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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五章 新婚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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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藏正在试新衣。
老九突然进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独孤藏瞟他一眼:“你一这么大动作,我就觉得没好事。”
老九声音硬邦邦的:“老奴跪求大人以后就叫泰贤真人姑姑,也真的就把她当作姑姑。”
独孤藏淡淡的:“我若叫她姑姑,那你们要叫她什么”
老九道:“叫她姑奶奶,叫她祖宗都没问题,但求大人别做荒唐事,坏了跟贺兰家的姻缘,老夫人像是已经听到了什么消息,要拿老奴兴师问罪的,这要是怪罪下来,老奴全家大小都不够担待的。”
独孤藏斜睨他:“起来起来,我倒是想做荒唐事,也要看人家姑姑愿不愿意。”
老九眼睛一亮:“大人莫非是已经又吃了闭门羹了?”
独孤藏不理会他,只是望向窗外,看着泰贤房间的那个方向。
不幸的是,她可能真的没有红尘之念。
万幸的是,她似乎没觉得这件事有碍于帮他找灵物。
九月初八,黄道吉日,宜婚嫁,宜动土,宜开张。
这一天天不亮太守府就一片热闹,张灯结彩,满目红艳。
月未落,一半躲在云里窥视这人间的喜庆,如此半阴半晴,仿佛在替一些人欢喜,又在替一些人忧愁。
关于婚礼之上魔神会出现,独孤藏倒是不怕。
泰贤的厉害他已经见识了,不过是又一场好戏会上演而已。
但龙吻会出现,独孤藏却有点想不明白。
他遍寻宾客名单,没有一个皇室嫡亲,虽然独孤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但毕竟独孤信这个卫国公和明敬皇后都已是过往,又是独孤信这个名气不够大的太守,皇家只是派人送一份礼,似乎并没有打算出面。
宾客来的越多,独孤藏这份疑惑就越大。
没有皇家的人,又怎么会有象征皇室的龙吻?
忙活了小半天,新娘子终于被花轿迎了来,各色礼乐已经奏响。
燃烛。
喜烛的光映照着满堂的笑颜。
泰贤在自己的炼丹房里,换下了道袍,穿上了一身青纱裙。
揽镜,画眉着妆。
焚香。
香案上供着天地,烫金的囍字闪闪生辉。
泰贤踏出了红木房门,穿过雕廊,缓缓走向那片喧嚣。
鸣鞭炮。
有喜童捂着耳朵欢笑,在拥挤的人群中大叫新娘子好漂亮。
礼生在颂唱:“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泰贤终于站定,将手轻轻搭在了一个人的肩上。
独孤藏在那一瞬间的脸色变了。
他猛然回头,把一旁的喜娘吓了一跳。
身后,却依然是欢聚祥和的人群,并无异样。
心中蓦然失落。
还以为她会有那么一点点动静,却是自己连这个微弱的希望都是自作多情了。
礼生继续颂唱:“一拜天地——”
喜娘在一旁提醒他拜下去。
泰贤的手没有松。
但那个被她搭着肩膀的人,却陡然不见了。
泰贤眉头轻皱,身影也顿时不见。
喜堂上,热闹的人群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一闪而逝的变化。
礼生的颂唱还在继续:“二拜高堂——”
这声音离远了听,却不知怎的,少了一分喜悦,多了一分凄凉。
泰贤略略伤感的想,大约自己此生,和这样的热闹,是无缘了。
她静静看着此时对面的红衣男子,淡淡开口:“不好意思,让你的猫有来无回。”
红衣男子眉目细长,除了瞳孔颜色略略黄褐色之外,和普通人并无太大不同。
只是声音带着一股兽性的嘶哑:“区区凡人,敢跟我斗,找死么?”
这看上去是一只入魔的猫妖,魔性尚浅,神智十分清醒。
适才在独孤藏拜堂的时候,他一股掌风袭去,直冲向独孤藏的元丹。
人在三喜的时候,三魂上移,是为神清,七魄居中,是为气爽,此时元丹最易夺取。
而人生最大的喜,就是拜堂。
他潜伏那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泰贤淡淡的:“不敢,所以我请来了敢跟你斗的灵官。”
拂尘一抖,一道红光顿时从里面射出,一只五彩华虫直冲向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色变,闪身去躲华虫的攻击,瞬时和华虫缠斗在一起。
猫妖一族,向来以轻巧敏捷著称,号称各类兵器都刺他不中。
也确实是如此。
那红衣男子身形变化莫测,让人目不暇接,完全看不清他的路数。
只可惜只是一般人看不清。而不是华虫。
华虫属金系灵物,喙尖爪利,快如疾风,口中可吐银针。
那银针瞬间即喷如暴雨,几乎不留任何间隙的铺天盖地,红衣男子起初还能找到一丝边缘漏洞,却没过多久,终是顾不及四面八方的针雨,已有不敌之意。
所以当时的情形,对泰贤应该是有利的。
但泰贤却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事情简单的,似乎有点对不起她之前的种种戒备。
那时候从那只探路的黑猫身上所感受到的,就是它的主子肯定是个狠角色,而绝非如此这般的,可以轻易被收拾掉。
泰贤暗道一声不好,急匆匆道:“此魔交与灵官处理,我去去就回!”
丢下这话立刻就赶回太守府。
太守府的玲珑八角阵正青光满溢。
这是正在驱魔的阵法。
阵法启动,说明魔已降临。
而那满院的宾客,刚刚还一派道贺之声,此刻却全部东倒西歪,昏迷不醒。
杯盏倒地,喜烛明灭。
泰贤的心开始往下沉。
一路目睹狼藉的地面,直至赶到洞房,才听到有动静。急忙循声而至,只见一屋子人都倒地,独孤藏也在其中,一个戴面具的黑衣男子正将手掌对准他的心口,似乎在吸取他的元丹,独孤藏的神智似乎还清醒,只是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只一双眼睛迷离着,似乎想呼救却苦于出不了声音。
果然。
刚才那个红衣猫妖,不过是在声东击西。
泰贤随即拂尘出手,缠向那人的手臂。
那人早有察觉,一个闪身躲开,紧接着就化掌为刀,直劈向泰贤。
泰贤迎身而上,正与那人缠斗,却冷不防那人突然身形一晃,竟然多了一个分影,一个拖住她,另一个还是掠向独孤藏。
不好。
她的法力对付这个家伙已没有余力,该如何才能护住独孤藏?
那人冷笑一声:“没有华虫,你觉得凭你区区一个凡人,能奈我何?”
这个人身上魔气明显比刚才那个红衣男子大的多。魔气越重,道行越深。
入魔虽然会乱人心智,但同时也可以让人的法力大增。这就是有些人为了天下无敌,宁可入魔的原因。
话音刚落,上至房梁,下至桌椅,凡是和木头有关的物件都瑟瑟颤动,再下一个瞬间,那些物件已经悉数向泰贤飞来。
原来是个木系的家伙。
这个道行,似乎才配得上卦象上所显示出的魔神。
一切皆能入魔,但入魔时等级越高,入魔的破坏力就越大。妖精时入魔,和神仙时入魔,后果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泰贤忙不迭躲避,左脚踢飞一个凳子,右脚蹬掉一个窗棂,拂尘还在同时打飞一个梁柱,却在刚一落地的那一瞬间,后背猛然一阵刺痛。
又是一个分·身。
这没多少功夫之间,那人竟然化出了三个分·身。其中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背后偷袭,刺了她一剑。
正要回头,一柄木剑已经抵在了她的颈口,那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念你是神仙转世,我不想杀你,我给你个机会,你自己消失。”
独孤藏那里,那个黑衣人的另一个影子已经再次抵住他的心口,开始吸取他的元丹。
独孤藏似是看到了泰贤受伤的身影,很艰难的颤动着嘴唇,似乎在说什么。
泰贤冷冷看着黑衣魔星:“念你是神仙下凡,我也不想杀你,我给你个机会,你立刻离开这里。”
那人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好,我成全你!”
话音未落,他的木剑一横,就要划过泰贤白皙的脖颈。
泰贤却在那一瞬间向后一仰。
她身后也有一个黑衣人的分影,这单纯的一仰,即便是能躲开黑衣魔星的一击,也逃不过他的前后夹击。
但泰贤却似乎没有打算躲。
她仰后的同时,拂尘同时出手,对准的却不是那个黑衣魔星,亦不是他的分影。
她对准的,是此刻躺在门口的一个宾客。
那似乎只是个过来闹洞房的凡人,其貌不扬,且早早就中招昏迷过去了。
黑衣魔星的眉头在那一瞬间有些微皱。
只是一瞬间。
那划向泰贤的第二剑,只是一瞬间,就变成了划向那个宾客。
黑衣魔星在心里冷笑一声:这是找人当替死鬼么?
用拂尘把人家拽过来挡在自己面前,你就这点伎俩?
你可知道,我这一剑,足以将这个房子劈成两半?
剑顷刻就要刺入那人的身体。
却是突然一道红光,一声龙吟般的吼叫从那个宾客的体内传来,一只巨兽竟然从红光中猛然窜出,目光炯炯,形似一条一丈长的四脚蛇,只是头上有龙角凌然,鼻孔粗大,口中轰的一声就吐出一团火焰。
黑衣魔星的脸色变了。
龙吻。
竟然是龙吻。
独孤藏不知道,这满座的宾客,虽然没有皇室嫡亲,但却有他的七姐姐,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十四岁就被父亲许给了西魏十二将军之一的杨忠的嫡长子杨坚,当时就有预言说,她会成为独孤家的第二个皇后。
出于独孤信的癖好,独孤家的孩子都被取些佛家有关的名字,伽罗一名未能幸免。
泰贤推算的龙吻附体者,不是别人,正是杨坚。它选择的不是现在的皇帝,而是……未来的皇帝。
在不久的将来,杨坚将会结束这乱世,创立一统天下的隋朝,当然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三垣灵物,都只有在自己附体的灵主身处危难之时,才能被命魂召唤出来。
龙吻是火系神灵,恰是这个木系魔星的克星。
黑衣魔星见状急忙嗖的一声遁身入地,而龙吻兽随即刨地三尺,鼻腔火焰团团似是想要将那人烧出来,却不料那男子猛地从它身后窜出,手中利剑直刺向龙吻后脊。
泰贤见这边已成胶着战局,急忙忍痛冲向独孤藏那边的那个分影,开辟新战场。
她封住自己的穴道,拂尘出手。
很久之后,当天驷在房宿宫里种下了大片的天涯比邻花,前尘往事都在那片娟秀中被一一细数的时候,泰贤依然记不清,当时的局面究竟是如何发展的。
彼时她虽然身负重伤,但对付一个法力幻化出来的分影,应该还能撑上一阵。但缠斗之中,似乎是蓦然就有一阵热浪袭来,然后就是周身的红焰,应是龙吻兽喷出的真火,本是想对付黑衣男子,却不幸将她也卷入其中。那热浪一瞬间覆盖到她全身的毛孔,火辣之感从鼻子直冲到灵台,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顿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