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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五十一章 ...

  •   孟龄养好了伤,也就带着至妍上路了。

      同样的颠簸,是流离,跟在孟龄身边却比跟着薛长宁要好许多,薛长宁这会儿在哪儿?死了还是活着,不过都过去了。

      路途无聊,又忍不住生事,质问孟龄:“薛长宁把我抢走一年多,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对我做了什么。”

      孟龄怔了一怔,她不是不想问,只是不敢问,听至妍挑明了话题,更不知如何接口了,好一会儿才安慰道:“不管他做了什么,都过去了,是我没保护好你…….”

      至妍不等她说完就气冲冲地一把将她推开:“满脑子龌龊念头。”

      孟龄闻言还是忍不住暗自开心了一把,至妍赌气说道:“在薛家我受了多少冷眼讽刺,为了怕我回去告状,也怕你来寻我,将我带到北塞那天高路远的地方。薛长宁时时指着我骂‘没有伦理道德的□□’,他的妾室也时常无故欺压我,我略说几句,薛长宁便指着我的脸骂‘与人私奔的贱人也敢跟我充什么夫人娘子’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面对至妍的质问孟龄无言以对,从前的软弱无能无力改变那般境遇,多说也无意。

      从至妍的控诉里,孟龄大致明白了,薛长宁非娶至妍不可,终究不是出于多少爱意,不过是争一个男人的面子罢了,争到了手又百般嫌弃至妍私奔的往事,不过变着法子羞辱至妍以换取心里的平衡。

      这是这些天至妍第一次跟孟龄主动说话,孟龄很是欣慰,关系总算有了缓和的迹象,可至妍的倾诉又另她十分自责。

      数日之后,终于到了江南,久违的江南,承载的是二人最美好的回忆,不过在战火的蔓延下,昔日繁华安逸的江南小城也有了萧条颓废的样子了。

      二人驾轻就熟地找到了郑陆氏的门口,谁料大门已经换了牌匾,敲门后,门房告诉二人,这间房的主人出征后就再无消息,一年前,女主人将宅子变卖了,也不知去向。

      二人面面相觑,只得离开,郑陆氏竟已变卖了宅子,一时半会儿也是找不到了,二人便商议着将夏府的旧宅收拾了,继续住在那儿,可一路舟车劳顿,现在也没那个心思,只得先找一家酒家住下。

      找了一处阔气的客栈,交了房钱才要上楼,却见大堂里围着一群人叫好,孟龄也忍不住往那边看去,却是一个浓妆艳抹,穿着轻浮的舞姬正在大堂里跳着异域的舞蹈。

      吃罢晚饭,孟龄去了里间沐浴,至妍倚窗闲坐了一会儿,窗外几支落了叶的枯树,白墙青瓦,几只倦鸟归林的画面,日暮黄昏最容易引起浓浓的乡愁,一个人更是如此,至妍烦闷了,便推门进了里间打算休息。

      谁料孟龄刚刚出浴,还未来得及着衣,至妍就冒失地创了进来,二人虽已有过鱼水之欢,此刻各怀心事,贸然见此春色,彼此都有些尴尬,至妍瞪大了眼睛惊呆了。孟龄连忙扯过中衣,胡乱穿上。

      至妍却突然扑了上去,强行扯开她的衣服,只见雪白的肌肤上全是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伤疤,肩胛上、肋骨上、胸腹上无一无损之处。

      “这是怎么回事?”至妍声音都有些颤抖。

      孟龄连忙拽过衣襟掩住,笑道:“打仗嘛,难免的,有条命回来就不错了。”

      至妍将孟龄拉到床边,撩开她的衣服细细看了起来,胸口正中是一处新伤,刚刚结痂脱落,还泛着淡淡的紫红色,这是自己的杰作,肋下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疤最为显眼,几乎有三寸长,从肋下一直延伸到小腹,看起来触目惊心。

      至妍伸手轻轻地抚过那道伤疤,似乎怕她还在痛,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道:“这么重的伤,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孟龄将至妍的手握在手心里:“我原以为我会挺不过去,昏迷中总是看到你在薛家被人欺负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在等我,盼我,我不能死,一定要救你出来。”

      “这是哪场战争伤的?”

      “都已经好了,不要再问了。”

      “我要问,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你告诉我。”至妍固执地看着孟龄的眼睛。

      孟龄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这倒不是打仗伤的,被我的兄长亲手所伤,也就是打这开始,我才领悟到不管我如何妥协,如何讨好,都不能见容于我的家族和整个世俗,所以干脆离家叛国,用刀剑说服众人。”孟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随即眼中又满是没落:“如今,再无人敢对我说三道四,却不成想到伤害了你,这些天我也常常在想,我究竟是哪儿错了,若能从头再来我又该怎么做才算对?”

      至妍忍不住眼圈红了,孟龄这些天一直在极力讨好她,看上去就是一副嘻嘻哈哈死皮赖脸的摸样,很多时候更是气得至妍咬牙,只当她嬉皮笑脸不把自己的伤心事放在心上,谁知她也装了这么多心事。

      一直都知道孟龄凭一介女流的地位要混到如今的地位必是要吃许多苦,但看着眼前一道道可怕的伤疤,至妍依旧觉得心疼到窒息,也许某些伤疤就差点让她失去了孟龄。

      孟龄为她拭去泪水:“都过去了,还哭什么呢,只要现在好好的,以前的事都值得了。”

      了解了孟龄曾经的经历,纵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又怎忍心再苛责,至妍含泪点点头:“若是我的家人都还在那该多好。”

      孟龄将她拥入怀中:“以后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了。”

      至妍终是能心平气和地跟孟龄说上话了,也罢了,过去的事总归是改变不了,不如珍惜眼前人。

      夜幕降临,楼下的喧哗声却一声大似一声,似乎是起了什么争执,孟龄原是个省事的,只当没听见,奈何至妍是个好热闹的,非要去看看是什么事情,孟龄无奈也只能跟着了。

      原来是大堂里的舞姬与看客发生了争执,几个看客缠着那个舞姬非要她坐下来陪酒,那个舞姬却执意天色已晚,非要回去不可,争执不下。

      “这有什么好看的,回去吧。”孟龄见众人推推搡搡,怕误伤到至妍,便想离开。

      至妍却站着不肯动,指着那个舞姬道:“你看,她好可怜。”

      只见那个舞姬被三五个大汉围在中间,捏住了下巴,强给她灌酒,孟龄叹息着摇摇头,她本不待见这等风尘卖笑的女子。

      “帮帮她呀。”至妍小声道:“以前薛长宁也这般欺负我。”

      孟龄心中荡起一种难言的滋味,从楼上纵身跃下,落在舞姬前,众人呆了一呆,孟龄不多话,拉着那个舞姬转身离开,那些纨绔子弟也不敢跟孟龄纠缠。

      孟龄拉着她走到了客栈门外,对她说:“你快回去吧。”

      那舞姬见了孟龄却如见了故人一般泪眼盈眶:“二小姐,二小姐,真是你么?”

      孟龄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脸比调色盘还花的女子,疑惑道:“你认识我?”

      “二小姐,我是四小姐的丫头诵月呀。”那女子急切地说道。

      孟龄方想起,曾经陆府的确有个叫诵月的丫头,只是不甚熟悉,就算她不顶着这个大浓妆只怕也认不出来,看来陆家真的是树倒猢狲散,这丫头没了去处,流落至此当了舞姬,便随口敷衍道:“你怎么会在这?”

      “我们是来投奔大小姐的,四小姐也在这儿。”

      孟龄一听便来了精神问道:“你和大姐姐在一起?她们在哪儿,带我去见见。”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诵月一跺脚:“哎呀,天都黑了,我再不回去,小姐一定会急疯的。”

      孟龄叫诵月焦急,便匆匆叫了至妍,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诵月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去的,至妍没走多远就气喘吁吁跟不上了。

      诵月住的地方也不是以往的朱门大院,却是市井小巷,一路污水横流,路边不时能看见露宿街头的流浪汉和醉鬼。

      至妍既跟不上,又害怕这种地方,而诵月不知为何如此心焦,根本不顾二人不熟悉路径,只顾自己一路往前冲。眼看就要跟丢了,孟龄一把捞起至妍,扛在肩头才算跟上。

      七绕八拐得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诵月才在一扇小木门前停下,孟龄方把至妍放下,门是从外面锁上的,里面有惊恐的尖叫声和噼里啪啦拍着门板的声音,

      诵月慌慌张张地开了门,一个人影“忽”地冲了出来,把至妍吓一跳,诵月却像是习惯了这种场景,连忙将那个人影抱住安慰道:“孟亭别怕,我回来了,不怕不怕,我点着灯就不黑了,来,快进屋里去。”

      夜色朦胧,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蓬头垢面,动作迟缓的身影趴在诵月身上呜呜咽咽地哭。

      诵月点着了灯,孟龄才看清这个破旧的小房子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难道大姐和小妹会住在这,再一看,那个蓬头垢面不加修饰的女子竟是小妹孟亭,一双眼里透着畏惧与惊惶,躲在诵月身后警惕地看着二人。

      诵月才要招呼二人,孟亭却紧紧地拉住她的衣角,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诵月无奈道:“二小姐,孟亭现在脑子不太清醒,怕见生人,还请二小姐先行回避一下,等我哄了孟亭吃饭睡觉后再跟二小姐细说。”

      孟龄虽说是孟亭的亲姐姐,可从小不在一块儿,就是住在陆家的那段时间也甚少亲昵,不过是礼节上的相互问候罢了,孟龄不知其中缘由,听诵月这么说只得带着至妍先退出门外。

      这里的民居拥挤不堪,门口的小巷只能容一人通过,路面泥泞不堪,站不了一会儿鞋子便被水汽浸透了,孟龄只得将至妍抱到台阶上站着。

      等了两三刻,诵月才开门将二人迎了进来,屋子不大,一目了然,此刻的孟亭已经睡着了,诵月也换下了跳舞时那身艳丽的装束,布料粗糙得很。

      “小妹这是怎么了,大姐姐又在哪里?”不等坐下,孟龄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大小姐殁了,孟亭疯了。”诵月淡淡说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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