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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认作小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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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川决明还是将那个被时不予折腾得半死不活的少年救了下来,理由是大年初一的让人死在寨子里,不吉利。
初二,川决明提着药盒刚刚走到时不予书房外时,他隐隐约约听到时不予在交代季白什么事,他笑了笑,不曾进去。
这段时间好像这群大闲人都挺忙的,不知道在忙什么。
可能今天忙着打雀,明日忙着饮酒作乐吧。
反正就是不带他玩……
本神医才不稀罕嘞!那些都是小孩子才喜欢的把戏,作为寨子里的长辈,他不想跟这群小屁孩一起胡闹。
这位二十出头的长辈表示自己根本就不在乎。
他来时未曾收敛脚步声,里面的人必然是可以察觉到的,时不予也只是顿了顿,随即便继续交谈了。
???
简直欺人太甚,不把我放在眼里!
反正自己也待不了多久了,他们想怎么闹就闹吧,到时候别哭着喊着求自己别走。
而川决明一直都知道,时不予不可能待太久,这个看似无害纯良的少年也肯定会有脑子抽大风的一天。
虽然他每天都在抽……
——————
隐约听到俩人交谈快结束了,川决明优雅的抬了抬脚,一脚蹬开了书房的门。
“砰——咯吱”破落的房门被踢开后发出声响。
季白猛地回身,看到来人是川决明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这破门都快寿终正寝了,你别嚯嚯了。”
说罢还装模作样心疼似的摸了摸门边。
川决明将装药的盒子扔桌上,拎起秤杆给了他一下:“才回来就嘴不消停,总有一天要将你毒哑。”
季白不服:“你个衣冠禽兽,外边传你是个悬壶济世的神医都快把你夸上天了,你倒好,天天想着怎么把我毒哑,世态炎凉啊。”说罢还假装抹了抹无中生有的泪水。
可把时不予逗笑了,俩人像八字不合,一见面就要吵。
虽然自己和川决明也会天天吵,但吵架和拌嘴是不一样的。
“打住打住!别吵!”他一边劝一边收起桌上练字的宣纸,左手手腕沾上了点墨点,指尖有磨出的细茧。
川决明记得他也不是左撇子,所以对他用左手写字的习惯感到很新奇。
时不予字写得很好,他的长相是那种清秀隽丽的明朗模样,一手字却是笔锋苍劲干净利落,好似换了个人。
川决明继而看向时不予道:“那人醒了,我让人看住了他,你既然认识,那赶紧问清楚把人送回去。”
接着面露难色道:“不过你也要注意点分寸,毕竟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经不住……”
时不予:“……你闭嘴。”说得像他想做什么似的???
“你们在说什么?”季白一脸八卦的凑上来。
“闭嘴。”俩人异口同声堵他话。
季白委屈……
都说了他们当时在打架,打架听不懂?这臭庸医耳朵进水了?
——虽然是时不予单方面殴打。
他当即就要迈腿出门,川决明秤杆一摇拦住他,斜眼看着他们:“把药喝了再去,你们俩可真是好兄弟,多大人了喝个药婆婆妈妈的,时若说给你们俩煎了药就是死活找不到人。人家一小姑娘天天管着那帮大粗老爷的饭食还惦记着你们俩,好意思吗你们俩?”
“尤其是你,知道每天要喝还要躲,结果呢,躲过初一躲过十五了吗?”川决明冷冷看着时不予。
……
边说边将盒子打开,季白一碗,时不予两碗。
一碗治风寒,一碗用于调理。
味道飘出来,顷刻便有淡淡药味充盈了整个屋子。
俩人皱眉大有即将同赴黄泉的模样。
当季白看到时不予的两碗药时嘲笑他:“嘿,你真惨。”然后端起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等着想看时不予的惨状。
时不予带着期盼的眼神看向川决明道:“我觉得我的病已经好了,可以不用……”
川决明打断他言简意赅:“喝。”
“我觉着可以少喝一碗,毕竟药性可能会相克。”
“快喝。”
“我相信你的医术,你也该相信我的身体。”
川决明忍无可忍:“季白,灌他!”
最后时不予败下阵来,只得认命喝完,感受着苦涩在嘴里回荡,咽不下,冲不淡。
他突然想起来,从前每次喝完药母亲都会在一旁备下各式糖粽子,喝完药便塞一颗在嘴里,好像药的苦涩未达舌尖便已被糖粽子化开。
但是那种感觉好像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了,淡的快要记不清了。
喝完药后时不予正准备出去,忽的川决明往他手里塞了块什么东西,打开纸包一看是一块甘草糖。
晶莹剔透,中间好似还有一小块完整的甘草镶嵌其中,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时不予一怔,川决明拍了拍他的肩轻轻说道:“苦尽自然就甘来了。”
时不予笑了笑,释然把糖丢进嘴里背手晃荡着离开了。
转头的川决明对上季白幽怨的小眼神:“为什么我没有?是喝一碗药的不配吗?”
“……”
时不予到时,那人已经醒了,双手枕在头下,一只脚撑起没节奏的晃动着。
一袭黑色长袍挡住了他脖颈上的青紫,也挡住了身上不知什么情况的细碎伤口。
只有两边脸颊上仍然留着没消下去的红印,在俊脸上很是违和。
时不予见状不自然的咳了一下。
可能当初这个人真的想杀他,到底是没杀得掉他,现在贸然打他倒是自己唐突了。
那人顿了一下,眼睛转到时不予身上,突然眼神曝出一道亮光。
没错,亮光……
让时不予感觉自己是一块被饿狼盯住的肥肉。
电光火石间,那人翻身下床扑上来攥住时不予的双手,双眼亮闪闪:“恩公!”
????
什么情况,大型报恩现场?
“什,什么恩公啊,你先把手撒开!”时不予脸上疑云不定。
他略显高挑的个子给了时不予一丝压迫感。
那人知道自己握得太紧了,不好意思的放开了手。
“你什么人,报上名号来哈!”时不予活动了一下自己被捏红的双手,还挺疼。
“我,我忘了,我醒了就在这,他们告诉我是你救了我,其他的我便不知道了。”少年痛苦的抱住了头,看表情真的很纠结,然后又闷闷的嘟囔了一句:“但是不知恩公为何要打我。”
所以这就是你要捏疼我的原因?上来给我一下,还挺有仇必报哈?
看他表情不似作假,时不予一时也倒不好确定了,迟疑着开口:“那,那你可还记得你家住何处,姓甚名谁?”
那人这次更是痛苦的蹲到了地上,摇着头,“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
失忆了?这套路怎么似曾相识……
时不予皱着眉看着蹲地上撒娇的那么大个人,想拎起来问问他害不害臊,虽然意外的没有那么违和。
他把头埋起来,闷闷的说:“我只记得,我好像叫戚亓。”
“什么,七七?”时不予听不真切。
少年僵了一顺,没有反驳,“恩,是。”
时不予看不下去了,把他一把拎起来,按着他坐到了床沿。
“七七,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就暂时住在威武寨吧,但我们威武寨不养闲人,我呢,还差一个小弟,从今往后你跟着我,懂了没?”时不予想,让他跟着自己,还怕他耍什么花招?
戚亓,哦不——七七似乎没有抓到重点,一脸惊恐,“威武寨?做什么的?”
时不予一巴掌呼过去:“土匪寨!怕不怕?我吓死你!”
七七咽了咽口水,面露难色开口:“我不怕,恩公那么好,就算是土匪头子,我也不怕。”
“诶,你说对了,我就是土匪头子,以后你跟着我,要叫我老大。”时不予双手抱胸踱步,一脸教书先生的风范。
“所以老大昨日为何要打我?”七七那俊脸上出现一丝疑惑。
好家伙,抓不住重点就算了,还想着这事呢?敢情方才真不是故意的?
“没有为什么,我想打,便打了,如若你想不通,往后找机会打回来就好。”时不予青涩的脸上有着一抹不可一世的欠揍模样。
就像村口带着一帮熊孩子胡闹的小霸王,想了个鬼点子正在发号施令的场景。
七七又开口了:“老大,我不喜欢黑袍,我想穿红色,喜庆!”
他总能准确的避开上一个问题的重点……
时不予感觉他一说话总带着股撒娇的意味,跟他的形象极为不符,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落了一地。
他板起脸:“你只要好好听我的话,老大我就给你置办。”
七七一脸真诚,认真道:“我想要正红色。”
……
没完了是吧?就不能好好回答每句话问的是什么?
看着七七面上露出如同白纸般纯真的模样,倒是真的找不出一年前自己初遇他时那副桀骜自恃冷清淡然的样子。
可能真变成了个傻子吧?
总不能是装的啊,正经人要装也装失忆,谁装傻子啊。
真可怜……
时不予伸出手摸了摸七七头顶,眼中带了点可惜外加怜悯。
七七总感觉这人像是在摸小猫小狗,不过也没说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