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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谢珉怀疑他是故意的。
      自己刚在看什么,他知道。他明知道,却乐意让他看。
      还要以这种方式,让他看个突然,看个彻底。

      他可以从这个角度放肆地看,检查每一寸他所需要的,因为楚王的目光此时正落在张将军身上,不会和他撞上。
      就不存在无礼不无礼一说。
      楚王势必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但他并未做任何反应。

      那是一种默许。

      楚王显然并不厌恶别人衡量他的价值,在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或找到一个确定无疑的否定答案,从而节省时间成本,只是……
      对方也同样需要迅速展示价值,为他节省时间成本。
      这个过程是相互的。

      楚王走到这个位置,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很多,无数人无时无刻不在想怎么勾/引攀附他,他们会将自己做成美味可口的菜肴,供他择选。

      谢珉得用最快的速度回答他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选择你,并在你身上花费时间。

      机会已经给了——他让他留下了。

      而他如果没意识到这个潜在的问,或给的答案令萧绥不满意,他大概就再也没有见萧绥的机会。
      权势让人拥有拒绝的权利,拒绝被死缠烂打。

      楚王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因为一个聪明人,不应该因运气、能力以外的原因错失每一个他认为他想要的机会,如果他失去,只能证明他在那个时间节点还不够聪明。

      楚王不愿等待,无心养成,他只想收现成的。
      还是时间成本的问题。

      而他如果要的比一般人多——不仅要权势,还要对方的脸,楚王并不会嫌他眼高于顶。
      他只要摆出自己认为合适的相应价值。
      即使他只是个小倌。
      楚王一介平民,位极人臣,怎会计较出身。

      世子、属下甚至下人都瞧不起他,偌大的楚王府,真正平等地把他当人看的,只有一个权势滔天的楚王萧绥。

      就好像他现在可以站着,恣意地俯视他,胆大包天地把他当个商品。
      当然他待会儿也得当个商品。

      谢珉微偏头。

      清凉的室内,争奇斗艳的异花在一片水汽氤氲中芳香扑鼻。

      楚王是惜花,但惜的不是径旁无人问津的野花或爱者甚众的名花。
      而是奇花,价值独特而高绝的奇花。

      ……原来喜欢这样的。
      谢珉嘴角微翘。

      难怪会赐伞、留他。

      可楚王惜的奇花,可不止一朵。
      这一屋的四分之一墙角,可都摆满了。
      奇花里,还得挑挑呢,奇花里,还有最爱呢。

      谢珉淡定而确定地不再看萧绥。

      难追。
      越狡猾且自我的男人,越难追,难上心。但反过来,追到并上心后,越靠谱,越长久。
      因为那是他经过重重筛选、多次验证后的唯一。
      谢珉不要长久,他只要这个久,能维持到他爬起来以后。
      雨太大了,找把伞挡挡。

      征服个男人而已。

      他寄人篱下的时候,那对夫妻老拿他撒气虐待他,他知道谢向晨是喜欢他才处处欺负他,就故意勾他,钓着他,让他维护他,给他爸妈添堵。

      出国了难混,也在社交场游走,为了机会,也投其所好钓过,得逞了就翻脸,说对方误会了,他没那样的意思。

      倒也没想到,穿到古代,阶级悬殊那么大,地位差的越多,钓要付出的越多,眼下看,不出卖身体好像不行了。

      但愿他活好些,配得上他那张脸。

      齐景在一旁惊得不敢说话,张将军也成了张结巴,磕磕巴巴地汇报着,心道这小倌怕不是疯了。

      旁人哪敢抬头看楚王,他倒好,他从上往下仔仔细细地看,这不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吗?

      楚王却并未惩治他。
      照张将军说,就是拖出去砍了,也死不足惜。

      气氛越发诡异。

      身边人终于垂下不安分的眼睛,安安分分地在萧绥身边收棋子。
      无声中交出了答案。

      萧绥深邃的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齐景和张将军都松了口气。

      身边人收完棋子,全部倒在手上清点。
      指尖拨过玉石的声音,轻而隐秘,像天水掉落进汪洋。
      滴滴答答。

      萧绥皱眉看了眼。

      那只手白皙修长,笼着一堆晶莹剔透的白子,也像玉石一般,莹润光洁,又蛇样灵活。

      张将军见楚王半天没应声,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萧绥道:“继续说。”

      -

      张将军汇报完,脚底抹油似的跑了,齐景怕萧绥怒气未消,也不准备下棋了,刚要开溜,一转头,瞧见谢珉朝他眨了一下眼,心里那只猫瞬间被勾出来了。

      楚王去内室更衣了,齐景东张西望,见屋里都是自己的人,这才慢悠悠走过来,见谢珉回避低头,笑意更深,一点点靠近他,故意压低身子,逼他抬头对上自己的眼睛。

      “怎么?改主意了?觉得还是我好,更疼人更容易亲近?还是钓不到楚王,准备退而求其次,先骑个驴,再想办法找马?”

      他这话半讽半调戏,配上他风流多情的眉目和过于紧贴的距离,非同寻常的暧昧。

      齐景见过无数美人,形貌俱佳都已难得,更何况是气质神韵?

      瘦的抱着不舒服,胖的又不雅观,但也不是肥瘦居中就好,也得肉长到它该长的地方,比如臀。

      腰不能粗,否则穿衣显胯宽,臃肿,细则风流。

      皮肤光白还不够,得明亮,摸上去要暖。过冷过暗多半身体不好,难以承受。

      眼前的这个,照这些标准,都无可挑剔,特别是眉目辗转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一点流光闪烁,分外勾人。

      气质冷暖之间,脾气乖、戾相接,皮是服帖的,骨头却硬得很,见面到现在,愣是没跪。

      神情半真半假,说话虚虚实实,乍看冷艳孤高,实际放荡恣意,上得了台面,也下得了床榻。

      可不就是个绝顶尤/物。

      齐景离得近,越看越想越妙,连带着看他的神情也热切起来:“现在认错,跟我还来得及,我对美人,向来宽厚。”

      谢珉往身后的棋桌上靠了靠,道:“世子自重。”

      齐景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有些恼怒:“不是你勾我的吗?”

      他流连风月场所,见惯了这种伎俩,谢珉之前朝他眨眼,分明是叫他过来,所以他现在矫情是为哪般?

      谢珉道:“我是想和世子做笔买卖。”

      齐景哼笑一声:“你能和我做什么买卖——”

      谢珉道:“你留下,陪楚王下棋留住他,你欠张将军多少银子,我替你还。”

      齐景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当真?!”

      “当真。”

      齐景欣喜过后清醒了,睨他一眼:“你哪来那么多银子?”

      谢珉道:“下盘棋,您又没什么损失,我个小倌,哪敢欺骗世子,不要命了吗?”

      齐景心道有理,模棱两可地应了声,心中生妒,道:“你倒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为他下了血本了,你想过没,他要真要你,更衣为何不喊你进去侍奉?你知不知道,他可疼那些个随身伺候的了——”

      “世子说笑了。”

      齐景本就是胡言乱语,一下子被戳穿了,奇道:“你怎么知晓?”

      未娶妻纳妾,这能从坊间得知,幸不幸丫鬟侍婢,这总没人知晓吧?谢珉又不是在楚王身上长眼睛了。

      谢珉只笑,没说话。

      ……挑剔鬼能随便让人上他的床才奇怪。
      不过他越挑,跟他越有保障。

      世子这种,定是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丢一个,好上手,过后则朝不保夕。

      楚王属于开始无比费劲,过后半点不用操心的那种。

      他现在性命暂时有了保障,犯不着饥不择食。

      齐景见他装傻充愣不说话,对他真是又爱又恨,心痒难耐间,正要凶他,唬他说出为什么,忽然听见属下的轻轻一声咳,知晓楚王要出来了。

      他眼见自己还攥着谢珉的手腕,立马松开,做贼心虚似的往身后藏了藏手,才笑着去屏风后迎萧绥。

      “不是说下棋吗?还没尽兴呢。晏升,你真要罚我那么多银子啊?”

      萧绥没搭理他,瞥了眼棋桌边的谢珉。

      ——他正低头,两只手藏在身后,半张脸在昏黄烛影里,神情瞧不真切。

      -

      萧绥走过去,谢珉轻轻拉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似要遮盖什么。

      萧绥面沉如水,和齐景坐下。

      齐景记着他和谢珉的约定,想着他得尽情地帮,到时候那油嘴滑舌的小倌就没理由抵赖,只能乖乖交银子。

      送佛送到西,也让他彻底死心,晓得楚王不是他能够到的人。

      他就要出言让谢珉到萧绥身边侍奉去,萧绥却道:“坐对面去。”

      “你还真是……”齐景抬头看谢珉,突然有些同情他,萧绥这是连让他站边上都不愿意啊。

      还好,起码赐座了。

      齐景试图再劝一下,谢珉嘴角微翘,已二话不说接过属下搬来的椅子,坐到了齐景边上。

      齐景暗中瞪他,显然在问为什么不等他劝完就直接坐了过来。

      谢珉只垂头不语,在一边静观棋局。

      齐景看着棋盘,愣道:“你怎么让了我九子?我没那么——”

      萧绥抬眼看他,眼光深而望不见底,齐景立即闭嘴,乖乖下棋,心里却直嘀咕。

      萧绥一般只让他三子。

      “可怪我?”萧绥道。

      齐景愣了愣,撇嘴道:“哪敢,是我错了,你真的不能通融通融吗?那么多银子呢……”

      萧绥又看他,眼中像是有些谑意,捏了下手中晶莹剔透的棋子。

      齐景僵了僵。

      棋子,收棋子的那个,那个小倌,萧绥在问那个小倌话。

      齐景羞恼,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萧绥了,他要下自己面子。

      谢珉垂着眼睛,道:“不怪。”

      “为何?”

      “楚王不罚草民,草民反倒心生嫌隙。”

      萧绥没说话,下了一子,吃掉了齐景一大片。

      齐景的心思全在谢珉的话上,压根没注意棋局,问:“你这是什么理?没必要说假话……”

      萧绥罚他在暴雨里站了两个时辰,他不怨恨,反倒高兴了?

      谢珉低头说:“喜新厌旧,怎敢侍奉?”

      萧绥下棋的手一顿,不语半晌,似是笑了。

      齐景一怔,猛地醒悟过来。

      谁都会变成旧人,他也会,他已经是旧人了,萧绥还十年如一日管教他,庇护他。

      萧绥若是见色起意,不惩罚新人谢珉,不仅寒的是府上其他旧人的心,连那新人也会暗自后怕,是否有一日成为旧人时会被抛弃。

      萧绥沉默片刻,说:“他没心思下,会下吗?你替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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