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黑篮]驯养》迟佳酿

105、Chapter105 deck

　　村子里新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尽管她素颜朝天衣着朴素，却丝毫不影响年轻肌理的青春活力。

　　她住进了一个星期前施工队前来修缮的一间旧屋，过去大概也是富庶人家，从庭院和围墙的材质布局便可轻易看出，只可惜荒废了太久。

　　村子民风淳朴，大家一开始不敢亲近，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大家经常看她在庭院中劳作，见她一人独居，偶尔送来一些食物。她也会上门借一些生产工具，请教村里主妇们日常生活的技巧。落落大方，眼睛弯弯，面容和善又亲切，说话得体有礼貌，讨人喜欢。

　　于是他们明白过来，她大概是大都市里的小姑娘，或许家里遭了难独自回到祖屋。村里难得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路过庭院门口会时不时留下些采摘的果蔬野花表达善意，却没有一人前去叨扰，他们见到她往往腼腆疾步而过。

　　大家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那件事发生的清晨，东田家的次郎从地窖里拾一筐苹果准备照例送到庭院门口，却隔老远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从车上下来。那男人过分高大，神情严肃凶巴巴，下车的姿态让他几乎以为对方就要冲进庭院对纯子不利，却在篱笆围墙外顿住脚步，他的目光深情且专注，可东田次郎就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莫名胆怯。

　　青峰大辉开了一晚车，要不是为了来找月岛千纯，他都不知道日本竟然还有这样偏僻遥远的地方。她是铁了心要隐藏身份生下孩子，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中，独自一个人……他不敢想下去，心疼占据左胸全部，而那之中的狭小缝隙里生出一股不被察觉的侥幸窃喜，或许她并不完全为了他，可是至少月岛千纯愿意生下他的孩子……脑中反反复复出现她十六岁的样子，夕阳下的那一眼回眸，浸润了他整个的人生。

　　他与她只隔着一方院子，他躲在院门外的树荫里，看她活动舒展，晾晒床单。她依然很瘦，与自己想象的模样完全不同，青峰大辉困惑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大概一个多月还看不出来。

　　月岛千纯深吸一口气，洗衣液的味道在清晨阳光中格外沁人心脾。一边晾衣服一边思考今天要做烤面包和果酱还是炸猪排。晨风将干净的味道送入鼻腔，拨动雪白的床单，转身的瞬间，手中的一幅惊掉，后退半步，叫不出声。床单的另一面，是青峰大辉推门进来的身影。

　　她看着他，久久凝视。他撩开雪色柔软的布料，站在原地看着她，不敢上前。

　　四下阒然。

　　她忽然反应过来，撒腿跑回屋中，关上门。

　　他跟过去，隔着门，声音沉沉，“小千，我……”

　　草稿打了一路，以为准备万全的话，可老天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突如其来的天灾是凡人不可抗拒的命运之力，将他和她推向了最终的结局。

　　地震来的那一瞬间，青峰大辉用尽全力推开门，一瞬间的震荡太过激烈，他甚至只来的及将跌坐地上的少女牢牢护在身下，根本无暇躲避逃走，周砸便陷入一片黑暗。

　　“咳咳——”风暴过去，世界归于平静，满眼断壁残垣。月岛千纯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却什么都看不到，周围一片死寂。然而如此安静的环境中，她的听觉和触觉格外灵敏，耳边的呼吸和身上的体温都太过熟悉，她几乎是本能的推拒。想当然，没推动。

　　“有没有受伤？”耳边传来男人的关心，只是声音听上去有些吃力。

　　一股强烈的恐惧自心底生根发芽，月岛千纯这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傻愣愣地摇头。

　　“那就好……咳咳咳——”又是一阵咳嗽声，月岛千纯下意识乱摸一气，却在抬手后不久摸到一根坚硬的金属长条，以及上面湿热的液体。

　　整个人都在发抖，失败好几次才摸到口袋里的手机，信号十分薄弱，借着屏幕的光，看到手上的鲜血。她确定自己没有受伤，那么……

　　“你怎么了？”她忽然慌了起来，点开手电筒，可惜空间受限她根本没办法抬起上半身查看青峰大辉的情况。只见他双臂艰难的撑在她耳边，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以□□为她隔出一方安全天地。

　　“青峰……青峰你受伤了？嗯？青峰你说话……”她一面呼喊一面拨出号码，可惜没有信号根本打不出去。

　　“没事……没事，只是擦伤而已。”他看着她，只觉庆幸“还好我来了，终于有机会同你好好讲话。”

　　“别说话，你先别说话。”她哭，又逼着自己坚强。

　　青峰大辉人生第三次英雄救美，终于逼出她的眼泪。

　　听她哭，他无声的笑，然后无力地趴在她肩头，艰难地哄她：“别哭……”这辈子都没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说过话。

　　他以手肘撑地制止她拨打电话，“有没有摔到或者不舒服？我是说孩子……”

　　“什么孩……？”问到一半，她恍然想起正事，“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这种一错再错的蠢货，又一次放你离开，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吧。”

　　“别胡说八道了，手机呢？给我，万一你的有信号……”

　　他摇头，“你醒来之前我就试过了。别哭，别哭……我真的没事，放心，这次我一定护着你。”

　　“神经病，都什么时候了？你以为在拍偶像剧吗？”她依然止不住眼泪。

　　“如果是偶像剧就好了，那样我们就能有个幸福美满的结局。”他顿了顿，依然吃力，“对不起、我错了，这样的话即便说一万次也不能倒回时光，不能消除那些伤害，可我就是没有办法放下你，我讨厌这样的人设，可这些天我看了许多电影，却没有一部告诉我该如何挽回你，所有的回心转意重逢美满都基于彼此还爱着对方，我不确定你是不是还……”一口气说完一大段，他喘了又喘，“直到你姐姐找到我。”

　　“穗穗找你？”月岛千纯蹙眉，难怪他会出现在这。

　　“是啊，看到那张化验单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彻底，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原谅我，但或许你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咳咳咳……”

　　这台词是不是拿错了？为什么他的语气听上去像一个被抛弃的女人，还是怀了孕来求她这个渣男回心转意的那种？月岛千纯满脑门子的问号，却在他咳出第一口血的时候将所有疑问丢到脑后。

　　“到底伤到哪里了？你告诉我，告诉我啊青峰。”月岛千纯着急的在他身下挣扎，慌乱中再次碰到那根金属，却摸到了更多的黏腻温热。她顿了顿，顺着金属试探往上，摸到一片湿透的衣物，按照两人的位置来看，大约在青峰大辉的胸腔下端。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月岛千纯张大嘴讶然却说不出话，只能焦急难过掉眼泪，无能为力的绝望将她包围笼罩。

　　他温柔的看着她，脸上是罕见的安宁，“别怕，你姐姐可以用卫星定位找到你，我们一定能撑到那个时候。”

　　他的唇被鲜血染得鲜红，月岛千纯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整个人都在发抖。

　　“别哭小千，你哭宝宝也会难过。”

　　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月岛千纯大约能猜到月岛缨络同他说了什么才让他不顾一切的过来，不知为何，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你是为了孩子来的？”

　　“不。”他摇头，深情注视这张昏暗中日思夜想的脸，“因为我意识到，你可能还爱我……那么我的出现或许带给你的不止厌恶，可能还有一点点喜悦……”

　　“好了别说了。”其实他说到一半她就听不下去，这种边吐血边讲话的场景太残忍，残忍到就在她面前不得不面对。

　　他收声，怕又惹她不高兴。

　　她亦沉默，沉默着摸向他的伤口，感觉到他的身体一阵战栗。这样的贯穿伤该有多疼她根本无法想象，也一直故作坚强，这种伤要怎样才能得救？其实他们都明白这场灾难意味着什么，或许今日就是永别。

　　生死转瞬间，还有什么不能坦诚。

　　“我真的……好恨你。”月岛千纯咬了咬下唇，狠狠瞪着青峰大辉。

　　湛蓝眼瞳里的光渐渐熄灭，是啊，她是月岛千纯啊，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变故就原谅他。

　　“可是……即便这样我也没有办法不爱你。”

　　身上忽而一暖，脖颈间环住一双纤细柔软的手臂。青峰大辉一怔，随即痛哭出声。

　　两个嘴硬的人相拥而泣，他和她其实都在后悔。

　　若她能早一点斩钉截铁表明立场直言想要的，若他肯早一点放下自尊骄傲去挽留她……
　　余震的到来生生制止了这个好不容易等到的画面。

　　“啊——”月岛千纯紧紧抱着他，害怕恐惧下本能尖叫。曾经嘲笑那些剧中女主遇到危险只会哭和叫，如今亲身经历才发现她并不能做的比别人好。

　　“别怕，咳……别怕小千，我在。”他将她严严实实护在怀里，还好身上堆叠的不是高楼大厦，他们很幸运，刚好在断掉的房梁间隙中，否则以他的凡人筋骨两个人早被压成肉饼。

　　青峰大辉凭借敏锐的直觉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他观察了一圈，脑中又模拟回顾了进屋时的场景，大约知道房间的方位。好在地震发生时是早上，阳光还能透一些进来。他看到一个较大的缝隙，心中有了决定。

　　“小千你听我说，看到那个空隙了吗？”月岛千纯木然的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点一点头。

　　“等一下我把前面这里抬起来，你贴着地板顺着这个过道爬过去，那是窗口，以你的身形一定能钻出去。不过速度要快，我怕我坚持不了太久。”

　　他说着月岛千纯不住摇头，“我不，我不走……”

　　“你出去了才能更快的找到人来救我。”他安慰她，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拙劣谎话。

　　她依然摇头，“我不会再离开你，青峰，别赶我走。”

　　如果不是这样的情况，他一定将她揉进怀里再也不分开，又怎么舍得放她走？可是生死关头，他必须舍得。

　　“小千听话，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不，不是，我没有……”惊惧交加，语无伦次，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解释。

　　“只有你活着，我才能活下去。”他吻一吻她的额头，印下一块血渍。青峰大辉清晰的感觉到体力和体温都在流逝，时间不多了。

　　她是他求生的精神支柱。月岛千纯听懂了，理智上明白，眼前这种状况青峰大辉想要自己出去根本不可能，也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他的希望或许只能放在她的身上，可是情感上，克服身心的恐惧太过艰难。

　　“如果你不想我往后都活在痛苦和悲伤中……就一定要活下去。”

　　“好。”贪恋的看着她，眼底尽是满足。

　　“我们出去……就、就重新开始。”

　　“真的？”他仍不敢相信，欣喜若狂。

　　狼狈的哭花脸，点头却十分坚定，甚至感谢大小姐能让她圆一个谎言，“我等你，我、我和孩子都等你。”

　　她吻上他干涩的唇，血腥味在口腔中扩散蔓延。被喜悦冲昏头脑，未将她舌头打结的缘由放在心上。

　　日思夜想的吻姗姗来迟，青峰大辉忽然有些感激这场灾难。或许从一开始他的感觉就是对的，冥冥之中是命运在推波助澜，而他遇见月岛千纯，或许用尽了一辈子的运气。

　　顿悟释然，青峰大辉从未有过像此刻一般的平静。

　　“小千，准备好。”他将用尽最后的气力，为他的女人开一道生门，尽管每一下呼吸疼痛难忍，尽管浑身早就使不上力气，可是凭着仅存的意志，他创造了奇迹。

　　月岛千纯不再犹豫，因为她知道青峰大辉已是强弩之末，机会只有这一次。

　　那条通道比想象的还要长，月岛千纯觉得自己成了梦中人，眼见出口在眼前，却怎么都到不了，爬到一半，明显感觉到房梁有压下来的趋势，她害怕的停下，却听身后青峰大辉的声音绷紧，“别回头，往前走。”他再次用力撑起，让她的前路开阔起来。

　　看着月岛千纯的身影消失在窗口，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干，手臂松下来，沉重的木梁再度落下，发出一声闷响，扬起大片尘埃。

　　青峰大辉趴在原地，摸出一个被鲜血染透的丝绒盒子，自嘲的笑了笑，真是的，到底没有来的及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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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这么久灰常抱歉，感冒折腾半条命，又被工作拖住。。
话说想看BE的童鞋到这里阔以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