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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六章 重忆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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妤兮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的早晨。
晨曦柔软的铺撒在窗棂,竹影在窗前轻轻的摇动,晨鸟叫的遥远又动听,晨风吹进来,带着满满的一股清新湿气。
似乎是刚下过一场雨。
大旱了这么久,终于是下雨了么。
她揉了揉太阳穴,又活动了一下筋骨,除了头还在隐隐作痛之外,身体的其他部分,似乎都已经恢复了。
她恍惚的印象自己似乎在火焰中突然爆发了,神力突然间爆涨,蓦然间就把那企图吞噬天驷元丹的魔给杀了个片甲不留。
是的,爆发了,不仅是神力恢复,所有的记忆也一同回来了。
自己是如何转世,又是如何到这里,所有的事情,在那一场绚丽的火光中,伴着袅袅青烟,被一一衔接起来。
五十六年前,息魔翎被毁的时候,妤兮的元神被大片的元神冲击到凡尘,只隐隐的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而刚一回地府,她就得到了黄泉二使君的消息:天驷被同样罚转世为人了。
和他们一起被罚下界的,还有青君。
事出突然,她下一世的命盘根本还没来得及重新谱写,而天驷还得在玲珑塔里先关上一个月。
她觉得事情玩大了。
这事态已经牵扯到整个天庭甚至凡界,这一不留神,她的罪孽是不是海了去了。
只是再一想,反正青君也被拉下水了,说明错的或许也不是她,自己一块小石头,何必担此大任。
黄泉二使君提醒她:“房宿天驷星君是战神,跟很多魔星都有旧怨,他若转世为人,肯定免不了被那些四溢的魔星寻仇。”
妤兮指出:“请我父君派人保护他。”
黄泉二使君道:“保护肯定是要保护,只是难免会有疏漏,更何况……”
他小心的看了看她的脸色:“青君也下来了,想要再耍手段,就更加易如反掌了。”
这是个问题。
以前青君设计她,还有天驷相护,现在连天驷都被罚了,而且还被关进玲珑塔……
她不由一阵心疼,觉得天驷为了她遭受这样罪,自己说什么也得回报一下,于是问:“玲珑塔你砸的碎吗?”
黄泉二使君:“……”
妤兮咳一声:“我是说,你跟千命司熟么?”
黄泉二使君道:“不怎么熟。”
妤兮道:“你人缘怎么这么差?”
黄泉二使君道:“这……小的鬼缘很好,但千命司是神呐。不过公主放心,没有青君的干涉,千命司肯定会卖你父君一个面子的。”
妤兮道:“好,你以我父君的名义去找他,让他帮我谱写一个能够保护天驷的命盘,不管有多艰难,折元神也罢,损修为也好,我一定要很强,强到足以帮他。”
黄泉二使君觉得,强这个字,从来都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对于凡人而言的强,在魔神面前压根不堪一击,就好比一只最强壮的螳螂,想挡车轮也是痴心妄想,所以妤兮这个要求根本就不成立:“这……这个强的标准好难拿捏……再怎么说也是凡人之躯……”
妤兮道:“我听说父君明年要提升一批判官。”
黄泉二使君道:“再难我也会想办法的,公主放心!”
所以他把这个难题丢给了千命司。
他的论调是:“和泰来公主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看看这次,二十八星宿集体都被罚就知道了。”
千命司于是更为难。
虽然青君对妤兮的下一世还没来得及做任何规划,但玉皇早早的就发了话,妤兮的每一世都必须不得善终。
所以他决定把这个难题再抛回去。
“公主要的越多,结局可能就会越凄惨。”
但妤兮的回答却是:“不要紧,尽管写,再惨也不过是一生。”
千命司请黄泉二使君提醒她,对于房宿天驷星君而言,再惨也是一生,而且他的一生可能还短一些,从划算不划算的角度来讲,其实她不必如此。
妤兮沉默了半响,望向那片幽幽的彼岸花,只是低低道:“这一次,由我来保佑他。”
黄泉二使君看着她这凝重的表情,虽然听不懂她什么意思,但也得出了一个可以回千命司的结论:“别再多言了,公主都生气了。”
于是这件事最终的处理方法为:妤兮的孟婆汤分量少些,还能保存一点神力助她修炼,另外还可以保留一些记忆,这个记忆会在适当的时候,在她的梦中浮现出来。
这个“适当的时候”,现在看来很不是时候。
妤兮自小就潜心修道,再苦再累都不曾停歇,别人修道都有目的,或者为了得道成仙,或者为了讲经传道,而只有她,似乎只有一个目标,变强。
青春年少的小姑娘通常也想不到自己会变老,但她却从十几岁就开始学驻颜之术。
十冬腊月的泡在寒潭里,每天吃各种苦涩的汤汁,甚至用蛊虫吸食自己的血液,以刺激身体的活力,凡此种种,别人看了都起鸡皮疙瘩的修炼,她却甘之如饴。
师父经常拿她的冻人事迹来鼓励她的同门,一度把她树立为师门标杆,觉得她就是虔诚的代名词,因为该行为堪称以身祭道,这是对神的最高供奉。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她把一个鬼仙摁在地上打。
那鬼仙一边被打还一边很没尊严的求饶:“我我我真的不是要偷看道姑啊……我只是奉命在此守候……”
她师父吓得急忙制止她,然后连连给鬼仙道歉。
那鬼仙却一个字都没有听的意思,一溜烟消息的无影无踪。
师父这才开始怀疑,她的身份,她的前世,她转世的原因,她修行的目的。
或许,她是在等一个人?
她不是没有推算过自己的前世过往。
但自己对自己的推算,从来都是当局者迷,看不分明。
第一次遇到独孤藏时,她只觉得他面目和善,很是亲切,却也不知缘由。而现在,思绪已然明朗,她为什么会这么努力的修炼,她为什么一定要保持自己的容颜,她为什么想要帮他搜集那些灵物。
她要等的人,是他。
他在玲珑塔里关了一个月,世间就已经经历了三十年,她只有保持自己的容颜不变,才能和他有所匹配。
只是现在看来,他的孟婆汤,分量一定很足。
否则,他又怎么会轻言放弃,去和别人举案齐眉。
五十六年来,她一直都喜欢清静。
清静才好修炼,清静才好做梦。
但为何这一场梦,来的偏偏这么迟。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娉婷的女子轻轻走了进来,看到她之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姑姑你醒了!”
叫她姑姑。
妤兮打量着这个女子,面容精致自然不在话下,眉目间一股灵气也确然和传说中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就是贺兰文慧了吧。
她不自然的冲她笑笑:“他怎么样了?”
贺兰文慧端着一碗参汤放在她的床前:“谁?你说大人吗?他很好,对我也很好。”
妤兮轻挑了一下嘴角:“我没问他对你好不好,我问的是龙吻。”
着急着强调独孤藏对她好,也就是着急的圈出自己的领地。
贺兰文慧却似听不懂:“龙吻?龙吻是什么?”
妤兮上下打量着她:“你不知道龙吻?那你拜堂那天发生了什么,你都不知道么?”
就算她当时昏迷不醒,独孤藏目睹了全程,不会告诉她的么?
那么大的阵势,宾客的医药费估计都是一大笔开支,这对于抠门的独孤藏,未必会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独孤藏却似真的没有告诉她。
按照贺兰文慧的说法,拜堂那天,很多人都喝醉了,而妤兮,是喝的最醉的那个,醉的到现在才醒过来。
而妤兮身上的伤,被解释为她喝醉了自己摔的。
妤兮当时很好笑:“你倒是给我摔一下后背让我见识下?”
但贺兰文慧有理有据:“不是摔到后背,是胳膊摔脱臼了,所以连累你的后背有点疼。”
妤兮皱眉,立刻摸向自己的后肩,剑伤和摔伤定然是不同的,这一点不可能造假。
却没有摸到伤口。
那个地方只是略有些水肿,并没有结疤。
这就蹊跷了。
贺兰文慧还嗔笑道:“姑姑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难怪大人总叮嘱我好好照看你。”
从强调独孤藏对她好,到强调妤兮年纪大,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打压她。
妤兮起身,四下找自己的拂尘,凭她信口胡言,那拂尘里陪她一战的华虫可是铁证。
床上,桌上,地下,柜子里,却四处找遍,也没有看到自己的拂尘。
贺兰文慧奇怪道:“姑姑在找什么?”
妤兮看向她:“我的拂尘呢,离家出走了?”
贺兰文慧更奇怪了:“什么拂尘?姑姑到底在说什么?”
这意思,是要把她的一切都抹杀了么……
泰贤皱眉,不再跟她废话:“独孤藏呢?”
独孤藏的回答是否定的。
“姑姑你当时喝多了,哭的很伤心。”
他道:“你说前世的事情,为什么要来搅乱你的今生,你说人生苦短,每一世都值得珍惜,为何前世的冤孽,要今生来偿还,你说这一世你从未尝过爱的滋味,却偏偏要饱受其苦。”
妤兮彻底迷惘。
虽然听起来有些肉麻,但不可否认,这些话还是比较符合她的内心世界。
她甚至可以很有画面感的构想出,她把酒独饮,落落寡欢,顾影自怜的凄凉场景。
那夕阳无限缱绻,那乐声无限欢畅,而她独坐在那些热闹和美好的对岸,遥远的观望。
她彼时和他只隔了一堵墙,却从此要相隔一生。从此她再也不叫他独孤藏,因为她只能把孤独藏。
是了,这一世她还从未尝过爱的滋味,却为何要饱受其苦。
只是……
她觉得问题的关键是:“那……我的拂尘呢?华虫呢?”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不定时更新。。。等我把未雨灯有声弄好后再专心来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