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如此多妖》远乡远

2、第 2 章

　　距离控诉老天的无良行径已经过去了三年，乔筠的问题也从“他不会开除我吧”变成了“他什么时候开除我”？
　　这份从忐忑被失业到期盼再就业的心情转换，可谓是朝夕相对日积月累的由量变到质变的结果。
　　其实顾氏待遇优厚，在行业内可算是个中翘楚。六险一金、包吃包行、定期体检、带薪年假、年终十五薪、一年两次公费旅游……林林总总说起来，足够别人留下羡慕的口水。
　　不过这些对于乔筠来说全是浮云，三年来她被无情挤占双休、公休以及法定应休的各类节假日。带薪年假？公费旅游？不存在的。能在大年三十那晚赶回家看个春节晚会吃碗饺子，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而这一切的起源都来自于一个人——顾予川。
　　乔筠合上笔记，双眼盯着紧闭的总裁办公室大门。我的老板不是人，他是一台木得感情的工作机器。
　　顾予川以高度饱满的热情锐意进取的态度，常年累月奔赴在加班加点挑灯夜战第一线，有工作要做，没有工作创造工作也要做，直拉着乔筠这个第一秘书共同沉沦工作的汪洋大海也不问她愿不愿意自拔。
　　是的，没错，就是第一秘书。
　　原来担此要任的Jesscia在乔筠入职一年内，光速完成结婚生子两件人生大事，然后顺理成章申请调职后勤部，临走时事无巨细交待的清清楚楚并随附相关工作笔记三大本，态度干脆友好到让乔筠一度以为她是在甩烫手的山芋。
　　好吧，以眼下情况来看，这山芋就还真的挺烫手。
　　乔筠想起昨日在十二楼餐厅偶遇Jesscia，曾经的杨柳细腰硬是被美满生活撑大了两个号，那股子幸福感扑面而来挡都挡不住。只看得她抚着自己日渐后退的发际线不住长吁短叹，然后垂头丧脑地迎来了三十二楼的召唤——海逸城项目的资料在哪里？
　　人间社畜乔小姐，含泪抛下自己刚咬了一口的锅包肉，一路小跑回三十二楼鞍前马后了。
　　桌上的电话发出清脆铃声，训练有素的身体抢先在暗自开小差的大脑前做出反应，乔筠拿起听筒贴在耳边，“顾总。”
　　“进来。”
　　顾予川行事向来讲究简洁高效，电话挂的那叫一个当机立断，乔筠面无表情的拿过手边的文件夹，走到门前轻轻一敲，待对方回答后推门走了进去。
　　下午五点十五分，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灰蓝色的流云中交缠着赤金色的瑟瑟霞光，光线昏黄而暧昧，顾予川的身影映在墙上被无限拉长。流光溢彩映照在他的眼中，仿佛缩影了这一整座城市的繁华。
　　“之前交待你的资料。”
　　乔筠将手中的文件夹递了过去，顾予川接过翻开看了起来。他看的很快称得上是一目十行，乔筠初时以为他不过是装模作样，在被一针见血的指出几次错漏后，她不得不承认有的人生来得天独厚，到这世上走一遭的主要目的就是告诉尔等凡夫俗子究竟何为天差地别遥不可及。
　　顾予川修长手指捏起文件一角，头也不抬地点评。“有关分类可以再简洁一些，过份追求详细等同于累赘。”
　　就这样，就这样，没有满意更没有称赞，有的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精进不休。顾氏上下对乔筠有口皆碑称其为“完美秘书”，乔筠只觉这个称号的背后是一部说不出的血泪史。
　　完美秘书因何而来？完美秘书因着磋磨而来。
　　乔筠对着顾予川乌黑的发顶掀了掀嘴皮，“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顾予川抬头，将文件夹递回给她。“不用下次，这份重做。”
　　资本家都是冷血无情的！
　　乔小姐内心战鼓敲的震天响，面上依旧笑容得体，她拿起文件夹捏在手里。“是，我这就重新做。”
　　“也不用这么着急……”顾予川抬头看向她，却又在两人目光相接时飞快的移开眼，将视线落往别处。“今天晚上有别的事……林氏的晚宴，你陪我出席。”
　　作为一名合格秘书，自然是要进能身先士卒干事业，退能心细如发搞后勤，写的了PPT，改得了演讲稿，摆得平各色突发状况，充当工具人一同赴宴更是信手拈来不在话下。只不过今天的乔秘书打算稍稍打破下完美人设，因为她有一桩更重要的事——相亲。
　　顾氏声名在外，一是因为自顾予川接任来集团势头强劲蒸蒸日上，股价时不时就能创个新高；另一原因便是缔造这一切的当家人顾予川。作为秘书乔筠当然是比别人多了些近水楼台先窥得八卦的便利，入职三年见过不计其数的莺莺燕燕前赴后继拜倒在顾予川的西装裤下，奈何大佬他不为所动，裤管飘飘只留一地稀碎芳心。态度之无情，手段之直接，让乔筠一度以为他因着多年前的情伤，已经成功的从爱无能进化成X无能。
　　别家秘书需要隔三差五的替自己老板扑灭不应出现在人生列表内的意外爱情小火苗，而乔筠却是与众不同的，只有工作，唯有工作，单调乏味且枯燥至极的工作。再优渥的物质待遇也滋养不了干涸已久的精神世界，乔筠有时真是恨不得扒着顾予川耳朵问问他，这世上女明星多的是您就不想去看看？
　　“非常抱歉，今晚不能陪您出席，我有约了。”乔筠目光坦荡，她顿了顿接着补充道：“早就约好的。”
　　顾予川重新向她看来，拧着眉，似是不理解她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有约？”
　　他这幅模样看的乔筠心里一阵抓狂，是啊，有约！怎么很奇怪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念着远方的她心甘情愿不爱不婚也不育，我等凡夫俗子只想庸俗地谈一场平凡的恋爱好么！
　　之于母胎单身solo至今的乔小姐来说，脱单远比脱贫要来的重要。心怀此等坚定信念，乔小姐高举追求自由解放灵魂大旗，凛然道：“非常重要的事。”
　　顾予川眉峰不自觉的挑了一下，以眼神向她示意接着说。
　　一名优秀秘书自然要先老板之忧而忧，后老板之乐而乐，三年血泪加班史让乔筠警觉地意识到先老板之先脱单是万万不能的。于是乔小姐标准微笑露八齿，语气温和地开口道：“我表妹从老家来，约好了今晚一起吃饭。”
　　顾予川听完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于是乔筠又接着开了口：“我妈今早特意打电话嘱咐我，晚上一定不能迟到。”
　　她面不改色地说完，连自己都开始佩服起自己这满嘴跑火车的本事来。不过她今早确是受到了来自母上大人长达二十分钟的碎碎念，再三强调要她今晚精心打扮注意言行举止，尤其是万万不可以迟到。
　　听她这么说，顾予川也不好强人所难。“行了，今晚你不用去了。”
　　“多谢顾总！那我先出去了。”
　　乔筠欢快应下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顾予川抬头看去，乔筠长发整齐挽在脑后，却偏偏有一缕垂下来落在脑后，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段涟漪般的弧度。他在夕阳金辉中徐徐眨了眨眼，唇角不觉漾开抹浅浅笑意。

　　小提琴声悠扬婉转，水晶灯熠熠生辉落下明亮摇曳的光，场内一片衣香鬓影，瞧上去谁跟谁都相谈甚欢。
　　王谆端了杯苏打水递到顾予川面前，压低了嗓子问：“林家那只老狐狸又使绊子了？”
　　顾予川摇摇头，抬手捏了捏眉心，自他手中接过杯子。“他想用林氏在东城那块地作为筹码，在顾氏和楽林的合作中分一杯羹。”
　　沿海城市的发展并不似内陆城市那般由中心点向外辐射，大多是顺海岸线向内推进，临海一线才是这座城市最为亮眼的地方。青城分为东南西北四区，其中东西两城沿海比起其他两区要繁华许多，而东城更是占尽地利包揽了这座城市近三分之二蜿蜒海岸线，城中著名的地标性建筑及高端商场、各大楼王亦大多集中在此，绝对称得上是寸土寸金。
　　王谆听完一挑眉，“哇哦，这么大手笔，听上去倒是稳赚不赔。”
　　“稳赚不赔？哪儿有这么好的事？”顾予川勾唇一笑，向着场内相识的人遥遥举杯算作招呼。“你忘了他‘林扒皮’的外号怎么来的？我看他是另有所图。”
　　王谆点点头，“知道了，这几天我会去打听下林氏的消息。”
　　“嗯。”
　　顾予川饮了口苏打水，口中燥意稍稍褪去。王谆在旁随口一问：“今晚怎么不让乔筠和你一起来？”
　　今天下班前王谆被大BOSS临时抓了壮丁，再无奈也只能忍痛取消晚上的浪漫之约，可惜到手的软香温玉飞走不说，还得对着一群大腹便便的‘成功人士’应酬赔笑。
　　顾予川斜睨了他一眼，“陪同应酬难道不是你们公关部的分内事？”
　　可是自从乔筠接任第一秘书以来，公关部接触这项工作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大家已经下意识地把它划分到乔秘书的工作范围里。
　　王谆想了想，到底没说出口。
　　一旁，顾予川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声音隐隐约约有些悻悻。“她表妹从老家来了。”
　　“哦，那是……”
　　王谆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手机的信息提示音打断，一连串的“叮叮叮”个不停。沐着顾予川嫌弃的目光，他连忙掏出手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记调静音了。”
　　人脸识别自动解锁，他抬手点开某绿色聊天软件。属于公关部的群聊里，有‘小喇叭’之称的Aaron正疯狂地输出信息，一条接一条，每条字都不多，非常吻合他一贯嘴碎的作风。
　　——轩尼街御园酒家！
　　——我人就在这儿，亲眼所见！
　　——乔秘书正在和人约会！
　　——男的！
　　最后还附赠一张现场实拍图，是两个人相对而坐的侧影。王谆点开大图，晕黄灯光下，乔筠眉眼弯弯，看上去很是开怀惬意。坐在她对面的人穿一身黑色休闲装，单就侧颜来看模样干净清爽，瞧上去很年轻。
　　顾予川被这一连串的铃声扰的心烦，转头看向王谆，正巧对方也看向了他。
　　顾予川拧眉，“怎么了？”
　　王谆迟疑了一下，抬手将手机屏幕递到顾予川面前。“乔筠跟你说她今晚陪……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