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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王妃》 第20章
第1章:001娶妻
第2章:002婚嫁
第3章:003洞房
第4章:004尿床
第5章:005用膳(一)
第6章:006用膳(二)
第7章:007吃醋(一)
第8章:008吃醋(二)
第9章:009出糗
第10章:010离去
第11章:011擦伤
第12章:012风波(一)
第13章:013风波(二)
第14章:014救人(一)
第15章:015救人(二)
第16章:016救人(三)
第17章:017学琴
第18章:018学琴
第19章:019宁姨(一)
第20章:021宁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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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王妃(完) 文 / 蓝天雪影
001娶妻
此时正是春日午后,桃李争艳,碧色的湖面水汽氤氲,湖面几尾锦鲤怡然自得地游来游去,枝头鸟鸣啾啾,清幽而自然。
谨王的书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惊得外面树枝上休憩的鸟儿扑腾着翅膀惊惧地飞走。
“我不要娶她。”十岁的南恨天仰着他倔强的脑袋,风眼中是浓浓的怒火,就这么双手叉腰,和谨王对峙着,父子两一大一小的脸,还有周身散发着不服输的霸气,都是那么相像。
“放肆,这门亲事是在你出生时就定下的,由不得你要不要。”谨王也火了,逆着阳光,南恨天看到他依旧俊朗的面容,梳的一丝不苟的黑发,狭长的眼睛,末梢微微挑起,声音冷清沉稳,眼神锐利威严,带着他不能拒绝的压力。
“那是你定下的,不是我,如果父王执意要那安什么进门,不如你去娶啊。”毕竟是做上位者太久了,谨王的视线太锐利,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下,南恨天只觉得身上被什么压住似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却依旧不畏输地捏紧拳头,迎着他的锋芒,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逆子,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期已经定在三日之后,你不娶也得娶,娶也的娶。”伴随着一阵凉薄的风响,南恨天的脸已经被重重的打得侧了过去,他捂住脸,小小的少年,就这么看着他的父王,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恨意。只因为那个女人死之前让他快点把她的孩子接过来照顾,免得留在将军府受到欺压,他的父王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也不管这场婚礼会不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母妃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已经关闭了芙蓉院连他也不见。
都是那个女人,让母妃天天以泪洗面,就连他也不待见。
都是那个女人,让父王对她痴心不改,让母妃绝望寒心。
如今,她死了还不安生,想让她的女儿进王府,她想的倒美。
恨,蚀骨的恨意,那份愤恨和不甘,如地狱之火燃烧了他的眼眸,他挥手,把书桌上的东西拂落了一地,夺门而去。
“小王爷。”等在门口的喜福挺着房间里的争执已经吓得胆战心惊,这下见小王爷怒气冲冲地跑出来,顾不得多想,硬着头皮追上去。
“喜福,陪我摔跤。”他只觉得心中满腔的怒火得不到宣泄,一进了自己的院落,就脱了上衣对着喜福叫道。
“是。”喜福一张包子脸皱成了苦瓜,却也无可奈何地答应了,话音才落,就看到南恨天如同一头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的过来,他堪堪躲过,几个回合下来就已经躺在地上起不了身。
“没用的东西。”南恨天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恨恨的道,拿起一边的剑,舞得虎虎生风,来回之间,喜福竟然觉得满院落都是虎啸龙吟,小王爷进步的可真快,他心头想着,揉着红肿的膝盖,慢慢爬了起来,一丝担忧缓缓落入眼底,小王爷如果还是这般和王爷对着干,只怕要吃苦头了,这个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也由不得他反抗。
“啊~”南恨天一剑砍到桃树上,满数的桃花摇曳,落下一地的残红,他发了疯似的用力砍,那么粗的桃树,转眼之间,已经断掉了,巨大的倒地声吓得喜福一个灵激,站了起来。
却见南恨天轻松地转动着剑柄,剑锋划破漫空飞舞的粉色,手中的剑以一道优美的弧度,‘噌’的一声入鞘,他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咧嘴一笑:“喜福,去告诉父王,我-答-应-迎-娶-那个女人的孩子了。”
“啊?”喜福惊讶地抬头看他,嘴巴长大的可以吞下一个鸭蛋,刚才还和王爷大吵大闹抵死也不娶的小王爷,怎么一转眼就变了呢。
“还不快去。”南恨天像是想到了什么,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踹了喜福的屁股一脚:“既然父王这么想要我娶她,那我就娶,只是,他可不要后悔,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小妻子的。”照顾两字咬得特别重,好似要把心头的愤恨都倾泻出来似的,喜福吞了口口水,眼前的小王爷笑得是那么阴森,让他好像有置身冰窖的感觉,他低低的应了声是,撒腿去报告王爷了,小王爷总算低头了,这些天小王爷闹别扭,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不过,那个新娘子,哎,看小王爷的样子,只有自求多福了。
002婚嫁
这一日,整个京城都热闹不凡,所有的酒家茶楼都在谈论一件事,那就是,谨王府的喜事。谨王府家的小王爷娶亲了,十里长街,红妆素裹,举国欢庆,轰动京城的盛大婚嫁,陪嫁的队伍延绵不绝,车水马龙,简直比起去岁长宁公主和亲还要来的奢华。只是,这还不是人们最惊讶的原因,要知道谨小王爷南恨天才年仅十岁,娶得是镇南将军庶出的女儿,刚满三岁的安兮若。
南恨天一身红色骑装,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红色的喜服,却显得有些滑稽,后面的鸾凤花车上,垂下的层层珠帘遮着住了他的小妻子,花车辘辘,一起在城里游行了一圈,所有人都仰长了脖子,想要透过那繁复的花纹,偷窥里面的新娘,却除了珠帘晃动涤荡出的弧度外,看不见丝毫。
南恨天看着酒楼里,街道上拥挤的人群,面上划过一丝难堪,越想越气,安兮若,这都是你加诸于我的,总有一天,我要讨回来。
他恨恨的勒紧了马缰,一鞭子下去,驾着马快速往王府跑去,这街道,他一颗都不要再呆下去,不要再成为别人观赏的猴子。
“小王爷,小王爷。”可怜的喜福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着喊道:“城还没有绕完呢。”
鸾凤花车里,安兮若已经被鞭炮声震得醒了过来,她惧怕地往碧水怀里缩着,一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害怕,嘴里模糊不清地呓语:“嬷…嬷。”
“别怕,小小姐,姨姨在这里,今日啊,可是小小姐的大喜日子啊。”碧水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看着她一身红色的衣服,更加衬得粉嫩的脸蛋白皙诱人,更是又怜又爱,只希望小小姐以后不要再重蹈小姐的覆辙,一生平安快乐。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恍然间不觉得轿子已经停下来了,哐哐两声新浪踢轿门的响声惊醒了她,她这才回过神来。
南恨天像是泄愤般地去踢轿子的横辕,那么地用力,却忘了那是他自己的脚,这两下之后,他单脚跳了起来,疼得龇牙咧嘴,周围的人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一张张脸扭曲地古怪,活像演出集体便秘一样,他又是一阵气恼。
等到轿子里的女子抱着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出来的时候,喜娘把红绸的一端交给他,另一端交给了那个小娃娃的时候,他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简直感觉自己就像是父王的牵线木偶,就这么生生地把这个女娃绑给了他,也不管他愿不愿意,还有面子的问题,气恼,羞愤,难堪一股脑涌上心头,他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一般被父王任意摆弄,就连娶妻都没有自由。
他就这么冰冷冷地盯着她,小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感觉到不善意的眼神,安兮若害怕地抖了抖,抓紧了碧水的衣领:“姨姨,我…怕怕。”
“不怕啊,小小姐,小王爷是你的夫君,是你最亲近的人哦。”碧水抱着她,拿了手帕擦去她嘴角的口水,轻柔地哄着。
最亲近的人,就像姨姨一样?安兮若偷偷地看了眼南恨天,在心里想着,可是,她看着小小少年面上冻结的冰霜,还是感觉害怕啊,不太明白啊,他不是和姨姨一样很温柔会笑着看她,怎么可能是亲切的人呢。
见新人进殿了,铴锣手们煞住的声音,而乐调的梅花则开始扬起,那梅花吹起来就像晴日溪山里水流花开,这音乐是迎神的,亦是拜堂的。
“吉时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南恨天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得跪下身拜。而碧水也把安兮若放在了地上,轻轻在她耳边哄道:“小小姐今天玩家家酒哦,你要像小王爷那样跪下去哦。”
“哦。”安兮若这下听到了的,她由碧水扶着乖巧地跪在地上,头还埋的低低的,看的上座的谨王呵呵直笑。
“二拜高堂。”再拜,再行礼,高堂之上,只有谨王爷,谨王妃推病不来,只是明眼人谁都知道,谨王妃在生气,不然,这儿子的婚礼,哪可能就病重的来不了了,只是,这也只能在台面下议论而已,万不敢说出来的。
“夫妻对拜。”司仪的声音又起,这下,堂下的宾客都差点笑出声来,这完全就是孩子的家家酒啊,只是,却也只能憋着。
南恨天拜的一肚子火,眼看着总算要结束了,心里也吁了一口气,而安兮若却是感觉很兴奋,好久没这么多人陪着她玩了,面前的这个哥哥是好人,居然肯陪她玩,姨姨说的对,他是她亲近的人,所以,安兮若扬起头的时候,很甜很甜地冲着南恨天笑了一下,就是那个笑,让他心中的怒火忽的就如失去了根基的浮萍,再也长不起来了。
“见鬼。”他抓着头发低咒着,本来新郎是要留下来陪酒的,只是他实在太小了,这活就交给了谨王,在司仪的声音中,他抱着安兮若进洞房去了。
003洞房
这么折腾了一整天,出了大厅才发觉,外面已经全黑了,南恨天黑着一张脸,一步步走进他所谓的新房,才一进屋子,热气扑面而来,暖炉里的炭火烧得啪啪作响,想必是怕冷到了这个小新娘。
屋里等候着的喜娘已经迎了上来,看着他们在喜床上坐下之后,喜笑颜开地把一捧捧枣子花生洒在了百子千孙被上:“祝小王爷和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南恨天简直对这些人厌烦极了,早生贵子?和眼前这个才刚刚断奶的女娃娃,他冷冷一笑:“出去。”
“啊?”喜娘们面面相觑,她们还没有说完啊。
“我再说一次,出去。”这次他一拳头砸在床杨上,脸色似有暴雨来袭之势。
“是,是。”那些喜娘一见情况不对,慌忙应了就往外走,碧水站在门外有些担忧的看着里面,直到门在眼前一寸寸合拢,她没有错过小王爷眼里的风雪弥漫,这个孩子真的会对小小姐好吗?她不敢确定,也开始怀疑,小姐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
刚刚床剧烈的晃动让正靠着南恨天睡得迷迷糊糊的安兮若惊醒过来,她缓缓睁开眼眸,一双清澈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她,红扑扑的面上带着迷惑。
“哇……”她终于哭出了声音来,这到底是哪儿啊,还有这个哥哥好凶啊,她要姨姨,要姨姨抱。
“不准哭。”真是个爱哭鬼,他又没怎样,哭什么啊,吵得他心烦,他最讨厌孩子哭了,可是,这么暴躁地一吼,安兮若哭得更凶了,她怕怕地缩进床里,床上的枣子搁的她屁股痛死了,皱着眉,哭得更欢了,大有水漫金山的感觉。
“叫你不要哭你听不懂吗?”对方只是个三岁的小娃娃,他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人话,他想把她拉起来像对待喜福那样暴打一顿,打得她满地找牙,打得她叫她往西不敢往东,可是,他能吗?他不能。对着那张哭得涕泪横流的脸,还有那双乌黑澄澈的眸子里的水痕,他就没了力气。
“哥哥,屁屁疼疼。”她指指她的屁股,眼睛里仿佛有流水潺潺,两眼无比晶亮,吸吸鼻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麻烦。”南恨天一把拧起她,掀开床单,把上面的枣子花生什么的抖落了一地,看的安兮若一双眼睛挣得老大。
“好了。”他随手把床单扔上去,也顺着把眼前的小人儿扔上床去,起身往外面走去,他可没心情陪着这个小娃娃耗,只是,门却是上了锁的,他使劲地拉,暴躁地吼道:“喜福,还不给小爷我滚出来。”
“小王爷,王爷吩咐了,为了吉利,今晚您要和小王妃一起住,您就忍忍吧。”喜福艰难地开口,即使隔着门,他也可以想象小王爷那张黑的堪比厨房锅底的脸,以及自己明天被打成猪脑袋的命运,只是,官大一级还要压死人呢,更何况这是王爷亲自下达的命令,吩咐他如果搞砸了,他直接找跟裤腰带上吊吧。
“你。”使劲地摇了几下门,南恨天终于灰了心,咬牙切齿地回到喜床上。
“哥哥。”本来被留在床上一个人吓得直流泪的安兮若看见他回来了,咧开嘴又是一笑,粉嫩的脸上还挂着长长的透明的泪痕,看的南恨天心头一软。
004尿床
“哥哥,若若睡睡。”她很自觉地往他怀里缩,寻找着温暖,肥嘟嘟白藕一样的手在他身上乱抓着,嘴里咿咿呀呀的嘟哝着什么,红烛还在燃烧,橘黄色的灯光下,他看着她已然熟睡的脸蛋,浅浅而柔软的发丝垂在耳边,身上还飘逸着淡淡的奶香味,口水从嘴角流下来,淌到了他的衣服上。
好脏,他眉头一紧,就要推开她,却看见她小鼻子一吸,软绵绵如棉花糖的声音就叫了出来:“姨姨。”
南恨天推她的手一顿,忽然想起了他两三岁的时候,也是跟着嬷嬷身边,叫着嬷嬷,那个时候,嬷嬷才是他最熟悉的人,而娘亲,只有在偶尔的饭桌上可以看到,穿着精致的衣服,打扮的很高贵,也很冷漠,甚至对他连一个笑意都没有,就好像看陌生人一般,眼光就这么掠过。她才这么小,母亲就已经去了,也是一个没娘疼的可怜孩子,可是,如果没有她的娘亲,他是不是会幸福一点,能像他的堂兄一样,依偎在自己母妃怀里笑,到底要不要恨她呢,到底该不该恨她呢,越想越复杂,越想越纠结,才十岁的南恨天在床上翻来覆去,看着燃烧的极快的,偶尔还要啪嗒一声爆一下的红烛,睡不着觉了。
两个半大孩子一起睡觉的后果就是——
南恨天只觉得肚子上一阵热潮,他好像明白了这是什么,铁青着脸掀开被子,看着喜服和被单上一大片水迹,一张脸又黑了几分,黑的那叫一个纯粹啊,简直堪比煤炭。
安兮若也好像是知道了自己做了坏事,或者是被尿湿的衣服贴在身上不舒服,她开始扯着衣服哭起来。
“开门开门。”还知道哭,南恨天看着那张哭得好不凄惨的脸,抑制住了要打她的冲动,掀开被子,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拍的噼啪作响。
“小王爷,您怎么又来了。”喜福简直要哭了,就连声音里也带了隐隐的哭腔,还以为小王爷已经接受了安排呢,没想到,哎,这么折腾起来,他可就要英年早逝了。
“她尿床了。”被怒气憋着,南恨天如狮子般吼道,震得正趴在门板上的喜福耳朵一阵嗡嗡叫。
“什么?哦,好的。”喜福惊讶地直起身,把门打开了,招呼着宫女们进去帮忙,住在一边房间里的碧水始终放不下心,辗转床侧就是睡不着,这时听见外面的震荡,也披了衣服出来。宫女们七手八脚把安兮若抱起来,可能是看到太多不熟悉的人抱她,感觉到害怕,安兮若哭得更加响亮了。
“你们轻点,弄哭她了。”听她哭得真是烦躁,好像他见到她就一直听到她哭一般,南恨天已经被折磨的不耐烦起来。
“是。”宫女们轻声应道,只是看着眼前哭闹个不停的小王妃,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小小姐。”碧水一见到她哭得鼻尖都泛红的小脸,心疼的都拧起来了,一把抱过来,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小心翼翼地把她打湿了的衣裤换了下来,这边,南恨天已经甩袖而去。
“小王爷,您不能走啊。”喜福扑上去哀嚎:“你要是走了明日王爷要剥我的皮。”
“滚开,再敢拦着你也不用等到明日了,我现在就剥了你的皮。”南恨天眸光中厉色一闪,恶狠狠道,吓得喜福马上滚到一边,委屈地看着他扬长而去。
005用膳(一)
昨晚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南恨天几乎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等到他惊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糟糕。”他惊呼一声,翻身起床,这个时候上书房已经开始讲课,该死的安兮若,害得他都迟到了,喜福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居然不叫他,南恨天手忙脚乱地把衣服穿上,向着外面吼道:“喜福,还不滚进来伺候。”
“小王爷啊,一早就这么大的气可不好啊。”门倒是开了,只是倚靠在门框的人却不是喜福,而是他的损友丞相之子白暮云,小少年含笑而立,浅蓝色的衣袍淡的可以拧出水来,一点点的白花,漂浮在衣摆处,蝴蝶般轻盈的发带,束起青丝,整个人显得温润如玉偏偏君子,此刻正端着水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来干什么?”他绝对是来看笑话的,不然,怎么舍得逃课被太傅责骂,南恨天怒瞪着他,径自夺过盆子洗漱。
“我当然是奉太傅之命来传达你放你三天婚嫁让你和你的小妻子好好相处啊。”他说的理所当然,清润的声音里掩盖不住的笑意,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如离弦的箭一般掠到屋子里里南恨天最远的距离,而畏手畏脚跟在他后面的喜福可就遭了殃,被南恨天口中的茶水喷了个一头一脸。
“嘿嘿,好凉快好舒服啊。”喜福抹了一把脸,整个人像是落汤鸡一般,还笑嘻嘻地耍嘴皮子。
“白-暮-云。”南恨天咬牙切齿地叫道,如果可以,他真想上前去把他那张大嘴巴撕个稀巴烂,还嫌他不够丢脸,去太傅那里讨假期给他,等他回去上课还不被人笑死,交友如此,人生之一大悲哀。
“听到了听到了,我耳朵还没有聋呢,你这么大声干什么。”白暮云掏掏耳朵,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反而一再的在老虎屁股上拔毛:“我说小王爷你啥表情啊,是不是牙疼啊。”
回应他的是南恨天的一声冷哼,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和他说下去只会气得自己吐血,他别开脸,不打算理会他。
“小王爷,王爷吩咐我来叫你去雨花厅用膳。”那边的喜福是极有眼力的,本来他还在烦恼怎么请小王爷去,如今看到白少爷来了,他的救星啊,此刻不提,更待何时。
“不去。”南恨天想也没想,一口回绝。
“可是,小王妃还在等着小王爷用膳呢。”他嘀咕着说了一句,实际上,小王妃还没起床呢,不过,这么一说,成功的看见了白暮云眼睛一下子亮了。
“小王爷,我还没看过你的小王妃呢,一起去看看吧,反正你也没用膳。”白暮云刷的一下打开他手中的折扇,小小的年纪,就有了花花公子的架势,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怎么着,藏着,掖着,连兄弟也不让见啊。”
“不去。”南恨天依旧是惜字如金,冷冷的拒绝。
“哦,兄弟明白,小王爷不就是怕看见小王妃啊,这么小就有做妻奴的潜质,兄弟我佩服你啊。”明明说着佩服,可是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还有微微勾起的薄唇,看的南恨天一阵火光。
“我怕她,我会怕她,走,去雨花厅。”南恨天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连毛都炸开了,咋咋呼呼地喊道。
“好。”白暮云折扇一收,露出阴谋得逞的微笑,跟在了他的身后。
“来了啊。”谨王向他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安兮若根本还没有来,南恨天厉眸如箭,直直刺向他身后的喜福,刺的喜福如芒在背。
“小王妃可能是等得太累,然后……”他小声的狡辩着,换来南恨天的冷哼声,哎,喜福叫苦不迭,小王妃如果真的来了,王爷肯定派人三令五申让他们快点过来了,小王爷此刻肯定是明白了,他有撒慌了,不知道会不会被雷劈啊,不过,被雷劈也不要落到小王爷手里,很恐怖的啊。
006用膳(二)
“小王妃来了。”外面的侍女笑着通传道,穿戴一新的安兮若被碧水牵着走了进来。
“来来,兮若快这边坐下。”谨王指着他和南恨天之间的位子,和蔼地招手,看的一大票侍女眼珠子都要落下来了,这就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谨王吗?
“谢谢父王。”在碧水的帮助下坐好的安兮若脆生生应道,听得谨王面上笑容如花绽放。
“兮若啊,多吃点,要快点长高高长胖胖。”谨王夹了很多菜在她的碗里,一直到碗里都堆成小山了。
“若若……”安兮若一张小脸皱得都快要滴出水来,她不喜欢吃洋葱啊,可是,之前姨姨教了她的,不能剩饭,不然,很不礼貌的,搅动着碗里的东西,她愁眉苦脸,这可如何是好呢。
“若若怎么了?”看到她只是动着筷子,却并不送到嘴里,谨王柔声问道。
“若若只要长高高,不要长胖胖,长胖胖就不漂亮了。”安兮若仰起脸,可怜兮兮地问道:“父王,我可不可以只吃一半,只长高高啊。”
“呵呵,若若真是……好,随你吧。”谨王被她的童言童语逗得哈哈大笑,胃口也跟着大开起来。
“谢谢父王。”闻言,安兮若皱着的小脸像吸了水的海绵,一下子舒展开来,她夹起洋葱,看着一边埋头苦吃的南恨天,很乖巧地把洋葱放在他碗里:“哥哥,吃菜菜。”哥哥看起来很瘦,长胖一点应该没什么吧,这样啊她就不会剩饭了,她笑得眼眸弯弯,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咳咳。”冷不防被洋葱味道一呛,南恨天看着离他鼻尖只差一点点距离的洋葱,有一瞬间的呆滞。
“哈哈,恨天,小王妃这么小就知道心疼你了啊。”白暮云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南恨天就是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把洋葱放进了嘴里,他果然没有白来,小王妃可真是太可爱了,他们几个谁人不知,南恨天是见洋葱色变的,如今还要他吃下去,真真是……太大快人心了,原谅他,他白暮云可不是什么关心朋友的人,有戏不看那叫白痴大笨蛋,再说了,煽风点火外加落井下石这种高难度的活儿除了他这个天下无双的绝世少年那还有谁能做得到呢。
刺鼻的洋葱味这么一嚼,马上充满了整个口腔,南恨天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拿起桌上的茶水猛灌。
“以后做菜不许放洋葱。”好不容易感觉到味道淡了些,他冲着一边服侍的侍女们说道。
“哥哥真好。”安兮若听到这句话简直高兴地手舞足蹈,笑得眉开眼笑,长密的睫毛微翘,如葡萄般晶亮的眸子蒙着一层淡淡的氤氲之气。敢情这个丫头也讨厌吃洋葱,而她,居然敢把自己讨厌的东西给他吃,这一认知,让南恨天的脸猛地沉了下来。
“哥哥,亲亲。”看着那些侍女唯唯诺诺地称是,安兮若的眼中除了崇拜还是崇拜,哥哥真的好厉害啊,以前她和姨姨都要被那些女的骂,而哥哥一句话,那些人就都听话了,她身子一歪,就这么爬到了南恨天的怀里,一抬眸,小小的娇俏下巴就撞到了南恨天的脸上。
“吧嗒。”她找准了南恨天因为愤怒而紧紧抿着,但非常好看的薄唇,就这么响亮的吻了下去。
“坐好,吃饭。”南恨天本来还是一肚子火的,就这么柔软的带着淡淡奶香的唇这么一吻,所有的愤怒都烟消云散了,只是,小脸却依旧板着,把她抱起来放在桌子上,眼角的余光瞥见斜对面的白暮云面上戏谑的笑,一抹可疑的暗红划过面颊。
谨王也在一边看着他们的互动乐呵呵的,这两个小冤家,看来相处的好不错啊。
007吃醋(一)
安兮若真的是很喜欢南恨天的,一看见他往门口走去,也丢下碗筷跟上。
“我可是出去有事的。”他扯下抓住他衣襟的那双小手,皱眉说道,今儿个既然不用上课,白暮云早已经约好了几个耍的要好的公子哥儿在外面聚会,要是带着这个小丫头片子去,不是给他丢脸嘛,想到这里,他直觉出声拒绝。
“小小姐,回来。”碧水看着犹自在那里拉扯的小小姐,急得呼叫出声来。
“哥哥。”安兮若的一只手被掰开了,另一只手赶紧抓了上去,仰着吹弹可破的小脸,牛奶般粉嫩的脸蛋上是浓浓的渴望,以前住在小院子里只有姨姨陪着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哥哥,她要和哥哥玩。
“放手。”南恨天想要狠狠斥责她,终究还是软了语气,不过,他可不承认是看着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而有些不舍的,主要是他的父王还在上面看着呢,要是他凶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一定是这样的,他这样想,却忘了,他那横冲直撞的脾气,即使知道要吃亏又如何,还不是先犯了再说。
“天儿,你能有什么正事,带兮若出去走走也好。”谨王爷看着两人纠缠的身影,乐呵呵地发话了。
“可是父王。”南恨天很不满意,他不要带着拖油瓶被他们嘲笑啊。
“恨天,带着小王妃一起去吧,反正人多才热闹啊。”某个不知道他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所谓兄弟凉凉的开口。
“你看,还是暮云懂事。”知道他们交好,谨王爷也就叫他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你们早点回来,好好照顾兮若吧。”说完,大手一挥,此事就算尘埃落定了。
无可奈何,本来的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南恨天臭着一张脸大步流星走在前面。
“哥哥,等等我,等…等若若。”安兮若的腿很短,她压根就跑不过他,只能边跑边喊,好不凄惨。
“小王妃别跑,小心摔倒了。”看到安兮若踩到一颗石子差点绊倒,吓得跟在她身边的白暮云慌忙伸手拉住她,柔声说道。
“哥哥,哥哥不理若若了。”她咬着下唇,一双大大的眸子水汽氤氲,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看的白暮云心也跟着一紧。
“小王妃,恨天,也就是你哥哥他不是不理你,你看到他的脸没有,那完全是大便脸,他踩到大便了,所以要走快快,不让你闻到臭臭。”这个家伙,自己的王妃也不知道照顾,让她摔倒了怎么办,白暮云心里生气了,这怒气来的莫名其妙,连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想了想,他恶劣地这么说着,抹黑南恨天的形象。
“是吗?”安兮若蹙着眉头,是这样哥哥才要走前面的吗,可是,哥哥怎么会踩到大便呢,她没看到有大便啊,看着白暮云温润如玉的眉眼,嘴角还带着一抹温柔的笑,这个哥哥也是好人,他都对她笑呢。
“哥哥,叫我若若。”她们好多人都叫她小王妃,很奇怪的名字,她明明叫若若啊。
008吃醋(二)
“好的,若若。”白暮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叫着这个名字,心都柔软了几分,也许是眼前的女孩太可爱了吧,他这样想着,又叫了几声若若,忽然一笑,仿佛灼灼金辉穿透云层,这一笑的光芒倾城,看的安兮若咯咯直笑。
“哥哥,笑笑好看。”她伸出胖乎乎的带着小窝窝的手指着白暮云的脸,眉眼弯弯。
“你们到底走不走。”走在前面的南恨天听不到他们跟上来的脚步声,不知不觉已经慢了下来,这下听到白暮云轻柔地叫着若若,含着满满的宠溺和喜欢,以及若若的咯咯笑声,他心头突然燃烧起没来由的怒火,看到他们那么和谐的样子,他更是生气,是的,他生气,她居然笑得这么开心,对着白暮云,而不是他,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心里强烈的占有欲,只是觉得她笑得刺眼。
“哥哥。”看到她倒回来了,安兮若笑容更加灿烂了,比正午时分的向日葵还要明艳,看得他心里稍微舒坦了些,只是,她却靠近他闻了一会儿,眉目中有浓浓的迷惑:“不臭?”
“什么?”白暮云和喜福已经笑得东倒西歪了,即使南恨天的眼刀很锋利,喜福也停不下来,而南恨天从他们的眼神中知道,一定是他不知不觉沦为了笑柄。而一切,都是她开口说的话。
“还不快走。”他冷着脸呵斥道。
“若若走不动了。”刚才跑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可怜兮兮地仰着脸,吸着鼻子,弱弱地说道。
“我来抱你。”白暮云一听这话就赶紧上前来,而南恨天却快了他一步,一把拉过安兮若,就这么抱在坏子,脸色还是很臭地训斥:“真是个包袱,不是让你不要来了吗?”
“哥哥,快点跟来。”安兮若舒服地靠在他怀里,冲着后面的白暮云笑。
“我警告你,呆会不准说话,不准丢我的脸。”不准丢他的脸?安兮若很疑惑地仔细看了他的脸片刻,怎么丢呢?刚刚他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此刻的安兮若感觉很不舒服,想开口,却记起了他的话,只是不时的用眼睛瞅他。
“怎么了?”他开口问道,女孩子真是麻烦。
“疼。”安兮若小心翼翼踌躇了下,终于还是可怜兮兮地开口。
“疼怎么不说?”南恨天语气依旧是很坏,只是,手臂却慢慢放松了些。
“哥哥叫我不许说话的。”她很委屈地看着他,嘴巴扁扁。
“我是叫你有人在的时候不许说话,我们两人的时候还是可以说的。”从来都最讨厌解释的南恨天居然耐下性子跟安兮若解释,也不管她听不听的懂,只是,他脑中灵光一闪,安兮若可是很听他的话啊。
“以后不准叫别人哥哥,包括后面的那个。”他板着脸下命令,他可是堂堂小王爷呢,怎么能和别人一样叫法呢,只是,他忘了,人家白暮云可是丞相公子兼他的好兄弟,反正打死他也不承认,他听到在她心目中他和白暮云一样不痛快。
009出糗
聚会的地点是在湖边的,此时正是三月春光无限好,两岸的垂柳依依,嫩枝吐绿,草长莺飞,桃花开的实在是好,像舒展的云彩,云蒸霞蔚,一朵朵含苞半放,迎风招展,娇嫩欲滴,惹人爱怜,金色的阳光细细穿过半空烟雾朦胧的水雾,似一袭轻纱笼罩,说不出的幽静美丽。
安兮若兴奋地东张西望,从来没出来玩过的她看着周围的什么都觉得新鲜,抱着她的南恨天感觉到她的高兴,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起来。
“你们才来啊,等了老半天了。”湖面泊着的一艘镂云裁月画舫上,几个锦衣华服的富家少年一看见他们的身影,就出声招呼道。
“这位就是……小王妃?”看到了南恨天怀里的女娃娃,他们相视一笑,眼底是浓浓的趣味,平日里都是南恨天取笑他们,风水轮流转,难得他们也有了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机会。
“啰嗦什么废话,还不快开船。”南恨天黑着脸,这帮没人性的家伙,最喜欢的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把怀里的安兮若放在了船板上,向着那群人走去。
“呵呵,你还好意思说,是谁迟到了。”毕竟南恨天积威已久,他们早已经不知不觉把他当成了头儿,此刻能看到他吃瘪的样子已经心满意足了,众人都是极有眼力的,见好就收,当下吩咐小厮们开船游湖。
安兮若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船板上,无助地看着他们一群人笑呵呵地往栏杆走去,她想要叫着南恨天,可是想到南恨天之前说过的,不准她在人多的时候说话,她噤了音,她开口的话,哥哥一定会生气的。走在后面的白暮云看着她无助的样子,心里暗骂南恨天的大意,忙拉了她去一边的桌子上坐好,让她吃东西。
桌子上摆了很多糕点美食,这些富家子弟都是极会享受的主儿,嘴巴也极刁,各有各的喜好,所以整一个琳琅满目,什么都有,安兮若扁扁嘴,看着不远处谈笑风生的南恨天,还是不敢上前,只好随意地拿了东西吃,面前那个红红的香辣萝卜切丝饼看起来很漂亮,安兮若眨了下眼,晃动着小身子拿起了一块,只是,一口下肚,只感觉火烧火燎般,随着她的嘴巴,一路火辣辣的到了她的胃里。
“啊…哇哇哇。”痛,痛,安兮若把手中的糕点扔在了桌子上,张着嘴巴哭得惊天动地。
“哥…哥,辣,辣,呜呜呜。”安兮若跳下凳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还好地上铺了厚厚的羊毛毯,倒是没有摔痛她,只是凳子也跟着倒在了一边,外面的南恨天总算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面色一整,就撇下了众人跑进去。
“好像是小王妃出事了。”其中一个少年也反映出来,一伙人全都往屋子里赶。
“哥哥,呜呜呜。”看到南恨天熟悉的身影,她蓄满泪水的眼睛一亮,如看到救星一般,伸手抓住了南恨天的裤脚,用力地拉,喉咙里火烧灼的痛苦把她的力气发泄到极点,而南恨天今天穿的是一身骑装,看起来英姿飒爽,可是上衣和裤子却是分开的,被她这么一拽,裤子刷地一下垮了下来,刚刚赶进来的众人就看着这么一副养眼的画面。
“咳咳,小王爷的屁股,还是蛮白的。”白暮云吹了记响亮的口哨,目光很下流地从他□□去的裤子,一寸寸往上扫视,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时,还啧啧赞叹声。
“滚出去。”南恨天此刻如熊熊燃烧的火炉,火气极大地吼道,羞愤难当,一脚跨过去要关门,却忘记了裤子还没有提起来呢,这么一走,更是直接扑到在地上,摔了个嘴啃羊毛。
“该死的。”他恼羞成怒地迅速提起裤子,爬起来就直接把门踢拢。可怜的,门板都被晃动了几下。
“额。”众人摸着鼻梁上那从门板上落下的灰,这才回过神放声笑出来,这真是一个记忆难忘的郊游啊。
“不准哭,哭什么哭。”外面是越笑越响亮,大有笑断气趋势的损友们,屋子里是越哭越厉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涨的通红的安兮若,这交相辉映的二重奏如魔音穿脑,让南恨天不堪其烦,拿起桌上的茶就给她猛灌下去,好不容易等她不哭了,他才怒气冲冲抱着她打道回府。
“以后不准跟着我。”一进王府,他随手把安兮若交给了一个侍女,临走时,还不忘威胁她一番,今天他可是里子面子都没有了,这个安兮若,可真是他的克星,他决定要和她划清界限,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他气冲冲地想着今日的难堪,看到什么都觉得不顺眼极了。
010离去
安兮若被侍女抱回她现在居住的揽月居就没有看到碧水的身影。
“姨姨,姨姨。”她挣扎着下了侍女的怀抱,推开门进去,只是,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小屋子里哪有她的姨姨啊,她的鼻子蓦然一红,泪珠子啪嗒一声就落了下来。
“小王妃,您别哭啊。”跟在身后怕她摔倒的侍女一看见她流泪的模样就吓得赶紧温声软语哄着她:“你的姨姨她有事情出去了。”
“姨姨等会就会回来吗?”她扁着嘴巴,一尘不染的眼底是属于她年龄的无辜和疑惑,她歪着头问那个侍女,那样的茫然迷茫,瞪大双眼,一眨也不眨眼地看着她,满脸的期待。
“是啊。”那个叫小环的侍女有些不忍心地点点头,别开脸,不敢看她忽然来的欢喜,她也搞不懂为什么,明明小王妃才刚刚到了王府,为何那个一脸疼惜小王妃的女子要离开呢。
“碧水,你真的决定要走了?”揽月居外,碧水提着手中的包袱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个小人儿,满心满眼的不舍之情,看的身边的谨王也是迷惑不解,既然舍不得,为何又要离开呢。
“是的,王爷,小小姐就拜托你了。”碧水收回视线,神色一整,对着谨王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你放心吧,兮若现在也算得上是我的女儿了,我会好好待她的,而且,看她和恨天相处地也还不错,兮若这么乖巧,就是恨天也会极其喜欢她的,我还没看到过恨天对哪个小女孩这么耐心呢。”谨王说起来,面上泛着一丝淡淡的笑,恨天从小就最讨厌女孩子,看见就恨不得绕道走,如今居然还肯带兮若出去玩,虽说有他的强迫在里面,却也说明了恨天并不排斥兮若,这是个好现象。
“恩,那我就放心了。”碧水说完,抬头看着夕阳缓缓向西边滑去,金色的光芒洒落了一地,是离开的时候了,她终于狠心转过头,头也不回的离去,不是不想回头,只是怕,一回头,她就再也走不开了,小姐临死之前说了的,让她在小小姐进了谨王府里就离开,以后的生活,是幸福也好,是悲哀也罢,她不可能护得了她的一生,倒不如尽早离去,她的人生,把握在她自己手里,她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其实,她也知道,小姐是觉得耽误了她,让她回去找他,如果她不离开,小姐恐怕不会安心的,所以,她只有走,纵使千百千万个不愿意,还是答应了小姐。
等到月上枝头的时候,如银似水的月华,涓娟铺洒了一地,安兮若躺在床上,一双乌黑的眸子却始终望着窗外,还在期盼什么。
“小王妃,该睡觉了,天已经黑了。”守夜的小环把火星拨了下,火光猛地亮了起来,照亮了安兮若如瓷器般莹白的面颊。
“姨姨…”她吸吸鼻子,有些难过地开口。
“你的姨姨她办完事就会回来。”小环轻轻给她盖好被子,继续说着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姨姨她,不会回来了。”安兮若看着一边柜子里,姨姨给她留下的东西,姨姨和娘亲一样,都不要她了,她轻声说着,那么轻的声音,带着寂寥的忧愁,有一瞬间,小环几乎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错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懂得忧愁呢,她以为安兮若会哭,却是看见她静静地合上眸子,睡觉去了,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这样的姿势,孤寂中带着倔强,看的小环鼻子一酸。
011擦伤
安兮若一早上起来就往南恨天住的院子里跑去,此刻正是清晨,南恨天拿着剑在院子里一板一眼地练着师傅教的剑术,行动处恍若蛟龙,手中的剑被舞动成白色的月华,安兮若就在旁边睁大眼睛看的惊讶,心中又有了更多的崇拜。
“你怎么在这里?”手中的剑势差点没收住祥安兮若刺去,要不是他反应快,恐怕她就惨了,南恨天狼狈地收了剑,看到是她,更是怒不打一处来,每次见到安兮若他不是丢脸就是生气,她真的是他的霉星,偏偏还喜欢跟着他。
“若若要跟哥哥玩。”安兮若被刚才的突发状况吓得够呛,清澈的眸底依稀有了水痕,委屈地说道。
“不行,以后都不许跟着我。”南恨天脸色一沉,他可没有那么多脸可以丢,当下想也不想,就出声拒绝了。
“哥哥…”姨姨和娘亲都不要她了,现在,就连哥哥也不要她了?安兮若有点想哭,眼底的水汽氤氲,马上就要有夺眶而出的迹象。
“不准哭,我最讨厌你哭了。”南恨天大吼一声,吓得安兮若盈满眶的泪水抖落出来,扑簌簌地滴落在地上,他厌烦地瞅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安兮若想要追上去,可是,她蹒跚的步子怎么可能追得上南恨天呢,一不留神跑的太快收不住脚,就这么摔在地上,手心落地,钻心的痛让她的泪掉得更凶了,却极力忍着不哭出声来,怕南恨天听到更是生气。
“若若,你怎么了?”刚好看到这一幕的白暮云有些恼怒地看着南恨天漠然离开头也不回的身影,慌忙奔过来扶起她。
她的手擦破皮了,有砂土粘在破口处,丝丝红色的血迹渗出来,看起来惨不忍睹,白暮云心中一疼,忙抱起她回到屋里上药。
“哥…。”她喊了一声,身子随着金疮药涂上而抖了一下,蓦然咬住嘴唇,哥哥说了的,不可以再叫别人哥哥了。
“怎么了,很疼是吧,忍一忍就好。”白暮云看着咬着下唇的安兮若,她的眼里尽是委屈,可是,却没有再流泪了,心中有什么微微拨动了,语调更是柔软地快要滴出水来:“痛的话就哭出来吧。”
“哥哥不喜欢若若哭。”她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道,末了又问:“哥哥是不是不喜欢若若。”
“怎么会呢,若若这么可爱,只是,哥哥他有很多事情要做的。”白暮云清俊的眉眼里流露出宠溺的笑意,柔声问道:“若若跟我说了这么久话了,怎么还没叫我一声哥哥呢。”
“是这样吗?”安兮若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皱得快要滴出水来的小脸忽的一下展颜,如花开一般,她有些苦恼地说道:“哥哥说了,若若只能叫他哥哥。”
“那若若叫我云哥哥吧,这样就不是哥哥了。”白暮云眼中划过狐狸一般狡诈的笑,华丽而清冽的声线缓缓说着,带着极具诱惑的味道。
“好,云哥哥。”安兮若开心地笑,两个酒涡一晃一晃的,就像是盛满了最甜美的蜜糖,看的白暮云一阵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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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风波(一)
冬去出来,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如流水一般悄然流过,昨日稚气的总角已经不知不觉中长成了俊俏的翩翩少儿郎。而窗户外偷窥南恨天的安兮若也长成了一个秀气的小丫头,唯一不变的就是南恨天依旧是不耐烦的脸,还有安兮若总在后面追逐,笑得甜甜的样子。
一年一次的元宵夜,暮色才刚刚上来,白暮云就来到了谨王府,今晚他们约了一大帮人出去游耍,入春的第一场雪也已经停了,待到暮色微上时,天地间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姿态娇研的梨树堆积了好多残雪,苍劲的枝条上绽放出点点白花,明艳而张扬,如果不是没有淡淡的暗香,几乎就要以为今年的梨花开的格外早呢。
“走吧。”换好华丽便装的南恨天走了出来,打断了白暮云悠然自得的品茶赏花。
“哥哥。”脆生生的女音在他耳边乍响,南恨天转头,看见安兮若站在窗户边,一双眸子仿佛被雪水浸泡过一般,分外清亮,灿烂的笑容带着一派殷切。
“你怎么在这里了,还不快出去,免得小环找你。”南恨天眉毛一挑,语气不善地说道,这三年来,不论是安兮若怎么哀求,他都硬是没有带她出去玩过,不是他记仇,只是,那件事实在是给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让他不得不防,而且,他心里始终还是有芥蒂啊,可以和安兮若和平共处,但是,绝不会爱上她,将三岁的安兮若嫁给他,和他日日相对,青梅竹马,然后顺理成章地相爱,这般的步步为营,完美的算计,感觉就像是陷阱一般,他也许无力反对,但是,却可以管好自己的心。
“恨天,今天可是元宵节,带若若出去玩玩也好。”白暮云看着眼前安兮若,一身儒裙翩翩,窄衣小袖,头上梳着可爱的羊角辩,这般精巧的打扮,知道她准是想出去了,忍不住开口道。
只是,这个理由压根不是理由,元宵年年都有,前两年也不见得带了她,所以,南恨天只是冷着脸,把唇抿成一条直线,却并不应声。
“你,不会是还在记仇吧,都多久的事情了。”嘴角漾着若有似无的笑,狭长的桃花眼中闪着透彻的光芒。
“当然不是了,如果要记仇,貌似你也是一份子吧。”他居然还敢提那件事,那次,也不知道是谁笑得最响,南恨天黑眸一眯,脸上拢了一层冰霜,带着牙痛表情一般冷声哼道:“要她去也可以,你带啊。”
“好嘛,我带就我带。”白暮云也知道自己刚才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嘿嘿一笑,灰溜溜地应道,只是,在南恨天看不见的角度,冲着安兮若比了个胜利的表情。
“谢谢云哥哥。”安兮若一扫刚才楚楚可怜的小媳妇样,欢呼一声扑上去抱住白暮云,脸上晕染出美若朝霞的艳红。
南恨天黑色的眸子如夜一般深沉,冰冷的,毫无温度地扫了一眼亲热牵着手跟在他后面的两人,一股浓稠又萎靡的酸意竟然渐渐浸润了他的胸口,这个死丫头,也不看看要是他不同意的话,她能出门吗,居然谢谢…云哥哥,他很生气,因为,安兮若没有对他道谢?就是这样的,他想。
013风波(二)
等到他们三人慢慢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天已经黯淡下来了,宽广的街道上,满眼的火树银花,各式各样的花灯,延绵了十里长街,照亮了整个大街,就连护城河也笼罩了一层飘渺的轻纱,河水悠悠,但见月在水中游,灯在月边绕,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起来。
“若若,来吃糖葫芦。”白暮云看着安兮若掠过那些卖吃食的,一点点睁大了眼睛,黑黑的眼珠直转,好看的唇拉出一个温柔的弧度,随手丢了块碎银子给小贩,直接取了糖葫芦递到安兮若手里。
“给我的吗?”安兮若明眸猛地一亮,笑靥如花,迫不及待就咬了一口。
“真好吃,谢谢云哥哥。”她嘴里还包着糖葫芦,鼓鼓的,开口说话的声音都瓮声瓮气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她精巧的五官仿佛在发光。
“慢点吃,小心噎着。”果真小女孩都是喜欢甜食的,白暮云轻柔替她拭去嘴角流出的糖水,感受到她的快乐,他的眼眸越发显得幽深,带了轻缓的笑意,一如夜空的温柔,这样宠溺着她,真好。
“还不快点走,早知道就不要带你这个拖油瓶了。”一边的南恨天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一切,巧笑倩兮的若若,温柔,玉般的白暮云,灯火阑珊下,仿佛是一幅绝美的画卷,而他,成了多余的陪衬,他的胸口一阵发闷,开口的语气硬邦邦的,满是不耐,伸手使劲地拉着安兮若就往前走。
“哥哥,糖葫芦好好吃啊,你吃。”他抓的力气有点大,安兮若感受到她满心的不高兴,缩了缩肩,举起手中的糖葫芦,玉珠子落银盘的声音软绵绵的流泻,带着一股撒娇的味道。
看到已经快要触碰到他嘴唇的糖葫芦,南恨天眉头一拧,挥手打掉了她手中的糖葫芦,声音冷的如厚厚的积雪:“谁要吃什么鬼葫芦。”
他心里不痛快,手上也没有控制好力道,只听见啪地一声,在夜风中回荡,一时之间,三人都有些怔住了。
“小王爷,你太过分了。”白暮云上前一步拉下安兮若的手,就着灯光,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白皙的手背上,浮现出淡淡的红痕,桃花眼微微眯起,浓密的睫毛像梳子一样在眸子中落下阴影,他在生气,生南恨天的气,也在难过,看到若若的手,仿佛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狠狠扎进了心脏,让他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是真心喜欢若若这个妹妹的,怎么见得她受一点委屈呢。
那样的红,轻轻触摸一下,就听见她痛的直吸气,心更是沉了下。
“若若不痛的,都怪若若不好,不知道哥哥不喜欢吃糖葫芦。”安兮若琉璃般的眸子就此暗淡下来,眨巴着泛起泪意的大眼睛,嗓音里有着相当压抑的成分,看着脚边沾染了尘土的糖葫芦,忽然感觉到凄惶,这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大街上,她只有哥哥一个亲人,可是,哥哥却不喜欢她,会不会有一天,就会像扔掉糖葫芦一般扔掉她。
七岁的安兮若,眸子中渐渐氤氲起来依稀的泪光,却不敢哭出来,哥哥不喜欢别人哭,如果哭了,会不会更不喜欢她了,也像姨姨那样不要她了,她怕,她一个劲儿黏着南恨天,只因为姨姨以前说了的,他是她的亲人,而她,只有他了。
“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感受到白暮云快要发作的怒意,安兮若一把拉扯住他的袖子,那么用力,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强迫自己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声说着,南恨天心里还在别扭着怎么弥补刚才的失误,看到他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就好像吃了苍蝇般,梗在吼间,郁结非常,一甩袖子,走在前面了。
014救人(一)
偌大的雅间里,早已经有人来了,清凉的夜风徐徐,载着酒香,精致的佳肴,铺满了整整一张长桌。
“恨天,暮云,你们才来啊,这可要罚酒三杯啊。”倚靠在温香软玉里的锦服少年冲着两人扬了扬手中剔透的玉杯,一双眸子已经熏染了酒意。
“不是说就我们几个吗,这是什么?”南恨天的声音还有些僵硬,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灼灼夭夭尽光华,扫向了那几个年轻的女子。
“这不是让你享受嘛,是柔情,就注定了偎依呢喃,小桃红,还不快给两位爷倒酒。”偎依在花红柳翠中的少年桃花眼眯成一条缝,嘴唇轻轻上勾,不知刚刚偷吃了谁的胭脂,染上了一抹零星的玫瑰色。
“流煦,你这小子。”白暮云给了他一拳头,摇头笑笑,这个家伙,现在就是一副风流样子,他揉着眉心,仿佛可以看见不久的将来,京城少女们一颗颗红心碎成片片的惨景,南恨天已经径自坐下了,他转头看着有些惴惴不安站在门口的安兮若。
温润如玉的笑沾染了他的面容,在灯光下缓缓绽放,若一壶新泡的碧螺春般,暖人心扉,让人口齿留香:“若若,你也来坐啊。”
屋内一盏一盏的彩灯被点亮,迷离的光芒勾勒出一番妖娆妩媚的味道,而这边,安兮若已经乖巧地挨着白暮云,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拽住白暮云的袖子,秋水般的双瞳里写满了紧张。
她很依赖白暮云,而不是他,这个认知,让南恨天很是一口气堵住,拿起了一边的酒,一下就灌了下去。
“好,恨天果真豪爽。”几个随意而坐的少年抚掌大笑,清脆的声音里带着志得意满,有缠绵如水的琴音在房间里低低扬起,混合了夜的浓郁,缓缓晕染开来,在慢慢低落下去,帷幔拉开,娇美的女子莲步姗姗而来,素手抬起,往杯子里又蓄满了酒,彩衣裙裾在地上如流水一般缓缓滑过,粉黛微微垂下,朦胧的灯色下,潋滟了眼底的风情,南恨天接过她手中的杯子,而她也扬起恰到好处的笑颜,盈盈地伴在他的身侧。
“暮云,还有你没有罚酒了。”一边的哄然叫好声之后,有一对人儿成了,他们把视线落在了正在给安兮若布食的白暮云身上。
“若若,糯米糕不要吃多了啊,云哥哥去去就来。”见到他要起身的安兮若眼里一下子紧张起来,小手搅着筷子,却并不吃下去了,看着她水漾般的双眸,白暮云淡淡的笑颜,沁满了心疼的痕迹,含着千古的溺爱,这么轻柔地说。
酒杯相撞击的清脆声响,歌舞升平,美人如玉,盈盈笑语,月影秀丽,安兮若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娇小的身形隐匿在灰色的阴影里,淡色的下唇被她的贝齿轻轻咬住,看着白暮云仰着脖子喝酒,少年优美的颈项弯成一道美丽的弧形,再小心翼翼地转过去一点,是哥哥俊美绝伦的面孔,水晶深瞳流光溢彩,越发晶莹冷酷,带着蛊惑人心的香艳邪魅,而她,是否已经迷失在那如蜜糖般惑人的凤眼中,万劫不复。
她心尖一阵痛楚,黑白分明的眸子氤氲起淡淡的水雾,她亲眼看见,哥哥的旁边,那个亲昵相依的女子,长长的乌发如瀑布一般从肩头披落下来,趁着白腻如脂的脸蛋娇媚的好像月下初绽的牡丹。
哥哥,是喜欢那样的女子吗?那样,会弹琴,会唱歌的女子,因为,她看见南恨天脸上有从来不曾对她露出过的笑意,还有,她从来没有靠过的肩膀,有一点零星的湿意溅落在空气中,消失不见,她想,如果,她也是那样的女子,哥哥会不会也这么对她笑?
015救人(二)
南恨天是故意的,他看见安兮若的水眸之后,一反刚才打算推开面前女子的想法,还故意凑过头去和她低语,喝了酒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说不出的韵味,好听极了,只是,他明明没说什么,那个女子却笑得花枝乱颤,看得他一阵厌烦,开始还以为是个清雅的女子,没想到也是这样的庸脂俗粉,鼻尖充斥着她浓烈的脂粉味,他感觉有些气都透不过来,还是若若身上淡淡的花香好闻,心头不自觉划过这么一个念头,只是,奇怪,他为什么要拿她们作比较呢,凤眸微微一扫,安兮若坐的位置已经空了。
“人呢?”他眸光一凛,一丝慌乱在胸口蔓延开来,挥手推到一个劲往他身上腻的女子,推门出去了。
此时,安兮若正坐在客栈门前,纯净的双眸目光迷茫而脆弱,她不是很喜欢哥哥的笑吗,可是看到哥哥对别人笑了,为什么心里竟然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滋味,从心尖上淡淡的如墨水般荡漾开来,那样浓稠,那样酸涩,让她有了流泪的冲动,直到很久以后,安兮若才明白,那就是愁绪。
“七…少爷,您还是快点回去吧,不然,奴才可就惨了。”街道上面,后面的小跟班一张苦瓜脸,对着前面的华服公子不断哀求。
“我知道啊。”南旭日懒洋洋一笑,斜眼看着面前展颜的小景子,话锋一转:“那又怎样?”
是了是了,受罚的是他小景子,七皇子当然是无所谓了,想到这里,小景子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沮丧不已。
南旭日看着眼前嘴角一抽一抽,活像中风了的小景子,潇洒地打开手中的折扇,继续往前走,只是,乐极生悲,他们都没有发觉,楼上有一个花盆摇摇欲坠,正向着他的脑袋砸去。
“小心。”安兮若看到这个景象,瞳孔蓦然一缩,想也没想地冲上前,推开了南旭日。
“哐当。”花盆擦着她削瘦的肩膀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一堆土,安兮若闷哼一声,肩膀好疼,疼得她跌坐在地上,呻…吟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你怎么样?”南旭日挥开小景子想要给他拍去衣服上的灰的手,看着面前的安兮若,如瓷器一般白皙的面庞已经沾上了灰尘,显得有些狼狈,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听到了她的闷哼,知道她受伤了。
眼前这个双眸清如水的女孩,刚刚为了救他,受伤了,这个认知,让他的心一下子柔软了起来,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他墨玉一般的瞳仁里波光闪动,渐渐的,泛起了一层她看不懂的颜色。
“我没事。”她视线掠过客栈门口的身影,那是南恨天,她慌忙站起身,趁着南旭日不注意间,人已经跑远了。
“喂。”南旭日想要叫住她,此刻已是放花灯的时候,街上的人忽然多了起来,他在人潮中搜索她的身影,只是,却寻而不得,等到人群过去之后,哪里还有那道小小的身影呢。他握着手中她落下的耳环,上好的羊脂白玉在月下闪着清泠的光,映着他轻轻的,寂寞的笑。
原以为可以有个真心对他的人,却不过一瞬,就如流沙一样消失了。
“七…少爷。”小景子看到他抿起来的双唇,潋滟的,仿佛是失色的桃花,疑惑的开口,不明白为何七皇子眼中忽然出现了浓重的伤痛,仿佛随时可能破土而出,其实,他更喜欢那个不羁的七皇子,纵使那笑是伪装的,却看着不那么难受。
“回吧。”南旭日看了一眼街道边摇曳生姿的彩灯,已经失去了来时的心境,平静地开口,只是,他的心已经不平静了,有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精灵般的女孩,扰乱了他如死水一般的心湖,却又消失的彻彻底底,让他连感叹都来不及,这真是……苦笑。
016救人(三)
“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南恨天看到她的那一刻,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只是,瞟到她脏兮兮的小脸,眼眸中划过一丝郁色:“安兮若,你是猫头鹰吗?”
“啊?哥哥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安兮若还沉浸在南恨天亲自来找他的欢喜中,冷不防被南恨天一扯,肩上的疼又钻心地传来,差点就忍不住要哭出来。
“你真的和猫头鹰一样代表着不祥之兆,你这个样子,我们还能上去吗?”南恨天眸中凝结着怒气,近乎咆哮道,这个傻瓜,才一转眼没看见她,她就有本事把自己搞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样啊。”安兮若垂下眼眸,声音都已经变了调,原来,在哥哥的心中,她只是不详的存在,只是妨碍他而已。
“恨天,若若都这样了,你还这么说她。”白暮云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看着安兮若发丝凌乱,垂眸敛息的样子,心蓦然一痛,愤怒如火燃烧了他的眼眸:“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回去,我送她好了。”
他说完,拉着安兮若的手,慢慢向着马车上走,而南恨天却并没有阻拦,他只是站在原地,眸中划过一丝复杂,拳头紧紧地捏起来,明明不想这样的,可是,即使离她很远了,安兮若,却依然能轻易挑起他的怒气,他这是怎么了。
安兮若顺从地跟着白暮云向外面的马车走去,只是,却依旧忍不住回头,她的哥哥站在灯光中,面容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看得到他纹丝不动的腿,他真的是,不愿意送她的,可是为何心里还要有期盼呢。
狠狠地转过头,泪水像倾斜的海,一发不可收拾。
“若若,你怎么了?”白暮云看到她的眼泪,淡雅的气质顷刻消散,有些慌乱地看着她。
“疼。”安兮若有气无力地说着,她身上嫩黄的儒裙已经脏了,皱巴巴地贴在她身上,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肩头渗出的浓稠的血迹,模糊了衣服上的花纹。
“若若不疼,云哥哥马上带你去医馆。”他一把揽住她,减少马车滚动带来的震感:“快,掉头去医馆。”大声的对着外面赶车的小厮吩咐着,声音里都带了一丝紊乱。
“疼,疼。”安兮若嗅着他怀里淡雅的清香,一如他人般的味道,给人安定的感觉,泪水如坏掉了的堤岸,止不住水的冲击,弯弯的眉轻轻皱着,似乎在隐忍什么,长长的睫毛低垂,缠绕着半缕忧伤,她明明砸到的是肩膀啊,为什么心还有疼些,疼得她忍耐不住,不敢在哥哥面前哭,所以只能在云哥哥面前哭起了鼻子。
“不疼,若若最勇敢。”白暮云只是抱着她,低低的重复着,温润的目光扫向她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和煦若冬日的阳光,全是溺爱和心疼的温柔。
那一晚,南旭日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挥之不去的是眼前那一双比冰雪还要清透的眸。
那一晚,安兮若就在白暮云怀里沉沉睡去,由着白暮云看着她包扎好伤口,送她回去。
那一晚,南恨天烦躁地呆不下去,早早回府却发现安兮若还没有到,然后看着白暮云臂弯里睡着了的安兮若,清幽的月光下,她的眼睛肿的像桃子一般大小,还有白暮云冷淡的面容。
那一晚,白暮云看着怀里的安兮若,心从没有过的温柔,还有,陌生的悸动。
冥冥之中,有什么开始转动。
017学琴
午后的阳光,热泼泼地撒了一地,白暮云双腿交叠,靠着墙壁,抬眼看着青葱的树木,翠绿的蔓藤,遮盖,缠绕,摇动,低垂,细碎的阳光透过密实的枝叶落下,已经是星星点点的光斑了。
“云哥哥。”安兮若清脆的声音让他的唇角也跟着漾起了浅浅的笑意,他优雅地支起身子,自然而然地接过后面侍女抱着的琴,冲着安兮若点头:“若若,走吧,云哥哥送你去宁姨那里。”
“哥哥他……”安兮若雀跃的心情在看到他身后真的空无一人的时候,慢慢的沉入了谷底,她颤抖地问道,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面颊上投影下深深的阴影。
“恩,老师让我们去练习射击,你也是知道的,云哥哥最讨厌弄得一身汗味了,所以,就来找你了啊,小丫头片子,你不愿意啊。”白暮云轻笑,握住她的手,专注地看着他,幽眸里好似有一泓春水轻轻荡漾。
“我当然愿意了,可是,云哥哥不怕老师责罚吗?”安兮若绷着的脸缓和了些,随即有些担忧的问道,她经常听见来府里找哥哥的那些玩伴们不止一次抱怨他们先生的铁血手腕,真叫人吃不消。
“当然怕了,所以啊,若若可要帮着云哥哥看路绕过熟人。”白暮云难得露出了惊弓之鸟的神情,笑着往安兮若身后藏着。
“那云哥哥,你可要藏好呢。”安兮若却是当了真,紧紧握着他的手,少女滑腻的掌心带着隐隐的汗意,却是暖暖的,一直,从交缠的十指间,传到了心底。
白暮云怔忪地看了下他们交缠的手,唇角的笑意如夜半渐次绽放的昙花,越发浓郁。他们这次去找的宁姨是之前红遍全国的乐师,曾在皇宫里,一曲惊人,只是,如今深居简出,独居在一个清雅的别院里,养养花花草草,自得其乐,这次安兮若要学琴,白暮云一下子就想到了她,因着她和他们家有些渊源,所以才应承下来看看她的资质,只是,他看着身边沉静的若若,也觉得奇怪,以前谨王也曾请过人来教习安兮若琴棋书画,她却是一样都不喜欢,于是作罢,这次,她肩膀的伤一好,就缠着他要学习天下最好的琴艺,他开始没当真,等到若若连着几日都提及的时候,他也就上了心。
穿过了几条弄堂,宁姨的居所也就到了,也许是之前就知道他们要来,门口已经有一个梳着双髻的丫鬟等在那里,看着他们来了,就浅笑着领他们进去。
这个院子虽然不大,却是极尽清幽,安兮若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青草如碧丝,和风绕柳,满枝的桃花和着淡淡的清香随风飘落,深深浅浅的红交织,涟漪生起,搅乱了一池春水。
“就是你要学琴。”亭子里,一个青衣女子正低头逗着池塘里的锦鲤,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慢慢转过头来,细细打量了她一番。
“宁姨,这就是若若。”白暮云行了个礼,偏头看着安兮若柔声道。
“是。”安兮若有些局促地应道,不知道该如何做,只是低着头看自己粉色绣鞋的鞋尖。
“听暮云说你之前学过一点,那么,弹几句出来听吧。”青衣女子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慢慢的擦着手,淡淡的说道。
“别紧张,随意弹就可以。”白暮云替她把琴放好,柔声在她耳边说,他那清越动人的声音极大程度上缓解了安兮若的恐惧,她冲他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纤纤十指放在了琴弦上,随着那白皙如葱的指尖划过,泠泠的琴音如山泉细石,涓涓而出,婉转成曲,等到她弹到忘了谱子的时候,琴音蓦然停下来,她有些忐忑地看着青衣女子沉静的面容,慢慢站了起来。
“你想跟我学琴,为什么?”青衣女子素雅如莲的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她淡淡的开口问道。
“因为,”安兮若抬头,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进女子深沉如寒潭一般的黑眸,开口说道:“因为,云哥哥说你弹的琴很好。”
“你喜欢弹琴?”青衣女子继续问道,刚才明明是一曲轻快的曲子,却被她弹出了悱恻之音,这个女孩倒是有意思,眉梢微微敛了一下,如被风轻轻吹动的水面,轻微的涟漪过后,又是风平浪静。
“我要弹出最好听的琴音。”安兮若大声地说。
018学琴
“知道了。”是要弹出好听的琴,而不是喜欢弹琴,琴,以情而动人,既然不喜欢,又如何能最好听呢,眼前这个明明只有几岁的女孩,眉宇之间却有着隐隐的坚毅之色,这样的神色,她以前也曾经有过,如今回想起来,却是一阵恍惚,青衣女子随手接过从她面前飘落的桃花瓣,久久地凝视着掌心的嫣红,依旧是淡淡的神情,让人猜不透,安兮若看着白暮云,神情说不出的紧张,白暮云微微一笑,稍微安抚了她的情绪。
“我每日只有申时有空。”良久,她突然开口。
“啊?”安兮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明白的时候,面上的笑容如花般绽放。
“谢谢宁姨。”白暮云也有些激动地道谢。
“谢谢宁姨。”安兮若软软的嗓音带着兴奋的味道,那圆圆的酒涡让她更是显得憨态可掬。
宁姨答应了,那么她就可以学到最好的琴音,哥哥是不是就会喜欢她了,走出宁姨的小巷时,她恍惚地想着,晶亮的眼眸像是黎明破晓前天际最亮的星子,只是,仔细看时,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她不喜欢弹琴,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可是却为了讨得哥哥的喜欢,强迫自己去学,以求换来哥哥的笑容,哥哥,在什么时候已经成了她心中的一泓温泉,也许是在她初记事时,那凶巴巴的斥责就已经深深地映在了他的心底,就像是初生的小动物般脑中认定了第一个认识的人,陷阱也好,悬崖也罢,也只有跳了,回不了头。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卑微,卑微地只是想得到哥哥的笑而已。
“若若,怎么了?”感觉到身边的安兮若安静的有些过了,白暮云侧头,凝视着她柔和的侧脸,鼻翼上有长长睫毛灰色的剪影,眸光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忧郁,我见犹怜,心,猛地一疼,若若不快乐。
“如果若若不喜欢弹琴,我可以去和宁姨说的。”他以为若若是反悔了,柔声说道,那双眼眸像寒天里的一瓢月光,温柔如水。
“云哥哥不要去,若若只是,只是担心我学不好,若若可是要弹出最好的曲子。”安兮若急急抓住白暮云的手,生怕他真的回去说了,她支吾着,迅速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纯净的眼眸微带一丝水痕。
“傻若若,担心这么多干什么,既然宁姨都愿意收你为徒了,你一定可以弹出好琴的,不然,宁姨哪舍得子砸招牌啊。”白暮云敲了敲她的脑袋,失笑地说道,只是,那双眼眸,犹如两泓深不见底的幽潭,闪烁着智慧与洞悉一切的光芒,他在心底叹息,若若有心事了,属于她的小秘密,却是他不能进入的角落,思及此,一颗心仿佛被绑上了块大石头,让他沉重地喘不过气来,却只是笑着牵了她的手:“好了,云哥哥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糖炒栗子吧。”
“云哥哥是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吗?还这么大力气,也不怕真把若若打傻了。”安兮若也不想让白暮云担心,展颜一笑,揉着脑袋瓜子,嘟着嘴抱怨。
“没关系。”白暮云也用轻笑掩盖住眉宇间的失落:“你本来就很傻。”
“云哥哥。”后面,是安兮若气急败坏的嗓音。
019宁姨(一)
019宁姨(一)
日子哗啦啦,如同洪水般奔腾而过了,转眼间,七八个年头就已经过去了,风轻柔地在花丛中回旋,缠绕着柔韧的柳条,带着阵阵清雅的香味,又是一年春好处。
幽深的庭院里,一缕空灵的琴音溢出,糅和了春天烂漫的花香,缓缓氤氲开来,一如夜半的轻云拢住明月,动听的不可思议,轻而易举就把人的魂魄勾住了,沉浸在曲调中,不知今夕是何夕。
安兮若就坐在亭子里,纤细的手指轻拨捻过,缠绵悱恻的音韵如山泉溪水,涓涓流出,琴声婉转,已是最醇厚的酒,让人不饮即醉。
“宁姨。”一曲末了,她深深吸了一口含着桃花香的空气,轻轻拂去发丝上沾着的花瓣,对着一边恍惚的宁姨唤到,宁姨听她弹琴的时候是极其认真的,因为她说了如果安兮若在她手下学不好,那她不如不教她得了,要教就要教出水平来,这么失神,还还是最近才开始出现的呢,就是那个神秘的男子出现之后。
这几年跟着宁姨学琴,宁姨也教会了她许多东西,甚至有的东西,和娘亲留给她的手札惊人的相像,有次她无意间对宁姨提起,宁姨也激动地看着那些手札,那双潋滟的眸子里慢慢浮起了一丝她看不懂的色彩:“这么说起来,宁姨和你娘亲还是老乡呢。”只是待她再追问的时候,宁姨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被她问得急了,也只是一句:“你娘和我都是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终其一生,都无法回去的。”
“若若弹好了?”宁馨儿回过神来,温柔的笑容如同高山上冰雪消融,清浅透明,她的目光落在了安兮若身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这个女孩,这些年一直伴在她身边,慢慢地褪去稚气,长成了温柔娴静的女子,洁白美好的如夏季盛放的茉莉花,只是,她低低地喟叹,本应该待字闺中的碧玉年华,却已经早早嫁人了。
若若喜欢她的夫君,谨小王爷,只是,嫁给爱的人,这究竟是幸,抑或是不幸呢。她想着他来见到安兮若时发出的感叹:“馨儿,果真是你教出来的孩子,真的是秀外慧中啊。”只是,那小王爷,怕非她的良人,而若若太过聪明剔透,反而更是心伤呢。
“若若,你明天不用来了。”宁馨儿的眸子凝视着她,极幽深,极不舍,充满了浓浓的情绪,安兮若正觉得宁馨儿这样看着她很奇怪的时候,宁馨儿开口了。
“宁姨,你不要若若了,是不是若若弹得不好?”心,骤然一凉,心惊,失望,心痛……种种感觉覆盖了她的呼吸,话一开口,眼眶就已经红了。
“傻丫头,宁姨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宁姨要离开这里了。”宁馨儿摩挲着她的发丝,声音一瞬间灰暗喑哑起来,带着微小的哽咽,仿佛喊着无数的煎熬,苦苦憋着难以发泄。
20宁姨(二)
她必须要走了,想着那个人找上门来对着她自得意满地笑:“馨儿,我回来了,担子已经交给了小七,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当初他偷了她的心却又放弃她的时候,走的那么干脆,一丝一毫的怜惜都没有,让她在以后的日日夜夜里辗转反侧,默默一个人承受着心碎的痛,而前一阵子他的死讯公布了天下国丧的时候,她伤心绝望哭泣着那个她最爱也最恨的人从此不在的时候,他也没有来到她身边,如今,她的心如死水搅不起一丝涟漪的时候,他出现了,霸道地宣言要重新征服她的心,他凭什么?凭什么?
“可是宁姨,你为什么要离开呢?”安兮若软软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视线已经有些朦胧了,她不管什么宴席不宴席,她就是不想要分开,是不是和她亲近的人都要一个个离开她呢,宁姨的那一句傻丫头,如最精准的雾气般直入她的心扉,打中她的命脉,令她极欲落泪,以后,还有人这么唤她吗?会用这么疼爱的眼光看着她,就好像是——娘亲的感觉。
“若若,宁姨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明白的。”宁馨儿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悲凉哀伤,沉痛无奈,仿佛在瞬间就凋零的花蕊,让人的心也跟着痛起来:“宁姨最后再教你几句话,若若,要学会多疼惜自己一点。”
宁馨儿抬手打断了安兮若欲开口的话语,继续说道:“宁姨知道你喜欢谨小王爷南恨天,也知道你从小就嫁给了他,只是若若,有的时候,嫁给了他也不代表他就真的适合你,有的时候,也要看看外面,把视野打开一点,或许在不经意间,就会发现你的良人在其他地方。”
“宁姨,我不明白。”安兮若白皙的面容上是浓浓的不解,抬头看着宁馨儿,这几日来,她发觉宁馨儿迅速地憔悴下去,此刻就近看来,眼睛已经深深陷了下去,即使再多的胭脂,也挡不住她面色的苍白,短短的几日,就已经消瘦下去了,这一切,都是那个人来之后,她眸光中闪过一丝灵光,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你现在还小,当然不明白,宁姨只是要你记住而已,任何事都不要做的太满,不要学着人家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凡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她温婉地说着,想着自己以前那样热泼泼的性子,那样的固执向前,执迷不悟,受尽了苦楚,也历经了伤害,最后心伤了,也死心了,只是这个孩子,和曾经的她是那么惊人的相像,这样说着,她是不是可以避开那些不必要的伤害呢。
“宁姨。”安兮若还是不明白,宁姨的意思是,要她做事不要全力以赴吗?遇到困难就躲着,可是这样,怎么能成功呢。
“傻丫头,你以后就知道了,只是,宁姨却是希望你永远也别知道。”知道就意味着付出了代价,那么,不知道反而更幸福呢,如果时光可以流转,她是不是也会选择走一条很平静的路呢,她的眸中浮现出一层稀薄的泪光,左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即使隔着这么久,那一点一点的痛仍然如影随形,像漫天的雨丝笼罩,挣脱不得。
21宁姨(三)
“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说的话吗?要弹奏最好的琴音。”宁馨儿轻笑着打破凝滞的空气,看着桃树下,比桃花还要娇美的安兮若问道。
“我要弹奏出最好的琴音。”她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生气,黑的发亮,盈盈的像天山雪水里浸泡过的,表情是那么虔诚,那么坚定,一下子就吸引了她。
“这些年来,宁姨对你也是太过苛刻了。”宁馨儿沉重地叹息,她岂止是苛刻了,完全是找茬,刚开始的时候,明明知道她还是初学,就让她弹奏高深的曲调,一遍又一遍,弹得她手指都伸不直,弹得琴弦都在嘶哑哭泣,只是,那么个小小的人儿,很多次她都觉得她快要坚持不下来的时候,她却硬是如寒冬中的蒲草,吹得东摇西晃就是没有倒下去。
“宁姨也是为我好。”安兮若抿唇轻笑,精巧的五官仿佛在发光,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她是明白的。
“若若,其实,宁姨真的是在为难你。”宁馨儿眸中漾起了水般,玉般的温柔,她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被抱离了她的身边,安兮若,在她心目中就像是她的另一个孩子一般。
“宁姨?”安兮若疑惑地问。
“你其实不喜欢弹琴的对吧。”宁馨儿落寞地笑,心尖却是一阵痛苦:“丫头,你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你无法牵动住他,就要忘了他,如果忘不了,就去争取下吧。”终究还是鼓励她了,她和她是一类人,纵使听到别人说让放弃什么的,如果没有尝试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若若。”一声清雅的男音从不远处传来,宁馨儿回头,就看见白暮云分花拂柳而来,他的眼神那么温柔,轻轻落在了安兮若身上,像是每一个沉溺在爱情中的男孩子,收起了所有的锋利,眼神澄澈如孩童。
“云哥哥。”安兮若愁着的面容一展,炫若朝阳。宁馨儿看着他们,笑笑,眸子中渐渐露出一丝释然,有白暮云在她身边,这个傻丫头也不会太辛苦的,人生的路,毕竟还是要他们自己走的,只能说,各有各的造化。
“宁姨。”白暮云这几年如拔节的竹子般身姿越发修长挺拔,此刻那张堪称完美的面上因为来的急切而染上了些许的红晕,美的如美玉初胎,云破月来,他温雅地向着一边的宁馨儿点头,一边看着若若,发现她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有些惊讶,随即紧张兮兮地打量着她:“若若,怎么了?”
“宁姨要走了,云哥哥。”安兮若吸吸鼻子,可怜兮兮地开口道。
“这样啊。”白暮云对上宁馨儿的颔首,轻轻揽住她的肩头,柔声哄道:“宁姨走了以后也会有见面的机会啊,这样哭哭啼啼的,可就是红眼小兔子了。”
“红了吗?”安兮若立马止住哭腔,仰着头,遇上一双干净的凤眸,瞳孔颜色极深,线条优美的轮廓,还有清俊少年脸上浮现的温柔,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之前的惶恐已经消失了大半,云哥哥说的还会再见,就一定会再见,这么多年,白暮云的话,已然成了她心目中最坚定的信念。
22夜宴
虽然宁姨留了她用膳,然后又叮嘱了好些话,只是,想着这一别,山长水远,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安兮若的眼眶却是越来越红了,看的宁馨儿也跟着依依不舍起来,总算是没有白疼她,挥手看着白暮云带着她离去,怅然地看着夕阳下自己被拉的斜长的身影,拿起了不多的行礼也离开了。
一连几天,安兮若都是怏怏的提不起精神,也偷偷的去过几次宁姨住的院子,只是,那里已经热闹起来,仆从进进出出收拾安排,要迎接新的主人住进去,鲜艳的灯笼和窗户上新糊上的窗花,多了几分热闹,却再也寻不到一丝一毫宁姨的气息了,她心里的失落更甚,宁姨是真的走了,就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用午膳的时候她胃口也不是很好,平日里喜欢的菜一口没动,随便用了一点饭就觉得肚子饱了,谨王倒是留意到了她的反常,温和地问道:“若若可是身子不舒服?”
“我没事的,父王。”她勉力一笑,对着谨王恭敬地回道。
“如此,就好,呆会下去好好歇息下,晚上宫里还有盛会呢。”谨王乐呵呵地开口,这可是新皇登基的第一次夜宴,虽说是太后为着被刚接回宫的衣向晚郡主,可是这般大肆操办也有点扫去宫里自先皇去世后就沉闷的气息。
“宫宴?”这句话让正在吃饭的安兮若差点咬到筷子,有点迷茫地反问。
“是啊,恨天没告诉你吗?今晚就你们小一辈的参加,去陪陪向晚郡主。”谨王说到这里,面色沉了下来,转头对着一边默默扒饭的南恨天。
南恨天没有说话,只是黑着一张脸,今晚这么重大的场合,他可不想和安兮若一起去,他不想看到她状况百出,也不想看到她无助地拉着白暮云的衣角,这些年,这样的情况不时上演,他几乎都以为,白暮云和她才是一对儿,要知道她可是他的妻子,怎么可以和别的男子这么亲昵呢?
这一瞬间,南恨天已经忘记了他强行要自己保持的界限,妻子这个词就这么自然而然跳到了他的脑子里。
“恨天,不是让你去安排人给若若做宫装吗,怎么若若还是一无所知?”谨王面色一派肃容,若若这孩子一天天越发乖巧,可是,他却瞧着恨天对她倒是越发疏理了,小时候那般的亲密无间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哦,父王,若若想起来了,前两天哥哥是让人来让我挑料子做新衣的,只是最近天气越发热了,我也倦怠的很,怕晚上没有精神,所以就没答应呢。”一字一句,从她含笑的唇角轻轻滑出,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轻松的把快要僵持下去的气氛转和过来。
谨王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叹息一声,若若越发像她的娘亲那般了,她刚刚是在说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喜欢恨天的吧,只是,恨天那孩子一个就很倔,撮合他们,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谨王无从知道答案,只有一声长叹,消失在风中。
23夜宴
“刚才,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两人一路静默无语,还一会儿,南恨天还是问了出来。
“哥哥是不喜欢若若跟着的,对吧?”安兮若自嘲地道,抬眼看着面前飞舞的白色,春风过去,尽是温柔旖旎,漫天飞舞的柳絮,如铺面飞雪般散开来,她的衣服上已经沾上了点点白雪,映衬着粉红,说不出的娇俏动人,她的嘴角轻轻上扬,柔软的微笑,带着花蕊般的稚嫩。
“你?”南恨天哑然,看着眼前的安兮若,时光偷换了流年,什么时候,那个一直拉着他衣角,软软的嗓音清脆地撒了一地的女孩已经长大了,面前沉静如水的容颜,那双水眸里的一抹似有若无的烟云,隔着漫天的飞絮,叫人看不明白了,一丝惆怅迷惘的感觉袭上眉头,突然他捂住了心脏,那一瞬间的疼痛提醒着他什么,是失去吗?
“其实若若也不想跟着呢,若若才刚刚学完了琴刚得了假,还没好好休息呢。”安兮若轻轻一笑,逆着阳光,他的面容看起来模糊不清,只有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泛着泠泠的光芒,她的眼中开始有湿漉漉的感觉,安兮若别开脸,不让怯弱的泪水有找到出口的机会,最近天气太热了吗?怎么她的眼睛也开始冒汗了。
“若若的琴已经学完了?”南恨天有些惊讶,她小的时候不是吵着不喜欢的吗,居然还坚持到学成,这倒是一个奇迹。
“是啊,所以若若最近可要好好休息了,哥哥快去为晚上参加宴会做准备吧,若若也要回去补眠了。”她始终微笑着,只是,眼中的伤痛随时可能破茧而出,却还要装着淡然地说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唇舌一片苦涩,比黄连还苦。
转身匆忙离开之际,一缕柔软的乌发被泪水粘在了莹润的腮边,自她三岁来到谨王府,十二年了,那么许多时光,属于童年和豆蔻年华的,都在她对他的追逐中淡去了,春去冬来,冬走春到,悄然交替,唯一不变的是她对他一片赤诚的心,只是,他多么残忍啊,明明是住的这么近的人,她学琴完了,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了,他却还是不知道。
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心,还是,若若在你的心里,连一个角落都不曾占据。
那夜,月朗星稀,满院月华如水,竹影参差,安兮若趴在窗户上看着光晕在夜色中不停地游戈着,宛如她无法明了的心事。
也就是那天晚上,南恨天第一次见到衣向晚,三年前故世的贤王爷,也就是先皇的胞弟和太后早逝的亲妹妹的女儿,小时候曾经陪在太后身边,深的太后喜爱,在里郡给贤王爷守孝满了之后,太后就快马加鞭把她接回了京城,今日就是专门给她举办了一个晚宴。
十六岁的衣向晚,一身火红的裙裾,灼灼夭夭尽光华,莲步姗姗间,随风而动的衣衫,仿佛如千道霞光染红了天际,她就这么俏生生地站在宫灯下,连一树浓重的花影都失去了颜色。
她落落大方地给众人打着招呼,清脆悦耳的声音如流水般泄下,又悄然隐去,那嫣红的唇瓣开开合合,妙语连珠,眼眸中有狡猾的神色,大眼睛忽闪忽闪,嘴角也跟着轻轻勾起,那一夜,南恨天第一次发现,有这样特立独行的女子,她的话语,她所说的那些闻所未闻的故事典故,她漂亮眸子里说不出的写意风流,都让人忍不住一叹再叹。
扑通扑通,南恨天摸着自己的胸口,二十二年来第一次,心脏跳的这么厉害,都快要跳出来了,这样的感觉,就是动心吧,他微笑着看着衣向晚细致的张扬妩媚,一颦一笑都那样尽态极研,被风吹起的群角,飘然若仙子,心,忽然潮湿一片。
一边的白暮云叹息地看着南恨天灼热的视线,眸中划过一丝复杂,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或许其他人发觉恨天的失态,可是坐在他旁边的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有什么心思可瞒不过他的眼睛,向晚郡主或许真的是一个奇女子,只是,他却更加怜惜若若,如果若若知道了她的哥哥喜欢上别的女子,会不会伤心,会不会……不喜欢恨天了,有什么不合时宜的种子,种在了心底,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
月已经上移到柳梢,清光如洗,银河乍泄,晚宴在宾主尽欢中落下帷幕。
24礼物
夜晚的辗转反侧也不知到了几更才睡下,所以大清早的,南恨天过来的时候安兮若还没有起身呢。
“若若。”外面的窗棂被他拍的咯吱作响,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南恨天一刻也等不得,一叠声呼唤。
“怎么了,哥哥?”安兮若随意地把发丝理了理,推来了碧纱窗,面前时南恨天浮现了喜色的俊颜,衬得他身后荡漾着阳光,荧光迭起的湖水也没了光泽,她含笑的脸就像是雨后新荷般绚烂多姿。
“我就是想要问问你,你们小女孩喜欢什么东西?”他憋了一会儿才说出来,饶是如此,清俊的面上还是染上了一丝比枫叶还要红的红晕,悄然消失在衣领处。
“恩?”刚刚起床的她还有些迷糊,嘟哝着反问了句。
“哎呀,就是你喜欢些什么东西?”南恨天烦躁地抓了下发丝,反正向晚和若若的年龄差不多,又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也应该差不多吧。
“我喜欢很多东西啊。”安兮若听到这句话,那张小脸像是被点着了一般,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她琉璃般的眼眸,晃动着水银色的光芒,平静的面色也掩盖不住眼底的波涛汹涌,哥哥是在问她喜欢什么?她没有听错吧。
“这两天也没有时间上街挑选,你干脆陪我去库房选吧。”南恨天想着街上比肩继踵的行人就是头疼,要让他一家家店的找东西,可真是一场折磨啊,库房里,应该有很多宝贝吧。
“好啊,哥哥先等若若梳洗好。”安兮若微微笑着,柔和的声音就像是充满了生机的绿叶,她欢快的回到梳妆台,素手执起象牙色短梳,缓缓的打理着一头春水般流利的长发,心口,像是揣着只小兔子,碰碰地跳,这两天也没时间去街上挑选,后天不就是她十五岁的生辰吗?只是,哥哥真是的,哪有让人家自己挑选的啊,不过,这也就是她哥哥才能做出来的事,她眼中的笑意如潺潺流动的泉水,清澈透明,迫不及待地梳妆整齐,就和南恨天一起去了。
库房里堆积着不少好东西,王妃自从搬去别院住再也没有回来过,而谨王也没有其他的侍妾,要说到女主人,也就是安兮若一个,无奈她根本还没有过十五,也用不到这些珠翠,所以都收在了这里。
“到底哪样好呢?”南恨天看着眼前一排排首饰盒里让人眼花缭乱的珠宝,还真是无从下手。
“啊。”忽然安兮若轻轻一声惊叹,南恨天循声而去,看见安兮若眸子中带着一抹喜欢,那是一根古朴大气的羊脂白玉簪子,此刻就静静地躺在檀木盒子里,温润的色泽淡淡的流转,一下子就吸引了人的视线。
“若若的眼光真是不错。”南恨天小心翼翼地拿起盒子,这样简约的礼物,没有因为太过精雕细琢而失去了白玉本来的光泽,向晚一定会喜欢的,他眼中反射出的神采,一点一点将周围点亮:“就这个了。”
他说完,向着安兮若笑了笑,拿着盒子转身离开,那袭黑衣在风中翻滚,沾着晨露,舞出一道好看的弧形。
安兮若哑然失笑,哥哥莫非是要两日之后再送给她吗?她随手搅动着柔滑的发丝,一点一点的甜蜜漫上了心头,心中,对两日后的生辰有了隐隐的期待。
25生辰
两日后就是安兮若的生日了,安兮若平日里温和不乖张,对人待物也好,照顾她的下人们都是打心眼里疼她,眼看着她们一手照料大的小王妃就要及笄长成大人了,她们的都渐渐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喜色。
锦王的意思本来是要大肆操办的,无奈安兮若素来不喜欢热闹,也就让厨子张罗了诸多美味,自己也乐得出去游玩几天,把王府留给他们一群孩子闹腾,没有了他们这些老古板在旁边,孩子们想必还要高兴点吧,他看着坐在秋千上的安兮若,轻轻靠着秋千的绳索小憩,手中的书早已经滑落在地上而不知,西斜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呈现点点光晕,若凌波仙子般,绝美了满园的丽色。
挥手示意身后的仆从不要声张,自己也慢慢退了出去,刚才看着若若,他有一瞬间看到了嫣儿,那般自然流露出来的风情,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怕亵渎了这份圣洁的美丽,时光把流年偷换,转眼间,沧海就成了桑田,恍惚间若若都已经长大成人了,而嫣儿,已经不在了……他叹息一声,凝视安兮若的凤眼,泛起了痛楚的清冽,勾起了伤痛的痕迹。
“王爷,不是要进去告诉小王妃您要离开几天吗?”跟在身后的总管辛叔有些不明白地问道。
“她好像睡着了,就不打扰她了,你安排好了知会他们一声就好。”锦王笑笑,刚毅严肃的面容上慢慢漾起了一层温柔之色,对安兮若的宠溺之情溢之言表。
“是。”管家恭敬地应承下来,目送着锦王上了马车。
等到安兮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落霞漫天了,橘色的光洒落了一地,恢宏瑰丽,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随即起身下了秋千,捡起了落在脚边的书,怪不得人们都说春困呢,这初夏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周围又是这么宁静舒适,她居然睡着了,而且还睡的这么沉,这么久。
“哎呀,真是的。”她懊恼地嘟哝了句,随即拧起裙裾飞快地往小厨房方向跑去。
“小王妃,你怎么跑这么快啊。”一出厨房刚好和她打了个照面的小环看着她急奔的步子,心都吓得错了位,忙不迭地叫住她。
“环姨,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她立住脚,看着小环一脸不赞同的神色,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悄悄地,在以为小环看不见的角度,把手中提着的裙裾放了下来,殊不知,她这小女儿娇态早已经落入了小环眼里,小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伸手接了她手里的书,开口就是抱怨:“小王妃又是从哪里慌慌张张赶过来的,还带着书呢。”
“没哪里啊,环姨。”她一听见小环开口的话,心中就开始哀嚎,根据她以往的经验,环姨只要一打开唠叨她的匣口,肯定是那个大海水流滔滔,从她小时候调皮钻狗洞到她躲在角落里睡着了让大家疯找,她以前干过的坏事,事无巨细,数落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她立刻就像是小猫一般的噌了过去,伸手抱住她的手臂,一双琉璃样的眸子眨啊眨的,娇声软语如枝头飞落的柳絮般柔和地没有一点重量,偏偏轻飘飘得直跑进人的心坎:“好环姨,你也别忙着数落我了,我没有时间了。”
26蛋糕
“放心吧,你要的东西统统都给你备好了。”小环看着她活灵活现就像是被主人打了一闷棍的小狗狗,只差发出呜呜的声音表示委屈了,不由扑哧一笑,伸手指了指小厨房的桌子上一溜烟排放好的东西。
“环姨,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安兮若欢呼一声,笑靥如花,双眸明亮似锦,挽起袖子就要往里面走。
“小王妃,你就这样进去?”小环迟疑地看了下她一身粉色的裙裾,迟疑地问道。
“是啊,来不及了。”安兮若着急地就往着案几上的面粉走去,同时还狡黠地转过身把门关上。
“小王妃,你一个人,行吗?”小环有些担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放心吧,环姨,我行的。”安兮若自得满满地开口,她要做个蛋糕给哥哥吃呢,亲手做,环姨也不能帮忙。
只是,看着面前的面粉,她搔了搔头,貌似宁姨是这样做的吧,打好鸡蛋,一直往一个方向搅拌直到打出泡泡,放了糖和奶再搅拌,充分混合,再放面粉……她一步步回忆着之前看过宁姨的做法,只是,额上已经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来了,真的是只有自己动手才知道,做蛋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揉面团,水多了,一手都是湿嗒嗒的面糊糊,哎,她叹息一声,只好又多放了点面粉进去,然后又是干了,再加水……就这么重复着,面团在她手里越来越大了,外面的彩霞已经落进,只有淡淡的余晖还照射着大地,厨房里一下子黯淡下来了。
“糟了,怎么这么快就黑了呢。”她心有些慌慌乱,手下的动作也越发忙乱起来,顾左右而顾不了东西,不是不小心碰到了一边的蛋,就是这边的碗又落了,越是忙乱越是感觉热,明明是傍晚了,却好像是把一整天的热气储存起来在这个时候腾出来一般,厨房里热的像是在蒸笼里一般,她身上的衣服早就汗湿了粘在身上,头上不时的渗出汗珠,等到所有的都做好上蒸格的时候,她已经累得虚脱了。
“小王妃,做好了吗?”小环已经是外面催促了好多次了,她心急如焚地在原地走了不知多少遍,屋里一会一声巨响足够让她胆战心惊了。
“好了好了。”安兮若净了手,打开了门,满面笑容地看着小环。
“你……”小环就着余烬的辉芒看着满地的狼藉,还有眼前狼狈不堪的安兮若,她的发额前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白色的面粉,还有……黄黄的,蛋黄?挂在发丝上,衣服上也是一层白灰,小环只觉得嘴角抽搐地厉害:“你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
“那环姨帮我照看一下火吧。”安兮若也觉得身上衣服贴着难受,反正也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好,应该够她来回了,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乖巧地笑着出去了。
进了自己闺房看了镜子才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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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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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生成:2025-08-07 19:4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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