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女郎》胭脂牡丹

54、第五十四章

　　“没有。”Yoyo嘴里不认，其实她最近时常感到厌倦。当她持续感到心烦，她就想离开，她已经等不及别人甩她。她还没想好去哪里，却出了点事情，然后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先是建刚突然消失了，说突然，是因为他不告而别，Yoyo和楚楚都以为他出差了。可后来一直没看见他，一个星期后，曼妮在酒吧认识的那个长发歌手搬了进来。曼妮一直没介绍，歌手还以为她们是跟曼妮合租的陌生人，但他天性热情，有一次看见她们开着房门，就过来自我介绍，说：“嗨，认识一下吧，我叫云飞，住你们隔壁的。”
　　Yoyo和楚楚对视一眼。
　　“我叫楚楚。”
　　“我叫Yoyo。”
　　“你们一块住多久了？”
　　Yoyo和楚楚又对视了一眼，“我们？”
　　“我的意思是，”云飞回头看了曼妮的房门一眼，说：“你们合租多久了？”
　　Yoyo笑了，说：“你怎么不问她？”
　　“认识就是朋友嘛，有时间去我们酒吧，我在后海一个酒吧唱歌。”
　　Yoyo和楚楚又对视一眼，说：“好啊！”
　　“我是周一周二和周六在酒吧唱歌，你们要去的话告诉我一声，酒水可以打八折。”他很认真地邀请她们，Yoyo突然觉得好奇，笑着问他：“你是她男朋友？”说着，朝曼妮的房门努努嘴。
　　“算是吧。”
　　“以前没见过你。”
　　“我们刚认识。”
　　“你女朋友不爱搭理人。”
　　楚楚点点头，说：“她嫌我们做饭的油烟老熏着她。”
　　“她半夜玩游戏的声音太吵。”
　　“她还说我们是玻璃。”
　　Yoyo诧异地看了楚楚一眼，楚楚看着云飞，说：“其实，我们除了喜欢女人，跟别人也没有两样。”
　　“嗨！这不是很正常吗？”云飞不以为然，说：“曼妮这么落伍？”
　　“说我什么？”曼妮站在云飞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说你落伍，我以为你很开放，没想到你还歧视同性恋。同性恋有什么，开心不就行了？”
　　他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三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有些尴尬。
　　“谁歧视……”曼妮看着楚楚，“同性恋”那三个字还是没说出口。“她们自己开心就行，跟我……”
　　楚楚知道，她想说的是，“跟我没啥关系。”其实，楚楚还是想跟她有关系，她希望曼妮祝福她，关心她。“认识一下吧，我叫楚楚。”楚楚看着曼妮，笑着说，大拇指一指Yoyo，“她是我GF。”
　　曼妮白了她一眼，用金州话说：“第一天认得你啊？”
　　“你本来就是现在才认得我！”楚楚也用金州话对答，“小气鬼！你自己RL不好，还怪人家Yoyo！”
　　曼妮看了Yoyo一眼，挑衅地说：“上线PK一下？”
　　“怕你？”
　　魔兽世界，兽人的主城奥格玛门口，经常有很多玩家一对一PK。Yoyo有一段时间没玩，手有点潮，让曼妮赢了两把。她在那头叫嚣，“输了的请客吃饭哦！”
　　Yoyo本想攻其不备，集中火力快速打掉曼妮的血。但骑士太无耻了，可以“无敌”（攻击免疫），还可以“圣疗”（一下子满血）。Yoyo换了游击战的打法，一边跑，一边丢寒冰箭。骑士追着她跑，就象放风筝一样。快被骑士追上了，就闪现或冰脚。但骑士很无耻，攻击对方可以自己回蓝，血快被打完了，一个圣疗又满血了，打骑士，相当于打两条命，Yoyo最后都快空蓝了，只能“冰箱”来免受攻击，然后闪现跑得远远的。骑士追不上法师，法师打不死骑士，俩人打了个平手。
　　“你还是那个跑位最风骚的法师。”曼妮过来她们房间，从电脑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递给Yoyo，说。
　　“骑士号称打不死的小强，法师挑骑士太难了。”Yoyo抽出一支含嘴里，拿着打火机正想点，又站起来说：“到外边抽吧。”她先给曼妮点了烟，然后自己点上，看着云飞说：“来一支吗？”
　　“不敢抽，怕嗓子坏了。”云飞有点郁闷地说，“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干嘛装得跟不认识似的。”
　　曼妮不客气地说：“因为跟你没关系。
　　“刚才我输了，请大家去吃饭吧。”
　　“是我胜之不武，我装备比你好太多。不过，我最近很穷，你们请我吧。”
　　“去哪里吃？”Yoyo的目光寻向楚楚。曼妮突然心一动，她从没正眼看过Yoyo，第一次发现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帅，眉目间英气勃勃。但五官轮廓又特别柔和，她望向楚楚的目光是那么温柔，曼妮突然就觉得怦然心动。
　　“去权金城吃烤肉吧。”楚楚说，“我想吃那里边的打糕。”
　　Yoyo伸出手，楚楚把手放在她手心。云飞也伸出胳膊搂曼妮的腰，四人一起走了出去，步行来到牡丹园北、志新桥南的“权金城”韩式烤肉店。楚楚今晚很开心，曼妮跟Yoyo难得坐在一起，还谈笑风生。她一兴奋，就不停叫酒，从饭馆出来，又开始不停哼歌，还一蹦一跳地走到前头去。曼妮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递给Yoyo。Yoyo不明就里，接了过来，曼妮又给自己点了一支。楚楚回过头，说：“我们去唱歌吧。”
　　“还不如回家唱呢，我给你们伴奏。”云飞说。
　　“我怕我会跑调。”
　　“我还有简单的录音设备，在网上下载录音软件和伴奏音乐，自己录歌，发到网上去。”
　　“真的，那我们回家去玩。”
　　楚楚喜欢有才华的人，她童年时候只会傻玩，王母县也没有培训班一说，谁会弹琴，谁会画画，那叫一个才华横溢啊！小学三年级，刚从郊区搬到城中心，而红霞、双胞胎姐妹也恰好在这一年留级，楚楚交了新朋友，就是韦艳和杨云烟。当时都是男女同桌，楚楚的男同桌胡湖在课桌画了三八线，楚楚过界他就打三圈，他过界楚楚不敢打回去。而韦艳和云烟竟然可以同桌，而且，就坐在她后面，羡煞楚楚！楚楚第一次从云烟嘴里知道，“黄果树”是一个地名，而在王母县，黄果树是一种果树，果子像橙，又像桔子，黄颜色的皮，里边是一瓣一瓣的瓤。她们提到贵阳、安顺，都是炫耀的语气，好像去过那些地方，就跟那里沾了边。以前红霞就说自己是贵定人，好像有个“贵”，就是省城贵阳的亲戚。而楚楚跟王母县以外沾不上边，反倒是跟王母县乡下紧密联系，她们这些穿裙子的族群，城里人看她们都是白眼朝下的。
　　云烟就住在楚楚家对面，也是政府宿舍，那是一排两层的宿舍楼，门口一排的瓦房，是住户的厨房。云烟家的厨房，正对着楚楚家厨房的阳台。那时候也没有电话，上学你叫我，我叫你，然后到楼下等着。云烟家有一台电子琴，200多块钱。小朋友去她家玩，她就给大家弹《小草》，边弹边唱：“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此情此景，着实让楚楚艳羡。但父亲私自把奖品换成“燕舞”录音机，打破了她的演奏梦。后来，妈妈从走街串巷的小贩手里，买了个小电子琴。那电子琴比一个铅笔盒大不了多少，充其量只是玩具，除了弹琴，还可以播放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的电子合音。楚楚把音乐课本竖在电子琴跟前，装模作样地弹，云烟来给她试琴，说键太少了。她弹了首《小草》，其实云烟除了《小草》，不会弹别的。安红也曾借同学的吉他来学琴，但只见琴不见音。所以，在楚楚生长的那个小地方，会弹琴或者会画画，就等于有才华。像云飞这样一边弹一边唱，通常是楚楚的暗恋对象，没想到可以有这么一天，跟当年的暗恋类型坐得这样近。
　　“你当年要在我们学校，我肯定暗恋你。”楚楚看着云飞，花痴一样说。
　　“为什么？”Yoyo问。
　　“因为他会弹琴啊。”
　　“琴谁不会弹？”
　　“你会？”
　　Yoyo一愣，说：“很久以前。”
　　“弹给我听听。”
　　“很久以前了，估计我现在忘了。”
　　“弹来听听嘛！”楚楚摇着她的胳膊，撒娇。Yoyo无奈，从云飞手里拿过吉他，先试了试“哆来咪发”。“嘿，我记得有部电影里有首歌叫《弹棉花》，以前的泡妞必杀技，我试试，看还能记住多少。”
　　楚楚赶紧拿出手机拍视频，Yoyo轻轻拨弄琴弦，轻轻哼唱。“弹棉花呀弹棉花，半斤棉弹成了八两八哟，旧棉花弹成了新棉花，弹好了棉被那个姑娘要出嫁……”
　　楚楚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手一抖，画面也跟着抖。Yoyo还在一本正经地弹唱，云飞和曼妮已经笑得四仰八叉，楚楚干脆放声大笑，镜头移过去拍他们。“楚楚，你还记得吗，高中时候你借了一把二胡到宿舍，你拉的那个声音，才真是弹棉花呢！”
　　“是哦，我差点就成阿炳了。”
　　“我上大学时候也跟别人玩过乐队，我还是主唱哦。”
　　“对哦，高中的时候，你在中秋晚会上，跟张峰对唱了一首《相约98》，那个郎才女貌啊！”楚楚啧啧表示羡慕，又把头转向Yoyo，说：“不过，你居然会弹琴，好厉害！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就是因为贪玩，成绩很差，后来就没上学了。”
　　“是么，我也是中途退学的。”云飞说，“我从小就喜欢音乐，可爸妈非让我考医学生。我在大学里上了三年学，那些尸体啊、血管啊、解剖啊，一看就很厌倦。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退学了。我参加了好多次选秀，什么快乐男声、加油好男儿、名师高徒我都去过，可惜名次都不好。”说着，他叹了口气，说：“刚退学的时候意气风发，觉得有很多机会。现在一年又一年，就算现在有唱片公司签我，我也老了，没几年可唱了。可现在除了唱歌，我也不知道干什么。所以我现在尝试自己写歌，自己唱，录好后上传博客，要是哪天变成网络红人也不错啊！”
　　Yoyo把吉他还给云飞，说，“改天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就算你的宣传海报了。”
　　楚楚也笑着说，“我觉得在酒吧唱歌也不错啊，没准哪天就被星探发现了，哈哈！”
　　“那个跟中500万差不多的概率！算了，我还是找富婆包养吧。”云飞开玩笑说，“我在KTV当小弟，经常有富婆给我小费的。”
　　曼妮上一份工作干了俩月，老板带她到客户那里，说是公司产品出了问题，其实，她不是程序员，只是KTV点歌界面设计的美工。到了安贞桥北的燕都明珠KTV，另外一个技术去解决问题，老板拉着曼妮作陪，跟客户一起喝酒。客户叫妈咪带了两个小姐，云飞正好是那间包房的小弟。曼妮本来以为419后不再见面，没想到这种场合下见面，两人假装不认识。包房里明明有小姐，那个叫林总的客户还对曼妮动手动脚，曼妮一下子恼了，一杯酒泼他肥胖的脸上。林总一愣，扬手扇了曼妮一耳光，说你装什么装？曼妮火了，操起酒瓶子要砸，云飞赶紧把她拉住，一面跟林总陪不是，说：“对不起，林总，她是我姐，她不是有心的，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他把曼妮拽出去，说：“你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他们都是□□，你也敢得罪？”
　　“他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又不是小姐，随便摸？”
　　曼妮忿忿不平，她跟云飞419那次，就因为上一间公司有个副总勾搭她，她假装回应，一边喝酒，一边用脚尖蹭他，伸手跟他要钱包。同事一愣，还是把钱包淘给了她。她把银行卡一张张拿出来，钞票一张张铺在桌子上，说：“杜蕾斯都没有，还想一夜情？”然后一脸媚笑跑台上去，抢过话筒跟云飞对唱。她当时太high了，根本没注意到楚楚、Yoyo和李默、佐思就在同一间酒吧喝酒。为了气那个同事，她还故意把云飞带回了家。
　　“我想跟谁睡觉就跟谁睡觉，谁也别想逼我，□□有什么了不起，有钱有什么了不起，那也要姑奶奶爽了才行，哼！”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要！”
　　云飞把曼妮送回家，然后就住了下来。结果，俩人都丢了工作，云飞要再找兼职，曼妮则四处投简历找工作。曼妮还没找到工作，楚楚就失业了。公司在河北青县有个官司，工厂有个河北青县的外包，欠了一个姓陈的个体一笔材料款不还，被老陈告上了法院，要到青县去打官司。请律师吧，老总嫌贵，想起建刚现在做律师了，就打电话跟建刚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