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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飞絮 ...


  •   新王登基的前一夜,仍旧是大雨磅礴。雨水洋洋洒洒的从天而落,涮洗着空中的尘埃。

      谢由站在府中的大门口,撑着油纸伞向前张望马车的踪迹,他家公子已经两日未归了,不免十分担心。

      终于,不远处渐渐传来了马蹄声,谢由面色好转,连忙迎了上去。

      “公子”

      谢夕照从马车上下来,谢由为他撑伞,二人径直走入府中。

      “府中这两日可曾有什么人来过”他的步伐不紧不慢,言语间似乎略有考量。

      谢由听了回道:“未曾,只是这两日公子没有回府,小人们都有些担心”

      谢夕照垂了垂眼帘,沉默了片刻。

      昏暗的灯火映着他白皙俊美的面庞,只是凑近看些,便会发现那面颊一侧有着一条不长不短的血印。

      谢由停了步子,惊讶道:“公子,你受伤了?”

      谢夕照蹙了蹙眉目,抬手间抚过自己的面庞,看着手中的点点血迹,眼神若有所思:“这不是我的血”

      谢由一时听了有些发愣,看着自家公子又挪着步伐向前走了去,不免又急忙跟了起来。

      他的步伐有些快,神色看起来与平常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总觉得有什么异样。

      沐浴换衣后,谢夕照才长舒了一口气,他平静的坐在书桌前,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目光沉稳的翻开面前的书卷。

      烛火淡淡摇曳,就如同他此时的心境一般。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他仿佛才经历了一场生死。

      裴宿手下的将领拿着长刃威胁着他,他反手便解决了此人。

      自以为解决了李迄这个心头之患,在回府的路途中并没有料到会被他们偷袭。

      裴宿身边的护卫一一被斩杀,谢夕照冷静绰然的站在他面前,拿着玄铁弯弓一箭射中了裴宿的手腕,迫使他不得不松了手中的长剑。

      这时只听得裴宿悔恨的语气:“只恨未能早些除掉你,故而才落此境地,如今太子对你这般信任,他日必定会后悔”

      他早便隐隐察觉到谢夕照对他的威胁,既不为他所用,便是要除掉的,本想待太子登基后再处理此事,没想到却被抢了先,自然追悔莫及。

      谢夕照的面色波澜不惊,淡淡回道:“谢氏忠贞一脉,自不会做那等迕逆之事,杀你,本不是我原意”

      裴宿听了心如死灰的笑了笑,面容寡淡,已然猜出了七八分:“兔死狗烹,先王倒是走了一步好棋”说着,又抬眼看了看他:“你当真是他绝佳的棋子,只是你为先王所用,又可曾想过自己日后的处境,本官再怎样也是太子的亲舅父,你以为他知晓了此事,不会对你心怀芥蒂?”

      谢夕照淡然的模样刺痛了裴宿的双眼,这么些年他一直位高权重,谄媚他的人多不胜数,饶是先王都得给他三分颜面,可唯有此人不将他放在眼里。

      都怨自己太过松懈,被敌人抓住了机会,裴宿的双目通红,做着最后的挣扎。

      可接下来却只见面前那一袭白衣出尘风姿绰约的人仍旧是那番淡云流水的神情。

      谢夕照将弯弓交给身旁的下属,面色不骄不躁,他轻描淡写道:“诚然今日之事瞒了殿下,可丞相不必忧心至斯,届时丞相殒命身死,在下会亲自将您送回府中”

      太子那边他自会解释,便是会怪罪于他,他也一人担这罪名,绝不牵连旁人。

      裴宿饮了鸩毒而死,派人秘密送回其府中后,第二日便传出了暴毙的消息,诚然,暴毙不过是个托词,裴氏一族的人全然在王城令的控制下,邵叙接管了之前裴氏手下的人,朝中一时局势清明。

      新王登基那一日,入主宣宗殿,谢夕照撤去一身官衣,进了殿中向新王请罪。

      昔日的太子,已是今日的陈王,他的眉目之间也不再是从前那般年轻稚嫩,着了王服后,倒显出了几丝威严。

      “少傅,你这是……”新王连忙走下高台,扶住他。

      谢夕照面容坦然,平静道:“陛下,臣已不再是太子少傅”

      新王听了,浅浅开口:“孤叫惯了,只觉得顺口罢了”

      谢夕照垂眼,思虑了片刻,还是道:“陛下,日后的陈国,需陛下一个人掌控,臣请陛下万不可掉以轻心”

      他的这番话想让新王明白自己身上即将到来的重担。

      “少傅说的孤都明白,只是少傅今日似乎有心事?”他一眼就瞧出了他的异常。

      谢夕照又跪了下来:“臣之过,陛下还未曾责罚”

      新王对他的举动心下了然了几分,可他只是淡淡道:“你并无过错,又何来责罚”

      谢夕照抬起眸,望着他突然带着浅淡悲悯的面庞,开口:“便是如此,臣想和陛下请一个令,臣愿自行辞去朝中所有职务,并削去臣谢氏一族景世公的爵位,交还兵符,永不入朝为官”

      他这一番请辞令新王诧异:“你怎会突生此想法?”

      谢夕照低了低头,道:“还望陛下成全”

      新王见他这番模样,心里却有些无可奈何,他还是回道:“你莫要再说了,这些,孤都不会同意的”他的语气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强硬,言语之间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孤原本还想升你的官职,你却同孤请辞,少傅,你且别忘了,是你让孤下定决心成为陈国的王,也是你替孤除掉了日后会左右王权的人,可如今,你却要离开,让孤独自承担这一切”

      谢夕照听了这番话,心中凛然:“陛下,您是陈国的君主,这些自然是要承担的”

      他异于往常的在他表现的如此淡漠,新王挥了挥手,那玄衣龙纹的衣袖随之摆动,他道:“毋需多言了,孤心意已决”

      他是不会放他走的。

      他已不是往日的太子,他是陈国的王,他的命令便是圣旨。

      自身边的人相继离去,他渐渐地感受到了孤寂,身处高位,身边多的是阴谋算计,连一个说真心话的也无,他信任他,遇到事情亦想同他商议,若连他都走了,那他便真的难以撑下去。

      他似乎有意让他留在宫中,申时就命人摆了晚膳。

      “少傅,陪我饮几杯罢”他没有用君主的自称,或许在他心中,早已将谢夕照当成了兄长,可见对他的信任与重视。

      谢夕照无奈只好留下陪他饮酒,新王酒量不好,才饮几杯便有些昏醉,他举着银色的酒杯,目光顺着看去,在火光之下泛着点点光泽。

      他见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自幼时被立为储,便终日勤勉,克己奉公,父王亦是十分严格,从不曾有半分慈目。彼时,我自是十分艳羡七弟,父王宠他,关怀备至,于我却是不曾有的”

      他说这番话时目光悲悯,不见半分适才命令的威严。

      “先王严格要求陛下,自然是对陛下寄予厚望”谢夕照宽慰他道。

      他却冷嘲的笑了笑了,眼中仿佛闪着泪光:“我未曾有过选择的机会,若不当储君,不背负这些责任呢?我从前甚至想过,七弟喜欢王位,那给他便是了,于我也算是个解脱。”

      “陛下,您万不能这样想”

      “母后不在了,阿釉也不在了,独留我一人守着这座禁锢着自由的王宫,这冰冷的王座”他仍旧是那番自嘲的语气:“从前我一直以为,储君是责任,是宿命,如今想来,便是我不坐王位也会有旁人来承担这个宿命”

      “适才在宣宗殿,你同我说,要离开朝堂,离开陈关,我害怕了,因为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做好这个王座,是否能成为一位真正的君主”

      “舅父一事,父王在生前便屡次提醒过我,我自然是忌惮万分,本还担心登基之后该怎样处理,你却替我做了我不敢做的事情,诚然心中不忍,可舅父他的野心昭然若揭,是为王权所不容”

      他说了很长一段话,发自肺腑,似乎是要将这段时日以来压抑在心中的事情全部吐了出来,顿时觉得轻快。

      谢夕照抬手握着酒杯,眉目轻皱,他此时在想,他之前做的这所有的事情的确是为了陈侦能安稳登上王座,却未曾考虑到他竟对此产生了依赖。

      不过到底新王年纪尚轻,日后多的是磨砺的机会。

      新王醉的昏睡过去,内侍便将他抬到了内殿就寝。

      未曾想到他在醉中能同自己说了这样的心里话,谢夕照平日波澜不惊的的眼眸,多了一丝动容。

      朝中左右二相空悬,新王登基原是想撤了这左右之分,将这相位留给他。

      而他本就世袭爵位,出身勋贵,若真坐了这丞相之位,谢氏一族在陈国自是风头无俩,可他却不能那样做,他早将朝堂之事看的透彻,身着高位并非一件好事。

      离开宫中已是夜色尤深,在陈宫门前他驻足了很久,只是他发现了在火光之下突然闪过的人影,目光立即寒凛了起来。

      “出来罢”他动了动唇:“宫内巡查森严,你不是不知晓”

      那人影果然听到了他的话,过了片刻便来到了他面前。

      来人一袭夜行衣,蒙着面,但是那双眼睛和身形让谢夕照一眼就认出了他。

      “曹乾,你举兵谋反在先,如今私闯王宫在后,你以为我能留你到几时”谢夕照淡然的抖了抖衣袖,从袖中掏出一串佛珠,语气冷漠无比:“念在你及时止损,王上也答应饶你一命,你却是还不知足”

      那黑衣人听了揭下了遮面,果然是曹乾。

      “世子,在下自知罪孽深重,愧对先王栽培,只是如今走头无路,便只好……”他目光暗淡,看起来甚有悔意。

      “王上他如今见不得你,你若是诚心悔改,我倒是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谢夕照轻描淡写道。

      曹乾眼中立即闪了光,连忙开口:“世子请说,在下一定赴汤蹈火”

      他虽犯了大过,但当初夺嫡中却已经降了他们,念此便留了一条性命,将他逐出了朝堂。

      曹乾倒是有些才能的,否则当初先王也不会那样看中他,他如今走头无路,势必会马首是瞻,如此,便待来日考量,方可收为己用。

      谢夕照给曹乾的命令便是要他在陈国搜寻薛临的下落。王城令人多眼杂,容易打草惊蛇,所以他便派曹乾私下搜查。

      这敌国细作一日不除,便一日都不得安。

      薛临的确没有离开陈国,他自那日七王子逼宫被贬之后也未曾销声匿迹。李迄在此之前曾派人寻过他,他隐匿不见那些人只是为了不被谢夕照察觉踪迹罢了。

      之所以还在陈国不归,是因为在姜国心腹传书而来说是苏绒不见了,大抵是在夜里趁看守不备逃了出去。

      他知道,她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她一定会回到陈国。

      于是他便索性在这里等她,看看她究竟能做些什么。

      “谢夕照屡次三番坏我的大事,实在可恨”薛临抬手将信纸放在火烛中缓缓燃尽,目光寒冷阴鸷。

      方迁在一旁沉默了片刻,回道:“属下来帮大人解忧”

      从前薛临做任何事情都是运筹帷幄,游刃有余,可自从来了陈国,遇上了谢夕照此人便连连不顺,心中此时怕是恨极了他。

      “他会武功,又极为聪颖,身边更是有王城令的人护着,你如何能近的了他的身”薛临冷笑,言语之间略微切齿:“他一定也在搜寻我的下落,殊不知,我根本不屑与他为敌”

      他想要的不过是权势罢了,既然在陈国讨不到好处,他便重回姜国,重新获取姜王的信任,顺便教训教训薛从简和章勉之这些人。

      而这最后留在陈国的时日就算是掘地三次也要将苏绒找出来带回去。

      陈关算是六国中最大的王城,想要掩身并不是什么难事,若她始终不曾露面,薛临也是很难找到她的。

      来到陈国几日,苏绒便盘算着怎样混入陈宫去寻华叶,当初她只知薛临让华叶去陈宫办事,却不知究竟是何事情。

      以她对华叶的了解,她不可能全然了无音信,至少也会传书告知平安,不会平白令他们担心。

      为了不让旁人瞧见自己的容貌,她便时常遮遮着面纱,这两日在客栈也不敢露出真容。

      她打听到陈国新王登基,宫中缺少宦侍婢女,如今正在民间招人进宫。

      陈宫通常招人的地所是在王城令下辖的朗轩阁,既然如此她便更得小心翼翼,怕被王城令的人发现。

      她巳时准备出客栈,下楼之时却不小心被客栈里的一些无赖窥见了容貌,被那些人纠缠起来,一时无法脱身。

      这时,有人突然出现拿制止了那些人的所作所为。

      地痞无赖自是十分嚣张:“不怕引火烧身,便最好滚远些,你可知我在这片地界的名声”

      “那你又可知我家公子是何人”那人身旁的侍从道。

      “毋需多言,给他们些银钱打发了便是”那人淡淡道。

      地痞无赖没见过金子,此时眼笑眉开,但得了钱,却还是不放手。

      饶是这里的掌柜都怕他们三分,既然此人身上有这么些银钱,他们自然动了歪心思。

      苏绒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些人,眼中的鄙夷之情显露无疑,她从袖中掏出匕首快速的将它抵在那无赖的脖颈上。

      那无赖想要挣脱,却无法挣脱,她并不精通武功,只是从前同华参学过一两招罢了,以此防身,对付这些人倒是绰绰有余。

      其他人以为她会武,没见过世面自然不再敢轻举妄动。

      “姑娘切莫动手”原先替她解围的那人突然开口,他大抵是怕她没忍住杀了此人会招来麻烦。

      她自是有分寸的,只同那些无赖说了一个字:“滚”

      那些无赖慌忙走后,她也欲动身去朗月轩,却被面前的人拦下。

      “姑娘,你可还记得在下……我们…从前见过,在景世公府邸”他的眼中带着瞬时的光芒:“在下谢夕安”

      谢夕安…她微微颦眉,心底倏然想起这个人看着的确有些熟悉,曾经在景世公府邸所见之人,谢夕照的堂弟。

      她的神情淡淡,瞧不出什么情绪,并未与他多言。

      “公子,我们该走了”这时谢夕安身边的小厮突然同他道。

      谢夕安神情恍然,只见他的目光停在苏绒身上失了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虽然她此时已遮着面纱,但他之前也不经意瞥到了她的真容,一见失神,难以忘却。

      她依旧是那副淡云流水的目光,仿佛什么都不在意,沉默同他擦身而过。

      走出客栈,她才突然想起,若是谢夕安见到了谢夕照,若是会多嘴将他见到自己的事情说出来,那……

      她转头看向身后,幸而没有人跟着她。

      听闻新主仁善,朗月轩招宫侍婢皆为自身所愿,陈关是一国都城自然富庶,而那些被招入宫的大多都是些边关小地的穷苦之人。

      她衣着整洁清丽,站在那一群人之中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因遮着面纱,使官便注意到了她,走至身前道:“入宫之时岂可遮盖真容”

      苏绒听了怔了片刻,半晌,她思虑过后还是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那使官见她样貌吃了一惊,却不再说话,转而离开。

      那使官却是去找奉令的长使大人,私下与他窃耳几句,便是谈到方才的事情。

      “那女子样貌倾城,若是入宫做一个侍婢委实可惜,陛下适才登基,后宫空虚,不如大人将此女送于陛下,届时一定能得到封赏”

      长使沉默了一会,言语间却思虑更多,同他道:“既这女子这般美貌,她又何须来做侍婢,万一动机不纯,我们岂非给她做了帮手”

      那使官听了却不以为然,继续劝长使:“大人可别忘了多少女子都想一夜飞向枝头,或许,这位姑娘亦是如此,当侍婢不过是个进宫的门路罢了,盼的怕是能够见到陛下,获享恩宠,如今我们帮助她一步登天,直接将她献于陛下,她反倒还要谢我们才是”

      长使被他说的天花乱坠,顷刻之间便同意了他的想法。

      他们派人将苏绒带进内室,与旁人不同,给
      她安排沐浴梳妆。

      苏绒自是觉得不对劲,直到梳洗完毕,她才见到长使。

      “姑娘真心想要进宫?”长使见到她的容貌不免愣了片刻,心道那使官果然没骗他。

      苏绒垂眸回道:“那是自然”

      长使得了她的回答很满意,便开始吩咐准备进宫的事宜。

      而后她才发现,她与旁人都不一样,她单独乘坐一辆马车行至宫中。

      进了宫,又有人给她安排了十分好的住处。

      原先还有疑惑,如今彻底解开了,她心想怕是那长使看见了她的样貌,便动了心思,想要将她献给陈王,以讨封赏。

      她自是不能坐以待毙,可如今被困宫中,却没了脱逃的法子。

      况且她还没有探到华叶的消息,目前也不能离开陈宫。

      此时在宣宗殿,新王正在与谢夕照对弈棋局。

      烛光微曳,新王眉目紧锁,落下了一粒白子。

      谢夕照的目光静静看着这一盘棋局,面容朗然,接着落着一粒黑子。

      而后便见新王长叹一声,撇下了手中的棋子,对他道:“少傅,孤又输了”

      谢夕照面容依旧平淡,不骄不躁的将棋子收好,举手间十分从容:“臣闲暇时常与人对弈棋局,而陛下平日忙于朝政,下不赢臣也是自然”

      新王抬手撑着额,目光凝视他收棋子的动作,缓缓开口:“如此说来,孤倒是有一段时日未曾休息了”

      谢夕照听了他的话,便倏然停了手中的动作,提议道:“陛下可以安排时间出巡,下月十五倒是个好日子,不如去居灵山的佛寺上香,届时也可游玩一番”

      新王似乎也起了意,问他:“少傅可同去?”

      “陛下有令,臣岂敢不从“他低眉道。

      新王点了点头,似是应承了此事。

      这时又有内侍近身道:“陛下,宫司坊那边又差人来了”

      新王没有答话,谢夕照听了倒是眉目舒展:“陛下适才登基,后宫空悬,朝中众人怕是不日便要递些折子上来了”

      新王扯了扯唇角,顷刻后抚着广袖,摊开了身侧的书卷,缓缓道:“方才在少傅来之前,他们唤孤前去,说是进献了一位美人给孤”

      “那陛下不去看看?”

      “孤如今并没有那样的心思”他眼中突生了些情绪,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大抵还是在惦念着逝去太子妃。

      在他登基后,追封她为王后,在外人看来还扶持了郑釉的母家。

      新王拿起奏折瞥了一眼,突然道:“听问少傅如今还未曾成家,不若孤将这美人赐给少傅罢”

      “陛下说笑了”谢夕照宛然回绝道:“臣已心有所属”

      新王听了突生好奇:“不知是哪家贵女”

      他怔了片刻:“与臣自幼一同长大,是……一位寻常女子”

      内侍悄然过来换了灯盏,谢夕照见此便抬手行礼:“陛下,时辰不早了,臣该归家了”

      他敛去眼中丝丝情绪,同新王作了别。

      夜色骤然而临,王宫陆续起了灯盏,一时灯火阑珊。

      他没有看着路,只是凭着感觉一步步走下了王宫的台阶,月色和灯火映照在他的身上,衬着领口银线绣出的云纹微泛着光。

      “抓刺客”

      不知先从哪一处传来的声音,很快便见到陆续冲出巡军在宫内大声叫喊。

      谢夕照微微侧目,叫住了巡军统领:“宫中出现了刺客?”

      “回世子,卑职正在派人追捕”巡军统领回道:“如今要快些禀报陛下”

      “宫中怎么会突生刺客?”谢夕照心生疑虑,微微蹙眉,嘱咐道:“你先派人保护好陛下的安全,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新王登基,宫中排查森严,裴宿李迄两党的余孽也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为何又会冒出来刺客?

      “世子,人抓到了”

      似乎没有想到会这样容易就抓到了,他的步伐飞快,夜间的风有些大,白衣锦袍随着风摆弄起来,他心中疑虑有些多,如缠绕的丝线一般,不知是怎么回事,总觉得隐隐不安。

      护卫巡军重重围了起来,手中都举着灯火,都有些惊讶他们抓的刺客竟然是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

      谢夕照在不远处微眯着眼便瞧清了她的身形,他心中一顿,又加快了步伐。

      巡军众人将刀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她的右肩受伤了,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有些刺目。

      有人挑开了她的面纱,被她那张极美的面孔又惊了片刻。

      “潭儿”

      他动了动唇,却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

      他命人收起刀剑,自己则冲上前去抱住她,用自己的手盖住她不断流血的伤口。

      她的唇此时毫无血色,眼皮乏力,昏在他怀中。

      新王方才到此,见此情景心生疑惑:“少傅,你识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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