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爱（仙侠GL）》伏鸾

3、第三章

　　时光荏苒，真好像白骏过隙般，蹉跎之间，百年光阴竟也可轻易从指间划过。
　　朝晴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纵然长相并无二致，她却深知自己和凡间这些人类是不同的。
　　不仅仅因为自己长得漂亮，或是有着异于常人的灰蓝发色，而是——她自成年后，成熟的身体便不再继续发育，而容貌也不再产生任何变化。
　　听嘟嘟说，她和师父都不是凡人，而是仙。
　　嘟嘟是只猪，多年前被她从猎人的陷阱里救出来时还是个白白胖胖、前蹄离地直立尚不到她膝盖位置的小乳猪，可是现在……
　　朝晴看着他几经幻化终于不再露出猪鼻子和呼扇呼扇大耳朵的小脑瓜，抬手屈指轻轻一叩：“你才多大，还能知道我师父以前的事？”
　　嘟嘟被敲得脑门一阵闷疼，肉呼呼的胖手边揉边不满地瞪她：“我是不知道，但我们族长活了近千年，她可是无所不知的。”
　　无所不知？那怎么当年不知道你中了陷阱前去营救？
　　“好吧，就当她无所不知，那请问肥嘟嘟……呃……小公子，仙明明都在天上，为何我和师父却在山上？”
　　“我不是肥嘟嘟……”小男孩再次面露不满，皱着鼻子狠狠瞪了她一眼，才继续说道：“天上有天仙，地上有地仙啊，就好像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还有山神爷爷，他们不是也住在山上吗？”
　　这说法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朝晴满意一笑，坐在树枝上的身体轻轻摇晃，扭头欢乐地掐嘟嘟脸上胖乎乎的嫩肉。肥肥的小猪法力还不够精深，被朝晴强行掠上这么高的位置本就胆战心惊，当下更是吓得尖叫连连，也无心理会自己又被她“吃了豆腐”。
　　“那，你们族长知不知道我的身世？”朝晴又问。
　　嘟嘟双手紧紧抓着身旁树干，脸上表情紧张，吓得连小尾巴都从肥硕的臀间冒出了头。
　　“我……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世，不是应该你师父最清楚吗？”
　　“师父……”朝晴喃喃自语：“可惜我怎么问她都不肯说，若是问的急了，有时还会一怒之下消失个好几天，吓得我再也没敢问过。”
　　嘟嘟满脸好奇：“你师父那么冷冰冰的人居然也会生气？”
　　朝晴一脸洋洋得意：“没想到吧？不过你可没什么机会见识到，我师父啊，可只有我一个人能把她惹怒。”
　　把自己的师父惹怒，然后被罚在林中打坐七八日，这难道……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吗？
　　“哎嘟嘟，”朝晴猝不及防再次开了口。
　　“你们族长有没有说过，我和师父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还有，梦苍山可有什么秘密宝地？”
　　“不知道啊，听族长说，从她有印象时起，你师父就已经在这儿了，不过那时候你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至于有没有秘密宝地，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梦苍山那么大，一个山头就够我跑上好几天了，谁能知道都有什么地方，不过……”
　　朝晴屏息看她：“不过怎么？”
　　“听说大约一百年前东面的山上有过一场大战，就是为了争夺山中宝藏。你说的，会不会是那里？”
　　东面？朝晴细细一想，师父每年施用隐身术消失月余后，气息约莫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莫非，还真的是年年过去寻宝藏？
　　她双手托腮静静思量，垂在半空中的两条纤长玉腿晃啊晃的，吓得嘟嘟扭头一把扎进了她怀里，手臂环腰，浑身哆嗦着一动都不敢动。
　　朝晴咧嘴一笑：“这才多高啊，瞧你吓得这样。”
　　“多……多高都不行啊，你……你听过说哪只猪会上树的？”
　　朝晴抬手三两下把他拨拉开：“你又不是普通的猪，是猪精懂不懂？摔不死的。再说了，我不是教过你飞行的法术吗？难道你没好好修炼？”
　　“炼……了啊……”
　　可炼归炼，真正要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好不好？
　　朝晴几乎立刻就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下意识白眼一翻：“就你这样的，还成天嚷嚷着要和我们出山去玩儿，谁能愿意带着你？”
　　嘟嘟被她措不及防推开后，肥胖的胳膊和短腿扑腾了好半天才勉强保持住身体平衡，闻言猛地一转身，满脸兴奋。
　　“朝晴，你跟你师父又要下山找宝物去了？这次去哪儿，带着我吧好不好？”
　　“带你？”朝晴眼珠滴溜溜一转，欣然应允：“好啊。”
　　嘟嘟双眼一亮，可还来不及高兴，身体突然凌空而起，正不知所措之际，朝晴抓着他衣服的手突然一撒：“等你先学会飞行再说吧。”
　　“啊——啊——啊——救命啊——”
　　嘟嘟吓得大喊大叫，短肥的四肢扑腾着，却丝毫没能延缓下坠的速度，慌乱之中急忙回想朝晴教授的飞行之术，终于在胖乎乎的肚皮堪堪亲吻地面之前定住身形，飘在了空中。
　　他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低头瞅瞅近在咫尺的地面，再抬头看看天。
　　“哈哈哈，我会飞了，真的会飞了，朝晴，你快看快看……”
　　一袭红衣娇俏的小姑娘嫣然一笑，随手折根树枝叼在嘴里，凌空一跃，轻飘飘落回了地面上。
　　“既然这样……我回去跟师父说，勉为其难带你一起去好了……”
　　话说完，伸手取下口中树枝，先调皮地在嘟嘟吓得露出原形的大耳朵上扫了扫，随后往他怀里一塞：“喏，这个就当做对你顺利飞行的嘉奖吧。”
　　嘟嘟憨厚一笑，也不介意这礼物实在过于寒酸，接过来晃了晃，扭头满脸好奇的看她。
　　“可是朝晴……我们这次，是准备去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
　　朝晴无所谓地往身下草地上一躺，不知何时被她揪下来的小草，捏在白皙似玉的两根手指间转啊转的，几乎要看的嘟嘟花了眼。
　　“那，是去寻什么宝物呢？”
　　“嗯……好像是青龙鳞吧，我听师父说的……”
　　“青龙鳞？”嘟嘟一个激灵从草地上直起了身：“青龙可是上古神兽之一，你师父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它的鳞都敢拔？”
　　“这有什么的，”朝晴还是一贯的满不在乎：“只要是师父想要的，别说只是个区区青龙鳞，就算是天上玉帝的麟我都愿意为她取来。”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朝晴双目一瞪：“要是不想去现在说还来得及，又没人强迫你。”
　　嘟嘟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这些年你师父找来了那么多灵丹妙药，现下又要去找什么青龙鳞，她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忽闪着两只大眼睛的小男孩见朝晴一脸怀疑打量自己，忙见机解释道：“我也是听族长说的，听说多年前你师父机缘巧合得到了一本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古籍，里面记载了很多早已失传的卦阵和法术，她好像……就是为了用其中一个逆天返生之阵救人，所以才……究竟是不是这样啊？”
　　“是吧。”
　　“啊？”嘟嘟一脸困惑，朝晴好笑地抬手捏着她两扇大耳朵：“你个小屁孩怎么那么多事，师父要做什么便做，只要她高兴，我就陪着，问那么多做什么？”
　　“可是，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这当然也是有的，但总也比不上每次寻到一样宝物，看到师父高兴时心里涌上来的欣喜那么强烈。
　　呃……虽然她师父从来不笑，也没有更多能表达高兴的情绪，但是，她就是知道她是高兴的……
　　只要她高兴了，让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天山山麓，一道淡蓝微光乍现，少倾光散，视线里出现三人，哦不，应该是两人一猪。
　　朝晴低头望着缩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奶白色小乳猪，一脸无奈。
　　“我说嘟嘟，你不是就打算一直让我这么抱着你，直到重回梦苍山吧？”
　　嘟嘟被冻得四蹄僵硬，连施展法力将头部以上幻化成人形都比平时要慢了许多，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委屈，撅着嘴瞪她：“为什么你不……早说会来这么冷的地……地方，冻……冻死我了都要……”
　　“我没说吗？”朝晴皱起好看的眉毛想了想，片刻后展颜一笑，手指习惯性捏了捏他两只呼扇呼扇的大耳朵：“那肯定是因为你没问，不过也还好吧这里，有那么冷吗？”
　　“你……们法力高深，当然不觉得怎么样，我……我可只修炼了百年都不到……”
　　话毕，像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言非虚，嘟嘟张开嘴，猝不及防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啊……啊啾！”
　　再抬起头时，圆圆的鼻孔边各自挂上了一条透明的鼻涕牛牛。朝晴见状，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双手先下意识一扬，小猪肥嘟嘟的身体立时像个肉球般被抛到了半空，停顿约一秒都不到的时间之后，画着优美的抛物线跌落在了一旁白的刺眼的雪地里，发出“噗嗤”的轻微声响。
　　“朝晴！”
　　雪地里发出一声稚嫩的怒吼，嘟嘟圆滚滚的身体来回扭动，配合着不断踢腾的四蹄，好半天才把埋在雪堆里的猪头拔了出来。他目光哀怨地瞪着眼前正笑得前仰后合的人，伸出前蹄想拨落头顶上冰凉刺骨的雪，无奈头大蹄短，几经努力均无果之下，只得施法变回了人类七八岁的小男孩模样。
　　朝晴憋着笑，上前将他拉起：“对……对不起啊，嘟嘟，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你刚才的样子太……”话到这里还是没能成功继续下去，红衣俏丽的女孩再次弯腰捧腹笑得不能自已。
　　“还有你刚才扎在雪地里的样子，也太好笑了，哈哈哈。”
　　清疏单手背在身后看着，面无表情的绝美容颜，比脚下“吱嘎”作响的白雪还要冷上几分，全程不发一语。半响后，撇下兀自站在原地或笑或怒的二人，拾步向前行去。
　　朝晴见状，也无暇理会满面愤然的嘟嘟，转身拔腿就走：“师父，等等我。”
　　“朝晴……”
　　嘟嘟对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喊了一声，却见她们身形不止未作丝毫停缓，反而脚下行地更疾了。
　　“哼，族长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见色忘友的坏家伙！”嘟嘟愤恨地嘟囔一声，拍拍四肢和身上的雪，不情不愿跟了上去。
　　虽然他也不知道“见色忘友”是什么意思，但族长见多识广，有“百事通”的称号，她说的话万万不会有错的。唉，早知道就不该瞒着她偷偷跟着朝晴跑出来，他这心里，怎么竟然开始有些小小的后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