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先生的多种可能》陆玖拾

11、第十章 结束

　　早上七点，司先生像往常一样，穿着自己笔挺的西装，吃过早餐后，他出门去医院上班。
　　司先生依旧保持着自己最好的状态，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司先生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认真负责。查房的时候面带微笑，对每一个向自己打招呼的患者，回报以温暖的微笑，并嘱托他们遵医嘱。

　　“小司呀，今天下班之后大家一起聚餐，我们组上次的小讲课获奖了，咱去庆祝一下，下班一起走啊！”同事兴高采烈地说着。
　　“下一次吧，我今天下班和父亲约好了，帮他收拾行李，他准备去西藏旅行，然后给他叮嘱一些事情，有点事情处理一下，下次一定。”司先生微微点了点头。
　　“好吧，你对你父亲真好，老人家一定很幸福，那下次聚餐你一定来哦。”同事有点小遗憾，但还是表示了理解。
　　“下一次，我请客。”司先生笑了，这次的笑，很特别，他的眼角，因为笑得很用力，映出了深深的鱼尾纹，嘴角也露出很好看的细纹，司先生笑得很开心，像开在春日的花朵；他的笑，带着春风，温暖和煦。
　　“他笑起来眼睛里有光，真好看。”坐在司先生对面的女同事和自己的同伴窃窃私语着，
　　“是真的好看，就是人家话不多。”

　　司先生坐在电脑前，写完当日最后一个病人的病程记录，整理好手术记录，做完今天的工作之后，他发现办公室里的同事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以前，司先生会把自己的白大褂挂在值班室里，但是，这次司先生把自己的白大褂叠好，放进早已准备好的袋子里，准备带回家。
　　司先生没有将车子停在地下车库，而是停在医院门诊大楼的后面。

　　傍晚八点的天色，已经很晚了，街灯点亮了夜空，而门诊大楼像站在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黑暗里的方向；又像是一个发光的机器，吞噬了人们的希望之光，以保证自己永不停歇。

　　司先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车子，站在车前，手停在了车把手前，他盯着和同事一起工作过的办公室，那间办公室里，值夜班的同事已经再次将办公室点亮。
　　一阵战栗包裹住他，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没有一盏灯是为他开的，他曾在黑暗里挣扎过，以为找到了自己的星光，当短暂的希望坠落之后，他又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而自己的养父又亲手将稻草毁掉，他便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司先生，终于疯了，只是，他还带着最后一点疯子的理智。

　　司先生开车去养父家，打包了一些衣服，然后将养父家的门窗、水电都关好。带着养父的包裹走出楼梯，遇到了夜跑结束的乔先生，乔先生是养父的合作伙伴，也是养父的邻居。

　　“小司，你爸爸是不是去旅行了啊？有日子没见他了。”乔先生对司先生非常有爱，他很喜欢这个有礼貌的小伙子。
　　“是的，乔叔叔，我爸爸想去西藏旅行，之前他就想去的。他在我家住，我今天帮他带一下东西，明天就出发。”司先生解释完便没有多说话了，他客气地回应了养父的好搭档，司先生知道，养父在很久之前就告诉了乔先生自己的旅行计划。
　　“带我向老司问好哈！祝他一路顺风。”
　　“好。”

　　半个小时之后，司先生坐在了自己阳台的绿萝旁，拿出了晶晶亮的烟灰缸，烟灰缸里的烟头，多得溢了出来。
　　司先生在等旅行社的通知电话。
　　电话在九点准时响了，叮铃铃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黑暗，司先生没有开灯，空洞的黑暗里响着两个声音的对话。

　　“先生您好，我们是夕阳旅行团，明天我们会在八点出发，请您准时参加。”
　　“我需要退团，取消旅行，父亲生病了，谢谢。”
　　“如果是这样，我们需要告知您，如果提前一天取消，是要负责一部分手续费和违约金的，您是否继续取消？”
　　“继续取消。”
　　“我们扣除违约金，剩余的款项将会原路退回，望您理解。”
　　“谢谢。”
　　“不用谢，祝您父亲早日康复。”

　　很快，电话结束了，司先生慢慢踱到放着紫色大床的卧室，看着床板，司先生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笑出了声：
　　“你确实该死。”

　　他又踱进了自己的书房，打开上锁的柜子里，两只手抖着翻出了糖果盒子，一遍又一遍地读着母亲的信，他大声读完一遍，接着又轻声细语地读一遍，他用不同的语气循环了五六遍，声音嘶哑到读不出，然后用两只手指夹着信，来到了阳台，用自己手里的烟，将信点燃，看着它在自己的烟灰缸里，化成了灰烬。
　　接着，司先生从复古的盒子里，翻出了自己的猫眼手串，带在自己的左手上，接着翻出了他的红色日记本，一笔一划地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

　　“现在，我解脱了。我们去天上宫阙，陪你看月亮，看星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妈妈，我很想你。”

　　把自己的日记本放进盒子里后，司先生便开始抄写定风波，客厅的钟滴滴答答地敲着，他每抄完一份，就抬头和墙上装裱好的定风波做一番比较，然后再撕掉重写。
　　当钟表敲响十二下的时候，司先生从书桌前站了起来，拉开阳台的窗帘，继续点着手里的烟。窗外非常的安静，偶尔会有一两辆车通过，司先生的家很高，所以听不到马路上车辆流通的声音。
　　司先生就这样，在窗户前盯着马路过了一个小时，时钟敲响了午夜一点的钟声。
　　午夜一点的时候，时钟反而只敲一下，司先生从抬头看着钟表，“蓝眼睛”微笑着从钟表里走了出来。
　　“我带你离开这里，放心吧，一切都结束了。”

　　“喷”……
　　凌晨一点十四，司先生拿起了自己的消音手枪，火光一闪，留下了十几个还没有燃尽变冷的烟头，在晶晶亮的烟灰缸里，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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