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之青龙珏》卓胡

3、一朝风雨花容淡 身如浮萍四飘零

　　田井所派出去的骑兵回来向他禀报之时，柳玉娘听得真切，心里悲恸不已。又回来一队骑兵禀报说从暗室逃走的妇人被武林高手所救，柳玉娘听此心里暗自庆幸，这么说她的孩儿还活在世上，她一定得坚强的活着，他日逃离虎口，哪怕走尽天涯，也要寻得两个孩儿。
　　柳玉娘和韦素素坐在车驾之中，两边各坐了一名女婢紧紧的守着。韦素素一脸痴呆，马车向前行进着，她们的身体随着马车的颠跛抖动着，像是两具死尸，亦或是两杆枯木。
　　柳玉娘怀里紧紧抱着琵琶，这琵琶饱含了多少欢乐，她与韦君词曲并茂，多少个花前月下，多少次郎情妾意。如今尽是满目沧桑，一生余恨。
　　此刻，这琵琶胜过她的生命，它就是韦君。她又一次把琵琶向怀里紧收。
　　韦素素时而哭泣，又时而痴笑，只急得柳玉娘切声安问。韦素素也只是痴痴傻傻。这可怜的孩子，柳玉娘把她紧拥在自己怀里。
　　在韦府一夜满门尽灭之后，田井总算出了长年积郁在心中的一股恶气。翌日清晨，便带着军队向汴梁归于均王朱友贞。
　　行至华州，见日已西沉，又想到风姿绰约的柳玉娘，内心里已是火烧火燎，只是柳玉娘那死人般模样，让他毫无兴趣，此刻她兴许会好一点，遂下令驻军华州，着急的欲投驿馆。
　　这将柳玉娘和韦素素二人从车驾里吓叫下来，两个女婢忙慌乱着把柳玉娘和韦素素搀扶着下了马车。
　　韦素素时而哭，时而笑，还是刚才车驾里的一副疯傻模样。田井唤来吴季云，令他将韦素素杀死。吴季云满脸惊愕，不敢相信田井会下这么个命令。吴季云当时怜惜这苦命丫头，伏在田井耳边说他看上了这姑娘，本也是想救她一命。田井见韦素素现已痴傻，留她又有何用。吴季云见她疯疯傻傻，已是可怜至极，又如何下得了毒手，只静默地站在原地。
　　田井见他无动于衷，心生怒气，厉声喝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吴季云恨从心生，当初他投与田井帐下，虽也是想求个富贵之身，但也未曾想过做猪狗不如之事。田井一系列作为，已使他痛恨至极。
　　吴季云脸上青筋搐动，田井提刀上来，恨他违抗自己命令，这将亲自举刀欲屠杀韦素素。
　　这一刀凌空劈下，柳玉娘一声疾呼，谁知道吴季云提刀一挡，稳如泰山，田井却被震得连退数步。田井勃然大怒，脸已气得通红，咆哮道：“吴季云！你疯了吗？”
　　吴季云并不作声，如今和他这种下流之人已是穷途末路，也不想再跟他一道做昧尽天良之事。
　　田井见他不向自己赔罪求饶，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向着左右一列士兵道：“他吴季云已不是我的兄弟！给我杀了他！”
　　一众士兵手执长刀，蜂拥而上，吴季云双手握刀，斩杀了数名士兵。怎奈这是一场困兽之斗，纵是他武功再优秀，也抵挡不过。
　　吴季云已没有一点气力，伏在地上气喘吁吁。田井挥手收回了士兵，把他和韦素素强按跪在自己身前。田井道：“你知道我这人好面子，只要你现在向我赔罪求饶，我即刻恕你无罪！”
　　吴季云喘着气道：“你，不配！”
　　“呀呵！又使你这牛脾气是吧！好吧！本将军成全你们，去黄泉路上做一对亡命鸳鸯吧！”说罢，手起刀将落。
　　吴季云闭上了双眼，心里已作必死之状。
　　陡然间，一条玄铁链由远及近，把田井手中长刀缚了过去。田井稍回神，只看见一白衣白帽和黑衣黑帽之人分别将吴季云和韦素素扯起，顷刻间飞了好远，田井忙下令弓箭手射之，弓箭手刚搭箭上弦，这两个怪人已不见踪影。
　　柳玉娘呼道：“素素！素素！”心里伤悲道：如今世上就剩你这一个亲人，这也将离我而去。
　　柳玉娘被田井带到了驿馆，自己和手下士兵一通酒足饭饱，这便回了房间。柳玉娘坐在桌旁，两个女婢服侍在身旁，不停的催促着要她吃饭。桌子上摆了酒菜，田井推门进来，两个女婢忙起身揖礼，田井命她们下去。
　　这边坐在了柳玉娘身边，拿起酒壶给自己嘴里又倒了些酒，转头向柳玉娘呵呵笑道：“你怎么不吃！不吃饭怎么消得我，啊？”说罢，一番丑陋的恶笑。
　　田井突然一把将柳玉娘抱起，直直的扔进床帐里。柳玉娘面无表情，左手伸向发际抚上发簪。田井觉察到了柳玉娘这一举动，正在她狠狠刺来这一瞬，已被他紧紧的抓住了右臂，这发簪被他夺了过去。
　　田井笑道：“如此！甚好！”柳玉娘这种要他性命的反抗更让他起了兴致。他扯起床单在手中撕扯，口中咆哮不止，如禽兽般凶恶。
　　柳玉娘满目怒恨的道：“你这畜牲！你不得好死！”
　　田井浪笑道：“谁叫你长得这般貌美？你若是高兴，跟着本将军保准你荣华富贵！你若以后还是这副死人模样？我就把你卖到妓院去！”
　　这一夜，柳玉娘受尽凌辱。
　　次日，又被田井掳掠到汴梁，开始了她忍辱偷生的生活。

　　吴季云在他反应过来的一刻，眼见身前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还以为是进了地府，忙向二位神君跪道：“我吴季云误入岐道！求二位神君开恩！”
　　这‘黑白无常’呵呵笑道：“我俩并非地府无常，而是世间无常！你又没死！”
　　吴季云才恍然醒悟，忙行大礼叩谢道：“谢二位大人救命之恩！请问二位尊号！”
　　白衣无常缓缓道：“我们是长乐仙班中的赏善罚恶二仙！他是罚恶仙洪昱！我是赏善仙尉迟兰！”
　　说到此，‘黑衣无常’气愤起来，把手中的玄铁链重重的在地上挥了一通，叫道：“要不是那田井小儿人多势众 ，刚才定要了他的狗命！”
　　尉迟兰呵呵笑道：“你何必着急呢！他的狗命暂且寄存在咱们这里！”尉迟兰说完又转头问着吴季云道：“如今你和田井反目成仇，你将打算何去何从？”
　　吴季云这才倍感茫然，又望了一眼身旁的韦素素，只见她手里捧着洪昱的玄铁链声声的叫着爹爹，三个人见此情境，无不心碎已极。
　　吴季云心里生出一丝怨恨，缓缓说道：“她如今变成这样！也有我的分！我要替她去寻找名医，先把她的病治好。”
　　赏善罚恶二仙呵呵笑了起来，点着头赞许起吴季云，只道他良心未泯，倒有一副侠肝义胆。
　　赏善仙尉迟兰道：“我兄弟二人要去拜望华山广成祖师，他医术高明，不如你和我们同往！”
　　吴季云一片欣喜，忙跪下磕头拜谢。
　　三人这已走到了华山脚下，看到不远处一大片雪白的花海，都赞叹起这绮丽的景色。洪昱招呼着尉迟兰道：“五哥，你不知道吧！这花海之处是华山梨园圣母的居所！”
　　“哦！你说那是梨花！”吴季云听着他俩说这梨园圣母，也来了兴致，仔细的听着。
　　洪昱又道：“当年广成祖师和梨园圣母是一对恩爱恋人，最后广成祖师上了华山潜心修道，这梨园圣母也跟随而来，替他守着华山脚下，并在这里种了这一大片梨花。”
　　吴季云心里称奇，也不知道一对恩爱恋人为何会相继上了华山潜心修道。正想间，已步入了这片梨花海。
　　突然间一阵狂风，梨花瓣像雪花一样在空中翻飞。空中有声音道：“大胆小贼，竟敢擅闯梨园，快快报上名来！”
　　洪昱忙应道：“尊主可是梨园圣母，我们是要上华山拜望广成祖师的！”
　　此时狂风乍停，花瓣雨落了一地，面前排列了八个白衣少女，中间的一女子说道：“你等何人？也要去拜望尊主相公！”
　　洪昱和尉迟兰均已痴痴发笑，这八名白衣少女只当他们嘲笑自己，竟都生了气，手中长剑一字摆开，向洪昱吴季云这边杀将过来。
　　“徒儿们！给我退下！”还是起先的那个声音。
　　一位白衣女子缓缓平落于这一众女子身前，只见她一身白衣，一张脸庞也是花容月貌。吴季云心里道：这梨园圣母竟是天仙模样。暗自赞叹了一番。
　　梨园圣母道：“既是去拜望广成祖师！先接我三招！”说罢挥了一下衣袖，衣袖中似梨花瓣的东西向着洪昱几人飞来。
　　洪昱忙舞起手中玄铁链，把梨花瓣截了一地，不想尉迟兰和吴季云却没挡住这梨花瓣，脸上被梨花瓣割破，流出了血液。尉迟兰和吴季云伸手拾起沾着血液的这小东西，发现真的是梨花瓣，两人相视了一下，心里赞叹这梨园圣母内功之深厚。
　　梨花圣母刚要施展第二招，突然身后袭来一阵狂风，一个身影顺即上前，这身影舞动着一把拂尘，一下把梨园圣母手中花瓣打落一地。
　　这身影在梨花圣母身旁站定，梨园圣母突然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温柔起来，和方才一副女恶魔模样相比，已判若两人。
　　梨园圣母眉目生情，缓缓道：“玉郎！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洪昱这一望，向着吴季云和尉迟兰道：“他就是广成祖师！”韦素素痴痴的在地上捡拾着梨花，时不时扬着手向身后的吴季云招呼。
　　广成祖师恨恨地道：“当年，我和她只不过多说了几句话而已，你竟将她一剑刺死！”
　　“玉郎！我当年也是一气之下，才，玉郎，你原谅我吧！我也是怕失去你啊！”梨园圣母切声回道。
　　广成祖师没有搭话，纵身一跃，施展了轻功，已飞出梨园花海。最后一个声音洒落在梨园里：“让我的客人上来！”
　　梨园圣母听了广成祖师嘱咐，忙尊崇照办，让洪昱尉迟兰一行四人穿过梨园花海，直上了华山。

　　赏善罚恶二仙拜会了广成祖师，说此行是奉长乐仙班班主薛无极之命来拜往祖师。如今朱梁在汴州称帝，颖王李褆流落民间，江湖正道应找回颖王重新登基，以承正统。
　　广成祖师听了洪昱尉迟兰二人的话，心里一阵慰藉。赞赏了长乐仙班的这个决定，又望了一眼吴季云，缓缓地道：“这位是？”
　　洪昱忙回道：“他本是朱梁之将，因看不惯上级禽兽行径，和上级反目成仇，方才救了这疯丫头一命！”
　　“哦！”广成祖师捋了一下胡须。又望着身前这个年轻人，只见他眉目清秀，从他的眼睛一下可以望到他澄澈的心地，又望了一眼疯癫的韦素素，心里道，这小姑娘定是被惊吓成这样。
　　广成祖师回复了赏善罚恶二仙，不就他就派人向天下道友传递寻找颖王李褆的消息，赏善罚恶二仙回禀说明日即刻回长安。
　　广成祖师向着吴季云道：“你可愿做我的徒弟！”吴季云听了广成祖师这般一说，已经喜极而泣，忙跪下叩头，嘴里连喊了几句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