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 - 晋江文学城

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斗胆留下这个评论。
多年来，我很多次拿起且啸的小说慢慢看。尤其在且啸写完《小贱人》消失在贴吧中的那一两年，曾反复读过《小贱人》有至少三遍。只是自诩苛刻的读者，认为发言无法讨喜，便从不说话，也未曾进当年作者所建的交流群，只站在岸另一边眺望。
作为读者，希望好的文章作品为更多人所看到，便也曾在约五年，在lof上列集gb女尊向书单将且啸列为第二，那帖子至今在gb的tag总榜高居不下，不知道能有幸使得几个人依此读过《小贱人》，哪怕只多一个也好。
但几天前偶然点开晋江，开卷《无将车》。为薛瑢与萧纯钧至真之情而动容、为薛镇薛钰姊妹之情而落泪。顿时便觉像回到了许多年前，读到萧姚跪在谢常春膝间，她的母皇驾崩，而她即将登帝的那一刻。
便不想沉默了。
且啸最动人处有二，一为对人物形貌之描摹，丽句清辞，从不吝惜笔墨，每每精细雕琢。一为对情感描摹深入立体，且整体呈现出每一个人物都可怜亦可恨，可爱又可厌，欠缺皆有来处的人道主义微光。
前者形貌描摹之力，联着对古代女尊背景下皇权贵族宫墙之内的权谋斗争，一事接一事环环相扣的叙事能力，则一面是迅速将读者带入故事当中，一面打造出鲜明、迥异的群像人物性格。
后者，我以为珍重。抛去且啸的手癖，比如爱写聪明的宫斗男主配终为帝王的女主、爱以环环相扣的权谋故事一步步将故事铺展开来、爱写许多强势而狠辣的男人。可总归故事中会铺展出情谊与志气，而这些情谊与志气，是越过人间那些家世、规矩、财富，是聪明人明明可以算计却没有算计，只问真心与否，甚至敢于挑战命运。如薛镇、薛玉、任蕴琭都怀为苍生黎民之心。如薛钰向任蕴琭提亲，娓娓道来择夫的理由，滴水不漏，可肯易容来亲自提亲的行为本就是冒险的举动。如闵皇后死前对萧定君所说的话，他以皇后之位端庄多年，享尽荣华、一生无错，可仍念念不忘，要而不得的是皇帝的真心。又如薛镇肯为妹妹的喜爱而把贪婪的刀扎向自己。如薛老七肯为保住父君与萧纯钧从一代英才沦为笑柄。其中许多道义、恩施、真情，融合为一体。而作者也曾借任荷茗的口表达过咸安帝可怜，无一人可信的话。是以为有情有义而欣喜、为无情无义而悲悯，以此为底如何不能打动人心？
将近七年过去，且啸的文章从《小贱人》到今天的《无将车》从文章立意上成熟许多。小贱人中，更多的是萧姚与谢常春两人如在冷雨般的人间彼此取暖，谢常春虽是见色起意却宽容的爱与他坚韧的生命力，如此柔而不弱地弥合了萧姚不幸的童年、对待异性的扭曲。也是萧姚为谢常春一次又一次无言的破例，即便他身后无家族的期待也硬为他造高贵身份，为了他能升品而费尽心思终将他抬到太后之位。其实《小贱人》对人与人之间的情谊的描绘已经足够惟妙惟肖，后来读《霜天晓角》，也曾为心狠手辣的夏皇后面对自己孩子的柔情而动心，为柳才人临终前对厉朝霞喊得那声“哥哥”而叹息。在过去的故事里，已经有对亲情、友情、爱情的真切描绘。
不过在《无将车》中，第一次看见且啸将镜头从后宫拉到前朝，将故事放逐更广阔的平台，增添了如许的女性人物角色，实现了又一步跃进。姊妹之情、母女之情，修运河之计，兵粮之事、夺嫡漩涡，女性角色们或无情求仕、或有情而兼济天下，寻容身之所、更甚登九五至尊。如此更进一层的描绘，如同展开一幅完整的画卷。实在太好，到了今天，且啸的文章已然配义与道，又如汤显祖所言所述正是“世总为情”。任何人来人往，花谢花开、起落兴衰皆有情于中婉转，不论亲、友、爱之分别。
另外，似乎随着且啸对同一题材的文章，即围绕皇权宫斗的写作越加深入。便越能感受到皇权冰冷，其中人身不由己的哀叹，真情在其中挣扎，自成了对封建主义的一种反抗。
诚然如今，早20年前，如《蒹葭》、《嘉平宫事》这样古早的女尊小说已经渐渐式微，男生子的框架也随着时代的进步也不再被使用，如今有非常多优秀的女尊女生子登上舞台。但这不妨碍我仍认为，当年年幼时，受够了虐女拜男文学的我第一次见到且啸所写的女尊文时，见到优秀而闪耀、手握实权、艳丽而强大，或冷心冷情、或暴戾美艳、或清淡宁静……一个又一个光芒万丈、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附庸、不是被随意对待的物品的女性角色的欣喜。且啸的文章，曾是我少女时代遇见的一朵惊心的夹竹桃，我的确爱她笔下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坚韧不拔的男性角色，更爱她笔下野心勃勃的、权倾朝野的、善于权谋算计强大而自信的女性角色。
还有种种话没有说完，只是一时一口气结束，能写出的是这些。不知道这个评论，且啸能否收到。我见且啸多年来也变了许多，依稀记得2019年且啸在贴吧说话，言辞还是年轻人的意气风发，读者问文章的细节，曾回“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如今变得更加成熟而宽厚，回答读者的话格外耐心，让人恍惚。且啸，谢谢你锲而不舍地写这些文章，读你的书，我总是会为你笔下人物的喜怒哀乐而落泪，也从你的文章中学会了许多。作为你的读者，衷心祝你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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