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 - 晋江文学城

长安梦卿笑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满脑子鬼灵精的姑娘，长安出嫁。
我自小生活贫苦，若是说有什么喜好，也不过是读读书。在世人眼中，只一个不名一文的穷酸书生罢了。说来也怪，我活了二十多年来，从未觉得清贫是一件多么无奈的事情，直到卢琉桑告知我皎皎的身份，呵，应该说，是邹晴，长安首富家的邹大小姐。
长安一行，实在如同梦一场。
直到在长安见她的第二面，是我从恩师那儿回来，绯雪拉着我教她卓文君的白头吟，嘟囔着只需半个时辰不到。我还记得那是黄昏时分，天边如同火烧云，映在她的脸上，红扑扑的，分明是个可人的女子。那个时候，眼前突然浮过“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这样的人儿，不知谁能有那种好福气，替她绾青丝。怎么会那么迟才认出她的女儿身，我想我一定是那些个经纶古籍看傻了。
原来有一种病叫思念，思念是会成瘾的。初至长安，她居然不知不觉中成了我那寒舍的常客。我原是可以有各种理由减少与她的往来的，科考当头，那是我二十多年的心血。可是我实在忍不住，我拒绝不了她那些个处处维护我，委屈让步的理由。我默认了。默认了她可以在我的寒屋恣意进出，同时也在我的心里随意走动。我仍是一副平常时候的样子，只愿她不会发觉才好。毕竟，我已有婚约。和她在一起一天，遇见她的一个笑，是我脱离书本时，唯一开心的时候。我甚至因为与她约好吃羊肉，却为赴约的她，一整夜未眠。绯雪说我为了科考，瘦了不少，恐怕这样下去，越来越易染病。她不知，我已病入膏肓。
我早已料想到她应该不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可我不愿深究。我喜欢看着她市井气十足的模样，那个时候我便可以直直地瞪她，佯怒。看她面对我搬出一大堆礼节知识时，满心不屑又一脸“我知道了”的有趣表情。
皎皎这个字，是我起的。明月何皎皎，皎皎，我于黄昏下沉沦她那绯红的脸，又在明月下留恋她皎皎的眼。
科考那天她来寻我。我当时居然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我不参加科考了，功名利禄我也不想要了，恩师这么多年的教导白白在我身上浪费了。我想我若是辜负了恩师的期望，扑个空，与绯雪的婚约便是徒然。这样，是否……我只是，在为自己找借口罢了。马怀素啊马怀素，你真是枉为君子！
她还是许配给了崔雍的弟弟。得知消息和得知她是邹晴比起来，我实在说不出哪一个更令我感到绝望。
我不会喝酒。即便是之后进了官场，我也滴酒不进。我是在我的新婚之日，发现酒是个好东西的。那一晚我和崔雍举杯狂饮，他说，惟白，我知道你不懂何谓心动，却不知你已将自己陷得这么深，何苦？我笑了笑，何苦？是呀，皎皎，我这是何苦呢，你本就是个异数，是我不曾预料的存在。一转身，你便做回了你的邹家大小姐，别人的未婚妻。实在是上天对我马怀素莫大的嘲讽。崔雍送烂醉如泥的我回的新房。这是我对我的新婚之夜唯一的记忆。
绯雪是个好妻子，她一直悉心地照料这个家。得李绯雪，是我之幸。可我也知，我是对不住她的，她从不在我面前抱怨什么，可是我有时候甚至会透过她，看到皎皎。我想皎皎那般灵动的姑娘，一定不会对我低头，也不会像个大家闺秀一样乖巧。想到这，我突然笑了，她连饭菜都做不好呢，谁敢要她啊！
皎皎还是出嫁了。她的这场长安嫁，是谕旨上的婚约，自是轰轰烈烈。她的良人是崔雍的弟弟。看似散漫，却也牢靠。我不知是该祝福她，还是嘲笑自己。崔雍来信言，惟白兄，你的皎皎，是到哪儿都能把自己安置好的人。我弟真心待她，你不必担心。我举杯痛饮，她确是个能全身而退的人，还能坏心肠地留下她的手绢。我又能念想些什么？
第二日醒来，绯雪已经亲自为我备好了饭菜。她轻声对我说：“惟白哥哥，你若是忘不了皎皎姑娘，我就和你一起去找她。我愿意……让出妻子的位置。只要……只要你还开心，我还在你身边。况且……”我蓦地一愣，然后苦笑着揽过她的肩，道，马怀素一生只有一个妻子，便是李绯雪。那一年，绯雪染病。绯雪离世是在六年之后，她走的那天，拉着我的手，让我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一水。她说了很多过去的事，令我蓦然顿觉，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末了，她问，惟白哥哥，你为什么不问我是如何知道那个姑娘叫做皎皎？因为啊，你每次喝醉了都会不停地喊这个名字。让爹爹逼你娶我，你可怪我？我正欲开口，她将食指贴在我的嘴唇上，示意我不要回答。她丢下了我和一水。
皎皎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回答她啊？你真是个有本事的小姑娘呢。你让我如此憎恶现在的自己。
不知下意识地回避，我越来越少听到她的消息。她生子，她的夫婿被赐婚却为她当堂斩去自己的一根手指，她出走，这是我知道的所有。她应是有了个好归宿。她还是不喜欢让步，喜欢意气用事。
她的一家被流放，我替她受了二十杖。这居然是我能为她做的唯一一点事。她曾经在长安，在她最好的年华里，对着我露出那么天真的傻笑，不染一尘。转瞬间，竟已是永远。永远不会向我展现那般烂漫的笑脸。我已老。
阳关再见，她唤我，马兄。我流转在嘴边的“皎皎”，终是改成了，崔夫人。
离别时，一水问我，爹爹，我娘和崔夫人长得像吗？
我答，崔夫人和你娘是不像的。她像……爹爹的一个故人。
我没告诉他，这个故人经常出现在我的梦中，梦里她一袭红嫁衣，我在长安迎娶她。夕阳下她的笑脸，扑红扑红。
没有番外好遗憾。自己动手diy‘这个可以算我写过的最长长评啦
求挑战

首页>我的晋江> 《长安嫁》 第1章

首页>我的晋江> 《长安嫁》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