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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下篇 ...

  •   The Third Marshal and the Heir of the King(4)

      伊奥梅尔接到报告说有一队奥克从埃敏穆伊丘陵下来,从而决定不顾以国王名义颁下的命令,率领自己麾下的伊奥雷德出击时,完全不曾想到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样的奇遇。
      那个人类自称阿拉松之子阿拉贡,刚铎的伊熙尔杜的继承人。他浑身都散发着与刚铎那些人类相似的气质,却又比他们更胜一筹——“你准备帮助我还是阻拦我?快作选择!”[1]
      于是,伊奥梅尔必须作出选择。早在埃奥尔一族前来里德马克之前就已折断的埃兰迪尔之剑重现世间;小种人也就是半身人,原来不是上了年纪的人编出来哄孩子的炉边故事;精灵、人类、矮人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种族结伴而行,追踪两个被乌鲁克掳走的半身人伙伴,不到四天时间就走了四十五里格的路;一个矮人居然不遗余力地维护一位精灵夫人……一个人身处这样不可思议的状况当中,梦境和传说仿佛一朝全都化成了现实,他该怎么做?
      那个人类说:“善恶从来都不曾改变。……人有责任辨别善恶,无论他是身在金色森林中,还是自己家园里。”[2]
      于是,他作了无愧于心的选择。
      归途中,他还想着一定要把这事告诉希奥杰德,将来如果有机会和他们结交的话,那就更好。然而一回到埃多拉斯,他就觉得城中气氛压抑异常,那场奇遇带来的惊异和振奋几乎是立刻就烟消云散了。他刚把自己的马“火足”交给伊奥泰因牵走,近卫军队长哈马就带着两个卫兵挤过了人群,到了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他诧异地问。哈马的职责是守卫王宫,寻常小事也不用劳动近卫军队长亲自下来。
      “佞舌传令,您一回来就得被带去觐见国王,不得有误。”哈马悻悻地说。
      哈马那“佞舌”的称呼已经表明了态度,伊奥梅尔也就克制了啐上一口的冲动,知道那样做于事无补。自从希奥杰德把格里马斥为“佞舌”,这个绰号就流传开来,对格里马其人不以为然的人们私下里都这么叫他,当面直呼的也不是没有人在。当初发现此人对伊奥温心存妄念后,伊奥梅尔本来不肯善罢甘休,然而格里马行动比他更快,也不知他如何说服了国王,老人不但给他专门安排了护卫,还提醒伊奥梅尔不得在美杜塞尔德的屋顶下放肆。伊奥梅尔无计可施,只能强压下怒火,每次离开埃多拉斯都要不厌其烦地叮嘱伊奥温当心,而伊奥温也从没嫌他啰唆,只是默默地给他看了她贴身藏着的锋利短剑。
      他们往王宫走了一刻,一路无语。到了阶地底下,近卫军队长突然说:“伊奥梅尔大人,节哀。”
      “节哀?”他正迈上通往王宫的阶梯,听了这话,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难怪城里气氛不对。是谁?”
      “您还不知道?”哈马又沉默了一瞬,“是希奥杰德殿下。”
      仿佛当头响起一个炸雷,他脚下一绊,差点就扑倒在台阶上:“谁!你再说一遍!”
      “埃多拉斯四天前收到了噩耗,希奥杰德殿下二月二十五在艾森河渡口战死。战况紧迫,格里姆博德他们只得从权,暂时把他葬在了那里,这也是遵循他的遗愿。”哈马说得又急又快,好像生怕说得慢了就再也说不出口。
      “胡说!”他好不容易稳住自己,转身就当胸揪住了哈马,“他怎么会死!”
      “他真的死了。格里姆博德亲手在他坟上插了他的军旗,说:‘以此防守足矣。’[3]”近卫军队长和他对视一瞬,别开了脸,“因为他临死前说:‘让我躺在这里,好守住渡口,等伊奥梅尔赶到。’[4]”
      他晃了晃,揪着哈马的那只手忽然没了一点力气。耳中轰轰作响,脚下的坚实地面也像是突然崩裂开来,再也提供不了支持。希奥杰德死了,希奥杰德死了!二月二十五,那是……五,不,六天前的事?六天前,他的兄长在渡口苦战,临死还念念不忘着要坚守不退,一心想等他赶到,而他在哪里?六天……整整六天过去,他竟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爬完了余下的台阶。哈马引他进了美杜塞尔德的大门,就循例告退,而他独自站在金殿里,面对王座上那位他向来视同生父,白发苍苍、头戴金冠的老人,在那张熟悉却垂垂老矣的面孔上,他却没找到哪怕一丝悲伤。
      他听见自己语调平板地叙述了此行的经历,当时打动了他的种种,现在说起来却一律不足挂齿,心中来来去去盘桓着的,只有一个问题。希奥杰德死了,他想。最初的震撼已过,只剩了梦游般的迟钝。您不知道吗?希奥杰德死了。
      他的无声诘问有了回应,却是来自另一个人。“伊奥梅尔,你可知罪?”格里马从王座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喝问。
      “我有什么罪?”他机械地反问。
      “第一,你不遵王命,罔顾埃多拉斯防务,擅自带领军队远离都城。第二,你辜负职责,放任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进入里德马克,慷举国之慨,私借洛汗的骏马。更有甚者,你居心叵测,见死不救。”
      他猛然抬头,只见格里马慢条斯理地一步步踱下了台阶:“埃尔夫海尔姆收到了马克之王的继承人求援的消息,即刻领兵前去增援,而且派人来埃多拉斯报信,要你伊奥梅尔尽快带兵赶去——你究竟是何居心,不立刻赶去渡口,反而弃王储于不顾,编造了些破绽百出的借口,向北乱闯一气?莫非就是为了勾结外人,图谋马克的王位?”
      他瞪着那两片开开合合的嘴唇,直到那张苍白的面孔凑到眼前,声若蚊鸣地低语:“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当然……因为我扣下了埃尔夫海尔姆的消息。”
      也就是说,你扣下了希奥杰德求援的消息?那么害死他的人,其实有你一个?
      一经想通,他霎时红了眼睛,一腔热血尽皆逆流,直冲头顶。锵然一响,他拔出了剑,先前被悲伤折磨得麻木的头脑中只剩了一个念头: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这条毒蛇,我为什么不在发现他对伊奥温存着不该有的念头时就杀了他!那样的话,那样的话……
      “来人,快来人!”
      格里马显然早有准备,话一出口就像条蛇一样迅速溜了回去,三步并作两步奔上王座所在的阶台,动作惊人地敏捷。近卫军队长哈马闻声,立时打开大门带着一队卫兵冲了进来。金殿中一团混乱,卫兵们想要阻止他,他却狂怒挣扎,左冲右突犹如一头困兽,谁也奈何不得。打斗的嘈杂惊动了昏昏欲睡的国王,希奥顿发出了一声模糊的□□,而格里马早已躲到王座后,见状伸出一只肤色苍白的手,指着伊奥梅尔尖声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莫非要跟他一起造反!”
      情急之下,哈马冲他大吼:“伊奥梅尔大人,您疯了吗!别逼我们伤你!”
      “对,我是疯了!”他同样大吼,“我今天非杀了他不可!”
      “听,他自己也承认疯了,还不快把他拿下!”格里马见缝插针,“否则惊动了国王,影响了陛下的健康,谁担得起这个罪责!”
      原本犹豫不决的卫兵们终于行动起来。他纵是急怒攻心,也不忍对这些旧日同袍痛下杀手,如此一来寡不敌众又处处掣肘,一不小心头上就挨了重重一击,登时天旋地转地跪倒。卫兵一拥而上,将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接着便夺下了他的剑,剥去了他的铠甲,又搜走了全部武器。血从额头流下,流过眼眶,刺痛难忍。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就听见格里马的声音越过大殿传来,再也掩饰不住志得意满:“第三元帅伊奥梅尔擅自行动在先,暴起伤人在后,明显意图不轨,该当——”
      “伊奥梅尔!”
      那是伊奥温的声音,在他印象中,她从来都不曾这样惶急过。女子的脚步声匆忙而来,由远而近,格里马的声音也随之一顿,才说了下去:“……即刻关押,听候处置。”又急忙补充,“此外,今后任何人都不得携带武器进入金殿。”
      吃力地抬起头,他透过模糊的视野,看到伊奥温遽然止步,似乎咬着嘴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正在颤抖着呓语的国王,终于还是拔腿奔上了王座所在的阶台。格里马已经爬了起来,半弓着身子,轻扶着国王皱纹累累的手,看她的眼光里全是悲天悯人。
      不,别信他!他想喊她。是他害死了希奥杰德,他害死了你我的哥哥。
      然而他什么也没能说出口。昏沉中,他最后记得的,是在眼前哐啷一声关闭的牢门。
      史书记载,那天是第三纪元3019年三月一日,正是甘道夫、阿拉贡、莱戈拉斯和吉姆利到达埃多拉斯的前一天。

      (下篇完)
note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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