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昶中暑了。
白银动作轻巧地合上门。昶喘息起伏，双颊绯红，头发贴在潮湿的皮肤上。熟睡的表情似乎比平日年幼。白银微笑着脱下手套，修长的手指撩动昶栗色的流海。他那样瘦，但抱起的分量，竟比看起来要重些。
十八岁的男孩啊。
昏睡中的昶撇过头，避开他的手指，梦中呓语。
“刘.....黑.....”
空调上的黄色指示灯停在23℃，。不安又无辜地闪动着，几欲移走。
“刘。黑。”
白银一字一顿，安静地重复着，笑容风蚀般崩坏。他俯下身，似水银发柔软地搭在昶胸口，蜿蜒成河。
“昶。你不该。”沧凉的掌覆上他湿热的脸颊，声音轻若游丝，“你不该知道他。”
白银垂首，碎长的鬓发遮蔽脸庞。他颤抖地含住昶柔嫩的唇，吮吸他齿间药液的腥苦。
看着你，藏他于心。很痛苦。
白银的掌从昶脸上滑下，抚上他沁满汗的左手，十指相扣，握紧。昶的指间有不易察觉的持续性颤抖。
......，......
心瞬间漏跳了一拍，大脑像榨汁机一样高速旋转迸出血液。异端的寒冷在四肢流窜，好像要把这身体撕裂，毁灭。他是醒着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昶就一直是醒着的。白银高压状态下的大脑无数次上演自己倒抽凉气，然后见鬼一般从昶身上弹起来。而停运的心脏和仅存的意识没让他这么做。
白银抽出麻木的手，起身直立。心中愧怍感升腾。不是因为对错的人做了错的事，却也不是后悔就这样毁掉了与昶的正常关系。
碎裂的声音。
他只觉得，存在于掌心的某样东西，瞬间陨落了。
转身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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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木门的吱呀声。间隔几秒，金属扣动的沉重闷响振动鼓膜。平时虽不太注意，但于此刻，无论任何声响都那么地，惹人厌恶。
昶在一片明暗交错的昏昏然中猛地睁开眼睛。
迅速坐起身，额上有大滴汗落下，全身也似烙铁般烧灼。不耐烦地回过头瞪着空调，那纯白色的电器正拼尽全力抽风，室温22℃，算很努力了。但——
“混蛋，他妈给老子抽得更卖力点！”
昶随手抓了个东西朝它砸过去。
空调很无辜地晃了两下，不运转了。而扔过去的那玩意儿以一种很莫名的姿态从扇叶上滑下来——笑容诡异的黑色XX。昶两眼一黑，很无力的眩晕感像缠死在脑袋里的绷带。他一头栽倒在床上。
妈的。老子被一个小白脸给亲了，而且还是嘴。
眼前有苍蝇在盘旋。
房间里冷气逐渐散去，窗外太阳烨然一笑把空气焦灼。昶大汗淋漓地坐起来踱至空调前检查，果不其然。虽说接好电源就可以立即开始运作，但是，从缝隙里望一眼，空调后那堆盘虬交错的电线，让人非常之郁闷。于是乎昶很大叔地对天长叹一声，动手搬开空调，蹲下身开始拉扯那些好似黄河水道的东西。
剪不断，理还乱。世界上最令人火大的事莫过如此。
不过有句话什么来着。人的行动能力与智商成正比（PS：哪有这种话啊喂），昶大少爷成功解决了水道问题。此人猛地站起身，然后就两眼一黑，然后就那么重心不稳地向后倾倒下去。
然后的然后，他倒在一面微凉的棉软触感上。
啊，完了。那家伙回来了。
昶一个激灵燕子打挺地从怀抱里弹起来，但又很无能很无力地扑了进去。于是胸中的耻辱感徐徐上升。昶抬起头，对上白银如冰海的双眼。
“啊拉。果然我不在就不行呢。需要帮忙么。”
“要你多管闲事。”
他瞟向他，目光清澈冰凉，语气前所未有的安静。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