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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下篇 ...

  •   The Third Marshal and the Heir of the King(3)

      夜色已深,黑暗里移动的哨兵看上去只是一个个影影绰绰的人形。空气里闻得到马的味道,不时还传来马蹄刨着地面的声响。
      伊奥蒙德之子伊奥梅尔成为里德马克第三元帅已经快满两年了,然而年轻的元帅这时坐在渐熄的篝火边把马鞭拧紧又松开,反反复复,鞭梢的皮绳都被拧成了毛茸茸的一团,他仍然在迟疑,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二十六岁就位列马克三元帅当中,统领东伏尔德,这既是夙愿得偿,也是非同寻常的成就,就连他父亲当年也未曾做到。然而从他上任到现在这一段时间,却是千真万确的多事之秋。
      国王病势依旧没有起色,通过格里马下达的命令却越来越保守。“不得轻举妄动”,“不得擅自开战”,“不得主动追击”……归根到底就是:不得与艾森加德为敌。来自埃多拉斯的命令绝大部分都是掣肘,然而那位坐在王座上的老人纵有昏聩之嫌,仍是情同父亲的人,伊奥梅尔不能不顾。
      日积月累,终于酿成了一场灾难。埃尔芙希尔德带领的一支骑兵发现了敌踪,追击途中另一伙敌人突然出现,将他们困住。消息传来,埃尔夫海尔姆向伊奥梅尔请战,埃多拉斯却来了指示:“按兵不动。”伊奥梅尔犹豫之后立刻派人去问希奥杰德,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出兵,然而为时已晚。埃尔芙希尔德力战而死,迟了一步赶到的埃尔夫海尔姆将那群山区野蛮人屠戮殆尽,才夺回了她的遗体。后来伊奥泰因告诉他,伊奥温亲自上门去安慰埃尔夫海尔姆一家,之后索走了埃尔芙希尔德穿过的铠甲,可能是想留作纪念。
      而希奥杰德得知了前因后果,平生第一次对他发了火。
      “你是元帅,就要敢于承担责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该增援的时候,你为什么瞻前顾后!”马克的王储关上门,就劈头盖脸地痛斥了他一顿,丝毫不留情面,“你怕什么,难道是怕我或我父亲疑了你?”
      他垂首听训,难堪悔恨之余,也有形容不出的感动。
      今年夏天,刚铎的白塔统帅波洛米尔出乎意料地出现在洛汗境内,希望借道洛汗豁口,去北方寻找一处精灵语中称为“伊姆拉缀斯”的隐秘谷地,求解一个有关“伊熙尔杜的克星”的谜语。伊奥梅尔在东伏尔德接待了他,借给他本地的良马,给他指点了路途。然而马匹很快归来,却不见波洛米尔的踪影,等到终于有人前来,来的却不是白塔统帅,而是灰衣甘道夫。
      灰衣甘道夫这个人,在里德马克毁誉参半。有人说他一来就没好事,是个不折不扣的灾星;也有人说他人不可貌相,贩卖焰火只是副业,其实是个艾森加德的白袍萨茹曼那样的强大巫师。不管人们怎么说,国王似乎跟他有些积年的交情,历来允许他在洛汗境内自由来去,不受干涉。伊奥梅尔久闻其名,一直未见其人,等到真正见到,觉得他就是个灰袍老头子而已,所以当他抓住国王话里的漏洞,大言不惭地借走了捷影,而捷影也真的就跟着他跑了,伊奥梅尔想起当年那匹不受嗟来之食的神驹,只觉得一万个难以置信。
      “捷影不是只肯驮马克之王吗!”甘道夫走了之后,他私下里忿忿地问希奥杰德,“这老头子算什么,对捷影来说竟然比你还有面子!”
      希奥杰德倒不像他这么不平,只摇头笑了笑:“他不是一般的‘老头子’。我小时候他就是这副模样,听说我父亲、我祖父小时候他也都是一样。这么多年,外貌不改,肯定不是凡人。”
      “那他真是个巫师,就和白袍萨茹曼一样?”
      希奥杰德点点头:“怕是这样。”
      “那他和萨茹曼不就是巫师内讧?我们怎么知道支持哪一边才对?”
      “不管支不支持甘道夫,我都不相信萨茹曼。”希奥杰德敛去了笑意,语气一变,“我们俘虏的黑蛮地人不少都供认是受了一个白袍老头子的鼓动,近来还发现了佩戴白手标记的奥克在埃多拉斯外围活动——那是萨茹曼的记号。”
      话音未落,就有人敲了敲门,进来的是近卫军队长哈马:“埃肯布兰德从西伏尔德派人来报,萨茹曼刚刚宣布洛汗全境都归属于他,应受艾森加德管辖。”
      这无异于宣战,两人都霍然而起,抢出门去。然而进了走廊,希奥杰德却蓦地停了脚步,伊奥梅尔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登时也站住了。
      光线虽然昏暗,他们仍看得清清楚楚。一身白衣的伊奥温正匆匆而去,而格里马站在暗处,伸出的手尚未缩回,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种眼神没哪个男人会看不懂。
      见此情景,伊奥梅尔的怒火腾地燃烧起来,希奥杰德却比他动作更快。马克的王储疾步过去,一把将来不及反应的格里马拎了起来,猛推到墙上按住,卡住了他的咽喉。
      “伊奥温是我妹妹,”希奥杰德从牙缝中说,即便是在战场上,伊奥梅尔也不曾见他流露出这样的狠厉,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清晰而缓慢,并不激烈,却饱含言出必行的威慑,“你敢再打扰她,我就杀了你。”
      “杀了我,你就不怕你父亲——”张了几次嘴,格里马才艰难地挤出了一句。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希奥杰德一句话就把他轻蔑地堵了回去,“治病救人,我就不信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懂得!”
      希奥杰德一松手,格里马立即瘫软在地。“传令埃尔夫海尔姆,全面集合埃多拉斯驻军,并且从他麾下抽调四个中队的骑兵,跟我前往海尔姆深谷,增援西伏尔德。日后但凡有讯,都要同时送往埃多拉斯和号角堡两地。”希奥杰德吩咐伊奥梅尔,转身就大步往外走去,再也不看地上的格里马一眼,“萨茹曼要战,我们就死战到底!”
      伊奥梅尔正瞪着格里马,攥紧双拳气得发抖,没有立刻答话。哈马见状犹豫一瞬,跟上去从旁低声提醒希奥杰德:“殿下,国王并没有明示——”
      “我是马克的王储,理应担起监国的责任;我还是国王的儿子,知道他决不是懦弱之人!”希奥杰德打断了他,“而且现在想想,我们从前接到的那些窝囊命令,你能肯定是来自国王?我看根本就是来自那条蛇的佞舌!”
      战事既起,希奥杰德也成了实际的统帅,然而埃多拉斯仍然时有冠以王命的军令传来,伊奥梅尔决策时难免无法尽数顾及。渐渐就有流言,说伊奥梅尔擅专僭越,不理马克之王和王储的命令,用心可疑。
      这一次,他其实也不是奉了明令,但要取得身在西伏尔德的希奥杰德许可,消息一来一回必定要延误军情。他权衡之后,还是决定出击,于黄昏时分干净利落地歼灭了敌人,归途中却遇上了另一拨探路的骑兵,一问竟是来自马克第二元帅麾下——希奥杰德也刚好领军在外。如此一来他们两军会合,兵力充裕,决定当夜不再赶路,就在野外扎营。
      希奥杰德见到他时,情绪并不高,也没问他为何在此。也许这只是征途劳顿使然,但谣言传到了现在的地步,伊奥梅尔再问心无愧也不敢心存侥幸。望着火堆中正在变成暗红的余烬,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希奥杰德。”
      希奥杰德早已裹紧斗篷在火堆边躺了下来,隔了一会儿才含糊地应了一声:“怎么?”
      “你是王位继承人,将来的马克之王只能是你。至于我——”伊奥梅尔直到开口才发现,这个话题真是微妙又要命。怎么解释才不会越抹越黑?夜风明明冷得透骨,他却觉得手心粘乎乎的全是汗。“我很清楚自己是哪块料,不管是刚铎还是我们这里,都有句话叫‘惟马首是瞻’,我从来没有别的——”
      篝火对面传来了翻身的响动,接着是不客气的呵欠声:“不是跟你说过,别理格里马那些胡话。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一条腻歪的蛇嘴里能吐出什么牙来。要不是顾忌我父亲的身体,派去刚铎请医者来的骑兵又到现在都没消息,我哪能还容他留在埃多拉斯。”稍停,他又听见希奥杰德睡意蒙眬地说,“伊奥梅尔,你是我弟弟。我要是连你都不放心,这活得还有什么意思。”
      很快,均匀的鼻息声就又响了起来。伊奥梅尔听着听着,一颗心也稳稳地落到了实处。希奥杰德信他。希奥杰德信他。幸亏是这样……
      否则他也要怀疑,这活得还有什么意思。
note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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