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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家庭 ...

  •   陆久深在巷子里拐了个弯,眼前就出现了很熟悉的景色。
      跨上了第二层楼梯,陆久深把早就放在手心的钥匙拿起来开了门。
      并不大的屋子里堆满了杂物,此刻全蒙在一片灰色之中。
      客厅没开灯。
      不远处的一张黑色的转椅上坐着一个人,看见有人进门并没有动,而是黑色的眼珠子动了一动。

      “我回来啦。”陆久深大声的朝里面说,他走近了那个椅子,轻轻握住了那个人的手,“姥姥好,我回来了。”声音比刚刚的小了很多,仿佛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
      椅子上的人却没有回答,而是艰难的张了张嘴。
      近看才发现,这位老人蜷缩在椅子上,四肢都已经很严重的萎缩了,只剩下皮包骨。老人睁着的眼睛看着陆久深,她颧骨凹陷的脸上爬满了皱纹,实在很难和姥爷房间衣柜里贴着的一张旧的照片对应上。只不过从眼睛还是能够看出昔日这位老人的美丽,即使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老,但是她的眼珠子依旧黑的发亮。
      陆久深轻轻捏了捏姥姥的手

      陆久深家住在一个老城区的巷子里。这里的房子都很残破,带了点岁月的残败感,所有房子的楼层高均不超过十楼。
      进入一条巷子就到了,这一片的房子都是成环形状的,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有一个通道,各处通向的方向都不太一样,有一出去就是便利店,有一出去还是下一个环状房子。稍微有不熟悉这里的人很容易迷路。
      而陆久深就住在这一片房子的其中一户,在一楼,很直观就能看见了。

      陆久深回了房间,快到房门的时候就看见了隔壁的房间大门敞着,姥爷坐在房间尽头的一张懒老椅上,手抓着一把葵扇。
      姥爷这种冷淡不理的态度陆久深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今天那个家里请的那个钟点工好像又迟到了,进门的瞬间陆久深隐约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低声咒骂。
      说是陆久深的房间其实也不恰当,因为这个房间被一睹屏风分隔成了两半,一边是他自己的一边是他妈妈冯玉的。

      陆久深放下书包从他单人床的枕头旁边把他最近一直在看的书拿了起来往房间的深处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很窄的地方,其实是因为他的房间跟阳台连通了起来,于是他妈为了他学习有一个地方把阳台的一小部分分给了陆久深,为此姥爷还发了好大的火。
      这里确实很窄,却是陆久深觉得唯一能够让他觉得安静的地方,他的房间除了床以外根本就没有再能够落脚的地方,只有这一片地方。
      他妈冯玉给他买了一个木色的书桌,陆久深写作业都能在这里。

      陆久深打开书安静的看了起来。
      没一会儿。
      “阿叔,我来啦!”一把略微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铁门传来了啪啪啪的声音。
      “阿叔!”外头的人见里面没有回答又叫了一声,拍门的声音也重了好多。
      拍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人终于是听到了,笑着跑出来,“兰啊兰啊!”
      是姥爷的声音。
      这让陆久深一直都觉得,可能姥爷对待外人的态度都比对待他的态度好得多。

      门一开,四周的空气就变得嘈杂起来了。
      “哎呀,今天那个姜小姐又让我去给她做饭打扫卫生,晚了一点儿。”那个叫兰的女人进了门。
      “怎么又是她!”姥爷卒了一口,嘴里又开始一堆骂人的话。
      那个女人进门,飞快的把包放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刚刚好瞧见了在房间深处的陆久深。
      “啊,陆久深啊,陆久深好。”
      陆久深转了头,皮笑肉不笑,“兰姨好!”

      整个屋子迅速热闹起来,明明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
      客厅开了一盏橘色的灯,厨房那处传来了很大声的聊天声和笑声。

      陆久深啧了一声起身往书包里找些什么。
      书包很空,他把今天领到的书都放在了学校没带回来。他把耳机从书包里拿出来,那是一个很旧的MP3,小小的,边缘都磨皮了。
      翻的时候把里面的笔盒也一起拿了出来,陆久深回到了他的位置上戴上耳机。
      世界一瞬间被隔离了起来,陆久深往远处望过去,窗外有正在玩耍的小孩儿还有坐在花坛旁边的老人。
      这里只是隔出来的一块儿地,其他地方都不变,依旧是阳台的样子,上面生了锈掉了漆的铁围栏还在,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生活和天空。

      此时天空已经染上了一片霞色,温度也没有正午的那般炎热。
      陆久深戴着耳机视线不经意落在了桌子前的笔盒上,里面也很空,就是一只黑笔红笔铅笔和橡皮,再多一样东西都没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久深还是拿起来了里面那块橡皮,他想起来今天下午的那个人。
      那个不仅迟到了还无情又眼瞎的坐到他旁边的人。
      后来陆久深知道了,那个人叫李遇泽。

      原因无他。
      钟骋这个中年老男人一看就是人老多忘事,说了自己忘记提醒大家明天准备军训以后又继续说自己忘了给同学们排座位。
      于是本该走人的同学们又回来继续。
      他把同学们叫到走廊,还是熟悉的按身高排队。
      陆久深本以为自己不算特别的高估计按照他的身高就排到中间偏后吧,可是等他出去一站就发现他错了。
      他居然是最高的那一个。
      啊,不对。
      有一个比他还高的,毕竟他十分不情愿站到最后一个或者最前的一个。刚刚想感激的看一眼那个主动站在他后面的人是谁。
      !
      我操。
      陆久深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转过去的半个头又迅速转了回去。仅凭那个人的轮廓,陆久深化成灰都认得,是刚刚那个坐在他隔壁的男生。
      他也确实比陆久深高了大半个头,站在他后面。

      钟骋的座位分配特别的简单,从第一个开始男女搭配又从第一排坐起,严格遵从从低到高。
      只是没想到,他们班男生比女生多,而且正好多了两。
      钟骋看着最后被分配剩下的陆久深和李遇泽,刚刚站在陆久深前面的那个男生已经跟隔壁排最后一个女生配对成功成为了最后一对异性同桌。

      陆久深脸上不知道,反正他心里已经是写满了,无语!
      钟骋笑了笑,眯了眯眼睛,又摸了摸他那发际线有些后移的头发。
      “就剩你们两个了,要不你们凑合一下?”

      怎么说的跟什么似的。
      陆久深还没点头,后面的男生已经应了下来。
      “嗯。”那个男生在陆久深后说。
      “太好了,你们就坐那里。”钟骋笑着指了指教室的最后。

      “你坐里面还是外面?”那个男生突然说。
      这里并不是靠门边的后面,而是靠另外一边窗边的后面。
      陆久深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他确实很快接受了,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庆幸。可能是因为自己初次阴差阳错就跟他是同桌的原因吧,现在居然并不排斥,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是他感觉也挺好的,不用重新再认识一次人。

      “外面?”男生看陆久深没回答,又问了一边。
      陆久深这才回神,看了一眼两个位置。
      “里面。”
      这样他有两个方位都是没有人的。

      两个人落座,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
      跟刚刚反了。
      坐下来的瞬间,陆久深在脑海里这么想。

      “哎呀,我又忘了一件事情!”钟骋在教室里大声说。
      经过这么一系列的折腾,不少学生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拘谨,而是笑了起来。
      “又是啥呀,钟老师!”
      “发书!要找几个人去舞蹈教室领书。谁以前是这里的带一下路。”钟骋又说。
      很快他就点了刚刚闹腾的最厉害的男生还有陆久深。
      他并不是闹腾的而是以前这里的。
      钟骋这么一说就有不少人转头看向陆久深,有人还叫了他的名字。

      陆久深看着那些转头看他的人,他确实并不认识,但是也并不奇怪,他在初中的时候就一直是年级第一从来没有下来过,知道他的应该也算多。
      只是那些人不也是以前这里的吗?
      但是他还是起身一起去了,毕竟舞蹈教室他会走,无可厚非。
      那些看他的人可能不止是知道他,也还知道他是校舞蹈队的,初中三年,每一年学校的艺术节都能见到他。
      他也是舞蹈队唯一一名男生,想不知道他确实挺难。

      等把书搬完了也发完了以后,陆久深回到座位上时,座位上已经整整齐齐的放好了刚刚发下来的十三本书,按照大小。
      身边坐着的男生桌子上也同样放着叠的一样整整齐齐的书。
      陆久深顿了顿。
      他薄唇轻启,“谢谢。”
      人家说了那么多次谢谢了,也轮到他说一声谢谢了。
      男生点了点头,从一叠书上拿了第一本,拿出一只笔在翻开的第一页写了什么,然后是第二本。

      这是陆久深第一次见到喜欢在书的第一页写名字的人,好奇的往他那边望了望。
      人可能写自己的名字都会好看一点的吧。
      反正陆久深清楚的看到男生在第一页写下了他的名字。
      李遇泽。
      字还算好看。

      他们也没有说过话了,因为钟骋终于没有什么忘记了,立刻就宣布了解散。
      陆久深自然也离开了,但是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办公室找了他们的年级主任,他姓陈。

      “久深?”陈主任见到陆久深就认出他了,事实上他跟陆久深已经很熟了,毕竟无论是哪个老师都对这种长得好看乖巧成绩也很好的学生发自内心的喜欢。
      “陈主任好。”陆久深进了门。

      上了高中他就不再是义务教育阶段了,陆久深如果要继续读高中就要交学费。这原本对于很多学生都不是一个问题,可是陆久深家里确实一个大问题。
      他家里本该出去谋生的父亲却在陆久深很小的时候因为在晚上开长途货车疲劳驾驶导致事故死亡,母亲又刚刚好在那个时候因为工厂倒闭而失业,得知了这个消息整日消沉,不再顾家,反而天天出去跟人打麻将抽烟喝酒。
      家里失去了所有的经济来源。
      姥爷对于此完全不理会,而是整日在家里骂这个骂那个却没有要帮助的意思。
      那个时候姥姥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她是家里第一宠陆久深的人。姥姥悄悄的把自己留下来的钱给了陆久深。
      姥姥是一名退休的老师,拿着其实并不太丰厚的退休金,但却救了陆久深于水火之中。
      从那以后陆久深除了第一次拿了姥姥的一些钱作为书杂费之外就再也没有问过家里的人拿钱了。

      他成绩拔尖,因此一中在找上他的时候就跟他说了,如果他可以留在一中并且一直保持在年级前十,学校可以资助陆久深在高中的全部费用,当作奖学金每个学年发放。
      那时候正是陆久深初三,他成绩优异,已经有不少比一中更加优秀的学校找到了陆久深。他本可以去更好的高中,只是因为一中给的条件他选择了和一中签订协约,中考后继续留在一中。

      而他现在来找陈主任也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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