到了少年时代,学校的铃声传来,一群学生奔涌着跑出教室,她看见自己一个人磨磨蹭蹭地从教室里走出来。同桌伊一从卫生间过来看到她,拉起她的手说:“好些天没看到你了,你去哪儿了?可把我担心死了!”林洛心想:“去了一个再也不想去的地方。”刚这么想着,她突然又回到中郎将府邸,郭彩儿的笑声夹杂着曹丕的低笑传来。
      “她可算是死了!”郭彩儿道,“把她埋了吧!”
      曹丕非但没有难过,反而冷冷地说:“埋之前把她嘴里塞上米糠,免得她去阎王殿告状。”
      林洛挣扎着睁开眼睛,却发现身边并没有曹丕,只有张璇瘪着嘴,嘀嘀咕咕地说什么你走了我一个人多无趣的话。
      林洛笑咳出声,张璇惊喜地大叫:“你可算醒了!”林洛见她眼角仍挂着眼泪,嘴角却笑杨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实在是惹人怜爱。
      “我睡了多久?”
      “你这都躺了十来天了!”
      “不会吧?我命还没硬到不吃不喝能活十天吧?”
      张璇讶道:“你睡糊涂了吧?虽说你这些天多数时候是昏睡的,但青浦天天喂你喝肉糜,你还嫌味道淡了呢!”
      “看来我真是糊涂了。”
      青浦送药进来,张璇接过:“我来。你看我这么照顾你,你快点好起来吧!过几天氏就要回来了,你得赶快好起来罩着我啊。”
      “公子要回来了吗?”
      “听说已经到濮阳了,再过四天就回来了。”
      濮阳城,曹丕听到芝若旧部带来林洛病重的消息,他怒道:“卧床不起?有多久了?”
      “十多天。”
      “十多天?怎么不早说!”
      “我们也是近几天才知道的。”跪在地上的人把头埋得更低了,甄夫人不似以前受宠,他们鸽网的人也不像从前那样关注她了。
      “箭竹备马!”
      箭竹知道,公子虽对甄夫人有所冷落,但心里还是最惦念她的,他去马厩拉来寻梅、踏雪的后代——无痕。遥想当年,夫人公子一人一骑,共赴西山泡温泉,之后便有了小公子;而小公子出生后不久,寻梅、踏雪也有了无痕;如今寻梅、踏雪不在了,公子和夫人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恩爱两不疑。
      郭彩儿故作诧异道:“真想不到,短短几个月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王侍中病故定陶,临淄侯司马门闹事,姐姐竟然也卧床不起了。”
      说着有心,听着虽然无意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但经她提醒,曹丕不得不再细细思量:逾年未见,他派芝若接宓儿去孟津,宓儿以病推辞;现如今曹植出事后宓儿也病倒了,是巧合还是……
      曹丕走出驿馆,接过箭竹递来的缰绳:“你和芝若去帮我查查子建为什么醉闯司马门。”
      种下一粒爱的种子,它可能会在曹丕心底发芽;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它一定会在曹丕心底生根发芽。郭彩儿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但见司马懿远远走来,这笑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马懿恭谨道:“公子说有篇疏论想让我改改,不知道郭夫人能不能找到。”
      “司马大人这边请。”
      待两人走至曹丕在驿馆的议事厅,司马懿低声问:“公子回邺城了?”
      “不错,我告诉他,曹植刚出事甄夫人就病到了,他该早日回去看看。”
      司马懿凝视郭彩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不会这么笨。”
      郭彩儿轻笑:“你倒是最了解我。”
      “你我都师从张老,我自然是最了解你的人,不过张老的狠绝毒辣却不是你该学的。”
      “你说我狠绝毒辣?当初不知道是谁为了摆脱我就把我推向曹丕?你可知道我去那穷山恶水的遭遇过什么?”当初是他让她去闽西那样荒无人烟的地方研习毒虫毒蛇,又是他让她隐瞒身份趁机接近曹丕。
      “过去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那个三言两语就会上当受骗的小姑娘了!我现在只爱惜自己!不过你放心,咱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会让你处境艰难,你也该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是合作双赢。”
      司马懿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这么绝,见四下无人,走近她道:“我知道孩子的事给你带来巨大的打击,但你不也因此得了曹丕的无尚宠爱吗?”
      “笑话!他那是弥补对我犯下的罪!你以为他爱我?他连个孩子都不愿意留给我,他只是把我当甄宓的影子!”郭彩儿逼近他,“你还不知道吧?我的孩子不是意外丢的,是他,是他亲自下的药!我闻着他身上的麝香,看着她把我当傻子一样耍,为了留在他身边替你办事,我还得配合他演戏。”
      “不可能!他就算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也绝不会害自己的孩子。”
      郭彩儿失笑:“别自欺欺人了,他有那么傻?能容忍你安插在他身边的人生下他的孩子?”
      司马懿顿时颓然,是啊,曹丕怎会为自己留下祸患?但是他不知道,曹丕虽然心如铁石,却把最柔软的地方留给了甄宓。
      曹丕马不停蹄地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半夜回到中郎将府。回府后,没来得及换下戎装就去了芙蓉居。这时月上梢头,林洛正陷于深深的梦境,梦里她又回到了曹植出事的那夜。林洛眼见着曹植将要闯入司马门,她终于大喊出声——不要去司马门。
      曹丕想象过几年未见再次见面的情景,却从未料到会是这般情形。他的女人,病得半死,心里竟然还惦记着其他男人的死活!郭彩儿的话反复回荡在他脑海中:……短短几个月……临淄侯司马门闹事,姐姐竟然也卧床不起……他目眦欲裂,强忍着咆哮转身离开芙蓉居。
      林洛第二日醒来便听说曹丕回来了,她巴巴地望着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青浦安慰道:“公子一早就出去了,许是有要事在身。”
      林洛并不记得昨晚的梦,只知道像以前一样做了一夜的梦,整个人混混沌沌的,吃过药便又睡下了。
      曹丕来到廷尉处,支走看守曹植的所有将士。
      曹植苦笑:“这次,你终于赢了。”
      “是吗?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我的好弟弟!”
      “那些本该是你的。”曹植颓唐地靠在牢房里。
      “那你可记住了,本不是你的就不该去抢。”
      曹植本就心神颓废,听着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却不明是何缘故,他自身难保也无暇多想,只道:“放心,再也不会了。”曹丕留一句让他安分守己的话便离去,曹植更觉人情冷漠、世事沧桑。
      曹丕回到府里并不急于去见林洛,他先召见了箭竹带来的张楚。张楚将当日见到的情况如实禀告,曹丕追问:“确定马车里的是甄宓?”
      “这……属下过去在太虚门当值的时候有幸见过甄夫人,没看错的话,当晚那头发凌乱的女子应该就是……”他见曹丕脸色十分难看,急忙跪下道,“临淄侯夜闯司马门那日天色太暗,属下看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曹丕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后又问到:“同在一起的还有临淄侯夫人和刘祯?”
      “临淄侯驾车把人带出来,临淄侯夫人和刘祯是侯在门外的。”
      曹丕无力地摆摆手:“好了,下去吧!今日的事就不要再提起了,那晚的事你也给我烂在肚子里.”
      又一日过去,曹丕终于来到芙蓉居,支走所有下人后,他才往林洛的房间去。林洛听得他与青浦对话的声音就醒了,挣扎着坐了起来。
      曹丕进来就见她好好的坐在床上,随意问到:“好些了?”
      林洛浅浅地笑了:“嗯。”
      “好好儿养着吧,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说罢便离开了,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林洛的心顿时坠坠的,全然不是滋味,难道他的心里一点都没有她的位置了吗?
      直到数日后传来消息:返回的大军带来了疫病,疫情蔓延,曹丕忙于救灾。
      林洛的心终于有所缓和:原来他是怕过了病气给她。
      魏国的这场疫病是由濡须口之战引发的,原先只在军中小范围内感染,将士归来后却演变成大范围的疫病。太医说是因为将士身体强健不易感染,而回城后,大多将领都见了亲属,病气过染给一般老百姓,于是这疫病马上传播开了。
      曹丕救灾,郭彩儿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曾经在汀州一带经历过疫病,又懂一些草药,帮助曹丕有效地控制了邺城疫情。曹操得知后,对群臣称赞其勇气可嘉、聪颖过人,赐银百两,并提拔其兄长为安平郡守。
      九月,这场耗时大半年的疫病终于过去,然而每郡病死者过千,受病痛折磨者过万,良田闲置、国库空虚,魏国国力大大受损,就连建安七子中尚算年轻的五人也全部死于这场疫病。不过林洛倒是侥幸从这场疫病中挺了过来,当她得知刘祯的死讯时,完全不能相信那样一个豪侠洒脱的人就这样走了。
      一场疫病夺去多少年轻的生命,也仿佛抽取了曹操暮年不衰的生命力,他终于放弃了对曹植的厚望,与群臣拟定立曹丕为太子。
      冬十月,邺城的人一扫半年的病痛阴霾,共同守望着铜雀台的方向,期待着他们魏国的太子带上冠冕。青浦带叡儿乡儿去朝阳宫庆贺去了,林洛一个人裹着大氅远远望着铜雀台的方向。
      忽然听得石头传报:“夫人,临淄侯夫人来拜贺了。”
      林洛怪道:“今天拜贺的人都去了朝阳宫,她怎么到这儿来了?”她还没来得及出门迎接,就见翠芸迎面走来。
      “恭喜你成了魏国的太子妃!这是我的贺礼。”她将手里的画轴交给林洛,林洛难明她的心思,示意石头出去。见石头机灵地把门带上,林洛才展开画轴:一女子身着一袭黄衣翩然起舞,正是她过去的样子,而落款竟然是曹植!
      翠芸看到林洛的反应,总算得意地笑了:“没想到你看到这副画会是这样的表情,早知道我就该早些送来。”
      林洛以为曹植那次进宫救她只是出于与曹丕的兄弟情义,今天见到这副画她很难再像过去那样欺骗自己。
      “不知道他从何时开始喜欢上你的,只是自斜阳谷与你再次相见后,他就有些情难自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画的这副肖像,但这两年来我常见他对着画像怔怔发呆。如今他为了你葬送了自己的前程,整日借酒消愁;你倒是命好的很,从疫病中挺了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应该是内心超级强大的那种,越接近结局,收藏的人数不增反减——嗯——我还是希望了解一下读者心理的。看官有什么意见,完全可以抛出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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