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法归天》拈水笑

63、万魔朝宗

　　和青君交战时，她向他表露了想借木鬼龙一用的想法。
　　彼时青君被困在莲华灵火阵中，迟迟没有放出木鬼龙。
　　她向他传了密音：“青君不必等那么久，这莲华火焰我并没有放出十成。”
　　青君冷冷回了密音：“你什么意思？”
　　妤兮道：“做做样子给魔波旬看，让他以为我真的归顺了他。”
　　青君冷笑：“你觉得本君会信你？”
　　妤兮道：“你不妨试一试。”
　　焰火突然炽热，灼灼明艳。
　　青君被炙烤的一凛，额上汗水如瀑。
　　妤兮却又把火降了几分：“依照现在这个火势，你冲出来是没有问题的。”
　　青君却没动：“你的计划是什么？”
　　妤兮坦然道：“让我借你的木鬼龙一用。”
　　青君冷笑：“你若有自信可以杀了本君，何不杀而夺之？”
　　妤兮淡淡道：“杀了你简单，但我从此就会是天界缉拿的要犯，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并不想到哪里都一屁股追兵。”
　　青君冷冷道：“如果木鬼龙可以对付魔波旬，本君为何不自己拿着用，却要借给你？”
　　妤兮道：“第一，青君的碟书已经没有时间了。第二，浑天根的结界牢不可破，寻常人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更不消说杀了他。木鬼龙虽然厉害，但浑天根并不完全是冥界之物，它的结界未见得可以被木鬼龙击穿，所以青君此去，没有十成胜算。”
　　青君道：“那你就有十成胜算吗？”
　　妤兮道：“我有九成把握能让他的结界露出一点破绽。只要有了破绽，木鬼龙就有机会。”
　　青君沉默了一会儿：“再给我一个信你的理由。”
　　妤兮道：“你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了。”
　　青君所带之人，在那一刻，的确已经所剩无几。想要单枪匹马冲破诸法归天阵，冲进他化自在宝殿，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
　　青君冷哼一声：“的确无人，因为都被你擒了。”
　　妤兮轻描淡写道：“我是在帮你保全他们。一群虾兵蟹将，连诸法归天阵都不可能破掉，何苦送死。”

　　青君的眼睛穿透焰火看向她：“你到底有没有入魔？”
　　妤兮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我有机会接近魔波旬。”
　　青君眼神一动。
　　木鬼龙是活的。所以就算被借走，只要他一声召唤，就还可以把它叫回到自己的身边来。如果这是个阴谋，那未免太低估了他。
　　敌人和同伴，有时候的确只有一线之隔。
　　信，还是不信？
　　正怔忡，身旁的陨神却似乎已经支撑不住，连连喘息。
　　他立刻放出木鬼龙，一跃冲出了莲华阵。

　　妤兮的招式看起来毫不手软。
　　两人在空中的打斗异常激烈，外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却只是突然之间，妤兮密音说了一句：“得罪了。”
　　青君微微一怔。
　　妤兮一只手迅雷般挡开孟章剑，另一只手顺势一掌猛击青君的天灵。
　　青君的身体一震，立刻像断了线的风筝般从空中跌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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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波旬看着天庙的结界中向他挑衅的妤兮。
　　这是他一手炼制出来的魔胎，也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劲敌。
　　她竟然能伪装成魔的样子，伪装到他都没有看出来。
　　明明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在进行，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结界之外，天驷已将那些魔将收拾的差不多了，眼看西魔在一旁吓的东躲西藏，他冲天庙喊了一声：“那个鼠辈留给你，我去对付魔波旬！”
　　天庙眼看着势头大好，一改颓废，兴奋的冲着妤兮道：“公主且在结界中休息，我去收拾这帮残魔！”
　　他冲出结界的时候，形势的确还是有利于他们的。
　　但刚一冲出来，他却发现情况变了。

　　因为魔波旬突然划破自己的食指，以指血在空中结印，沉声道：“诸法归天，万魔朝宗！”
　　一道红光从天而降，接二连三的魁梧身影陡然出现在红莲殿。
　　先是三大天魔，然后是四大地魔。
　　有几个身上还冒着熊熊火焰，有几个却步步生冰。
　　一个个目露红光，一来就凶神恶煞的盯着天驷和天庙。

　　天庙腿一哆嗦，立刻就想再退回到结界里。

　　却刚退了一步，就发现肩膀上多了一双手。
　　他回头，看到妤兮也走出了结界，正冲他笃定的一笑，示意他看看殿外。
　　他猛然想起什么，急忙朝殿外看过去，只见青君带着陨神正器宇轩昂的朝殿内走来。
　　他看惯了青君平日的傲慢，素来对他的盛气凌人颇有腹诽，今日却说不出的亲切，喜出望外道：“公主一切早有安排吗！”
　　妤兮道：“虽然很想教训教训青君，但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让他们昏迷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
　　时辰一到，陨神和青君分别醒来，按兵不动，只等木鬼龙龙吟为号。

　　等待中的龙吟一响，他们就知道，战机已到，机不可失。

　　孟章剑一出，大殿顿时陷入混战，有飞马陆续冲进大殿，马嘶声马蹄声伴着地魔嘶吼，云气翻飞剑气如虹。
　　空中，天驷和魔波旬也交战正酣。
　　妤兮眼看着西魔要遁走，急忙闪身过去捉他，想问他如何让亢宿、心月狐这些真正入魔的人脱离魔障，却不料眼前一个玄影闪过，魔波旬竟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余光中，天驷明明和魔波旬正在空中激战。
　　这个魔波旬是……他的分身？

　　魔波旬冷冷盯着她：“本尊一手将你炼制，待你不薄。”
　　妤兮道：“不薄？若非我机缘巧合替你制造了灵溢之乱，我早就如那些不堪用的石头一样，被你弃掉了，不是么？”
　　魔波旬道：“不能胜任的，自然会被淘汰。”
　　妤兮缓缓道：“只许你淘汰别人，不许别人淘汰你么？”
　　魔波旬：“……”
　　他冷笑：“本尊只是好奇，你到底是拥有什么能力，可以自行攻克业障。”
　　被他威逼利诱入魔的这些神仙，要么还处在入魔的初期，内心尚有挣扎，灵台时而清明时而混沌，被魔障所困，不能自己；要么，就是已经彻底入魔，忘乎过往，畅意恩仇，心狠手辣。
　　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妤兮属于后者。
　　尸狗魄为喜魄，非毒魄为爱魄，但凡还纯然拥有这两魄，她身上就不该连一点善念和留恋都看不到。
　　若非七魄都已经泯灭入魔，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双眼？

　　天幕仍然舞动着流光，他看到妤兮眼中被流光映的宝石般的妖异红色渐渐退去，只剩下一片春水般的清澈，他终于确定，她是真的，超脱了他的魔障。
　　可是，这怎么可能？

　　妤兮看着他：“你的确给了我残缺的心智，也给了我一具极易入魔的身体，但却忘了，心智这个东西，是可以慢慢成长的。”
　　若她处在千雯的境地，或许早在青君弃她的时候就会杀人入魔，而千雯，却选择默默留在青君身边，一直守着他。若她是阿凉，也或许在狸九尊转身去找自己的时候就决然离去，而阿凉，却一直痴痴等待着。
　　她们两个人的无怨无悔，她自问做不到。
　　她看到清眸和辛印之间明明相爱却彼此折磨，她看到莫待和司女之间明明和平却自寻烦恼，她看到危月燕因为遭遇凄惨就把自己弄得更惨……她一边嗟叹，一边从她们身上，看到了那个看不开的自己。
　　很多时候，她会庆幸自己碰到了天驷。
　　倘若换一个人，比如狸九尊，只知道守在家里默默等她原谅，两人断不会再续前缘的。
　　她的人生，从出生就被人设计，生生世世都在被人安排，只有他，是最美好的意外。
　　倘若经历了这么多，她还不信他，那才真的是一场笑话。
　　如果说她真的拥有一种什么能力，可以超脱这魔障，那，便是他的爱吧。

　　魔波旬冷冷道：“这个世界之所以让人憎恶，就是因为愚蠢的人竟然也很在意自己愚蠢的意识。”
　　妤兮挑眉道：“没错，恰是你觉得不配拥有自我意识的人，最后用这个意识，让你功亏一篑。”
　　魔波旬冷笑：“你觉得就凭你，能让本尊功亏一篑？”
　　妤兮道：“不然呢？”
　　话音未落，魔波旬已经嗖的一声冲她直面袭来。
　　妤兮抬手招架，却不料一爪扑了个空，竟似只在跟一个影子过招。
　　更诡异的是，那影子还一瞬间穿过了她的手，只是一闪，又穿过了她的整个身体。
　　妤兮的瞳孔骤然一紧。
　　与此同时，天驷与另一个“魔波旬”在空中四掌相对，也是嘭的一声，两个身影分别被撞击出很远。
　　天驷捂着心口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伤颇重，而魔波旬的身影却在撞飞的同时渐渐淡化，然后消失。

　　妤兮喉咙一甜，呛出一口鲜血。
　　在她身后，魔波旬的声音正渐渐远去：“笑话！本尊永生不死，万世不灭，你们拿什么跟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