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法归天》拈水笑

4、不告而别

　　清眸回到房间，辛印早早的在屋里等她。
　　见了她劈头盖脸的就道：“你从来没事瞒我，他是什么情况？”
　　清眸道：“我还想问你，你号称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你告诉我，他跟我到底什么关系？”
　　辛印的确说过，因为清眸失忆了，而其他人跟她几乎没什么共同回忆，所以这个世界上掌握她记忆最多的人就是他了，鉴于这个回忆肯定会带有很多他的主观色彩，所以清眸完全不想问他，直到现在飒露说出那番话。
　　辛印噎了一噎，然后道：“这个我怎么会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
　　顿了一下又补充：“据我所知你也是第一次见他，除非你在我生下来之前就跟他认识。”
　　清眸吓了一跳：“那就是我还幼年，我那么小就会勾搭人了？”
　　狐五十岁才有可能化形，三十岁，那就还只是一只小狐狸，如何去诱骗别人？
　　飒露也只说了她求婚时很清醒，这只排除了她非酒醉，却没排除她是否年幼。

　　辛印听了有些急：“他莫不是讲你小时候勾搭过他？”
　　清眸有点头疼：“而且勾搭的有点过分。”
　　辛印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怎么可能，你连媚术都不怎么会用。”
　　清眸道：“听他的意思，我应该是暗恋他很久，最后忍不住表白的，他当时一个没留神给答应了，所以现在要我对他负责。”
　　辛印的脸更白了：“你……对他……负责？”
　　清眸有跟他商量的意思：“你看，我若是嫁给他，估计父尊会担心没面子，但我若是不嫁给他，那他就会没面子，而我也会没面子，所以……二是不是比一大？”

　　辛印脸白了一会儿，突然道：“加我一个。”
　　清眸拍手：“三对一，成交。”
　　辛印把她的手打下去：“是二对二，我是父尊那头的。”
　　清眸奇怪：“你不一向都是我这头的么。”
　　辛印正色：“是啊，所以我才舍不得你呀。”
　　清眸喊道：“岚岚，过来凑个数。”
　　辛印阻止道：“她说了不算。”
　　清眸瞪他：“我的人际关系就只有四个，为什么她还不算。”
　　辛印的意思是，人际关系也分远近亲疏，在婚姻大事上，必须要有血缘关系的才有发言权。
　　而清眸认为，如果要用血缘关系来区分的话，那他和晚樱就没有区别了，所以必然是要用自己在乎和不在乎的人来区分。
　　两人为此事争论了半天也没有定论，最后天色大晚，辛印被清眸踢了出去。

　　清眸是想，如果飒露是出于喜欢她而娶她，那说明他重情重义，自是皆大欢喜；如果飒露是出于承诺要要娶她，那也说明他是一个重信诺的人，最起码表示这个人很可靠。况且，他当众宣布了对她的青睐，这就等于断了他自己的后路，日后但凡他想另寻他欢，别人都会拿这话来问他，涂山的夜景，可及我的万一？那他也会混不下去了。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他还是比较靠谱的。
　　一个又帅地位又高的男人，再靠谱那么一点，简直就完美了。

　　清眸只是没想到，这个完美的人，第二天完美的失踪了。

　　清眸寻遍了涂山，也没看到她昨晚心心念念的情郎，不由有点恼火，自己这才刚打算倾心于他，他就拍屁股溜了，连个反馈的机会都没给她留，真是岂有此理。
　　山花烂漫，她也无心欣赏，踽踽独行的，却恰好狭路相逢的看到晚樱。

　　晚樱远远看到她，便是一脸知情和同情的样子：“在找飒露神君么？”
　　清眸沉默，不置可否。
　　晚樱叹了口气：“他呀，今天一早就有急事匆匆跟我辞行了，怎么，他没跟你讲？”
　　清眸的心里一个咯噔。
　　跟她辞行，为何是跟晚樱辞行？

　　看到她落寞的样子，晚樱似乎是很过瘾：“看来良辰美景，佳人乐事，都是过眼云烟，还是好好修行，洁身自好才是正经。”
　　她身边的侍女很是配合的笑了一声，然后立刻掩口，做出是强忍着不敬和鄙夷的样子，眼神飘过她看向远方。
　　清眸本无意跟她搭话，奈何她自己撞到枪口上，只好也叹了口气：“能过眼的才叫云烟，有些东西呢，再怎么再肚子里暖，终究也就是一股五谷轮回之气，别人看都不会看它一眼。”
　　晚樱噎在那里，脸上一阵红白：“你……你……”
　　你了半天，清眸轻轻说了一句：“我去修行了，姐姐自便。”
　　然后丢下她在风里组织语言。

　　短兵相接，不能给对手太多时间，万一她一会儿“你”出了后文，谁知道自己接的出接不出来。

　　她心里莫名的一阵痛快，竟将刚才的不快冲淡许多，不由庆幸自己对那飒露神君尚未投入什么情感，正应了那句早死早托生，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是……
　　辛印遥遥的站在山坡上看着她，一脸的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看得她扭头就走。

　　这件事在涂山又是一阵风言风语。
　　所有人都坚定的认为，飒露神君本来打算跟天狐尊主提亲的，结果一听说自己要娶的是个二手货，就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人了。
　　可怜那清眸狐妖，心心念念的以为自己找到了飞天捷径，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此沸沸扬扬了十多日，直到另一个美男子的到来，才转移开大家的注意力。
　　涂山的桃花已经开败，但这桃花运却似乎刚刚开始。
　　这次来的，是亢宿天庭星君。
　　二十八宿星的传说，那是比飒露神君要丰富的多的，而二十八星宿里，又数亢宿和房宿这对搭档最为精彩，所以这次来的这一位，不仅在美貌上过得了狐仙们的眼，在履历上更是胜了一筹，狐仙们一时又开始猜度他的来意。
　　天庭星君表面上的来意她们是不管的，无非自称是要过来办公事，捉妖降魔啦，路过此处，顺便吃吃喝喝。
　　但为何偏偏路过此处，又为何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段，这就有得臆想了。
　　狐仙们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认为他：是来选亲的。
　　唉，怎么最近单身的男神们都开始选亲，真是不好意思。

　　天庭星君来的这一天，清眸照例和辛印在屋里下棋。
　　辛印表示：“这次要是人家还说认识你，你就直接骂回去。”
　　清眸不以为意：“星君们都很忙的，哪有空来认识我。”
　　辛印道：“万一人家就是抽空来认识你呢？”
　　清眸挥挥袖表示绝无可能：“那我也只好抽空把他打发走了。”
　　辛印认真的端详了她一会儿：“不过清眸，你是真的越长越漂亮了，都不像你了。”
　　清眸落了一枚棋子：“将军。”
　　辛印又大吃一惊：“你的炮什么时候架到这里的？”
　　清眸撇他一眼：“就在你沉迷于我的美色的时候。”
　　辛印摇头：“跟你下棋就是不能分神，但我讲真的，有时候看你，总觉得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辛印这意思，就是说她变了。
　　他觉得她变得比以前干脆，洒脱，冷静，当然更重要的是，比以前漂亮。
　　他觉得飒露神君说认识她，根本就是在利用她失忆编瞎话，想要轻薄她才是真的。
　　这话她没法反驳，飒露不告而别，将她从欢喜一竿子打到了沮丧，本来都打算把自己绑上蝴蝶结打包送给别人的，结果对方招呼都不打，就把她退货处理了。
　　但人前还是要佯装不在意：“那还要谢谢我的经历，让我躲过了这一劫。”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辛印，还真能说中一些事情。
　　比如，天庭还真说他认识清眸。

　　那日清眸正在山上散心，却冷不丁听到月泉那里的山石后，一对狐妖正在幽会，男的“小心肝小公主”叫的起劲，女的扭扭捏捏欲拒还迎。
　　她顿时尴尬，急忙退出那一片泉地。
　　她怕被人听到，所以走的匆忙而谨慎，还用帕子遮了脸，那样子估计就有些贼头贼脑。
　　于是一转过弯，就在那一片滴水观音丛处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倒也不恼，嬉笑道：“小仙子行色匆匆的，意欲何为啊。”
　　她拿下帕子连连道歉：“对不住，我有点急事。”
　　然后抬头，就看到一张俊秀非常的脸。
　　面白如玉，剑眉星目，眉心还有一点朱砂。

　　这位气度非凡又十分面生，而且眉心这点朱砂……她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天庭星君。
　　刚要开口问自己是不是冲撞了星君，对方却先开口了。
　　比她还要吃惊的：“是你？”
　　她再度愕然：“你……认识我？”
　　天庭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像是恍然大悟的：“哦……瞧我这记性，都说你是被雷劈坏了脑袋，定是……不记得我了罢？”
　　她蓦然想起辛印那句：这次要是人家还说认识你，你就直接骂回去。
　　骂回去，那肯定是不礼貌的。
　　而且也无助于她对自己的了解。
　　她试探着问：“我和星君……以前认识？”
　　天庭摸了摸下巴，饶有深意的：“神女，我们不是认识，而是很熟。”
　　她有点惶恐：“别叫我神女，我只是个妖而已。”
　　而且，很熟是什么意思？
　　天庭想了想：“也好，我也不习惯这样叫你，不如还按原来的称呼，叫你公主吧。”
　　清眸的脑中顿时回响起刚刚在山石后面那销魂的“小心肝小公主”，不由有些舌头打结：“我……我不会也跟星君你讲过……要嫁给你之类的话吧？”
　　天庭有些奇怪的：“公主为何这么问？”
　　她松了口气：“没有就好，最近我有点撞邪，见笑，见笑。”
　　天庭了然：“不过公主倒是跟我的朋友提过。”
　　清眸刚缓和下来的心情顿时再度紧张:“谁？”
　　天庭笑盈盈望着她，一字一字道：“房宿，天驷星君。”
　　清眸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