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他是我的本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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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阳升起的第二天，最先到达短刀部屋的是加州清光。
原本他是来通知内番改动的——本丸里的一切活动都是刀剑们商量着来的，由于新任务的出现，他们做了一些调整。
停在门前的加州清光仔细听了听，部屋内貌似传来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小短刀们保持着轻轻的语调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什么。短刀们似乎很兴奋…都没有察觉到他来了。凭借短刀优秀的侦查水平，以往他靠近的时候，都会被提前打开门迎接。
加州清光忽然想到，昨日为人类小孩置办的衣物早就被动作迅速的短刀们一股脑塞进屋里了，那么此刻大清早的，是在里面挑衣服吧？
他礼貌地敲了两下，然后拉开门——
加州清光看见了屋内散落一地的衣裳，和跪着坐着的、形成环状包围圈的短刀们，中间围着一点墨绿色。
最靠近门口的是浅棕短发的前田藤四郎，他让开半身，打着招呼，“啊，加州殿，早上好！”
加州清光没有回应，他看着因前田的动作完全暴露在他眼下的那个人类孩子，陷入了沉默。
是在挑衣服没错，但短刀们的品味应该不是这样的吧……今日的天气是温暖舒适的，但那个孩子此刻穿了三件衣服，最里面那件是红色卫衣，中间套了个浅绿色的马甲，最外面是件连帽的深绿色外套。
加州清光的眼睛被攻击了：起猛了，看见西瓜成精了。
他慢慢的将门合上，闭眼，默数五个数：五、四、三、二、一……再度拉开。小孩子的眼神和姿势都没有变化，唯有短刀们朝他笑，“很可爱吧！是他自己挑的！”
清光：……
“不要这么……由着小孩子乱来啊！”加州清光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决定捍卫自己的审美，他直接上手把小孩子扒到只剩一件卫衣。
狐之助一边“加州殿冷静一下……”，一边翻译着清光的话：“这种天气不需要穿这么多！同样的温度下，刀剑不会有事，但你可能中暑！”
之后简略交代完事情，清光就拎着他就出去了。狐之助混入跟随的毛茸茸小队中，跟着清光一起进了大广间，里面已经有山姥切国广、歌仙兼定等着了。
他们首要解决的问题，是语言。歌仙与几位刀剑已经商量出了几套方案、准备了几种措辞，第一次饲养人类，他稍微有点紧张……
但这个孩子似乎并不如昨天见到的那样胆怯、防备心重。除了最开始清光扒他衣服的时候反抗一下，现在被搂在怀里、放在一堆陌生人中间，他都没有任何紧张的表情，不停转来转去打量四周的目光也符合了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好奇心。
他显然是记得歌仙兼定的，一坐下就把扑来的小老虎拥住，意义明确地望向歌仙，等他发话。
“欢迎你来到本丸，我是这里的初始刀，歌仙兼定。”紫发刀剑重复了一遍昨日说的话。“在时政、也就是你之前遇见的那些人，找到你的家之前，你会暂住在这里，和我们一起。今后好好相处吧。”
“由于特殊原因，收集你的语言资料还需要一段时间，让狐之助整天跟着充当翻译器也不太合适……你愿意先学一些能够交流的日常用语吗？”歌仙兼定也不确定四岁小孩能不能明白这些话，但还是需要考虑对方的意见的。
红衣小孩状似思考两秒后，点了点头。
歌仙兼定下意识松了口气，人类似乎不是很难养的样子……因为这个孩子看上去很乖。他们今天也没打算一来就给人家上难度，决定先带小孩子熟悉一下本丸。
他们从大广间出来就是时空转换器所在的前院，经过部屋时，清光还顺便带他认了下人……虽然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他大概率是记不住名字的。接着途经露天温泉、训练场、田地马厩，都是十分普通经典的本丸布局。再往后已经绕了一圈回来了，下一个是——被落上锁的锻刀室。
歌仙兼定直接略过了这间屋子，偶然注意到小孩子的目光落在远处尚未开花的万叶樱上，于是为他介绍了一下。在整个过程中，歌仙甚至没有去解释他们的身份，毕竟‘同是人类’听上去要比‘刀剑付丧神’容易让对方放下警惕。
而眼前的孩子也出乎意料，似乎在歇了一晚后，就把他们当成熟人了，完全没有初见时的排斥心理，甚至十分积极地提问、对周围的刀剑表达好奇。
“哈哈哈哈——已经转了一圈了啊，要稍微休息一下吗？”廊下传来一道平和且疑似上了年纪的声音。
他们第一次经过这里的时候，某位老爷爷还没有起床……现在他正穿着保暖的毛衣毛裤，捧着茶杯望向这边。那双盛着新月的深蓝色眼睛落到了跟在歌仙旁边的那个小孩身上，然后朝他招手，“到我这里来吧——”
分明是年轻、甚至称得上瑰丽的面容，却硬生生显出了老人家特有的慈祥神色，轻而易举地就把没有戒备心的小朋友骗到手了。
但小孩只是靠近来了，三日月身上、或者是手里的茶点，都没有吸引他的注意力。这个孩子揪起了另一张软垫，把它扯到斜照进来的阳光下，然后坐着，用行动回答了三日月的问题。
“哦？喜欢晒太阳吗。”
小孩“嗯嗯”回答的同时还伴着点头的动作。后面的刀剑相视一眼，正好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就结束了上午的行程，把他暂时交给了三日月，预备午饭的时候再叫他。狐之助原本也蹲在这尽职尽责地充当翻译，但是……眼前的小孩坐在廊下，晒太阳、吹风、四处观望，似乎是累了，没有了先前积极发问的样子，而三日月宗近也只是像往常一样静静地品茶，一句话也没有。
狐之助恍然，这里似乎无它用武之地了？随后它秉持着在时政那锻炼出来的高效行事方式，拜托几句就溜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这也导致廊下只剩下他俩了，气氛安静和谐极了……三日月这样这样感叹着。在他倒第四杯茶的时候，发现点心没了，并且旁边的孩子缩在软垫上睡着了。
三日月看看盘子、看看小孩……周围几里都没有别人了，离开一会儿不会有事吧？
而后等某个老爷爷慢悠悠晃回来，原地已然空空如也，并且还有人把剩下的三分之一壶茶喝光了。
三日月：……好像知道是谁干的了。
……
“#&$%（*%；～？”
红衣的小男孩在睡梦里被一个奇怪的声音叫醒，睁眼一看，一张大大的、白发金瞳的脸摆在他面前……小男孩在没有狐之助的情况下只能皱眉用疑惑的眼神回应。
面前一身白色的付丧神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个小人走路的动作，‘要出去走走吗？’下一秒小孩的眼睛就亮起来，忙不迭点头。
紧接着鹤丸国永就一把给人捞到了前院，虽然他换上了出阵服，但实际上是要和药研藤四郎去万屋的。等到了店铺林立、琳琅满目的万屋，想弄一个大惊吓还不简单？
鹤丸在转换器上定好目的地，顺手就把手里那个用来返程的小转换器丢在台子上，接着就被一双好奇的小手拿起来看了。没有灵力契约是动不了这个的，所以鹤丸国永十分放心地在一旁看着他捣鼓。
但这个小孩子不仅三分钟热度，似乎还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他摆弄几下就没意思了，立马盯上鹤丸衣服上的金链子。
——药研怎么还没到？
鹤丸国永低头，遛狗似的躲了几下小孩扑过来的动作，一个回头张望间，就被扯住了挂在腰间的本体刀。小孩不放手，他也不放手……咦？这个小孩力气怪大的啊，都赶上本丸里的短刀们了？
“小孩子不能玩这个哦？”
“……我不。”
哪怕听不懂，他们此刻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小男孩较上劲了，偏不放手，结果就是他脱手滑开，重重跌在地上，双手往后一撑的时候还擦出火辣辣的疼。
“哎呀还好吗？”鹤丸国永提了他一把，见他没有一点哭闹的征兆还有些遗憾。随后白衣付丧神蹲在小孩面前，横过本体刀，佯装严肃地教育道：“刀剑是利器，不可以随便碰的。”
他四指曲握，拇指往前一推，寒光出鞘，锐利危险的锋芒瞬间晃过人眼。
鹤丸国永还没来得及说下半句，就见原本尚且不服气的小孩顿时面色大变，几乎是惊恐尖叫一声“啊！”吓得手脚并用、直接蹿上了转换器的台子！
“等等那个不能爬——”
下一个被惊吓到的人轮到鹤丸国永了！
他看见小孩子爬上去的时候踹了一脚指示器，改变了原本的地点！与此同时，对方沾血的掌心无意间按上了控制键，一点点的红色渗入、立即就被吸收……
轰隆！
传送阵的白光与本丸天空中陡然聚起的乌云一齐侵占了他们的视野，而耳边乍然惊起的雷暴声与同伴的呼喊混杂成一团，重重抨击过耳膜后，飞快地被怪异纷乱的光影吞吃不见！
在脚下地面变化之时，鹤丸国永倏地展臂一捞，将半步外的小孩拢在袖下，另一只手即刻出刀横劈，斩灭了撞上来的短刀溯行军。
他迅速环顾周围，将街道、屋檐上溯行军的方位与数量一一收入眼底，随后双眼瞪大、嘴角挑起笑，惊愕过后又有些跃跃欲试，“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惊吓有点危险了——”
但现在不是玩的时候，在这片未知的混乱战场上，鹤丸国永搂着小孩先找到一个隐蔽些的地方躲躲，一路上顺手砍掉不少半路钻出的溯行军。而怀里那个孩子似乎被他先前的行为吓到了，十分抗拒这样的距离，但挣扎着从白衫下拱出一个头，目睹了周围更加频繁的刀光剑影时，瞬间又缩回去瑟瑟发抖了。
“有、有人要害我啊啊啊！”
底下传来闷闷的又有力的胡乱叫喊声，鹤丸国永尽量不去想这个‘有人’指的是谁，他即刻否认：“不…这个真没有……”
他们说的依旧是自己的语言，但是这回两边都听懂了。
灵力契约已经生效了……从这个小孩的血沾上装换器开始。
鹤丸国永带他停在了破旧的隐蔽小院里，试图理清楚刚刚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先摊开小孩的手，看了眼被擦破皮的掌心，是什么时候伤到的，之前摔的那一下吗？
转换器是连通独立空间中的本丸与外界的核心装置，平时就放在院子里，磕磕碰碰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刚才，这个小孩的灵力直接通过血液的接触，激活了沉寂已久的本丸控制源……本丸已经“认主”了，连带着属于本丸的他们，灵力契约在雷暴响起的瞬间已经牢牢绑在了他们身上。
这可真是………
大！惊！吓！
正常来说，审神者的契约签订都是在刀帐上，通过这个去调动控制器，因为很少有人类的灵力水平能够直接触动控制器的……这个小孩很不一般啊，狐之助怎么什么都没说？到时候解除契约的时候，会麻烦很多吧。
鹤丸国永完全将此当成了一个意外，并且认定这份契约不会长久。他下意识想，有个好消息是，接下来一段日子，本丸会热闹很多吧，毕竟锻刀室……
但坏消息——鹤丸国永把刚刚放下的小孩又一把拽起来、闪身避过飞来的弓箭，钻进掩体下的时候，头顶上的轰击声没有丝毫停歇。
——坏消息是，他误打误撞、新鲜出炉的小主人很可能就要跟他一起，命陨战场了！
《从认主到弑主》，作者鹤丸国永。
这个时空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夜战对太刀来说还是有些压力的，加之眼前交战的人类军队、半空中游荡的溯行军，混乱的局势让鹤丸国永无法分辨出这里的历史节点。
他们此刻几乎是在城街中心，得先离开这里……很快、铺天盖地的弓箭出现了短暂的空隙，鹤丸国永改抱为拎，带着他的小主人跃上了屋顶，趁着最后一抹能辨清的光亮，两眼规划好能最快避开交锋范围的通道，他甚至有心情举了举手里的小孩，“看好了，这就是我们的逃跑路线！”
“哇啊啊啊啊你——”
在下一波带着火星的长箭点亮夜空时，白色的身影一跃而下，没入了弯弯绕绕的街道。耳边的锵鸣声、轰击声、嘶吼声，以及那个孩子吱吱哇哇的抗议声都被他抛在了后头，在不明力量的加持下，鹤丸国永凭借太刀不该有的动机在街市里玩起了跑酷游戏。
但周围一个又一个被点燃的屋顶还是稍微干扰了他的判断。一个拐弯急刹车，堪堪躲过被烧断落下的梁柱，鹤丸国永的白衣瞬间被掀起的热浪扑上了一层灰。两边都道路被封死，身后似乎有溯行军的声音，鹤丸国永原本打算抽刀转身，但在一道又一道的火星掉落、周围温度腾升时，手里的孩子将他拽得越来越紧——
“火……”
这句极其微弱而颤抖的声音让鹤丸国永不得不关注一下，小孩此时完全没有了先前大声抗议的力气。鹤丸国永也早就发现了，他似乎非常畏惧利器，以及火焰。权衡之下，鹤丸国永选择把他搂起来，越墙而出，先离开快被烧穿了的巷子。
“我……长在山上。”
嗯？是被惊吓刺激到了，所以想起来什么了吗。那个小孩的脸埋在鹤丸看不见的地方，但凭借他的反应也能感觉到畏惧的情绪。
“起过一场大火…都烧死了……烧死了。”
是说，家人吗？鹤丸国永一路狂奔，此时已经带着他脱离了交战范围。纷争声远去，只留下稚嫩声音的自言自语：“不是我的错……明明就不是我…啊……”
眼看着这情绪不太对劲，鹤丸国永分不清小孩是想哭还是想叫喊，他一边试图安抚对方，“好好、这里没有火焰了，这里也不是山上，我们会保护你的——”一边尝试把缩成一团的小孩扯开，他记得那个小的转换器……应该没有被落在本丸吧？
但这个比短刀还矮的小不点把自己抱得很紧，无从下手。鹤丸国永只能继续说话，“除了这些可怕的回忆，还想起来别的吗？比如家人朋友？比如，怎么称呼你？”
小孩粉红色的眼睛转过来看他，干脆地回答，“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鹤丸国永一瞬间有搞砸了的感觉，但没等他想好补救的话，眼前的小孩手一松、头一歪，就这么眯过去了——等等不会是！！
……哦，睡着了。
鹤丸国永虚惊一场。旋即又十分无奈，人类小孩的精力有限，真的就是说断电就断电的吗？
但转念一想，也可能是突如其来的契约消耗，抽干了他的灵力……这样也好，一下子昏睡过去，他手上的防备就松了，鹤丸国永顺利地找到了被他兜在怀里的小型转换器。
选定地点、按下开关，白光闪过，两个去时干干净净、此时满身狼狈的家伙瞬间回到了本丸前院。
“鹤先生——”
还没看清楚眼前景象，熟悉的声音已经从廊下传来了。
鹤丸国永一个激灵，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悬着转换器，浑身僵硬地转头——离开前引起的本丸暴雨现在还没完全停歇，被淅淅沥沥的雨珠一打，原本就狼狈的模样更加脏乱了，而他的同僚们衣衫整洁地立在廊下，表情如出一辙。
“太乱来了……”烛台切光忠观察了下鹤丸似乎没有受重伤，叹了口气，而后仅露出来的那只金色眼睛慢慢移到了那个孩子身上。
“哈哈哈，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吧——鹤丸殿的话……”
鹤丸国永此时惊觉三日月换了身出阵服，其余的刀剑纷纷为他、为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意思很明显：手合这边请。
“我才刚刚……”死里逃生诶！
鹤丸国永试图为自己辩白，但话语被怀里动了一下的小孩打断了。
清凉的雨珠似乎带着一股莫名的灵气，竟直接唤醒了他。粉红色的眼睛一睁，就把在场所有刀剑的注意力集中过去了。
相川看着眼前的付丧神，他记得之前对方问过——
“相川……我叫相川。”
被盯着的鹤丸国永心里又是一咯噔，直接抛开转换器捂住了相川的嘴。
但为时已晚，所有的刀剑都听见了。这似乎只是个姓氏，但基于契约与灵力上的回应，大家都意识到了，这是他的名字，是他的真名。
姗姗来迟的狐之助目瞪口呆……无论是有意或无意在另一当事人不知情的前提下促成契约结成，还是诱导审神者说出真名，都不在付丧神的正确行为规范里……
鹤丸殿带来的惊吓，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他是我的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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