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法归天》拈水笑

3、早有婚约

　　清眸早已羞红了脸，急忙推他：“你别闹，你放尊重些。”
　　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劲才挣脱，捂住脸拔腿就跑。

　　回到房间才发现，步摇不见了，也不知是刚才跑丢了，还是挣扎的时候丢的。
　　担心回头再遇上飒露，干脆不去找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挣扎在理性和感性之间，试图分析一下她和飒露的关系究竟属于哪一种。
　　感性上，她自然是希望这天上掉下来的天神是她的旧情人，而且对她一往情深，死心塌地。
　　理性上，那飒露的举动又分明是调戏居多，真情实意居少。而且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凭谁都知道，几乎没有可能。
　　思来想去的，还是理性占了上风，对自己说罢了，只当是一场艳遇，以后说不定也再见不着了。

　　第二日，天狐尊主再次设宴招待飒露，破天荒的让清眸也参加。
　　清眸见母亲不断对她使眼色，想是母亲任何一个能把她嫁出去的机会都不想放过，这才央求父亲让她出来。
　　晚樱照例坐在仅次于父尊和飒露的位置，和她的母亲坐在一起，她跟侍女好一通交代，诸如神君喜欢吃这个，不喜欢吃那个之类，俨然跟飒露很熟的样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落到飒露和清眸的耳朵里。
　　清眸忍不住想，若是一天之内她就能和飒露很熟了，那只能说明飒露跟谁都很熟，逢人就调戏，花花公子一个。
　　那么幸好她昨夜没让他得逞，否则此刻便只剩后悔了。

　　尊主敬酒，飒露起身谢酒，铛铛一声从身上掉下来个物件，一旁的侍女眼尖，立刻捡了还给他。
　　飒露也没在意，随手放回袖口。
　　倒是天狐尊主笑言：“那看起来像个女子的物品，想不到神君也是个多情种子。”
　　飒露听了这话，反而又把那东西拿了出来：“昨晚清眸神女落在我这里的，我还未来得及返还。”
　　女子的贴身物件，居然是大晚上的拉在别人那里，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天狐尊主立刻收了笑意看向清眸。
　　晚樱也皱眉侧眼看她。
　　清眸只得硬着头皮道：“昨晚和神君偶遇，闲聊了几句，不想走的匆忙，竟把步摇给丢了，我说今天早上一顿好找。”
　　晚樱听了似是松了一口气，遂冲她道：“自己的东西也不好好保管，还要劳神君再给你送回来。”

　　清眸听她这当众训斥的口气，正想反驳她两句，飒露却似乎有意想要圆场的：“不怪她，是我拉着她不放，可能吓到她了。”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反而更让人生疑，天狐尊主刚有所缓和的脸顿时又黑了一黑，再次看向清眸要个解释。
　　清眸一头黑线，觉得飒露能把这种调戏良家妇女的事情说的如此坦荡也是难为他了，但为今之计也只有尽量淡化这种尴尬，找个台阶尽量下一下:“昨晚神君可能多喝了两杯，将我错认成她人，当时是把我吓了一跳的。”

　　晚樱听了急忙道：“这是我的错，我只想着白天陪神君游历，却忘了涂山的夜景也是很美的。”
　　众人立刻心领神会，喔，原来飒露神君是把清眸当成了晚樱才会拉拉扯扯。
　　果然还是晚樱神女的魅力无双。
　　飒露却扫视了一眼众人，握着步摇轻轻一笑：“涂山的夜景再美，却也比不上清眸神女之万一。”

　　这句话后来成为了涂山的名句，很多人都拿来套用，比如涂山的烧饼再好，却也比不上蹄髈的万一之类，被称为飒露体，很是热了一阵，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在当时，这话一落地，就等于宣布清眸之前所有的解释都白费了，而晚樱之前的所有言语也打脸了，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清眸。
　　清眸也噎住，闹不清此刻自己是该说过奖过奖还是该说讨厌讨厌。
　　此刻众人脑中只怕早有了画面，那就是飒露对她做了逾矩之事。
　　至于逾到什么程度，那就见仁见智，清眸再遮掩，也架不住大家已经脑洞全开，满脑香艳。
　　还是天狐尊主干笑了一声，试图化解这个气氛：“我涂山最美的，其实正是你手中的美酒，神君不若再品尝一些？”

　　宴会后，清眸立即被父尊叫了过去：“什么时候的事？”
　　这口气，已经认定了她和飒露神君之间的私情，清眸百口莫辩，干脆不辩了：“我不记得了。”
　　父尊一拍桌子：“混账！”
　　她母亲在一旁赶紧劝道：“这是好事，夫君不是正愁她寻不好人家，如今……”
　　父尊打断她：“你懂什么？人家未必知道她之前那件事。若是比我神位低的，还会碍于情面隐忍不发，可飒露神君的神位比我高！倘若现在答应日后再被人家退婚，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
　　清眸在这个问题上对父尊很是同情。
　　她很能理解父尊此刻的心情，他很想把自己处理掉，但又生怕处理不好情况会更糟，就像是一个夹在脚上的老鼠夹，踢也踢不掉，甩也甩不开，被人看到了还会嘲笑，硬扯下来又怕把脚弄坏掉，真是愁人。
　　而整个事情中她能做的，似乎只有默默的死掉，如此才能不给父尊添麻烦，鉴于这个想法实现起来有点困难，毕竟六道天雷都不曾把她劈死，所以她也放弃了。

　　出了父尊的宣明殿，清眸第一反应是去找飒露。
　　她有点迫切的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他对她，又到底是什么情愫。
　　枫叶苑中，午后的阳光正浓。
　　阳光闪耀在枫叶青色的叶子边缘，飒飒中透着晶亮。
　　飒露就坐在一棵枫树下的石椅那里，悠闲的似乎就等着她的到来。
　　清眸开门见山：“我和神君，确然认识么？”
　　飒露品了一口涂山银针，道：“你是不相信我们很熟呢，还是不相信你跟我求过婚？”
　　清眸有些不自然：“我没有不信神君……只是不知道神君哪句是玩笑……哪句是真的。”
　　飒露认真道：“我句句都是真的。”
　　清眸道：“那……我们是何时相识，又是如何相识的？”
　　飒露默了一会儿：“说来话长，那时候你很黏我，一时一刻都不想离开我。”
　　清眸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这话除了让她害臊之外，一点实际的都没说出来，不由再度问：“那我是在什么情况下……说要嫁给你的呢？”
　　飒露饶有兴趣地看向她：“你是寄希望于自己说的是醉话呢，还是希望自己是童言无忌？”
　　清眸噎了一噎，觉得飒露把自己想说的都堵住了，这话还真没法回答。
　　她确实想过，凭自己的性格，真的不大像会主动去跟人求婚的，或许真是一时酒醉乱了心智呢。
　　飒露却摇了摇头，一字一字道：“你说你想要嫁给我的时候，非常的清醒。”
　　他放下杯子，叹了口气：“我这个人呢，也没什么缺点，就是看重自己的脸面，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哪怕是别人不记得了。”
　　他观察了一下清眸的脸色，又道：“你若是因自己不记得了，想要抵赖，我也不反对，只是何不早说，如今我话都放出去了……你要我的脸往哪里搁”
　　清眸急忙道：“我没有想抵赖，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或许你告诉我具体的经过，我就能想起来当初的种种呢，这于你我的缘分，岂非也是好事。”
　　飒露皱眉，刚想开口，园门那里却传来了晚樱的声音：“清眸你在这里做什么，辛印正到处找你。”

　　清眸正问到不足为外人道的部分，一看有人过来，莫名的一阵仓皇，急忙回了一声：“知道了。”
　　冲着飒露一拜：“改日再向神君讨教。”
　　立刻遁走。

　　晚樱和她擦肩而过，径直走向飒露，示意侍女给飒露添茶，自己身姿娉婷的：“神君似乎是很青睐我妹妹，我那个妹妹，也确实招人疼。”
　　飒露换了悠闲的姿态，淡淡一笑：“那是自然。”
　　口气像是别人在夸他养的一株花。
　　晚樱脸上有一些不屑一闪而过，立刻又换做和善的，略有些可惜的口气：“要是神君早点认识她便好了。”
　　飒露果然轻皱眉：“怎么？现在晚了么？”
　　晚樱道：“倒不是晚。”
　　然后加重的叹息的口吻，欲说还休的：“只是有些事，是一个女子不应该经历的，我这个妹妹，也是个可怜人。”
　　飒露的好奇心不出所料的被吊了起来：“哦？”
　　晚樱摇摇头：“不说也罢，我也真是的，好好的，怎生说这些扫兴的话。我还是陪神君到山上转转吧，前日里有一片杜鹃花还没开，听说今日全部都开了。”
　　她看得分明，听到这话时，飒露的手指明显颤了一颤，她觉得心里这是有底了，做出强颜欢笑的样子继续：“神君切莫往心里去，我只是感慨若神君早一点认识她，早点娶她回去，或许她就不必有那番经历了。事到如今……神君只当今日的话从未听说过，也不要去问我妹妹，她心事重，受不得打击。有外人的时候还会强颜欢笑，独自一人的时候就天天以泪洗面。要是再有人去问，那她就无脸见人了。”
　　她觉得这话应该说的很明白了，飒露不是傻瓜，定然能知道清眸经历过什么，就算实在听不明白，掐指一算也算的出来。
　　她故意把这件事透露给飒露，到不完全是因为嫉妒，而是她认定清眸之所以能让飒露说出那些话，是因为她对他施了狐媚之术。而这狐媚之术，最简单的拆招办法，就是让他看清，他面前的究竟是个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