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御用大神》叶梵

19、十九、试镜风波

　　不得不说，徐辉真是公关高手，关于许晓洋“绯闻”风波，居然很轻松被他化解。
　　首先，他以公司官V的名义晒出了三张从兰州回来的机票，除了许晓洋的机票之外，另外两人只保留了姓和性别，其他都打了码。陈XX，就是公司专门配给许晓洋的工作助理小陈——看来还要感谢许晓洋无意中的崴脚，这样一来，暧昧的“男女同游”则变成了两名助理专程陪同许晓洋去西北体验生活，只不过有人刚好拍到了其中两个人而已。
　　接着，一名微博叫“蕾芙丽林”的ID放出一张自拍，小姑娘穿了一件藏蓝色带米老鼠头像的T恤，扎了马尾辫，戴了个彩色反光墨镜——十五岁的女孩身材已经发育的很好，正是青春初绽的年纪，虽然夸张的墨镜遮住了她的眼，但白晰紧致的肌肤、唇角张扬肆意的笑容，不用美图也能彰显着她的年轻靓丽。身边那个亲密揽着她肩膀的男孩，刚好高她十五公分，身材修长挺拔，笑得温暖而宠溺，正是许晓洋。
　　照片配了一句话：“他们要看我正脸，哥，晒给他们看呗，我又不是见光死！”
　　当天晚上许晓洋转发了这条微博，还回了一句“你们开心就好！”但不到五分钟，就被他删掉了。
　　然而还是有手快的网友截了图，发到喜洋洋粉丝官V和许晓洋的微博评论里，还有人发到当初那条引起轩然大波的“绯闻”照片下面，甚至有人还@了施萌萌。
　　网友各种分析许晓洋秒删的原因，那个“你们”显然意有所指。有阴谋论者表示明显是因为许晓洋最近人红是非多故意被人黑，更多的粉丝则关心的是，原来许晓洋居然真有一个姓林的妹妹。
　　其实之前已经有过许晓洋的母亲另组家庭的传闻，这回只是坐实了而已，这种事实在这个年代原本也不算什么，所以“蕾芙丽林”的微博很快有了“许晓洋妹妹”的认证，粉丝也从原来的一百多迅速过万，许晓洋的粉丝都称她为“林妹妹”。

　　“施萌萌前几天接受采访时说跟许晓洋只是普通朋友，但好像昨天又有记者拍到两人一起吃饭。”
　　“之前那个偷拍发你和洋少出去玩的照片的号被人扒出来了，是一个八卦论坛版主的小号，他说照片是跟别人买来的。”
　　“听说《汉长歌》收视率已经破2，大概跟我家男神被迫‘自我奉献’有关系，有人说这是恶意炒作，出品方准备跟他们打官司呢。”
　　李妹妹发微信八卦了不少事，到最后又说，“你别说，男神家的林妹妹跟你还真有点像，难怪他对你那么好，还认你当‘干妹妹’，你说他不会有恋妹情结吧。”
　　叶嘉不由苦笑——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林佳蕾的照片，或许是因为他母亲的遗传基因真的强大，他们几个还都真有些相像，特别是脸型和嘴，不过叶嘉的眼睛更像父亲，细长略微上扬的眼清艳妩媚光华内敛，而许晓洋的眼则随了母亲，又黑又圆明亮的宛若被露珠浸润过的宝石，神采飞扬。大概正因为这重要的差别，才没让人一眼就看出二人的血缘关系。
　　而林佳蕾戴了墨镜，让她跟许晓洋的轮廓看上去更加相似——此时叶嘉的心情十分复杂，她不知道许晓洋怎么说服林佳蕾出镜解围，但她应该感谢许晓洋有一个跟他如此相像的妹妹，才能让她摆脱尴尬的境况。

　　转眼一周时间过去了，关于许晓洋的“绯闻”事件已经风平浪静，微博上的热点早就换了好几轮。
　　这段时间许晓洋因为配合电视剧宣传去了外地，临走前十分抱歉没办法帮叶嘉指导这次的试镜，还问她要不要帮她找个经验丰富的老师指导一下，叶嘉拒绝了，她不想事事麻烦他。又或者经此一事，二人都有默契地保持距离，不想重蹈覆辙。
　　但当叶嘉收到潘导助理发来的台词，还是觉得自己有点自不量力了。
　　大概出于剧本保密的需要，叶嘉接到的只有一场戏，是一段独白，讲一个年轻女孩暗恋着救过她性命的男人，想表白又不想破坏这段感情的患得患失。
　　台词写得十分煽情，叶嘉尝试了好几种表现方式，都觉得状态不对。她其实挺怕这种感情戏，因为并没有可借鉴的经验。心里默默把表白对象想像成高中时期暗恋的男生，可那男生的面目早已模糊不清。
　　叶嘉站在影视公司门口，有点沮丧，更多的是心虚和难堪，若不是早就答应了潘导，她真想落荒而逃。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临阵脱逃的时候，手机响了。看着显示的那个熟悉的号码，叶嘉的头更痛了，但这个电话她不敢不接。
　　“哥……”
　　“你还记得我这个哥啊……”电话彼端那声音明明温和，却莫名让叶嘉一抖。

　　“哎？小叶，怎么站在这里，是来试镜的么？”徐亚莉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站在楼道里发呆的叶嘉，以为她紧张，原来想说的话在口中转了一圈就咽了下去，笑着揽着她往里走，“我这几天跟副导演跑外联，也是昨天才听说你要来面试的事儿，本来想给你打电话，又怕给你压力……别紧张啊，你是潘导推荐的，制片方怎么也得多给点面子，我特别希望你能通过面试，这个角色很讨巧形象也特别合适你，大家又都是熟人，一起合作挺好的。”
　　叶嘉知道像潘导这样业内有名气的导演都有自己御用的班底，她也十分喜欢这个团队，当然希望有机会能够合作。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她想就能够实现的——书包里那一片纸此刻重逾千斤，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谢谢徐姐，可我真的好紧张……”叶嘉苦笑，跟着她往里走，正好迎面出来好几个人，应该是从表演厅里出来的。
　　几名身穿黑色正装的男人中间，那个穿了Versace新款白色的连衣裙的女孩格外醒目，她身材娇小玲珑，夸张的黑超墨镜配着及肩微卷的栗色头发，加上七寸高跟鞋，气场很强，叶嘉不由多看了几眼，觉得有几点眼熟。
　　后面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西装看上去很像保镖，女孩旁边跟着的那个中年男子则有着叶嘉混了几个月影视圈的熟悉范儿，不出意外应该是她的经纪人，而经纪人旁边的男人路过叶嘉他们身边时，听到徐姐叫了一声“纪总”。
　　“您放心，董小姐刚才的表现非常好，剧组肯定满意……嗯嗯，没问题，是……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您就可以过来签合约……”
　　几人目不斜视从她们身边路过，叶嘉见他们走远才小声问：“也是来试镜的？”
　　徐姐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也是来试你那个角色的，待会儿你可千万……”
　　话音未落，门又打开了，有个穿黑色T恤的年轻人出来：“是叶小姐吗？”
　　“我是。”
　　“我姓唐，之前潘导让我跟你联系过。”
　　叶嘉点头，一句“你好”还没说出口，便听唐助理又道：“实在不好意思，你可以回去了。你演的这个角色刚刚已经定了下来，我们不需要你再……”
　　“我什么时候说过让叶嘉回去的？”潘导的声音从唐助理身后传来，接着一道清瘦的身影就出现在叶嘉面前。潘导并不高，但温文儒雅的气质却卓越不凡，叶嘉上回见他还是在《汉长歌》的发布会上，但因为他是发布会主角，又有段总灌酒的意外，她没来得及上去打招呼。这回看到他，叶嘉赶紧道：“潘导您好。”
　　潘导明显带了不悦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来得刚好，进来吧。”
　　“潘导，刚刚纪总不是说……”唐助理一脸不解，潘导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是我的助理还是他的助理？”
　　这话从一向温和的潘导嘴里出来明显有点重，唐助理立刻涨红了脸，赶紧从门口让开。
　　叶嘉其实在徐姐那句还没说完的话里就已经隐约明白。她并不是什么有名气的演员，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若非潘导青睐估计连这个门都进不来，又何必让人为难呢？
　　“潘导，要是不方便就……”
　　“小姑娘可是紧张了？”潘导回头看了她一眼，“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
　　“不要太在意那些风言风语，坚守住自己的初心、做到问心无愧就好……”叶嘉迎向他带了鼓励的眼，咬了咬唇，像个被激起斗志的战士——或许战斗还没开始就注定要失败，但至少她不能败给自己。
　　然而，当她随潘导走进屋子，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立刻泄了下去。
　　之前她陪许晓洋参加过三次试镜，她知道徐辉能给他争取来的试镜机会，一般都是十拿九稳内的，当然叶嘉也相信，以许晓洋的外形加演技，他去试的角色肯定都没问题，所以从来没替他担心过，也就没多过问过细节，以为会是几个工作人员带着摄像机录一段就差不多了。
　　可是，难道试镜也弄得跟三堂会审一样，需要这么多人么？而且，为什么连江棹也在？！
　　除了潘导、江棹和徐姐，屋里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和三个男人，其中两个四五十岁，另外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依稀有点眼熟。
　　看到叶嘉的尴尬，潘导笑了笑：“今天下午三点剧组主创有个讨论会，刚好他们两个主演来得早了点，我就拉了一起过来看看，这几位都是前辈，也你不用太紧张。”
　　潘导说得风轻云淡，叶嘉心里却是一颤，被前辈集体围观小菜鸟现眼，您换许晓洋来试试，看他紧张不？
　　可是……主演——大神怎么就突然成了这部戏的主演？她下意识看向坐在那里的男人，江棹若有所觉从剧本中抬头，向她温和地笑了笑。
　　叶嘉见到大神居然主动跟她打招呼，正想跟问好，却忽然读懂了他眼中的拒绝，想了想便鞠了一躬：“各位老师好。”
　　潘导转身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小唐给过你剧本了吧。”
　　表演厅拉着窗帘，光源是从对面方向打出来的泛光灯，叶嘉站在中央，众人的脸都有点模糊。听潘导如此问，她点点头，突然福至心灵，又补充了一句：“是一页纸的台词。”
　　看不到潘导的表情，但似乎他声音有点发沉：“只有一页？”
　　说话间叶嘉已经从包里把纸递了过去。
　　潘导只瞟了一眼就皱了眉，这才发现那个姓唐的助理并不在，他冷哼了一声随手递给身边那个年轻的女孩。女孩低头看着，坐她旁边年轻男人好奇的抻过头来。
　　“你收到这么个东西，居然没打电话问我？还是你觉得我是故意要害你？”潘导有点哭笑不得，叶嘉大窘，她怎么知道自己这个台词是缩水版啊，她又没试过镜，还以为除非像许晓洋那样托了关系的，试镜剧本都因为保密不会多给。
　　坐在一边的年轻男人忽然笑出了声：“这么点儿没头没尾的台词，怕是连我和江老师都不会演，你就真准备这么上场？”他忽然扭头看向潘导，“她真是来试镜的？”
　　潘导脸色也不怎么好，但并非针对叶嘉。他是打心里觉得这姑娘演戏有悟性又有灵性，加上这个角色本身从外形年龄到气质都十分适合，才会在之前定下的演员不能出演后想到她。
　　可他却没想到，不但有投资商以撤资相要挟想往里塞人，竟连自己身边的助理也在背后搞小动作。看眼前女孩满脸通红，他又生气又有点不好意思，刚要开口，谁知叶嘉忽然抬头淡淡一笑：“谁说没法儿演，我自不量力就演给您瞧瞧可好？”
　　话一出口，连一直淡然的江棹都蓦地抬起头。那一页纸他只需瞟一眼就看到底，她分明是被人黑了还要在这逞强。他张了张口，但看见不远处女孩眼中闪过的比灯光还明亮的两小簇火焰时，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叶嘉——她总会带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因为灯光的关系，叶嘉站在那里，其他人的表情她瞧不真切。正好她也不想看得太清楚，但因为片刻的静默，她便把这当成了默认，她怕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时间中迅速蒸发，于是她向刚才出声的方向道：“麻烦您帮我配个戏。”
　　“好啊！”那男人立刻应了一声。
　　“君泽！”潘导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听他又道，“您放心，我又不会把她怎么样，您再拒绝人家，人家小姑娘该哭了。” 语气中分明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
　　“叶嘉，你确定真的就按这个演？”
　　潘导声音里的几分迟疑，但听叶嘉道 “谢谢潘导给我这次机会”后，他倒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直到那男子走到叶嘉面前，她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大，估计比许晓洋还要高个一两公分，而她也突然想起来这个不但又帅又酷而且有点眼熟的年轻男人是谁了——去年刚刚获得过金海棠奖和云鹰奖的双料影帝的“黑马”高君泽。
　　其实说黑马倒也不太准确，他出道近十年演绎过无数的经典角色，可惜一直剧红人不红，直到前年年底播出的年度大戏《金色年华》，让他彻底红透了半边天，比前段时间刚被抓起的来的天王段天翔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咖位，曾被媒体人称为江棹的接班人，基本上也“飞升”成大神级人物了。
　　只可惜在叶嘉眼中，江棹永远“除却巫山不是云”的独一无二，所以对于另外这位神级影帝，叶嘉并没有投入过太多的关注，刚刚更是一紧张根本没认出他来。
　　而此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说怎么演就怎么演，我听你的。”
　　他虽然带着笑，但整个人从外形到气势上都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让叶嘉呼吸间一窒。这就是所谓的影帝气场吧，但她此时全凭一股不想被人瞧扁了气撑着，于是她半垂了眼：“好，那开始吧。”
　　下一刻她抬头望向对面的男子，轻声开口：“陆哥哥，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高君泽看过她那一页纸，知道这个场景他需要配合的只有这两句台词，于是他扬扬眉：“什么？”
　　“你到底是谁？”她的眼里冒着两簇亮晶晶的火苗。
　　他按照剧本上提示的犹豫了一下笑道：“我不就是陆启明么？”
　　话音未落，对面的女孩就一把伸手将他推了出去。
　　原本他人高马大，叶嘉根本推不动他，可这一下非常突然，又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高君泽竟然被她推了个踉跄，向后退了两三步。当他稳住身形时才忽然发现自己竟已经靠到了墙上，女孩一步步逼过来——靠！他心里非常不爽地暗骂了一句，想不到老子竟然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壁咚”了！
　　虽然心中仿佛有一万只羊驼飞奔而过，但他表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略低了头默默看着她。
　　“我都快死了，你到现在还在骗我？！你还觉得你做的事我都不知道么？”女孩忽然叫了出来，吓了所有人一跳。但那嘶吼并不是寻常女孩的尖叫，那从胸膛里发出的绝望和悲鸣仿佛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人心里，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低声呜咽着，“那年我是才八岁，可我记得我爸我妈我哥，我也记得那些坏人，我更记得你！”
　　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我爸我妈是被他们从19层楼推下来的，他们就摔在我面前，三个小时前还对我笑，还告诉我周末要带我去游乐园玩的至爱亲人就那样血肉模糊的跌落在我面前，你以为我会忘记？”
　　她握他的手颤抖着，她将他的手展开，低头轻轻摩挲在那道并不存在的伤疤上面：“这是我咬的……你只身拿着刀冲到人贩子里面救下我时，我就知道那是你！当年捂着就要尖叫出‘爸妈’把我抱着冲进派出所的就是你！”
　　得不到对面男子的回应，她低着头眼中的泪一滴滴落到他平摊着的手上，看不到她的脸，却从她微微颤抖的手和哽咽的声音里，感受到了她浓浓的悲伤和痛楚。高君泽的心似被羽毛轻轻抚过一般漾起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