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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错悬情 ...

  •   第十八章

      阮淑妃半躺在床榻上,闭着双眼,双眉紧蹙,脸色泛青。祯文帝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廖太医为淑妃号脉。
      骆沅儿此时正好也在贞宁宫中。就在半个时辰前,她和淑妃正在客殿闲话家常,不多时,淑妃突然脸色大变,随即捂着腹部疼叫起来。
      骆沅儿惊得上前扶着淑妃,忙命如盈传太医,这时,淑妃一把抓住她的手,□□着道:“传……传廖太医……”
      骆沅儿会意,马上对如盈道:“到太医院单传廖太医,不得有误!”
      她与如晴一起把淑妃扶进内殿床榻上,淑妃突然想起什么,对如晴道:“快去请皇上!”
      骆沅儿便一直陪伴着淑妃。淑妃半躺下后,只觉疼痛舒缓了一些,轻轻喘了口气。
      祯文帝和廖太医几乎同时到达,祯文帝一到得淑妃榻旁,就拉着她的手急问道:“爱妃,可有大碍?”
      淑妃勉强笑了一下,向祯文帝点了一下头,道:“臣妾,参见皇上。”
      “还参见什么?你莫要乱动,廖太医,快!快为娘娘诊脉!”祯文帝连忙对廖太医下令,急得额上微渗出汗来。
      骆沅儿在一旁看着眼前情景,心中既是羡慕又是期待,不知何朝,皇上对自己也能有此等恩宠。
      廖太医专心地为淑妃号脉,到最后,眉头一展,开口道:“娘娘只是初孕腹疼,只需注意养息,配合下官开的安胎良药,必无大碍。”
      祯文帝听到廖太医此言,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笑逐颜开:“有劳廖太医。爱妃,你日后可得注意,不得过份操劳,平日无事,只在床上好生休息。”
      淑妃“扑哧”一声笑了,道:“皇上,镇日家无事躺床上,臣妾担心会变成一条苦闷的大懒虫。”
      祯文帝上前坐在她身旁,笑道:“那你就替朕躺成一条健康的大懒虫好了。”
      骆沅儿在一旁插话道:“按臣妾说,娘娘是多福多寿的美懒虫,皇上和娘娘的孩儿,就是康泰聪睿的小龙儿。”
      祯文帝这才注意到在一旁的骆沅儿,抬头对她笑道:“好一个康泰聪睿的小龙儿!”
      淑妃道:“你们倒真是的,左一句虫,右一句虫,可别吓到了皇儿。”她把手放在腹部,娇嗔地看着皇上。
      祯文帝轻捏她的玉鼻,道:“好好,朕不再说,你也不许再说,好生躺着。”
      骆沅儿盈盈笑着,立在一旁,不再多言。祯文帝这时再次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了一眼,她眸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股情切之意,红唇边的梨涡似溢满万千柔情。
      祯文帝对淑妃道:“朕先行摆驾,明日再来看你。”
      淑妃点了点头,的确也是有点乏了。
      她不经意地看了骆沅儿一眼,骆沅儿接收到了她这个眼神,明白淑妃的意思,便是让自己把握接近皇上的机会。
      骆沅儿同时也向淑妃告退,与祯文帝一起走出贞宁宫。
      “皇上,臣妾近日一直在为一个问题反复思量,老是想不出所以然来。”骆沅儿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苦恼模样,秀容更添娇俏。
      祯文帝闻言,不觉来了兴趣,问道:“是何问题?”
      骆沅儿这时停下了脚步,抬头深深地凝视着皇上,柔声道:“为何臣妾总是在心里想着一个人,思念着一个人,那个人不来,臣妾心里难过,那个人来了,臣妾又心里着慌。这可该如何是好呢?”
      祯文帝也停下了脚步,回望骆沅儿。
      此时二人正处身于贞宁宫的前庭园中,秋风轻拂,闻到四周的绿草清香,更是闻到了皇上身上淡淡龙涏香气。骆沅儿有些微迷醉,双眸轻眯,百般娇媚,竟在不经意间流露而至。祯文帝注视着她,也感到情深撩人,心思荡漾。
      祯文帝伸手轻挼骆沅儿鬓旁垂下的一撮秀丽发辫,道:“不若待朕今夜为你解开疑团?”
      骆沅儿喜不自禁,娇羞一笑,道:“臣妾谢皇上垂怜。”
      祯文帝微微而笑,转身继续向前走去。骆沅儿看着皇上的身影,在喜悦间,脑中突然闪过某个人的背影,她的情绪忽而因此往下低沉,她慌忙将不该有的思量抛开,快步走出贞宁宫。

      然而,越是想抛开,越是潆绕在眼前、纠缠于身侧。
      偌大皇宫,何以偏偏再三遇到他?为何就是避不开,逃不过,就是无法彻底把他不当一回事?
      她加快了脚步,在他跟前走了过去,感觉他虽然把头低下,眼中却似带有不知名的关注,这种关注偏生也让她看在了眼里,偏生让她憎恨无比!
      她停下了脚步,也许,低等的奴才,就该好好教训。
      “你给我站住。”她回过头来,冷声向他命令。走?竟想走?奴才,就是得经过主子允许才能走。
      他依言停下,垂手而立。
      她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道:“你可知罪?”
      他眼帘一抬,道:“敢问主子属下何罪之有?”
      “你路遇主子,却不行大礼,该当何罪?”她一张秀容此时冷若冰霜,似是对方当真是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罪。
      常颢心中一沉,原来,竟是罪在没有向她跪拜。
      她就真的在乎这下一跪吗?
      她千辛万苦所求的,就只是奴才的一跪吗?
      他抬起头,眼内隐隐含有痛意,静静地注视着她。
      看到她脸上泛起的怒意,他知道,他又冒犯她了。
      如果他一跪,可以让她更快乐,未尚不可。只是,她既是主子,他,低下如他,为何在意至此?
      常颢缓缓向她跪下,行三叩之礼。
      她看着他一下接一下往地上叩去,手不禁握成拳头。好,好极了。
      “你……”她指向他,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此人,不可再留!
      骆沅儿在心中对自己说,不可再留。日后这皇宫中,不应再有这常颢!
      他跪在地上,良久。到最后抬起头来,眼前已再无她的芳踪。

      昭华宫氤书殿内,宁媱正与涵心一起对着殿内的海棠海描绘画作。涵心自是不会画成与实物一模一样的,宁媱看到她纸上画了几朵海棠,然后又加画了一个小人拿着海棠花,“咦,这是何人呢?”
      涵心道:“当然是涵心啦!”
      宁媱正要说话,就听殿外皇后的声音传来:“什么当然是涵心?”
      涵心向母后迎去,举着手中的画给母后看:“母后你看,这像不像涵心?”
      宁媱在一旁向皇后行礼,皇后一边接过涵心的画,一边抬手让她免礼。
      “自是没有涵心好看,却是比涵心乖巧,晓得向母后献花。”皇后笑着对涵心道,挥手让身后的宫女把一盒点心放在了桌上。
      涵心嘟起了小嘴,向母后身上依偎而去,“明儿涵心便向母后献花!”
      皇后和涵心一起坐下后,也命宁媱就座。
      “涵心自从和你一块习画后,画技日益有长进,真是要劳你费心了。”皇后对宁媱道,慈笑晏然。
      宁媱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能与公主同乐,也是臣妾的福气。”
      皇后想起了什么,道:“上回本宫似乎看到有一张什么……什么手指画?像是蛮有趣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宁媱笑了,道:“回皇后娘娘,那是手纹画,用手当画笔,在纸上印上各种不同的图案。”
      皇后眼中泛起了兴致的光芒,道:“听来煞是新颖,顶好的心思,真亏你精懂。”
      宁媱看了涵心一眼,向皇后道:“皇后娘娘,不如让公主和臣妾共画一幅手纹画,送予娘娘作礼物?”
      涵心听了马上兴奋起来:“正是正是,让皇儿画一幅花儿,为母后送花!”
      皇后听涵心说得窝心,心中甚是欢喜,向宁媱点了点头,同时也感觉到了宁媱的用心细致。
      后宫妃嫔之中,尤其是未得皇上恩宠的,均是各自施法欲搏得一个垂幸的机会。无论是讨好上级宫妃,还是收买各路人脉,总是有一套接一套的技巧,多得让人眼花缭乱,不胜枚举。
      在她眼中,没有谁是例外的。
      区别只在于,每个人的行事方法不一样,因此得来的结果,也不一样。
      眼前的宁采女,只怕也脱不离这样的俗套,不外就是想从自己身上分得一点圣上的眷顾罢了。
      何妨呢?如果有人可以令涵心、令自己更欢喜。
      宁媱和涵心铺开了画纸,调好墨水,开始画起手纹画来。宁媱用拇指小心地沾了点红墨,在纸上印下一圈花瓣,再用食指换了另外一种颜色的墨汁,在红花瓣边继续印下另外一圈花瓣。
      涵心正在另外一端印上自己的小手掌,印足了一圈,整个儿看起来,真的就像一朵盛开的花儿。
      皇后在一旁,不时看看印下的画,不时又看一下宁媱,只见她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如同正在全力以赴完成一件要事。
      过了不多久,宁媱和涵心都把画完成了。
      她们二人一人拿着画纸的一端,向皇后展示,只见宁媱画的部分花开锦簇,美丽生动;涵心画的部分,则是花朵形状各异,颜色多彩,自显趣怪多变的风格。
      皇后接过画,相当高兴,喜道:“很好,很好!你们二人画得相当好!”
      宁媱躬身道:“谢皇后娘娘夸奖。”
      皇后笑着看她,道:“作画多时,必定累了。坐下歇会,并品尝一下本宫为你们准备的糕点。”
      宁媱看到桌上那用雕花木盒盛装的精制糕点,等皇后和涵心分别先取食了以后,她才取出一块,小咬了一口,只觉香糯甘甜,相当美味。
      皇后向她问道:“如何?味道可是宜口?”
      宁媱点头道:“甜而不腻,酥香美味,自有一番特别的风味。”
      皇后道:“既是喜欢吃,这盒点心你拿回宫去便是。”看宁媱想要推辞,又道:“这是本宫赏你的,莫要推辞本宫一番心意。”
      宁媱谢过恩赐后,又与皇后说了一些涵心最近的趣事,涵心则在一旁夸大其辞,惹得皇后笑声不断。
      在宫中,已鲜少有这样悠闲简单了,皇后暗暗叹息,眼前的宁媱正与涵心相笑而谈,她不再言语,只静静地享受这份难得的清闲。

      从昭华宫出来后,宁媱往琉清宫而去,常婕妤上回说过,焕欹皇子最近胃口不好,总是不思饮食,希望这些别致的小糕点能提起他的食欲吧。
      琉清宫内,常婕妤刚刚从后门送走了堂弟常颢,小心交待了几句话,发现堂弟最近总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才进宫这段时日,会发生了什么事情令他如此呢?下回可得把他问个清楚,置身于皇宫中,必定要步步小心,再小的差池,也有可能足以致命。
      “姐姐,焕欹可在?”宁媱把手中糕点放下,常婕妤看到她竟带来如此精制的点心,再细看木盒,知应是皇后所赐,便道:“焕欹正用过了午膳,准备休息了。”
      她话音刚落,焕欹便从内殿跑了出来,“母妃,我今天不想睡觉,我想去小花园放纸鸢!”
      常婕妤抱着他,道:“焕欹听话,先小睡一觉,母妃再和你去小花园,可好?”
      焕欹不情愿地噘着小嘴,满脸不高兴。
      宁媱见状,举起手中一块形状小巧的栗子糕点,对焕欹道:“如果焕欹乖乖地去睡觉,就可以把这小咕咚吃进肚子里呢!”
      焕欹闻到糕点的香气,连连点头,又问道:“为什么这是小咕咚啊?
      宁媱笑道:“因为你把它吞进肚子的时候,就是‘咕咚’一声响啊!”
      焕欹听了觉得很是好玩,一把拿过宁媱手里的糕点,一口吃进了嘴里。
      常婕妤看皇儿吃下了糕点,连忙用手顺着他的背,道:“看你吃得,不要一口吃下去,小心噎着……”
      她正说着,焕欹便剧烈地抽起气来,一边咳嗽着,却又咳不出,脸上越发涨红了。
      “焕欹!”常婕妤知他真是被噎着了,急得冷汗直冒。
      宁媱也焦急非常,向如灵道:“快传太医!”
      常婕妤听到她说话,猛地转过头来,气恼地瞪着她道:“你从皇后那拿来的东西,给我拿回去!别拿来害我皇儿!”
      宁媱惊讶地看着一反常态的常婕妤,很快便明白过来,焕欹受到伤害,她自是忧心不已,更是将伤害焕欹的源头恨之入骨。
      常婕妤朝正为焕欹拍着背部的如柳和一众束手无策的宫女喝道:“你们快想办法!快呀!你们,你们这群奴才,连一个小孩也救不了吗?”
      宁媱看着常婕妤气急而怒的脸,上前拉着她道:“常姐姐,你先别急,太医马上就来了。”
      没想到常婕妤竟一下甩开了她的手,恨恨地盯着她道:“如果焕欹有什么意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宁媱错愕地看着变得全然陌生的常婕妤,无可再言。
      正僵持间,如柳喜声叫道:“好了,主子,焕欹皇子好了!”
      焕欹终于把卡在喉间的一粒栗子吐了出来,呼吸恢复畅顺。
      常婕妤急忙上前把焕欹拥进怀中,喃喃道:“好了,好了,你没事,有母妃在,你没事。”
      宁媱站在她身后,抿了抿唇,轻声道:“焕欹无碍,臣妾也心安了。”
      常婕妤听到她的话,一句臣妾自称,自是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她倒抽了口冷气,慢慢平静下来,放开焕欹,回过头来,淡淡对她道:“刚才是姐姐语气太重了,妹妹莫要见怪。”
      宁媱向她一笑,摇头道:“姐姐爱护焕欹之心切,妹妹只有为之感动,哪会见怪呢。”
      常婕妤用手帕为焕欹擦去嘴边的糕点屑,脸上慈爱依然,眼中却慢慢蒙上了一层落寞与无奈。
      这时,听到宫外靖公公的声音清亮地响起:“宣,常婕妤携焕欹皇子进昭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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