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小子影

32、十指连心

　　中午

　　上海某地下室杨慕次双手被绑在背后，曲卷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打的破烂不堪，皮鞭撕裂的皮肉还有渗血，染红了衣服，沿着那些深深浅浅的旧伤痕徐徐滴下，带着粘滞，殷红了周身的地面。不远处的炭火燃得正旺，上面还搁着烧红的刑具。高磊正站在炭火边，嘴里含着烟，低下头在炭上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心中暗骂，该死的，打成这样也一个字都不说。不由得又猛然抽了一口，愤愤的将烟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了踩：“拿冷水把他泼醒。”

　　“是！”属下从水缸里舀了一桶水出来，奋力的泼到杨慕次的身上；由于水的冲击力，阿次的身体晃了晃；可是并没有苏醒的迹象。“科长，要不要缓一缓，他好像···”高磊的部下弱弱的开口。“让你泼，你就泼！”高磊咬牙切齿的骂道。“是！”又连续泼了两桶水，杨慕次才微微哼了一声，压着眉；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瞧清眼前的景象，自己的所处还是那地牢，泛着血丝的瞳仁里倒映出的景象也泛着血色。神智有些飘忽，甚至连疼痛都感受得不是那么真切。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高磊兴致勃勃的走到杨慕次身边，蹲下身，凑上脸：“阿次，难受吧。我们相识一场，搞到今天这一步，我也不想。早些招了，不要受这些皮肉之苦。横竖都是死，早死早超生。”高磊已经快要气炸了，说是来抓杨慕初的，可是带到这里才发现，是杨慕次，杨慕次身上的伤痕是骗不了人的。又被这小子耍了，不过唯一的收获是他终于可以如多年的愿收拾这个家伙。更让自己兴奋的是他已经脱离不了□□的嫌疑。杨慕次找了半天才确定高磊的大致方向，头顶的吊灯晃动着，看不清高磊的神情，不过想来也知道是什么嘴脸，喘息了好一会儿，用微弱的声音挤出几个字：“死也分轻重。”

　　“混蛋！”高磊猛然起身，大力一脚踢到阿次的肚子上，杨慕次的身体，被这一下子踢出一米多远，吃疼的身子弓了起来，猛烈的咳嗽。地上的血也画出一道血痕。映着高磊阴沉的表情，重重的压抑着。高磊看着杨慕次的样子，低沉一笑：“阿次，是你逼我的。”走到一旁的型架台上，拿来一个磨得扁平的铁签。示意属下将杨慕次的双手解开，并且将他架到一旁的椅子上，用铁链扣住腰和双脚。杨慕次恍惚的感觉双肩被人压制着，右手被人抓起，努力的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高磊略显疯狂的眸子。

　　高磊笑着：“阿次，你这手要是废了多可惜。”一只手掰直了阿次的中指，死死扣紧，另一只手拿起铁签干脆利落的插入指甲缝中。一阵剧痛直袭神经，杨慕次闭上眼睛，脖子忍不住的向后仰起，全身都在发抖，胸口一紧一松，每呼吸一下都剧痛无比，紧紧的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高磊看着手中的那个指头一直在颤，混着鲜血顺着手臂缓缓留下，在杨慕次的手臂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慢慢的将铁签在指甲缝中来回晃动，饶有性味的开口：“有什么想说的么？”杨慕次重重的呼吸着，良久才冲着高磊微微扯动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一下子高磊怒火中烧：“找死！居然还笑”用力一提，指甲被完全掀起，脱离了指甲的手指已经血肉模糊，血直接滴到地上。疼痛瞬间让杨慕次脑中渐渐空白，嘴唇已经被自己的牙关咬破，腥甜的味道蔓进嘴里，他只知道时不能认输，绝对不能；努力的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大脑，要清醒，必须清醒。只是每一次呼吸都带动全身的颤溧，胸口的起伏越来越重，越来越快。

　　下一秒，剧痛再次袭来，杨慕次下意识的曲卷手指，可惜被狠狠的钳制。高磊并没有任何戏弄直截了当的掀了杨慕次的食指甲。杨慕次已经无法控制的猛烈的想将头撞像重物，来剥离这种疼痛，只是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无限的冰冷。“还清醒呢？”高磊轻哼：“难得。”抬起手接过部下递过的水舀：“那这样呢。”高磊扣住杨慕次那两个血淋淋的手指，直接放入加了盐的水中，水迅速变成了红色。杨慕次全身的肌肉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一时间天玄地转，耳朵里似乎一直都在轰鸣，头痛欲裂，恍惚间又好像看到延绵的战场上的硝烟，但周围周围又静的可怕，冷的可怕。

　　同时，福佑路王玉龙派出去的人，拖着两个平日里给阿初会诊的医生回来；爱华也颠颠的跟着跑进屋里，见到好像沉睡的阿初。小脸皱在一起，拉着俞晓江：“婶婶，爸爸怎么了？”俞晓江俯身安抚：“爸爸，累了，休息一会儿，爱华不要吵。爸爸其实刚从外面赶路回来，让医生伯伯给爸爸看看。爱华先出去玩，不要在这里好不好。”爱华看看俞晓江再看看杨慕初，微微的点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慢慢走出门去。两个医生简单的检查之后，脸色也沉下来，责备王玉龙：“告诉过你，他还在恢复期，不能受刺激。”王玉龙也只能低头道歉。在医生的要求下，几个人将阿初送到二楼的卧房躺下，并且将俞晓江和王玉龙拒之门外。王玉龙坐在地上，一脸颓废，只是偶尔念叨着团座会扒掉他的皮。俞晓江自顾一笑，完全听不出安慰的口气：“放心吧，他不会的。”他也许根本就没有机会得知这件事情，得知阿初依然视他如宝。“俞晓姐知道不会？”王玉龙抬起头来异常不解。“不会的，阿初没事就不会的，阿初如果有事，他也没有什么心力拔你的皮。”俞晓江笑言。王玉龙听出了俞晓江的意思，此时并不是讨论他会不会受罚的时候。两人一人坐在地上，一人靠在墙上，安静的等着；可是心中都是暗潮涌动。

　　俞晓江深知目前杨慕次的状况，自从六年前千户由美抓住阿初以后，杜旅宁断定杨慕初是□□，当时为了可以顺利的从重庆增补人员，获得杜旅宁的再次信任。她和阿次也并未在这件事情多做狡辩。只是没有想到，六年后这个怀疑会成为一个契机。消息是她送给杜旅宁的，杜旅宁为了不要声张，命令高磊到上海秘密逮捕。高磊刚到上海的时候，还会和俞晓江联络，俞晓江给他们准备了住所。但是五天前高磊就再也不主动联系俞晓江。她明白这说明杨慕次已经被捕，而且高磊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而阿次此时万般凶险。俞晓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无论如何是她亲手将杨慕次推向风头浪尖。俞晓江摇摇头，努力的甩开这些思绪。箭在弦上，已经由不得任何人。现在只求阿初一切平安。八年间，两度轮回，似乎所有的事情又回到了原点，而不变的只有自己。门开了，两个医生走出来，王玉龙像是上了发条是的，冲到门边，扣住医生的手问道：“没事吧？”“没大事，千万不要再让他心焦就好，多休息。”王玉龙点头，送走医生。俞晓江推门进去，阿初的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呼吸也变得均匀，只是依然紧紧蹙眉，似乎并不安稳。俞晓江也不由的心头一紧。这种牵绊，虽然看似残忍，但是却让外人心中腾起羡慕之情。这两个她熟识的男人，给了她这个从小被家族冷落的人，对于家的另外一种理解。重庆重庆政府准备重新迁都南京，杜旅宁再接到高磊的报告后，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将电报撕了个粉碎，并且下令立即封闭这个消息，只下达了一定审出结果的指示。

　　一周前爱华突然不见了，当时他心中已经有了疑云。只是不愿相信。而今天当他看到电报的时候，只觉得满眼写的都是耻辱。回到家中说是收拾行李，漫无目的的在屋里走着，顺手推开客房，杨慕次去年从滇缅回来的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晚。那一晚他们聊到半夜，畅想着胜利之后如何扫平□□，如何重建政府。杜旅宁急速掏出手枪，一口气将六发子弹全部打在床上，吓得副官直接跑进来。“没事。”杜旅宁见有人进来，一把将枪丢在床上：“闲儿他们通知了吗？”“通知了，少爷和小姐他们都知道您要重新迁回南京的消息。并说暑假时候，回国有地方玩了。”“恩，什么时候，出发？”“我们晚上出发。”副官低着头回答。“恩，到达南京后我们要看到作战部的完整计划。这家事情非同小可。国共大战在即，我们只能成功。”杜旅宁轻描淡写的走回自己的房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