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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二章 入瓮 ...


  •   懵洛看到我神兜兜得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表情一变再变,从原本的痛苦担忧到震惊,最终……

      我急退一步避开他的拥抱,向他摇了摇头。

      “羽,怎么回事?”他察觉到附近有人监视,蓝眸一转,“没受伤吧?”

      “嗯。”我点了点头,又深情又眷恋得看着他,脸上却带出艰涩勉强的笑容:“没事了,他们只是泼了我一桶消灵散。鸢霏姑娘和我比武,并且答应只要我胜了就给你玄凝草,所以……”再笑,眼角苦涩:“她愿赌服输,我们很快就没事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他对我的脸愣神片刻,恍然松了口气:“厉害,羽……真厉害。”

      这一场戏,我挖心掏肺得翻出所有曾经练习过的表情和眼神,把我现在应该表现出的欣慰、难舍、委屈、愧疚、恐惧、眷恋、强颜欢笑、故作轻松、离愁别绪、又祝福又隐隐含恨……一系列的表情全部夸张得堆在脸上。随即,终于在他怔忪的眼里,我捕捉到了一丝笑意。

      我知道,这样能骗过愚蠢的监视者,当然也能暗示懵洛——这些都是假的。

      可能是鸢霏那丫头真的怕懵洛忽然暴毙,或者是受不了我和他共处一室。总之,才过了一个多小时,懵洛的表情才轻松了半会儿,玄凝草就来了。

      “玄主。”来人依旧恭敬,单膝下跪,托盘高举过头。那是一碗墨绿色的浆液。

      “这是?”懵洛不经意得斜了我一眼。

      来人恭敬答话:“回玄主,此乃玄凝草汁。”

      我端起碗闻了闻,至少在我的可知范围内,无毒。为什么我这么有自信?百毒不侵的我在“绝底”的时候没少被迫尝毒,中西药兼备,所以多少还是能闻出个名堂。

      懵洛接过碗,冰蓝的双眸始终注视着我的眼睛,终于,在配合了一个多小时的对台戏之后,他的眼中漾起一丝犹疑。我向他眨了眨眼,用口型说:“I promise.”

      随着他乖乖盘腿闭息,我华丽丽得被带去……送死了。我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得离开了他所在的地方。

      懵洛,对不起,我说了大话。我并不能保证自己一定活下去,但是我会努力,我是你的炼羽,你的杰作,这是一场……绝对不能失败的任务。

      林中林,水中水。我被蒙着眼睛,直到进入一片相对陌生的小树林间才解下了眼上的黑布。我无奈得叹了口气——这里能用这种方法糊弄的人不多吧?可能就我一个吧?没灵力,没灵力!

      这一次我倒是真的被绑了起来,粗糙的草绳紧扣我的手腕,向后环绕粗壮的木桩,脚踝分两边紧贴木桩底部捆扎。看起来似乎挺容易挣脱,不过,很无耻的是,每跟草绳都浸满了“寒魄”毒液,稍稍一点擦破,就会导致我至少二十四小时不能动用灵力!

      我粗略得扫视一圈,围观者足足上百人,个个面色警觉。除了已经见过面的参勒之外,其他都是陌生的脸。其中另有两位明显地位略高一筹,猜一猜……另两大族首领?呵……看来外界对我的传言还不赖,都这样了,还动用这么多人力一级戒备。

      很意外,鸢霏没有来。或许是一心想要守着懵洛,又或许……不忍心见证我的死亡?我扬了扬嘴角,小丫头,心不够狠,怎么当懵洛的女人?不过,我也早已没有了那种狠心。否则,你怀了他的孩子,你就该死。

      现在的懵洛是不是更喜欢善良的女子?我够善良么?其实……我也可以很美好吧……

      当我从女人想到男人,又从男人想到女人,运转十二周天,把发呆最佳思路都转了一圈,睁开眼,终于——抓狂了!

      “喂……!”我看着离我十米之外的那群人大喊:“你们到底动不动手啊!”随即我就后悔了,因为我发现参勒面带诡异的笑容,向众人轻点眉眼,众人与他心领神会,同样挑着眉毛一副看猴子做戏的样子。看来,我出谋划策“积极求死”的变态事迹已经传开。

      “姑娘,你为何急于求死?”果然,参勒身边的某大户笑面如花得走上前来,细看,三十多岁的样子,狭长眼、细鼻梁、薄嘴唇,长得还不错,笑起来的时候显得犀利。

      “这不是给你生意么?”我扬了扬眉:“莫卢族长。”

      他一惊,随即优雅得欠了欠身,“姑娘果真聪颖,在下名‘莫卢-茨嵌’,你可知,本族所掌何力?”

      我习惯性的耸了耸肩,手腕一阵扯痛。心里一面祈祷千万不要擦伤皮肤,一面继续无谓对答:“不就是‘杀’力么?倒是我要问问你们,心心念念想着杀我,现在人为刀俎,却为何迟迟不动手?”

      他慢悠悠的语调从我的左耳晃到右耳:“这样轻松了结,岂非便宜了姑娘?亦是……有辱灵祉少主、玄灵合璧第一人之名。”

      好吧,说实话,其实我只是很无聊,并不是真的要他们现在就动手。现在的我毫无灵觉,所以一切只能听天由命。而天命,有时是可以猜的。我心里自有揣测,而看到茨嵌的脸,让我确信自己至少猜对了一半。而另一半……才是成败的关键。

      “过奖过奖。”我决定继续陪他们拖延时间:“现在灵力被消,就不提少主的事了。不过……”我的表情看上去一定像个推销员:“玄灵合璧你试过么?真的很不错,很有震撼力,如果你还墨守陈规,就会错过本世纪第一大奇迹!试试吧,你会发现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自己!”

      “呵呵呵……”身后另一人轻蔑得长笑一声:“莫非灵祉人皆如你这般信口雌黄?”

      我斜了他一眼:“我好心将这一大发现推广于世,不申请专利,不收你们版权费已经很好了,还笑!有什么好笑的?等我家佑刃来了,我们免收广告费,表演给你们看就是了!”我在他惶然的表情中,轻轻扯起嘴角,想着远处茂叶堆叠的高空大喊:“是吧,佑刃!”

      此言一出,众人个个震惊惶恐,一瞬间,人人聚齐玄咒顺着我的眼神蓄势待发。而我,就在这华丽丽的玄光中,气定神闲得被松绑了。等大家发现受骗上当回过头,不可置信得看着我,和揽我入怀的佑刃。

      “早就来了,干嘛躲那么久才出现?”我嘻嘻笑着,检查一遍手腕上被搓痛的地方——该死,还是破了一点点皮。尝试性得催动灵息,手腕处的确有些凉意。

      没错!经过我的不懈努力,消灵散的药力已经消去一大半!

      “炼羽……”他有些郁闷得看着我:“本想伺机救你,为何嚷嚷……”

      我嘻嘻笑着:“对不起啊,对着那帮家伙实在太无聊了!”

      他无奈得瞥我一眼:“炼羽……”又抬头向四周看了看,“可够?”

      玄灵结界外已经吸附了不知多少玄咒光球,亮的刺眼。我点了点头,轻轻勾起嘴角,眼神一凝——玄咒反弹,众人中招,一片乱战。同时……

      “芊芦?!”佑刃惊疑的叫声随之响起。

      她手中是散着玄光的大刀,刀刃……毫无意外,就在我的喉间。

      我平静得停留在她的钳制下,听着她故作狠绝,又莫名哀伤的语调:“炼羽,撤去结界。”

      “噢。”我毫无犹豫得收势灵息,暗自转了转手腕,凉意似乎更重了些。

      “炼羽!”佑刃一提息巩固结界,芊芦的叛变使他完全失了方寸,惊恐与愤怒交错成狂。余光瞥见“凝风”已经凝起光球对准芊芦,他的手臂,却在颤抖。

      “佑刃,不要出手。”我淡淡出声:“芊芦,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因为你是我的……闺蜜。”

      她的手明显一颤,在我脖子上带出血痕,又像受了惊吓一般挪开距离。“对不起……”她轻轻颤出这三个字,再无其他。但我心里清楚,这已经……涵盖了一切。

      灵觉一动,佑刃终于没有压住心底的怒火,我不顾脖子上的刀刃,猛一屏息张开结界,瞬间将她推开。嗖……玄咒光球与我擦肩而过。

      “炼羽!”他的结界终于被攻破,我的手又一次与他失之交臂。我又被……带入了另一人的钳制。

      这一次,是茨嵌。不愧是大家族族长,他连武器都不用,一手扼着我的喉咙凝起玄咒,另一手,指向佑刃。只那抬臂轻点间,佑刃稍一蹙眉,周身玄光顿时黯淡了些。

      “妹妹,做得不错。”他在我耳边,语声柔滑,像一条湿冷的蛇嘶嘶滑过我的耳膜。佑刃眼中骤然惊怒,举起“凝风”发疯般向芊芦挥下。两人之间骤然闪出太阳般的光亮,他本能得一侧脸,再转眼,芊芦也被带离攻击范围。这个骤然释出亮光的人,当然,就是塬族族长,“塬-冕衡”。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又诡异,我在茨嵌手里,他一手掐着我的脖子,一手指着佑刃。芊芦在冕衡手里,两人似乎早就认识,淡淡点头示好。佑刃手握“凝风”一人留在刚才绑我的树干附近,离我们差不多七八米的距离,他的玄咒杀力被茨嵌收走了一部分,所以现在看来,远程攻击力大减。

      “佑刃,不要反抗了。”我合了合双眼,深吸一口气,受到牵制的脖子动弹不得,却仍旧勉强侧了侧脸:“芊芦,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猜到这一切,你信么?”

      稀薄的余光瞥见她轻微一震,忍不住向前两步走进我的视线:“那又……为何?”

      “芊芦。”茨嵌冷冷的语声,分明预示着胁迫。

      我不为所动,带起真诚的笑容:“记得我说过吗?我们很像。无论是性格还是经历,所以我比谁都懂你心里的痛。芊芦,谢谢你眼中曾有过的一丝不忍与愧疚。这就够了。”我顿了顿:“你有你的任务,完不成会有很可怕的惩罚,是吗?如果是……”我再展笑容:“动手吧,我不想让你为难。”

      她的脸色刷得惨白,双唇微微颤抖,带动身体,与她手中的大刀。我忽然想起那时差一点杀死凝辙,他却依然忧心着我的安危。她现在的心情可能与我当初一样吧?

      她缓缓得举起大刀,手臂一颤凝成玄咒,刀身以及其缓慢的速度像我的方向划出曲线般的弧度。忽然,灵觉一动——终于来了!

      懵洛几乎以瞬间移动的速度来到我身边,眼底是疯狂的震怒和杀气。强大的玄息将四周人群震退一步,掠近的一刻,“冰魂”回到了我的手中——为了不被缴械,我以临别赠礼为由,把“冰魂”留在了懵洛身边,当然,等着就是这一刻!

      我身边所有符纸自然都被搜赶紧了,但是没关系,只要有“冰魂”在手,我就是所向披靡的“绝底”炼羽!

      深催灵息,稍一翻转,茨嵌已经被我定身。我心里冷笑一声——让你再不用武器啊,得瑟啊!

      佑刃一个疾步到我身边,茨嵌下台,他的玄息杀力当然也恢复了。我蹙了蹙眉,手腕处的凉意随着强催的灵息已经蔓延上手臂,不知道这一点点毒气能发作到什么地步。不过,我勾了勾嘴角——这将是“佑羽”的光辉时刻,愚蠢的玄裔人,睁大眼睛给老娘看着!

      玄灵合璧,疾速挥斩,由近到远,再多的攻击也伤不到我们,只为我们徒添咒力,再强势的家族不过如此!

      正在一片乱战中杀得爽快,灵觉告诉我鸢霏终于追来,余光稍稍一带——瞬间凝滞。

      “住手!!”我几乎凄厉得叫着,一步移动到懵洛身边。他满眼歇斯底里的杀气,“冷锥”指向芊芦。而芊芦,她疯了!她的刀尖也凝起玄咒,指向鸢霏。

      懵洛回头:“你不知道,她……”

      “不止你,还有你!”我一步上前截住他们的攻击,两手紧紧按着他们握着武器的手。他们同时投来惊疑不解的目光。

      “赤夕,我都知道,不要杀她!”我以最快的语速对懵洛说完,又对芊芦:“不要!我不许你与她同归于尽!”

      懵洛眼神一凝,“冷锥”瞬间出咒,击散我身后袭来的光球,匆匆向我交代:“我先去帮佑刃,你自己小心。”

      我与芊芦面对面站着,仿佛外界的纷扰战争瞬间消失回归静谧,只有我和她眼对眼,心对心。我很安心,懵洛和佑刃,他们在不远处为了保护我而战。更重要的是,我和芊芦,结成了玄灵结界。

      “炼羽……对不起……”她终于绷不住神色,眼泪瞬间落下,缓缓蹲下身蜷缩成一团,止不住的凝噎。

      我平静得看着她,仿佛在看着……很久以前的自己。

      是的,我当然知道这一切。她懂得隐藏和探索的眼神,眼底的挣扎,她狠绝的杀术,以及第一次相见时……在我心底引起的共鸣,是一切线索的起点。

      在听到鸢霏怀孕的消息时,我是真的乱了心思,也曾真的对懵洛的隐瞒几乎绝望。可是,或许是源自我与他之间不可撼动的信任,渐渐得我确信——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他对我的回避只因为自己受损的身体,以及冒险来到玄岢林的决定。而当时我被蒙蔽了,该死的妒火几乎焚毁了我的智商,直到看见芊芦眼中又迫切又不忍的纠结,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局。

      所有关于玄裔内战,各大家族,悬赏,她说得越详细,就越是毫无意义的障眼。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我带着愤恨离开懵洛,然后自投罗网。

      既然这样,我只能将计就计。我在被捕前赶走佑刃,他必然会回到芊芦身边商量对策。那么,无论以什么原因,芊芦一定会第一时间带他来到这里。

      我是看到茨嵌之后才了解芊芦与莫卢家族的关系——几分相似的眉眼,总有理由可循。我所确信的一半,芊芦是内奸。我所赌的另一半,是她身不由己。

      参勒的谋略能力我见过,比猪还蠢。所以我又确信,他只是向芊芦下了令,所有的手段,离间、挑拨、燃起我的妒火,这些都出自芊芦的谋划,并且……以参勒的性子,根本想不到事先弄懂她的计划。

      所以,懵洛不知道鸢霏怀孕这件事,鸢霏不知道。我刻意送了一个离开的理由给她,让她自然得向懵洛提起那个孩子,并且已经被我确知。只这一件事,足以让懵洛弄清楚这一切。佑刃不知道,懵洛不知道,而我却知道了。消息的源头只有一个——芊芦。

      当然,我故意向懵洛传递这个讯息时,并不确定芊芦究竟站在哪边。直到我听到她那句“对不起”,才真正下了决心——不能让她死,也不能让她发疯。

      我要的是什么?不仅仅是我和懵洛的解脱,更重要的是借此一战镇压收服玄裔乱党,狠狠打一棒再给个甜枣,人总是势利的,强权背后给个台阶,不可能不下。所以,鸢霏当然不能死。甚至这里每一个人——都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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