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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绎最后还是留了下来。一来外面确实风声鹤唳，他一出去保准人人喊打；二来他独处异乡，出去也无处可去。
最主要的原因，他不讨厌这个园子，也不讨厌这群人。
这个名叫市隐园的结界并不大，胜在精巧，亭台楼阁，假山水池，泉石花木，一样不缺。园内布置陈设虽多贵重，但并不一味追求奢华，而是力图舒适，务必要一草一木一瓶已几都让人看了心旷神怡心赏目悦，随意中见匠心，很像富家贵族的别业，只是比一般的别业要精致美丽得多。
对于结界的安全性，凌木表示完全不用担心：“这个结界的禁止都是我亲自设的，没有我的允许，谁都进不来——”
络绎看了他一眼，凌木立马想到这位第一次的误入，干笑：“你那次是例外，几百年才出一次例外也是可以理解的……反正卫家没人能穿得进来，这个你可以放心……”
凌木觉得很冤枉，那天络绎走后他特地把结界检查了一遍，一个死角都没有放过，但并没有发现哪里出现年久失修的情况。他不放心，又查了两遍，还是一切正常——谁知道怎么会有人误闯进来？
园子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一群娇俏美丽的少女——她们的实际年龄，络绎不清楚，但她们的样貌都不超过二十岁，皮肤水润，目光明亮，一派青春模样。
她们多对络绎隐含敌意，络绎不解其故。不过她们的敌意多写在脸上，心思单纯得很，尽管时不时给他脸色看，行动上却从没怠慢，络绎看了一张又一张包子脸，只觉好笑。
后来发现凌木对他这群侍女确实非常纵容，平日相处中总有种宠溺的意味，络绎不止一次看到他被侍女气得哭笑不得却又拿她们没办法的无奈模样。
那种轻松惬意，被气也甘之如饴，络绎看了第一眼就会别过头。
他在很久以前就是一个人了。言笑晏晏的欢乐，离他已经很远。
无论怎样渴慕，却似再不可复得。
卫家安在他头上的黑锅，他没打算一直背下去，但看样子暂时也只能先背着。
被袭的当天晚上，他曾用镜影术查看江北，法术被阻，什么都没看到。
第二天打算过去亲眼看看，凌木看了看他僵直的右臂，告诉了他一件事：“昨天晚上卫家执事跟几个散修在江北动手，场面没控制住，死了不少人……你要去的那个码头附近几个村子好像都死光了……
络绎听到自己被卫家通缉的时候没什么反应，听了这个消息却变了脸色。
凌木想了想：“我也觉得这事儿透着奇怪——卫家那帮执事虽然不顶用，拿来对付一般的散修还是绰绰有余的，竟然让场面失控成那样，还殃及了凡人……在封缘界敢明目张胆跟卫家动手的人也不多……”
络绎请他帮忙查一下当晚的详细情况，凌木答应了。
属下传回消息，凌木看看，联系起之前发生的事，拿着纸条来找络绎：“你真的是第一次来秣陵？我怎么瞧着觉得有人挖空心思要你的命？你在秣陵有仇家吧？”
络绎接过纸条看了一下，骚乱发生的时间是酉末戌初——他从卫家长老的包围中脱身之后不久。按卫凛的说法，卫家被盗是未时一刻至三刻——他从市隐园出来被袭不久。
他的行踪，被人煞费苦心地算计了。
凌木斜倚在门框上，笑：“卫家也被算计了——有人不但要你的命，还要你身败名裂，要你死了还被唾弃。说没有深仇大恨我都不相信，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灭过谁的九族或者抢过谁的老婆吧。”
“想取我性命的人估计不少，但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做过你说的事，而且，我确实是第一次来秣陵。”
凌木对络绎的回答不满意，不过瞅他半晌，看从他嘴里挖不出什么东西来，也就罢了。
络绎目送他离开花如故，垂下眼，沉思。
那日午后的暗袭，对方之所以没有趁他受伤痛下杀手，不过是为了之后借卫氏之手结果他。
说不准在卫家祖宅的洗劫，也不过是为了将祸水引给他。
有人是认真地对他动着杀心，与卫氏众人交手时那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冰针，完全没有给他生还的余地。
若不是他身上……恐怕他现在已经神魂俱灭了。
如果他当时没来得及毁掉那根冰针，突然死掉，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死在卫家人手下——那么小的针，射入眉心，入脑即化，连证据都不会留下。
想杀他，又不愿承担杀他之名——是为什么呢？
少年蹙起眉心，眸中隐约闪过苦痛。
不，不是……不是这样……
他清除掉脑海中的猜测，说服自己那不是真的。
那个人……如今还会畏惧什么？不要说暗杀，就是昭告天下将他处死也理直气壮，没人敢多说什么。
应该是……其他人吧？
想要他命的人一直有很多，但是他后来的流浪生活，大体来说还算平静——也许是因为某个人不愿他死的缘故？
这样才解释得通那枚冰针被毁掉之后，躲在暗处的人为什么没有再给他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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