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湖[修改版]》壹小糖

5、第五章

　　古枫与同桌和睦相处的日子维持了一个月，在听到那句“从今以后我的事不要你管”时，古枫甚是不解，想不明白他又做错了什么事。无力地靠在枯木上，不想动也懒得动，手腕上密密麻麻的血痕炫耀着它的艳丽，仿佛红色枷锁捆住双手。
　　今雪恒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古枫再次感叹。气流中混杂的血腥味愈发浓烈，一枝枯枝冷不防缠上他的脖子，古枫隐约听到骨头传来轻微的断裂声。
　　古枫伸手去抓令他呼吸困难的枝条，更多枯枝缠上来，将他严严实实捆在树干上。脖子上的枯枝勒得更紧了，身上的枝条逐渐陷入体内，与身体融合。
　　模糊的视线中已寻不到今雪恒的踪影，意识渐渐减退，额头传来淡淡清凉感，耳边响起一句话：遇到危险就叫我的名字，我会马上去救你。

　　思维转入正常，呼吸也顺畅了，只是视野里没有柏妃。正前方一位白发老者，淄色锦袍，背弯着，似乎所有支撑就是手中的拐杖，他没有开口说话，苍老的声音却在古枫耳边回响。
　　“神木之气已尽，虚体危在旦夕，唯有圣石护命。”
　　古枫早已疲于面对这些让人费解的话，他静静地等待下文。
　　“不要再来这里，魔物已挣脱控制，尚困于结界内，旧校舍拆除之时，便是它们消亡之日。好好珍惜你体内的力量，那是……”
　　尖锐的声响如闪电般刺穿鼓膜，将所有话语吞噬，古枫下意识捂住耳朵，脖子却传来钻心的痛。
　　“别乱动，想脖子断掉啊！”气愤的声音冒了出来，古枫微微偏过头，旁边是梁晓筝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她极端不满地在墙上留下系列脚印，瞪着古枫喊道，“要不是柏妃特地找我过来，我才懒管这种麻烦事呢！”
　　古枫笑了笑，侧过头轻靠着墙，这样可以让他更舒服些。
　　梁晓筝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背对古枫，声音在阴暗的走廊回荡：“不要再靠近雪恒。”
　　她说完继续朝尽头楼梯处走去：“我去看看柏妃那边怎么样了？你在这儿等着，不要到处乱走。”
　　古枫闭上眼，调顺呼吸，空气里弥漫着木质糜烂的气味。坐在走廊上漫无目的地等待，不由想起了陌生老者的话。
　　神木……虚体……圣石……
　　某种冰凉物体的触感增添在脖子上，古枫惊恐地睁开眼，这才发现柏妃蹲在身旁。她偏着头，均匀地将指尖淡绿色膏状物涂抹于伤痕处，所涂之处伤痕颜色逐渐变浅，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古枫试探着动动头，脖子已经不痛了。柏妃微微一笑，望着他没有说话。古枫刚打算问神木的事，却迟疑了，嘴边的话也硬改过来：“谢谢。”
　　见古枫满怀心事，柏妃问他是否见过一位白发老者，穿着黑色锦袍的老人。
　　古枫摇头，尽可能让自己平静地说话，不被柏妃发现额角渗出的冷汗：“他是谁？”
　　“坤木公，若影神木的主人，结界守护者，为虚体提供暂时固定灵魂的力量。不过，他已经老了，快不行了。”
　　柏妃话中一个词吸引了古枫的注意，他尽量不是很在意地问：“虚体是什么？”
　　“虚体，专指那些灵魂不完整的人。”
　　古枫反复考虑，明知容易暴露某些事，还是无法忍住不问：“今雪恒是不是虚体？”
　　柏妃脸上有惊愕之情，犹豫着点点头，古枫的心情瞬间变得很复杂。他扭过头不敢正视柏妃，小心地提问解答心中的疑惑：“若影神木是那棵枯木？”
　　柏妃再次点头，等着古枫往下问。古枫呆望着乱糟糟的旧校舍，从没有过的慌乱，表情不停变化着。
　　一切看在眼里，柏妃心似冰冻。她不会把古枫交给任何人，即使是今雪恒。
　　在此同时，古枫也下定了决心。

　　凌晨，古枫又从噩梦中惊醒，他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发呆。今雪恒，坤木公，梁晓筝，柏妃，全是不懂又无法问的事，最糟糕的莫过于失去神木后将用何种方式传递力量。
　　坤木公似乎说过，昏迷之前听到的那句话。
　　“好好珍惜你体内的力量，那是……”
　　忽然觉得手腕有些痛，古枫意外发现手腕泛着红光，仔细一看，居然是那杂乱无章的血痕。每次被枯枝缠绕过后均会留下痕迹，那些伤痕不但不见好还越发严重，即使不碰也很痛。
　　剩余的话语在脑中出现，古枫霎时惊呆了。

　　清晨的校园嘈杂得有些异常，踏进教室，铺天盖地的讨论一浪一浪地袭来。
　　“这是真的吗？死得那么恐怖。”
　　“当然是真的咯，听说被活生生地撕成了块，满地是血……”
　　“不仅如此，很多肉块都被啃的只剩皮和骨头，想想那景象就可怕。”
　　“真恶心！这人太变态了！”
　　“这哪能是人干的啊！听说好像有人在现场附近看见过妖怪！”
　　“妖怪？骗人的吧……”
　　“好几个人都看见了，长着长尾巴，头很大，手脚都只有骨头……”
　　“别说了，好恶心。”
　　“讨厌，居然有这种事，以后不敢去旧校舍了！”
　　“旧校舍还有几天就要拆除了吧，竟然发生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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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无意去关心这些女生们每天有的没的的闲聊，但校园命案这类大事还是足以引起古枫的注意。
　　“隔壁班王册昨晚在旧校舍被杀了。”抬头发现梁晓筝站在身边，她似乎看透了古枫在想什么，不急不慢地翻开她的记事本，“至少今天是不能去旧校舍了。”
　　古枫轻叹，继续向前走去，看见今雪恒并没有打招呼，而是安静地回到座位看书，梁晓筝不可思议地笑着，随即回到自己的位置。
　　女生们依旧又害怕又好奇地讨论着命案，完全没有注意到笼罩着校园的阴云……

　　上午的课古枫几乎没能听进去，随着时间流走，古枫越来越焦虑，怎样才能选到新场所，哪里才合适，如何把今雪恒带过去。
　　下课后，他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径直冲出教室，不是回家吃饭，而是跑到学校后方，柏妃曾说过，那里有一小片树林，人迹罕至。
　　没有参天古木，密密麻麻的洋槐却足以挡住阳光进入，从外面看像座小型的绿色堡垒。这里的小路本是通往菜市场的捷径，不过在发生了两起分尸案后，就没人再走这儿了。正因如此，古枫认为这将是传递力量较为安全的地方。
　　路，越往里走越黑，一阵风吹过，古枫不禁心里发毛。思考中恍惚听到不远处传来嬉笑声，古枫朝声音来源处悄悄移去，近了发现一男一女正在聊天，正对自己的那名男生很面生，倒是背对着的女生，身影有几分眼熟。
　　突然，女生往前倾靠在男生怀中，男生低下头吻上了女生的唇，两人向后一倒，在地上拥在一起。
　　古枫往后退了几步，瞬间红了脸，他以最轻最快的速度逃离小树林。回望了眼不进光的地带，不知是不是幻听，树林里传出惨叫，仔细一听却又没了声音，古枫没想更多，匆匆离去了。

　　下午最后一节地理课，古枫更加不安了，望着讲台上的地图走神，什么煤矿铁矿的，一点也听不进去，心里反复琢磨着该如何将今雪恒带去树林。
　　不远处的地图越变越模糊，等眼前的景物清晰时，古枫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站在树林里，正前方便是中午看见的那对男女，古枫尴尬地想闭上眼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当他不知所措时，令人恐惧的事发生了。在上面一直大笑着的女生，头开始膨胀，细长的尾巴长出，在地面轻扫，手脚上的肉褪去，仅留下骨头，不知是不是从嗓子里发出的“呵呵”怪笑回响着。
　　男生明显受到了惊吓，没有吱声，沉默片刻之后爆发出撕心的惨叫，叫声在脖子被一口咬断时终止了。眼看着男生被撕成块一点一点啃食，古枫的神经接近崩溃地抽搐着，想逃，脚却被定住无法动弹，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一会儿，怪物心满意足地离开自己的猎物，转过身来，似乎知道古枫在那儿，晃着不稳的身子走近，古枫望着它没有眼球的血洞，阵阵发寒，绝望地呐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怪物把它那只不懂能不能称之为手的骷髅手伸到了古枫眼前，沾满血肉的大口一张一合发出不成音的呜呜声，古枫拼命地大叫起来：“救命……救命啊！”
　　叫喊在教室里回荡，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向声音来源处，只见古枫窝在板凳上，脸色惨白，双手环抱住自己，好像受到了强大刺激般抖个不停。
　　今雪恒伸向古枫的手在与柏妃目光相对的瞬间缩回，他用力握紧手中的笔，笔不堪重负发出喀嚓声响。
　　全班茫然之际，古枫忽的站起来，朝老师有礼貌地鞠躬：“抱歉，老师，我不是很舒服，可以去医务室休息一会儿吗？”
　　地理老师理解地点头示意：“去吧。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找个人陪你过去？”
　　仿佛得到了理想的答案，古枫偏头看着今雪恒：“那么，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