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一口》陆愿

13、收下

　　舒久抿了下唇，伸长手臂，飞快捡起粉色信封，揣进自己怀中。

　　程亿行不明所以，视线从信封上掠过，落在舒久的手掌上，白皙的肌肤染了一抹红色，应该是刚才摔倒时不小心刮破的伤口。

　　几秒时间，在舒久心里却是格外的漫长。
　　据许央央所言，程亿行每天都是收情书收到手软，而她怀里这个信封，是她精心挑选出的少女粉，他都这么有经验了，肯定能看出这是情书的！
　　舒久后悔不已，她就应该选一个大红色的信封，说不定程亿行会以为里面塞着红包呢，再不济还会误会成这是一封血腥的宣战战书！

　　见程亿行突然皱眉，舒久慌了，“那个……”
　　她停顿了半天，这才将后半句补充出来，“我可以解释的……”

　　程亿行：“？”

　　课桌下面空间有限，尽管舒久个子不是很高，小小一只，但她蹲在下面看着还挺憋屈的。而且她因为情书被发现的事情，此刻脸颊都快红透了，和小番茄没什么差别。

　　程亿行以为舒久不舒服，没等她将解释后面的话憋出来，挪动了下椅子，身体往旁边让了一些，给舒久腾出位置。
　　开口道：“你先出来。”

　　舒久：“……”

　　以为她担心被人发现，程亿行抬头扫了眼四周，同学们都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做题，没有人注意他这边。
　　便轻声补充道：“不会被人看到。”
　　“你快点。”

　　舒久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觉得古人言‘走为上策’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她不再纠结，扶着桌子腿儿，猫着腰，小心翼翼地从课桌下面钻出去。
　　刚移到最后一排后面的空地处，还没站直身子，方才关心程亿行的那位同学突然转过头，吓得舒久又飞快蹲了下去。

　　这时，程亿行从位置上站起来。
　　同学的视线随之抬高，并没有发现旁边的舒久，他略有些疑惑，“怎么了？”
　　程亿行：“出去一下。”
　　“啊。”同学遗憾道，“我还准备问你道数学题呢，那你先出去，等你回来我再问。”
　　程亿行：“好。”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间里，舒久已经偷偷溜出九班教室。
　　幸好在之前进来的时候她没有随手关门，这才没有闹出别的动静来。

　　程亿行出去的时候，舒久已经走到八班教室门口，正准备进去。他上前几步，抓住舒久的手腕，“怎么不等我？”

　　舒久：“啊？我……我回班啊。”
　　她心里慌得不行，她没想到程亿行竟然还事后算账！

　　程亿行松开手，打量着她手上的伤口，问道，“教室有创可贴吗？”
　　“？”舒久一脸茫然，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程亿行的节奏，老实地摇摇头，“没有。”
　　程亿行：“跟我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啊？”舒久呆呆的，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啊，好的好的。”

　　没有课的老师都已经下班了，剩下的应该是在办公楼开会，不然也不会不来教学楼维持纪律，这会儿整栋楼都是闹闹的。

　　夜风微凉，舒久错开半步，跟在程亿行身后下楼。
　　先前尴尬的情绪早已消失殆尽，她心里甜甜的，她就知道程亿行不是小心眼的人！而且就那一点点伤口，她自己都没发现，程亿行竟然注意到了，真的好关心她哦！

　　想到这里，舒久摸了摸方才慌张之下揣进口袋的情书，再次起了心思。
　　她戳了戳程亿行的肩膀，斟酌了一下用词，“刚才……”顿了下，故作淡定道，“是这样的，你别误会啊，这个东西不是我的，我是帮别人送的。”
　　说完后，舒久又回忆了一遍，情书上并未署名，而且她的语气还挺自然的，应该怀疑不到她身上。

　　程亿行低头，看了过去。
　　粉色的信封被握在舒久手中，边角皱巴巴的。
　　他很快移开视线，淡淡的“嗯”了声。

　　舒久：“？”这什么意思，是她暗示的还不明显吗？
　　又走了几步，舒久清了下嗓子，委婉中又有夸张和怂恿之意，“你不收一下吗？人家女生写一封出来挺不容易的，从信封到信纸都好看死了！非常有纪念意义！而且内容很有文采，简直是文豪再世！”

　　程亿行：“……”

　　对上舒久亮晶晶的眼睛，程亿行莫名心软，难以拒绝，他抿了下唇，伸手接过，犹豫了下，随意塞进口袋。

　　舒久略有些忐忑的心平复下来，她唇角漾起笑意。
　　对着程亿行甜甜一笑，声音带着激动和兴奋，“谢谢谢谢，太感谢了！”
　　别人的情书都没进行到送到程亿行手中这一步，而她的都已经被对方亲手塞进口袋了，这能不开心？！能不骄傲吗？！

　　程亿行：“……”

　　-

　　医务室离教学楼稍有些远，窗外路灯亮着冷白的灯光，更显冷清。
　　舒久和程亿行到的时候校医正在整理药剂准备下班，看到他俩，校医眉梢微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之意，“你们又来了？”

　　程亿行：“……”
　　舒久懵懵懂懂：“啊？”

　　在高一刚入校的时候，舒久和楚越晖这对儿好搭档配合默契，时不时装病逃课，早早便成为医务室的熟客，校医老师的老熟人了。
　　高二依旧如此。
　　但一切在程亿行转校过来以后全都变了。
　　因为舒久忽然意识到人生真谛，从此金盆洗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并且还改掉了光临医务室问候校医老师这一日常活动。

　　上次天台补习，舒久从椅子上摔下来，不小心磨破手掌，程亿行带她来医务室处理伤口。
　　校医虽有事匆忙离开，但他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舒久“嗷嗷”直叫的画面，悲惨壮烈，在走廊上都能听到，而那会儿消毒棉签都没碰到她的皮肤，这不明摆着故意碰瓷嘛。
　　小姑娘什么心思，一眼便能看透。

　　校医没有理会舒久的疑惑，朝她招招手，“让我看看怎么了。”

　　舒久把手递过去。
　　然后犹豫着看了眼程亿行，委屈巴巴的。
　　卖惨道：“划破了，好疼。”

　　校医没忍住笑出声：“还真是好严重的伤口，再晚一会儿过来恐怕都要愈合了吧。”
　　“……”舒久气鼓鼓地看着校医。就不能给一点面子嘛？

　　校医更乐了，他抬头瞥了眼程亿行，少年棱角分明，身姿挺拔瘦削，确实长了副好相貌。也怪不得小姑娘会这般作态。
　　他清了下嗓子，一本正经地改口，“再晚一会儿就不好处理了。”
　　舒久小鸡啄米般点头，很是赞同，“就是就是！”

　　校医从抽屉拿出消毒酒精和创可贴。
　　程亿行皱了下眉，说，“她有点怕疼。”
　　校医动作顿在空中，心里直乐，好商好量道，“要不你来？”
　　舒久瞬间精神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程亿行。

　　程亿行觉得不太合适，隐隐还有点奇怪的感觉，他摇头。
　　舒久神色略有些失望。

　　校医看在眼里，腻歪得牙疼，不欲再多耽搁，三两下处理完伤口，又特意给舒久选了个可可爱爱上面印着黄色皮卡丘图案的创可贴贴上。
　　“好了，快回去上课吧。”

　　舒久乖巧：“谢谢老师。”
　　校医又叮嘱道：“伤口不严重，一点都不影响写作业啊。”
　　舒久：“……”

　　-

　　等舒久和程亿行回到教学楼，教师的会议已经结束，各班老师都回到班级维持纪律，走廊里此起彼伏地回荡着抑扬顿挫的训话声。

　　“晚自习是给你们写作业用的，你们干什么了？不就是停个电，人家古人为了学习还凿壁偷光呢？你们呢？不说让你们借着月光学习了，热闹得房顶都快给我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开新年联欢晚会呢？还有没有纪律有没有规矩了？”
　　老赵背着手，站在讲台中央，叭叭叭说个不停。

　　舒久走到教室后门，正准备猫着腰偷偷溜进去。
　　不料被老赵逮个正着，她只得冲老赵尴尬笑了笑，硬着头皮喊了声“报告”。

　　楚越晖正抱着课本打瞌睡，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回头看去，暗叫了声“卧槽”。
　　他都不知道舒久是什么时候溜出去的！只知道灯一亮，舒久没了！

　　老赵无语极了，问道，“舒久，你从哪儿回来的？”
　　“别人停电也就在教室闹闹，你停电了教室还装不下你是吧？挺特殊的，要不咱写个八百字检讨，明天早读在讲台上念念？”

　　舒久：“……”

　　楚越晖幸灾乐祸，朝着舒久挤眉弄眼。
　　活该！谁让这小混蛋太不讲义气！逃课都不知道喊上他！

　　舒久瞪了楚越晖一眼，连忙说，“老师，你听我解释！”
　　她伸出刚刚包扎好的爪子，情真意切道，“是这样的！刚才不是停电了嘛！黑灯瞎火的我不小心被绊倒了，然后又很不小心的受伤了，所以只能去医务室包扎伤口。不然我肯定好好坐在位置上默背课文，为同学们起到榜样的作用。”

　　老赵打断：“得得得，就你有理是吧。”
　　舒久当做是对自己的夸赞，肯定点头。
　　老赵都懒得和她多讲，抬抬手，“进来吧，下不为例。”
　　舒久嬉皮笑脸：“谢谢老师理解！我一定好好学习，成为大家的榜样！”

　　经过楚越晖的位置时，舒久记仇，报复性地踢了下他的椅子腿儿。
　　楚越晖摇摇头长叹了口气，正在惋惜不能欣赏到舒久的文采，他毫无防备，差点摔地上，“嗷”的一声怪叫出来。

　　老赵的陈词演讲再次被打断，没好气道，“楚越晖，你这是也想写八百字检讨感受一下？”

　　舒久朝楚越晖做了个鬼脸，飞快回到座位上。
　　楚越晖哭丧着脸：“没啊，我这不是表示我对您的支持嘛。”
　　老赵哼了声：“既然这样，来，你坐这。”他指了指讲台的位置：“还剩半个小时放学，你好好学习，给大家起带头作用。”
　　楚越晖：“……”

　　趁着老赵不注意，许央央给舒久推了张小纸条。
　　[你刚才去哪儿了？]

　　舒久下巴微扬，一脸得意。
　　她咬着笔帽，一笔一划写着：[我去送情书了！]

　　许央央瞳孔地震：“？？？”

　　舒久仍觉不够，怕无法表达自己此刻的兴奋，又补充了一句：[程亿行收下了:p]

　　许央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