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面意义锁死》兔叉子

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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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汤里水汽氤氲，纪晓芙靠在池壁上轻轻叹气。她从血衣里抽出写着字的布，布上除了三排字还染了不少新血，颜色更深一点，有淡淡的腥味。
　　王难姑在门外问：“纪姑娘，我进来了？”
　　纪晓芙把布埋进衣服里，道：“胡夫人请进。”
　　王难姑推门进来，放下干净衣服，坐到池边道：“都是我的旧衣服，不要嫌弃。你感觉如何？”
　　纪晓芙道：“有些疲乏，但通体清爽，像是把所有的沉疴旧痛都统统祛除了。我现在心清目明，焕然若新生。胡夫人这一剂实在有再造之效。”
　　王难姑笑得灿烂：“你们这两口子夸人都能夸出花儿来，不过确实动听得很。”
　　暖汤本来就热，纪晓芙脸颊滚烫，连肩膀胸脯都红了。
　　“胡夫人说笑，我们哪是...只不过——”
　　“只不过锁一起了？”王难姑道，“可现在这个断了...”她捏着手腕比划着铐子的样子，然后又点点心口，“这里断了吗？”
　　纪晓芙移开眼神，不置可否。王难姑注意到青色沙罗衣服里露出一角灰白，她把它抻出来，是一块写了字的布。
　　“三天之内莫用内力。”
　　“沿河向下 寻杨易。”
　　“若我不能活齐腕斩之”
　　哟。王难姑惊叹，“这是他写给你的？”纪晓芙点头，把中毒后两日的事情细细地描述给她。
　　“若我不能活，齐腕断之”王难姑念着念着禁不住嘴角上翘，心里对杨逍由贬转褒，形象也高大了几分。
　　纪晓芙道：“他应该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所以...这是遗言。”
　　王难姑点头，又摇头，
　　“我倒是觉得，像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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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晓芙穿过一片枫林。
　　“怎么就不能在一起？”王难姑道，“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顾虑，但若非关乎生死，何必计较在乎？人生百年，你若到我这个岁数，会觉得日子过得飞快。我遇到过很多机会——会让人变得更好的机会，但我大部分没有抓住...”
　　“为何呢？”她若有所思地自问自答，“因为它们都需要我做太多努力才不至于溜走。”
　　“——不过我还是抓住了一个，它看起来最方便得到，也不容易失去，这是极难得的，因为有人跟你一起在争取。”
　　“正因为我握住了这一次，才让我现在不后悔错过其他。”

　　转过一个小弯，满眼红色里出现一间茅草小屋。空地上架着数只小炉，汩汩地煎着药。屋前围着一池活水，种着一些荷花。杨逍赤着膊，卷着裤脚，腿搁在水里。
　　他正咬着绷带的一角，给自己缠伤。波光倒映在眼睛上，他只顾出神，浑然不觉。
　　纪晓芙走过去把他缠进绷带的头发捋出来。在手上绕了一圈，又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钗，给他别起来。
　　她挽起裙角站到水里，帮他绑带子。她穿月白布裙，鹅黄褙子，大概是旧衣服，颜色已经暗淡了，比起之前的罗衫更像居家日常的装束。潋滟波光倒映在她身上，杨逍觉得天地停在这一刻便好。

　　他酝酿、掂掇，最后还是直抒胸臆：
　　“不要走。”
　　然后马上说：
　　“雁儿还需要你照顾。”
　　纪晓芙看他，杨逍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无辜又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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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人来报，有旌旗写着“鹰”的队伍到了胡蝶谷外。杨逍道：“好了。”边穿衣服边对纪晓芙眨眼：
　　“去接我们的老朋友。”
　　纪晓芙道“等下”，把他头上的钗取下来，彼时杨逍已经跨出去几步，头发飘然落在肩背上。
　　殷野王带着一百多人马踏在医庐外平缓的河岸上，心疼得胡青牛和王难姑直跳脚：
　　“别踩这里的草！别啃我的菜园！”
　　一个低沉的声音穿透而来：“野王兄神速。”
　　杨逍踏着尾音从门里走出来，他换了一身靛蓝色袍服，步伐快但从容，神色喜却端方。王难姑几乎想为自己拍手。以毒攻毒，妙手回春，昨天的病猫不见了，瞧瞧这个丰神俊朗的人物，那可是——老娘救回来的。
　　她瞥了瞥胡青牛，胡青牛偏过头去。他正生气，气的却是老婆喜欢看别的男人。
　　殷野王笑道：“杨左使求援，属下自然不敢怠慢。”
　　杨逍行揖，道：“那日多有得罪。教众蒙难，野王兄不计前嫌星夜驰援，杨某自愧境界弗如。”
　　殷野王回揖道：“左使言重了。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咱教内的事好说，同仇敌忾才是真章。”

　　江州也有消息回报。
　　唐文亮致信明教分坛，要求用二十个门人换取杨逍一人。白莲教截下书信，又修书一封，一并送来蝴蝶谷。
　　杨逍觉得好笑，我又不在分坛，送那去做什么。展了白莲教的信，上书：
　　“...闻崆峒此行百二十人，甫至江州遇贵教截击...崆峒力战，各有死伤...”
　　“...所俘二十人，雷门门主亦在其中。”
　　“...事出江州，白莲为除之，责无旁贷。所俘之人，吾辈当做计营救。”
　　他给殷野王看了，殷野王道：
　　“字里行间并非绝对善意。左使作何打算？”
　　杨逍道：“此事事出崆峒戕害明教弟子，自然该明教自行解决。唐文亮一行这么多人，若白莲教有意堵截，一旦口粮不足，我担心他们对人质不利。再者崆峒手段卑劣，他们若是想要我的下落，一定会折磨我的门人。”
　　“...所以事不宜迟，下午出发，我们晚上便可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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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青牛哭唧唧地把蝴蝶谷的粮仓打开，纪晓芙王难姑整整忙了一个中午。酒足饭饱，众人休整，纪晓芙靠在门边假寐，杨逍走过来蹲下，道：
　　“想跟我一起去么？”
　　纪晓芙闭着眼摇头，听到杨逍轻叹一声。
　　“你还真是不好奇的女孩子。可我真想让你瞧瞧武林正派的正派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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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队伍整装，杨逍往医庐里望。刚说了“出发”，一个灰黑的身影掠了过来。
　　杨逍噫了一声。
　　纪晓芙簪着头发，穿着男装站在马下。
　　“可跟你去看看‘正派作风’？”
　　杨逍又惊又喜，当然，当然。
　　他递出一只手，纪晓芙摇摇头，道：“要累死马儿？我单骑一匹。”
　　“随你。”杨逍笑。
　　殷野王道：“怎么又是你这个峨...”
　　杨逍对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别说。这是我地门弟子，峨什么峨。
　　杨逍挥了挥马鞭，道，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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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社畜保证不了更新频率。诶...虽然读者寥寥，但还是想服务好正在读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