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湖[修改版]》壹小糖

6、第六章

　　本计划直接前往树林，但考虑到刚刚看见的幻象以及上课期间出校门不方便等种种原因，古枫稍有迟疑，领着今雪恒去了医务室。
　　校医务室里，柯医生正在为摔跤跌破膝盖的女生擦药。古枫简单解释了两句，便同今雪恒走进内屋。锁上门，背靠在门上，古枫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
　　下课铃冷不丁响了，今雪恒朝门走过来：“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了。”
　　“不能去旧教舍。”古枫挡住门，仿佛怕门外的人听到，很轻很轻地说着，“坤木公说不要再去那儿，魔物失控了。”
　　今雪恒示意明白，正准备出门，却在听到下句话后冻结在原地。
　　“以后由我代替坤木公，继续给你力量。”
　　等今雪恒反应过来时，古枫已环抱住他，双手紧握，手腕上的血痕沿着手指手臂急速扩散，在身体上相连形成红色圆环。地抖动，向上发出刺目白光。
　　古枫艰难地皱皱眉，勉强挤出丝笑容：“抱歉，本来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若是绿色原野，一间小木屋就好了……”
　　无尽的白光自地底溢出，光笼罩着四周，将拥抱的身影完全吞噬。
　　醒来时，景象全已改变，不再是原本的医务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翠绿的原野。
　　“上来看吧。”古枫闻声望去，只见今雪恒坐在小木屋屋顶上冲他挥手，“到屋后，那里有楼梯。”
　　古枫来到屋顶，立即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风轻拂，青草悠然摇晃。落日斜挂天际，将空中的云染成淡色的红，远处有湖，湖面映照出绯色斜阳。
　　古枫展开双臂，享受着空气里淡淡青草味，滤去都市喧哗，世界静得让人心安。
　　今雪恒坐在屋顶眺望远方，风吹动了发丝，落日余韵下，冷俊的侧脸平添几分柔和。今雪恒转过头来看看古枫，拍拍身旁示意他坐。
　　古枫坐到今雪恒身旁，十分疑惑：“这是哪儿？”
　　“你制造的结界。”今雪恒望向远处的湖。
　　古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只是希望能有个和今雪恒单独相处的空间，漂亮的原野，这一切竟成为了现实。他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手腕上的血痕消失了。”
　　今雪恒眼中闪烁着忧伤，他伸手拉住古枫的手。瞬时，古枫觉得全身火辣辣的痛，从指尖到身上无不是红艳的伤痕。
　　“这是死亡记印，刻在灵魂深处，在灵魂衰竭死去之前，生生世世都将生活在痛苦中。即便平日肉眼看不见，不碰触，依旧会痛。”今雪恒松开手，继续望着远方。
　　坤木公那里也曾和这儿一样，是他吸尽了灵气。长此以往，古枫也会死。柏妃哭着来求他，求他离开古枫，求他给古枫一条生路。他是虚体，迟早会变成嗜血恶魔，成为令人作呕的怪物。
　　古枫望着今雪恒阴郁的脸，发现他的手竟在颤抖，古枫握住他的手，泛着红光的血痕再度浮现，古枫强忍疼痛温柔地笑着。
　　今雪恒抽出手揉了揉古枫柔软的头发将他带入怀中。古枫拽住今雪恒的衣服，心里异常踏实，他有些事至今没想通：“圣石真的存在吗？”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今雪恒颦眉，略显焦躁。
　　古枫游移不定，吞吞吐吐地嘀咕着：“……唯有……圣石护命……”
　　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古枫扬起脸一脸严肃：“我觉得我看见了杀死王册的妖怪。”

　　清晨，黑岩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慌恐与不安，沉痛的死亡气息令人倍感压抑。学校后的小树林，晨练的老人发现了三年级刘匀支离破碎的身体，唯一保存相对完好的，只有那颗从脖子被咬断的头颅。
　　数辆警车停在教学楼下，来来往往忙碌的警察在校内搜索着任何可能和案子有关的蛛丝马迹。
　　从审讯室走出，古枫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柏妃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走廊另一头，今雪恒斜靠着墙，见他俩走过来，他站直了身子。柏妃加快速度走到古枫前面：“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古枫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发现飘逸的金发已经经过今雪恒身旁，消失在转角处。柏妃站在楼梯间，五指抓紧扶手，扶手顷刻断裂。

　　夜里，古枫家来了位罕见的访客，说是请他帮忙。虽然父母有些反对他在这个时间出去，但看到古枫已答应下来也不好再说什么。
　　古枫跟在访客身后，一直走了很远，停下时才发现居然来到学校旧校舍外。月光冷冷地铺撒在大地，才发生了命案的旧校舍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那样的夜色中，古枫有种无法形容的怪异感觉。
　　双方都没有说话，完全陷入了僵局，古枫有些愧疚，却又苦于不能道出实情，他往前迈了小步：“柏妃，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身旁的人没有答话，朝着旧校舍走了几步，说话声很细很轻，飘在夜风之中。
　　“若影神木，它的主人坤木公为这里的虚体提供固定灵魂的力量以维持形态，虚体若没有灵力固定灵魂就会逐步转变为嗜血魔物。
　　起初，每三个月吃一个人就够了，慢慢的，间隔越来越短，频率越来越高，直到一天一个人。
　　最后，虚体再也维持不了人的模样，每日每夜生活在血的世界，永无止境……”
　　古枫呆滞地望着不远处的背影，想伸出手，却发现手在颤抖。
　　月亮被飘过的云层挡住，黑暗中某种让人不安的东西蠢蠢欲动。古枫不敢大口出气，他的心比平时更快地跳动，他仔细地听着说话声，辨别另一人所在的位置。
　　“新婚夜里，他杀了我的丈夫，用自己的灵魂作交换，从我体内强行带走了一半灵魂，和他的灵魂融合，去了叫做死亡的地方。
　　看到你以后，我一直在想，也许你可以让一切好起来。只要吃掉你，就应该没事了吧……”
　　寒气从下往上窜，古枫觉得情况不对，明明该转身跑掉却不知为何跑了过去，凭着感觉抓住对方的手臂：“柏妃，够了，别胡闹了。”
　　说话的气息轻吐在面颊，似笑非笑的声音飘进古枫耳朵里：“……我……和柏妃有那么像吗……”
　　古枫条件反射抽回手，手却被某种东西缠住，越是用力拉，缠得越紧，不知名的物体钻入手臂，似乎在吸取体内血液。黑暗中，鲜红色的眼睛逼到跟前，很美很美的红色，闪烁着高贵和无尽的哀怨。
　　古枫想逃，手却被绑得死死的，脖子上温暖的气息越靠越近，只得在混乱中奋力挣扎：“放开我！放开！”
　　瞬间，古枫的身体爆发出刺眼白光，白色光芒通过接触的手冲入对方体内。白光眨眼消失了，世界回到黑暗之中。时间犹如静止了般，所有动作都定格。
　　几秒过后，数不尽的光束从对方身体钻出，明亮中，古枫看见了那张脸。柯医生？为什么是她？为什么要变成柏妃的样子来骗他？
　　古枫麻木地看着她脸上温柔的笑容，那一刻，他听见了，听见了小树林中那走向自己的怪物，那一张一合的大嘴里发出的声音：“救……救……我……”
　　面前的身体无声地向四方散去，鲜红的血飞溅。白光再度消失，世界依旧是黑暗。束缚手的力量不见了，暖暖的液体飞到脸上，身上，粘粘的。古枫脚下一软，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浑身抖个不停。
　　许久，遮住月亮的大片云层飘远，白色月光又一次撒向大地，古枫晃着不稳的身子站起来。一转身，看到了今雪恒，那被月光拖长的影子里有什么不安分的气息正在窜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