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 - 晋江文学城

有人说最悲哀的分手不是大吵一架，也不是大打出手，不是移情别恋，也不是因为外界原因不能结合，而是无声无息的分手。
以前曾经半开玩笑地和人说，如果有一天决定离开，希望能提前一个星期摊牌。对方说好。现在想想虽然是玩笑，也算是个笑柄。如果真的有了离心，不可能一点征兆都没有，除非是极其老练的情场高手——可是这样的话，为何当初会选择他？
无声无息的分手，不但是最可怕的，也是最痛苦的。繁花满枝时突然全数凋零，多半原因就是死亡。或许搞笑一点的可能，是时下很流行的穿越。死亡也罢，穿越也罢，都让留下来的人惊惶。并不是惊惶于分离，而是再也见不到彼此。
如文中所说，“从此无影无踪，一干二净。”
生不见人，死不见坟，白茫茫一片大地——从此萧郎路人，再与你无关。
我想我被虐到了。

其实凌甘不算是我的本命，我更觉得甘凌才是王道。但是读了N多文，想来想去觉得这篇留下的印象才是最深的。
刚开始看时并不太喜欢。我的坏毛病之一就是比较死板，即使是BL向的游戏同人也喜欢尽量遵循历史文本，相貌是不可考了，只能按照无双的设定硬套，人物的性格和历史事件年表却要扣着历史来。凌甘传里的大部分内容都遵照游戏，读来反让我觉得生疏。比如甘宁和凌统的年龄问题，我一向觉得甘宁比凌统大十五到二十五岁…………|||||||||||||||||||||

看了很长一部分内容之后我想我仍然在为文中人物的性格茫然。
不得不先说一下自己的情结。以前听人说关于耽美文的设定是“爱之欲其攻，疼之欲其受”，深以为然。虽然玩了很久的354，仍然觉得甘宁是那种率性的雄烈男儿，偷袭，爬城墙，一骑讨，读来让人心神向往；倒是凌统背着不共戴天之仇活得委委屈屈性格也被扭得弯弯曲曲，按正史来看这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孩子，于是越发怜惜他。
但是在凌甘传里，凌统虽然仍旧喜怒不形于色，那深邃里却多了点成熟所使。而甘宁虽然一样风风火火大大咧咧，倒更像是初生牛犊的不知高低。于是……甘大爷才是更该被疼爱的那一个？掰手指头糊涂中。
其实直到最后一章之前，都没想到这会是个悲文。甘凌的同人文其实很极端，一般比较正式一点的多半都是悲剧，不是凌统死就是甘宁死，再不就是“XX死后多少年，XX病故（战死）”，没办法，谁叫罗贯中写的甘宁之死太悲壮了呢，而且就连正史上凌统到底是殁于二十九岁还是四十九岁，现在也没有定论。另一种文就是比较荒诞的蜜糖文，味道很好但是不能当饭吃。

说点题外话。
我很喜欢这文里对张郃的设定。张郃才貌俱备，但不是给别人用来当人妖写的。那段张郃和曹丕眉毛官司打得热闹的描写，写得轻快但绝无轻浮，看完反倒对此二人加了三分敬意。“宠儿兼将军”的名号听上去不像是鄙薄更像美誉。
……也包括后来甘宁心里核计的“天下奸人都是一般，凌统准有法子对付他”。我若是凌统，必将这话当成赞美。

也就是在赤壁这段里，我才笃定了这是游戏的同人。因为那句“夜里江面上总有风的，只要火计成功，士气就会大振，谁会去管它刮的是东南西北风”，第一眼看见立刻呸了一句甘宁你个不学无术的别在这胡言乱语，真要是不管刮什么风都行你家都督也至于吐血么。后来发现这话是凌统引用的顿时大囧，仔细一想，哦，对，是游戏。
354的赤壁之战里，如果诸葛亮的祈祷被敌军打断，风是不会刮的，但是黄盖的纵火还是会按部就班。火计成功后联合军士气确实会大幅度升高，即使没风也可以御敌……虽然如此，我还是很囧…………

因为前文一路几乎都是按游戏情节铺排下来的——当然其中有几处让我比较OTL，比如写甘宁遇到张郃那场，作者介绍张隽乂时用了定军山和失街亭两个战役，但实际上赤壁之战远在那之前；还有在彝陵之战时，周瑜应该早已作古——所以我没想到会急转直下有这么一个憋屈的结局。
记得一个细节：夜里闹酒那场，一群猛将们捉了小小的淡水虾，也不弄熟，就拌上点糖就着烈酒吃。我吃过醉虾，但是这种甜虾倒闻所未闻。东吴地处江南，再是铁血男儿，偶尔也有这种吴侬软语般细甜的片段。酒到深处，有人醉卧红尘，有人对酒放歌，有人划拳行令。
也有人风露中宵，背着那人一步一步慢慢儿往回走——薛宝钗说：这“慢慢儿”三字却用得好——步步走来俱是相思，恨不得没有尽头，就这么走下去。
那人在黑暗里说：我喜欢凌统。
他猛回头。
看过无数耽美文，对H的情节早已麻木，凌甘传里写H只用了一句话，直入人肺腑。
黑暗中交缠的身影，分不清谁是谁。

第二天便分离，执手相看长天，听他卖弄彩云种种。
那时真是幸福真是幸福，想的都是好事。
等你回来，还有很多话说，喜欢什么食物，小时候都玩些什么之类。——都是芝麻谷子小事，自己背过身来算计等那人回来俩人一起掰扯芝麻谷子的情景，偷偷笑了。
苦闷了太久，终于得到幸福。如同贫穷了太久的人冷不丁被带进宝库，看着一屋子金银珠宝，一时间只能想到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枚铜币。没关系，反正时间有得是，这些都是我的。
谁知道宝库就突然关闭了呢。

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玄月文，水墨泱泱写的。
不知火咧嘴：真的死了啊？不是开玩笑吧？
没有人笑。
他还惯性地保持着嘴角向上的姿势，拿起那条头带——人真的不在了。
须知世间恩爱皆幻象，诸事本无常。好容易你将幸福光景看遍，剧情却早在不经意处走了板，荒了腔。

他跑出去，江风猎猎，呼喊的姿势都变成默片。
长江卷起怒涛汹涌而过，不知人世变幻。
他在心里念叨，你怎么能只留给我那一夜。你叫我怎么办，叫我今后的岁月如何度过。
悲哀就在于此，不管如何痛苦，今后的日子还是要过。至于过得好不好……呵呵。

他在弥留之时用左手握住右手，在想象中把那当成是那个人伸来的手。江水冰冷，但和体温比起来算是高的。
感受到……被喜欢的感觉。
有人说，先离去的人是最幸福的。
用在这里也可以说是，先死去的人最幸福。他们承受过所有的快乐，却无须为那快乐带来的代价买单。他们放纵、嚣张，然后哈哈一笑一走了之。
不用负责任的感觉真好，像孩子一样。

其实，什么都没留下也许更好一些。
对我来说，凌甘传里另外两条线索一样悲不可抑。
结尾处说，难怪太史享的母亲一看到儿子便落泪，他长得太像他父亲。人死了，留下一个和自己几乎一样的人。得为这个孩子活下去，偏偏看到孩子便想起逝去的人。这是抚慰，也是苦刑。
而我看到太史享的母亲，想起的却是另一个幕后的女人。
“不道极多情，却是浑无思。”凌甘传里没具体写，我却无意中看到了另一篇文。虽然作者不曾把那文当作番外，却严丝合缝。
每次看到那女人槁木死灰般移过，我心里总是在怀疑地想，她这副样子，是为了她自己的夫君，还是为那“耳边言犹在，邂逅难忘此”的太史慈？
都挺悲哀的。

孙尚香和刘备的关系，我始终不能苟同于游戏。年方潋滟的女儿，如何能和那“三十年前二十三”的朽木凤凰于飞？
英雄美人么……我更相信另一个说法，甘露寺相亲时，吴国太看中的是赵云。
但是看到深夜后殿里，凌统问甘宁“她做什么”，甘宁恶狠狠吐出一句“给死人刘备戴孝”时，心还是狠狠揪了一下。
——“拢起短发梳了个假髻插上一把素银的凤钗”，这个装束实在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算了，她对这事是认真的，那么局外人说什么都只能是隔靴挠痒。自以为的抱打不平也变成了落井下石。
只能再次悲哀一下。
也够了，再好的剧本也架不住接二连三的悲哀。言尽于此吧。
作者，你确实虐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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