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女郎》胭脂牡丹

2、第二章

　　楚楚摇摇晃晃回到家里，Yoyo早已泡了杯热茶递上去，一面嘲笑她污脏的双足，转身又到卫生间打热水给她泡脚。楚楚捧着茶，脚丫撩起水泼了她一身。Yoyo是玩WOW（即网络游戏“魔兽世界”）时认识的，楚楚与前任男友卜志浩分手后，从南方千里迢迢把自己放逐京城，投奔高中同学刘曼妮。2007年春节，曼妮到西客站接楚楚，恋爱将近10年，她以为她和卜卜早该结婚了，但卜卜念了三年的研究生，好不容易毕业，俩人还在省城买了房，突然就分手了。
　　据说出了个第三者。楚楚和曼妮挤在一个被窝里回忆，越发觉得自己的出局，是一个阴谋。
　　SS大毕业后楚楚在花溪的一个私立中学教书。卜卜保送研究生，继续在G大念了三年，毕业后在网络公司找了份工作。公司给他配了车，他们把行李打包到后备箱里，搬进临时租住的蟠桃宫的一居室。楚楚没有请工人，自己一点点，蚂蚁搬家似的，把行李抬上七楼。老式的楼房，电梯都没有，楼道里昏昏暗暗，一盏微弱的灯光聊胜于无。虽说是临时过渡的居所，但比楚楚的女教师单身宿舍条件好，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楚楚闲不住爱收拾，平日上课，周末就过来收拾，跪在地板上，一边擦地，一边憧憬他们的新房子。她工作两年存了两万块，加上卜卜做项目挣了两万，刚好够房子的首付。每当她打扫卫生，有的死角积年污垢，擦拭不掉，她开始憧憬自家的商品房，在脑子里勾画装修蓝图，以舒适为主，可以席地而坐，简单的风格既可以省钱，又方便打扫。她不喜欢程序化的客厅装修，一圈沙发围着电视墙，茶几上时刻摆放一个水果篮和果盘，花哨的天花板吊顶，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她不喜欢刻板严肃，《游龙戏凤》里，正德君调戏李凤姐，要她斟酒，而且要“你手递我手，我手递我口”，凤姐说我的手无糖无蜜，为什么非要我斟？君王说，为军的就爱这调调。楚楚也爱那小调调，照她的心意，客厅尽量小，隔成小间，一间酒柜沙发，还可以有巴台椅，男士们可以喝酒打牌；另一间灯光低密，挨着厨房，女士们说闲话，自己动手做蛋糕和点心。要是房子大一点，可以设儿童房，小孩有伴儿玩耍，将来性格不至于孤僻。卜卜回家，他换下的衣服，被她迅速收去洗了，她看不得家里一丁点的杂乱。经常是他诧异地大叫，“我的衣服呢？我就穿了一天，还没脏呢，不用洗那么勤快。”
　　楚楚就对着他甜甜的笑，把一个男人像婴儿一样照顾，才体现出一个女人的价值。他们偶尔也会吵架，但只是恋人之间无伤大雅的争吵。他托了很多七弯八拐的亲戚，希望把她从花溪调到两城区。她最发憷的就是送礼，那不仅仅是“斯琴高丽的伤心”，也让楚楚头疼万分。卜卜就在楼下等着，让她一个人上去，她笨嘴拙舌，楼下到楼上的几层台阶，让她煎熬不已。他又会反过来说，“你什么时候能长大？我跟你在一起，就像你爸爸一样，什么都要替你操心！”
　　她以为他只是数落数落她，没想到最终还是分手。生活就像肥皂剧，或者肥皂剧皆移植于生活。事前也并非没有征兆，也曾见他打神秘电话来着。但那些预示着另外一个女人存在的征兆，那些蛛丝马迹，如同UFO，神秘莫测，没人见过真相，又无法否定其存在，她只能回头指责自己疑神疑鬼。
　　或许是她平日在郊区学校上课，周末才与他相聚。那会儿，通常战场已打扫完毕，除非敌人埋下地雷，专等她踩，而他却没有发现。她看见家里扔着葡萄皮，显然来过客人。卧室的被子没有叠，她习惯性地收拾，一抖被子，看见床单上一滩血迹。她的神经猛地一绷，马上联想到有次在垃圾桶发现的避孕套，她一周没过来，那避孕套却新鲜热辣。他干脆骂她神经过敏。因为没有抓到现行，她不想做个疑心病重的女人，无凭无据就当场泼妇骂街，那次就作罢了。但是床上这摊血让她又起了疑心，她忍不住翻起垃圾桶来，翻了卧室的，翻客厅，结果在厕所里发现带血的卫生棉条。她一周没来，这分明是别的女人留下的。越找，证据就越多，拔出萝卜带出泥似的。洗脸池的牙缸，插着一把粉色的牙刷，她在鞋架上找到自己那把蓝色的牙刷，满是污泥，想来被人拿来刷鞋底了。
　　卜卜百般抵赖，说的确有客人来过，但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人家借卫生间，总不能不让人家上吧？
　　楚楚很纠结，谁都知道她已经买了房，交房装修后就结婚，可他却和别的女子暧昧不明。那女人的电话短信还是不停的来，她一恼之下，把他的手机摔成几瓣。一个月后，卜卜竟然跟那女人领了结婚证，楚楚懵了，伸手打了他一耳光。他痛哭流涕说十分后悔，领证前一天他跟楚楚吵了架，早上从花溪回市里，发现那女孩在门口等了他一夜，冲动之下就和她登记了。“我不知道领证这么简单，光拿身份证就可以了，我刚领证就后悔了。”
　　楚楚除了怨恨，内心无比委屈。半年前她意外怀孕，那时候叫他去领证，他说刚工作，而且没有房子，不能给孩子安定的环境。而且，奉子成婚，家人会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来。而今，骗她拿掉孩子，却和别的女人结了婚！
　　分手的交接仪式比割肉还痛苦，卜卜就像贴在她身上的一层皮，现在要硬生生揭开，她感到自己鲜血淋漓。房子是以他名义买的，他跟那女人借了两万，还给楚楚，房子就跟她没关系了。同事跟她买在一个小区，天天跟她讨论交房后的装修计划，楚楚都不知道怎么搭腔好。他到她的宿舍，拿走了帮她组装的台式机，把她留在他那里的书送了回来……一边跟她划清界限，一边叫她等他，说会跟那女人离婚，他只是一时糊涂。
　　楚楚哭得凄凄哀哀，“我们在一起十年，都比不上他认识阿个女的半年？？”
　　“人家都住一起了，房子都没你的份了，你还想着他？”曼妮隔着电话大为光火，说：“寒假你到北京来吧，过来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