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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 灭门之后 ...

  •   将利刃从一名杀手体内抽出,确认他已气绝身亡后,七浮只觉心如同坠入深渊,他握着利刃跪倒在爹娘面前。

      父亲正抱着母亲冷去的尸身,淌血的嘴角微颤,“不怪无沉,咳咳……是为父大意了。”

      母亲被杀,父亲亦性命垂危,好好的一个家被妖火吞没……七浮自责地垂下头,一腔绝望与悲痛,化为怒意脱口而出:“父亲!是宗家……宗家干的吗?!”

      回应他的是却父亲的摇头:“若是宗家所为……直接对外宣称将分家吞并了便是,没有灭门的必要……更无需借用於虚的力量……宗家……宗家本身就已足够强大了……况且……”

      父亲按着胸口咳嗽数声,一口血溅在地上。七浮忙去扶住他,目光有意无意在父亲身上停留,贯穿伤,鞭笞伤,剑伤……触目惊心。

      注意到他的目光,父亲无可奈何地摇头,继而问道:“无沉……小昕儿……你见过小昕儿了吗?”

      “回父亲,儿的二位除妖师好友,如今正在守护小昕儿。”回想起从长昕的屋舍走到此处所见的悲惨情景,七浮的声音不觉颤抖起来,“可其他人都被杀了,爷爷与太爷爷的供堂也被烧了!若是……若是父亲知道一点情况,还请明示儿!儿好去替族人报仇雪恨!”

      “好……为父便……长话短说……”父亲提气沉声,“你听好了……火为妖火,却不见纵火的妖物……这不合乎常理……你既怀疑上宗家……为父且告诉你……宗家七横……曾与妖……有过血的承诺……”

      七浮默然颔首,父亲欣然一笑,沾血的手抚上他的肩。

      “往后……好好活下去……”

      ……

      ……

      站在院中,风见月又感叹幸亏来了,又遗憾来得太迟。房屋楼宇仍在燃烧,她不会符术,故只好尽可能躲着屋舍走。

      焦臭中夹杂着浓浓的妖气,莫非七家果真如同街上人所说,乃是被恶妖寻上了?

      当行至一处院落时,风见月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她当即跑进燃烧的屋舍,只见七浮定定地跪在一对死去的中年夫妇前,像是木头一样。

      眼见着火的房瓦、木段正往下落,吓得风见月一把拖过七浮,连拉带拽硬是将他弄出屋舍。

      “浮公子!你突然发什么呆啊!”看他还在发呆,风见月扳着他的双肩狠狠晃动,无果后,她干脆取了腰间酒葫芦,拧开木塞就朝七浮脸上泼去。

      “怎么回事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你家就被恶妖袭击了?!”风见月急道,“浮公子你说啊!急死个猫了!”

      浓烈的酒气呛得七浮直咳嗽,他摇了摇头,向着逐渐被妖火吞没的屋舍,重重一叩首。

      “不是恶妖作祟。”他起身,面对风见月满面的疑惑,平静地道,“怎么连你也来了?这事,闹得还真大。”

      风见月边走边道:“两位师兄都来了这儿,我想或许有什么要紧事,就溜出来了呗。”

      “也好,一会儿回祁环居,你可以给师兄搭把手。”

      “哈?什么意思?”

      “看来你还没见过庄逍。”七浮现在每个字都像是咬出来的,“他被附有妖火的箭穿了后背,走动不得,乱动便会送命。”

      逝去的瞬间,父亲以残存的生命施下幻术,将自己生前最后见到的一切,统统呈现在七浮眼前。

      真正让所有人送命的,并非於虚的杀手——准确来说,并非身着於虚杀手服的人,而是藏身于众杀手之中的一名玄衣人。

      那人一身玄色杀手服,带着玄色兜帽与面罩,手中握了一张弓。他弯弓搭箭,箭无虚发,每一箭在离弦之前,箭身都会环绕起妖火。

      正是这些火箭矢,将妖火灌入普通人的体内,继而将中箭者一一烧毁内腑而死。

      拜托风见月去为自己做一件事,独自回到长昕的房中,七浮见剑谙将醒过来的杀手敲晕,而后将杀手的匕首凑上其脖颈。

      “问了,跟没问一样。”不消七浮问,剑谙摇头道,“只知道不是於虚的人。”

      “那他……”

      “不能留,得杀了,伪装成同归于尽的样子。”说话间,剑谙已一匕首扎进去,等彻底察觉不到杀手的声息后,他拖了尸体出去,大约去寻合适的“同归于尽”场所了。

      七浮看向床上,长昕却并不在,只有庄逍一动不动地伏在枕旁,像是死了一般。

      像是……死了一般……

      混乱的画面又在脑中重现,族人的尸身遍布院中,爹娘跪在一人的面前苦苦哀求,却被那人毫不留情地弯弓搭箭,直取要害……

      泪水忽然止不住地夺眶而出,胸中似有一声咆哮呼之欲出,喉咙却因目睹了惨状而发紧,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七浮扶着额头,后背重重地撞在硬木书柜上,令疼痛硬生生阻止自己的情绪趋向崩溃。

      不行,现在不是痛苦的时候。他还有妹妹,他还得撑下去,代父母好好照顾妹妹……

      回想着七宗榆阴冷的笑容,七浮一拳砸在墙上,狠狠攥紧了五指。

      七宗榆,我本对你的所作所为和算计毫不在乎,可你却要无端逼我至此!你为什么要放火……为什么要诛我全家?!

      巨响惊醒了昏睡的庄逍。他忍痛抬起头,见七浮正靠在墙上,急剧地喘息着,无神的双目不知在看向何处,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他的杀意。

      这股杀意让庄逍立马想到了雀翎岛的事,他忙提气喊了一声:“七浮!你醒醒!不要又被情绪左右了!”

      闻声,七浮一惊,目光含着惊喜朝他看去。

      见庄逍没有事,他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了些,强行忍下内心的痛楚,故意开着玩笑朝他走去,“庄逍,你没事?没事就好……看来我妹妹的留香,倒是让你受用不浅。”

      冷静下来后,七浮才发现蹲在床头柜上正蹲了一团毛绒绒的东西。不等他凑近,雨麦便化为人形,主动走过来,推掌轻轻印在他胸口。

      温暖的橙色光华从她掌心亮起。七浮感到因愤怒而上涌的气血逐渐安静下来,缓缓归于原处。

      庄逍本来还想安慰他,闻言一愣,低头看了看趴着的枕头,脱口骂道:“受用个头哦!快疼死我了,谁还管这个啊!”

      看着七浮与庄逍又开始了日常互怼,雨麦不由得叹了口气。她不知该说七浮什么,只知道他眼下心中定是难受非常。

      此人不愧为浮君的转世,与他一样,即便遇上天塌下来的大事,都会以嬉笑怒骂坦然面对,或是将悲伤的伙伴怼到充满斗志为止。却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揉着她的猫耳,喝着闷酒一点点将悲伤的事一句一句告诉她。

      因庄逍有伤在身,七浮便适可而止,二人的互怼并没有持续太久。见七浮盯着长昕的枕头,面露忧虑之色,雨麦忙安慰道:“浮公子不必担心,令妹受了惊,加之鞭伤仍在发炎,突然就昏厥过去了。芝谣先带她去了安全之处。待这边的事处理罢,雨麦便带浮公子过去。”

      七浮点点头,指着庄逍问道:“他的伤,芝谣能处理么?箭上还附了妖火。”

      雨麦沉默片刻,伸手拨了拨箭,在庄逍的惨嚎声里答道:“以她的能力恐怕不行,但雨麦可以一试。”

      刚被她折腾过的庄逍慌得抱紧枕头,嘴上“小姐姐你下手稳当点”地重复着。雨麦却只是将三支箭紧握在手中,手上腾起妖火,一寸寸延到箭上,暗中将箭内的妖火收入体内。

      这时剑谙恰好走了进来。趁雨麦处理箭的当头,他将七浮拉到一旁:“往后你们兄妹怎么办?眼下连凶手的身份也不明。”

      七浮讽刺似的一笑:“我已经知道凶手是何方神圣,今天这事不过是窝里斗罢了。但他让我分家几乎整个家族都赔上性命,此仇,来日定报。”

      他明白这时候自己是最不该乱了方寸的,因而纵使提及灭门之事,语调也极其冷静。

      剑谙摇头道:“假如是宗家,你斗不过,各方面。”

      “师兄所言极是,”七浮淡淡道,“我是时候该认真些了。”

      “我前些日子在师父的书房阅了些古籍,你若想认真些,且听我说。”剑谙道,“那边的妖魂,可是你上回带来的幼猫?小浮若想不炸经脉也能使用高阶符术,眼下有一个法子。”

      他取出符纸朱笔,迅速画下一个复杂的印,把符纸交到七浮手中:“此印可令我等除妖师与妖物立下主仆契约,且契约烙印在妖物的魂魄上,一旦违背则当即魂消魄散。倘若她肯与你立下契约,做你的妖侍卫,你们便可互相借用力量。如这般,你也可借用她的身体使用高阶符术。”

      自六年前相识至今,剑谙从未说过这么多话。七浮颇为惊讶地接过符纸,忍不住低声问道:“师兄何以如此帮我?”

      剑谙轻笑。正好此时雨麦已毁去箭,正皱着眉给庄逍压住伤口,他便取了随身的绷带走过去,经过七浮时方道:“三年前你救过我一命,这人情,我定要还回来。”

      庄逍死狗似的趴在枕头上,纵使剑谙下手再不留情,他也已然没了抱怨和挣扎的力气。

      剑谙一边给他止血,他一边低声喃喃道:“唉……疼死哥了……这时有个会治疗符术的人就很好……”

      听他哼哼,七浮忍不住笑骂道:“做梦去,物理疗法最适合你。”

      “我回来了!……咦?师兄你们都在啊?”

      随声,一个人影从门外掠进来。

      风见月将手中一个锦囊抛向七浮,抹着额上汗水,好奇地问道:“浮公子,你怎么知道供堂里会有这个?”

      “擅自灭去分家,本就是大不逆的行为,自然要被分家老祖宗的在天之灵诅咒。”七浮缓缓打开被烧去三分之二的锦囊,嗅了一阵,“调了上好的香焚烧祭祖,这便想赎罪,可笑至极。”

      送走剑谙三人,七浮径直走出七家,没有回头。

      闷着头走了几步,他忽然道,“雨麦,带我过去吧,长昕应当已等急了。”

      雨麦在他身后道:“请浮公子稍作等候,闻先生马上就来。”

      七浮心里一讶,拉过雨麦走到无人处,继而问:“你提到闻先生,他一开始就知道七家会出事,可是如此?”

      雨麦默然点头。

      “说起来,方才与那位叫芝谣的狼妖对峙的时候,闻先生竟那样没有畏惧地说话。”七浮将自己的疑惑尽数道出,“你们之间……我的意思是,你们是否是熟人?又或者,闻先生与我前世,可是有什么关系?”

      “浮公子的猜测是对的。”雨麦仰起头,“闻先生,正是浮君的挚友与下属。”

      七浮有些哭笑不得地反问:“挚友与下属?这两种关系,还能并存?”

      “从前闻先生收服了一只蜥鼠妖,被他的师父认为是祁环居第一的除妖师。他也头脑一热,就此向师兄浮君发出了挑战。”回想过去的种种,雨麦不经意流露出一丝笑意,“那时雨麦同芝谣一并辅助主人,同时亦看着闻先生与主人一并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除妖师,自然是知道,闻先生敌不过主人。”

      她讲起故事,一为打发时间,二为缓解七浮才失去族人的痛苦。

      七浮隐约体会到了她这一小心思,便顺着她的话乐道:“这一情况,浮君应当也晓得吧?结果还是答应迎战了?”

      “的确。虽然主人刻意放了水,闻先生仍是惨败了,连他的蜥鼠一起。”雨麦眯眼一笑,发间猫耳亦跟着颤动,“除妖师讲究愿赌服输,闻先生便成了主人的下属。”

      “是个有趣的故事呢。”七浮赞道,继而话锋一转,“只是听你一说……”

      遥见一辆马车驶来,驾车者赫然是闻九空。七浮轻咳一声,继续道:“今后我怕是无法直视闻先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朋友表示想黑闻先生………这个,章末满足你们。
    闻九空:吱吱吱???
    2017.7.2打卡,改迷之和谐处。
    2017.7.5打卡,修了下过渡情节。
    2018.7.8打卡,修改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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